放完行李,尤二姐先是對馮四海道謝:「謝謝你。」
馮四海只是彎下腰,看了看沈鼕鼕,笑:「這是你兒子?很像我兒子小時候,都長得虎頭虎腦的。」
沈鼕鼕看著他,好奇地眨眼睛,不清楚他究竟是誰,和自己媽媽什麼關係。
華妙冰和他連兒子都有了?尤二姐又怔了下。
沒察覺她異樣,馮四海拉開車門讓他們母子上車。
尤二姐拎過兒子的書包先丟上車。沈鼕鼕被尤二姐推上車前,轉過腦袋,見斜對面站了個人。
「媽。」貼著尤二姐的耳朵,沈鼕鼕向母親指了方向,「唐老闆的媽在那裡看著我們,是不是知道我們是誰?」
唐母哪能知道他們是誰,一路唐母和他們一架飛機,都認不出他們。唐母是大老闆的母親,認不出他們小平民很正常。尤二姐剛想捏兒子耳朵說弄錯了。不經意順著兒子的視線看過去一眼。這可好,就這一眼功夫,見唐母似乎真是頭向著他們這邊瞧。
站在機場門口的唐母,一襲褐色的毛草大衣,手裡抓著墨鏡,露出一雙在陽光下顯得像兩個幽潭的眼珠子,森森的,有些嚇人。
按著車門的馮四海見他們母子沒動,正覺奇怪。在他轉回頭去看的功夫,唐母戴上了墨鏡,走進司機開來的車裡。馮四海望不到任何奇怪的動向,再回過頭來時,看著沈鼕鼕和尤二姐已經都鑽進他車裡。他只能以為自己花眼了,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
沈鼕鼕趴在後窗口,左顧右盼,見不到了唐母的車蹤影。
馮四海瞧著他樣子,問:「遇到熟人了?」
「哪有熟人。」尤二姐邊說邊把兒子的腦袋按下來,唐母是大人物和他們沒關係,「鼕鼕只一個堂姐在北京工作。沈家、我娘家都沒有其他親戚在這。」
馮四海似乎知道她是要來參加佳音的婚禮的,於是心裡琢磨著話該不該說。
尤二姐見他不說話,心裡一樣堵住。既不清楚他和華妙冰是怎麼認識的,怎麼結婚的,還有他們那個兒子是怎麼回事。這些事情都弄不清楚的話,她都不知道怎麼面對佳音。
到了單位小區。馮四海幫著他們母子把行李提到樓上,開著家裡的門鎖說:「妙冰應該去菜市場買菜了,因為得知你們下午飛機到。她白天和我一樣要上班,沒辦法請假,只能這時候去買。」
「真麻煩你們了。」尤二姐說。
「不麻煩。只是,請你們這兩天,就住我們家客房,好不?酒店貴不說,而且怕不衛生。」
「我們只是住兩天,什麼樣的房子都可以的。」尤二姐只覺馮四海很客氣。
按理說,馮四海這住單位小區的,恐怕身份至少是個機關幹部之類,對她這個鄉下來的農婦這般客氣,讓尤二姐都感到不適應。
沈鼕鼕脫了鞋子,進到屋裡。剛到客廳,眼睛馬上瞄準了古玩架子上擺的一個相框,指著道:「軍人!」
馮四海聽他話放眼過去一看,是自己兒子穿軍裝的照片,笑道:「那是我兒子。」
「你兒子也是軍人?」沈鼕鼕興奮地說。
尤二姐立馬捏了把他耳朵:「什麼你兒子,叔叔的兒子你要叫哥哥!」
「沒事,沒事。」馮四海哈哈大笑,應說家裡已經很久沒有小孩子來了,越看越覺沈鼕鼕好,對尤二姐說,「孩子都這樣,不要大聲訓他。」
沈鼕鼕摸摸自己被母親捏的耳朵,聽見馮四海罩著自己,膽子益發大了,和馮四海說:「我們家的佳音姐也是軍人,你知道嗎?」
「我知道。」馮四海答孩子三個字顯得意味深長。
「你知道?」孩子都是單向思維,沈鼕鼕很吃驚地問,「你認識我的佳音姐嗎?」
尤二姐聽見這話正緊張,不知道馮四海會怎麼迴避這個問題。
馮四海笑笑,伸手摸了下他腦瓜,指著相片裡自己的兒子,說:「我兒子剛好和你那佳音姐,是一個部隊的。」
原來是這樣,這位叔叔是佳音姐的同事的爸爸,所以媽媽認識。沈鼕鼕若有所思。
小朋友暫時被矇混過去了。
尤二姐鬆出口氣,和馮四海互相望了眼,兩人原來都很緊張。
馮四海拉開間客房的門,讓他們把行李搬進去。自己走到客廳裡煲水,準備招呼客人。
不久,門鎖卡一聲。馮四海以為是老婆回來了,只開口沒轉頭看人,說道:「妙冰,我把人接回來了。」
「爸,有客人來了嗎?」
不是老婆的聲音。馮四海猛地掉回頭,看見自己兒子穿著軍裝外套,在玄關脫皮鞋。玄關處明顯放了一雙小孩子的運動鞋。馮永卓很稀奇居然有小孩子到他家裡來玩。不是說馮家不喜歡小孩子。只是,大夥兒都知道馮家夫婦搞科研的,愛清淨,小孩子卻鬧騰,來做客,一般也都是不帶小孩。
「你怎麼回來了?」馮四海急匆匆站起來問。
「我今天沒在單位吃,所以就早回來了。」馮永卓卻是以為父親這態度有點奇怪。
什麼客人,有必要瞞著他這個兒子?
馮四海是沒想兒子會比老婆早回來,有些拿不住主意,不知道怎麼向兒子介紹尤二姐母子,於是心裡有些慌張。
沈鼕鼕這時候聽見客廳裡有聲音,從門口伸出了腦袋子張望,見到個穿軍裝的,想到沈佳音,對著馮永卓眉開眼笑,咧著串白白的牙齒示好。
馮永卓突然被他出現的樣子嚇一跳。
「哥哥好!」沈鼕鼕向他招著小手說。
「媽的朋友?」馮永卓揚起眉,這小朋友素昧平生沒見過他,一見面討好他,他總得知道來龍去脈。
「嗯。」馮四海慌張時,只能先瞎應著。
「鼕鼕,你做什麼呢?」尤二姐剛把行李箱裡的東西放好,回頭發現兒子已經跑到了門口。
「媽,佳音姐姐的同事來了。」沈鼕鼕說。
這小朋友認識沈佳音?
馮永卓來興趣了,彎下腰,沖沈鼕鼕招招手:「過來。」
大哥哥要示好,沈鼕鼕機不可失,跑了過去。
馮四海已經是緊張到在旁邊站著不敢動。
「你剛才說佳音姐姐,是叫沈佳音嗎?」馮永卓彎著腰問小朋友。
沈鼕鼕看他眼睛笑得彎彎的,沒有壞意,點著頭說:「沈佳音是我堂姐。剛剛叔叔說了,說佳音姐姐和你是一個部隊的。」
「這樣啊——」馮永卓抬頭看向父親:我怎麼不知道我同事的堂弟要來我們家做客。
「是,是這樣的。」馮四海終於找到了個借口,道,「他媽媽,和你媽媽認識,是朋友。他們說要來北京玩幾天,你媽媽就把他們先邀請到我們家裡來了。聽說他堂姐近來很忙。」
沈佳音是很忙,據說家人明天到北京,要和姚家商量辦喜酒的事情。只是,同是沈家人,為什麼分成兩批走。
「我奶奶我爸爸明天坐的火車才到。我媽媽坐飛機,快他們一天。」沈鼕鼕皺著眉頭說,至於分批走的原因涉及家醜,作為小朋友他心裡也明白,不能告訴外面的人,「因為我奶奶身體不好,不能坐飛機。我和我媽媽先到。」
小朋友蹩腳的自圓其說,馮永卓當然不信。
尤二姐離門口兩步的地方,不敢走出去,感覺馮四海和華妙冰這個兒子是什麼都不知情的,要是出去後說錯什麼話,後果不堪設想。
在馮四海感覺快要被兒子的壓力壓垮的時候,華妙冰回來了。
「來,老馮,快幫我把菜籃子拎到廚房裡去,可重死我了。」華妙冰站在門口時就說。
馮四海得了這個解放的機會,還不快點幫她拎籃子。拎過籃子時,不忘在她耳邊交代情況:永卓以為他們是你的朋友。
華妙冰點了頭,讓老公離開現場,自己走了進去。外套脫下來,兒子接了過去。
「媽,我幫你掛。」體貼地接過母親沉重的毛呢大衣。
「你自己不是沒脫外套嗎?」關愛兒子自己都忘了脫外套。
尤二姐湊在門縫裡往外瞧,見他們母子那麼親暱,加上個馮四海,等於是一個和樂融融的完美的家,心裡不禁歎了口長氣。
馮永卓幫母親掛完大衣,回身來指向小朋友:「他這麼可愛,讓我進來時只注意到他。聽說是媽的朋友的兒子。」
「哎。是。」
「什麼時候的朋友,我都沒聽說。」
「我的朋友多著呢,都在鄉下,你都能聽說過能見過嗎?」
馮永卓像翻了下眼皮:「是不能。」
「那就是了。」華妙冰說著,沖在旁干杵的沈鼕鼕笑道,「把你媽媽叫出來吧,等會兒再收拾行李,先到客廳裡歇會兒喝口水。」
「好。」沈鼕鼕感覺這家人都挺熱情好客,於是並不感到害羞,答應一聲後,跑進客房把母親拉出來。
尤二姐與華妙冰面對面,互相像是打量了兩眼,能見彼此的眼神裡都有些歲月如梭的感慨。想當年,她嫁給沈二哥不過一年功夫,華妙冰剛是要走。
「妙冰姐沒什麼變。」尤二姐說。
「你,我也看不出什麼變化。」說完這話,華妙冰笑著招呼她坐下。
馮永卓在她們坐下時,已是跪在茶几旁取出茶具。沈鼕鼕站在他旁邊,像是很專注地看著他的動作。
尤二姐見著兒子這樣粘著人家,都快不好意思了,解釋道:「鼕鼕他喜歡軍人。」
「我堂姐是軍人,我堂姐夫也是軍人,穿軍裝很帥!」沈鼕鼕生怕母親說不清楚,著急地接上話。
「那你覺得這位大哥哥穿軍裝怎麼樣呢?」華妙冰笑問。
沈鼕鼕不假思索:「大哥哥只要穿著軍裝,都是很帥的。」
「那你以後也當軍人?」馮永卓衝他挑起眉。
「當軍人好,我當然也想當。」說著,沈鼕鼕有些不安,兩隻手的指頭互相交叉捉摸。
「怎麼,想當,當不了?」停下手裡沖洗的茶杯,馮永卓看著他問。
兒子能這樣耐心和小朋友說話的姿態,華妙冰都屬第一次見,和出了廚房的老公一塊,眼裡都微微閃現出了絲驚訝。
馮永卓是對小朋友沒什麼耐性。因為在單位裡接受小病號多了。現在獨生子女多,部分嬌貴的小病號,很讓人抓狂。
「佳音姐姐學習成績很好,才考得上軍校。我怕我考不上。」沈鼕鼕老實地說。
「那就好好努力。大哥哥我不信你佳音姐姐是一生出來就能考上軍校的。能考得進部隊裡的人,沒有努力兩個字是不行的。至於輕易放棄自己,更不會是部隊想要的人。」
沈鼕鼕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大哥哥說的話,不得不讓他服氣。
尤二姐伸手要把兒子拉過來,馮永卓卻先於她,拉了沈鼕鼕的手說:「走,你媽在這裡和我媽要說女人家的話,我們都是爺們,進我們屋裡說。」
沈鼕鼕一聽爺們,立馬甩了母親的手,跟了大哥哥跑。
尤二姐被兒子甩了,愣了會兒,沖華妙冰歉意道:「他平常都不是這樣。」
「沒事,都是男孩子。讓他們男孩子一塊玩,總比讓他們坐在這裡聽我們女人說家長裡短好。」華妙冰往茶碗裡塞茶葉,嘴上對尤二姐說一點都不在意,心裡頭卻是對兒子今天異於往常的反應有些掛心。
馮四海在廚房裡幫老婆摘菜,心裡從接尤二姐回來碰到兒子開始,就一刻都沒有停止忐忑。
三個大人在大屋子裡靜默無聲。
沈鼕鼕進了大哥哥的房間後,往大哥哥的床上滾了個跟頭,興奮地直蹦。
馮永卓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像老哥們一樣和他說話:「來,你告訴我,你媽怎麼和我媽認識的?」
「我也不知道我媽什麼時候和你媽認識的。今天才知道的。」沈鼕鼕坐了下來晃小腿。
馮永卓笑一笑,伸手拿了自己桌上一架模型飛機。
沈鼕鼕瞪大眼看著那漂亮的飛機模型。
「喜歡嗎?」
「喜歡。」
「喜歡的話告訴我,你媽和我媽怎麼認識的?」
「我真的不知道!」邊嚷,沈鼕鼕邊流口水地看著大哥哥手裡的模型飛機。
這孩子看起來真和他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把飛機塞進了小朋友手裡,馮永卓看著小男孩在他床上舉著飛機玩耍,目光迷離,眼神變得越來越深邃。以至於沈鼕鼕不經意回頭時瞧著他面色有些可怕,吞了把口水說:「大哥哥,飛機我還給你。」
以為他這是心疼飛機?
馮永卓一笑:「送給你,你帶回家去。」
沈鼕鼕驚訝:「大哥哥好大方,和我堂姐夫一樣大方。」
說起來這小子的堂姐夫,應該是他領導了吧。
「你堂姐夫怎麼大方?」
「他請我們吃過飯,好大的一桌。」沈鼕鼕誇張地形容著姚爺對親家的熱情。
「覺得他和你堂姐在一起好嗎?」
「好。」沈鼕鼕點頭,「我奶奶都很喜歡我堂姐夫。」
馮永卓聽完他這話,微笑著轉回身去,面對書桌。
沈鼕鼕瞧他像是要做功課,不敢大聲玩耍,只是納悶,大人了還得做功課嗎。
兒子在家,華妙冰與尤二姐說話,只能把音量放到最低。
「大嫂,你這是什麼時候再婚的?」尤二姐私底下才敢繼續喊她為大嫂。
「到了北京,要出國的時候。老馮幫著我出國的。」
「這麼說,你和你老公是離開了佳音後才認識的。」
「是。」華妙冰答完這句,衝她感到好笑,「怎麼,你以為我在你老公大哥沒死之前有第三者?」
「當然不是。」尤二姐為自己之前一些亂想感到可恥。
「嗯,即使你會這麼想不會奇怪。八成,媽知道的話,肯定會和你一樣這麼想的。」華妙冰回想起提起沈奶奶,口氣淡薄,「你和媽現在處的還好吧?」
「婆媳之間都那樣。不過,媽還算很好的了。」尤二姐坦誠地說。
沈奶奶已經算是十分開明的婆婆了。有時候佔著兒媳也不佔著女兒兒子。這種老人,實屬難得。
「媽那性子,只要順著她,沒有不好的。」華妙冰依舊淡淡的,往茶碗裡沖熱水。
尤二姐想到她和沈奶奶過去的關係,也不好說。
「你們打算在我這裡住幾天?」華妙冰問。
「一兩天吧。媽和鼕鼕他爸明天到了後,對了,這回大姑子也來。還有,老三媳婦偷偷帶了兒子來。路上被我知道了。」尤二姐想到這麼複雜的來客,不煩都得煩。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如在我這裡住長久些。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再出面比較好。」對於許秀琴和沈毛安都有瞭解,華妙冰如此向尤二姐提議。
「可我帶鼕鼕在你這裡長住行嗎?」尤二姐想到對方的兒子,摸了下胸口。
「你不用太緊張。他不是我親生的。」
也是,都說她和馮四海是離開沈佳音後才遇到的。馮永卓年紀比沈佳音大的話,根本不可能是華妙冰親生。
尤二姐為此看著華妙冰,歎:「你這後媽,當的也——」
「像親媽是吧?」華妙冰苦笑,「他確實不知道我是他後媽。我當他後媽的時候,他小,都不到兩歲,分不清後媽親媽。」
兩歲。華妙冰離開自己女兒的時候,差不多是沈佳音的年紀。尤二姐當著華妙冰的面,為沈佳音感到微微的心酸。
華妙冰這時候拿著茶碗的手已經在抖了,說:「我從來沒想過她會原諒我。你也不必和她說。」
「大嫂,我之前是不知道你在北京。你遇過佳音了嗎?知道佳音長什麼模樣了嗎?」
「自己女兒哪會認不出來?」華妙冰抽下鼻子,「上回,她和她未婚夫在甜品店,被我見到了。」
尤二姐一緊張:「那怎麼樣?」
「能怎樣。」華妙冰再度苦笑,「她肯定認不出我。她知道的媽媽已經上天堂了。媽肯定這麼和她說的。」
「媽其實——」
「我知道。」華妙冰讓她不要再提沈奶奶。
尤二姐住了口。過了會兒,終需問這麼一句:「佳音她要結婚的話,婚禮你去不去?」
「我去做什麼?我又怎麼能去得了?」
「如果你想參加的話,我可以想辦法。」
華妙冰抬頭,眼神裡確確實實閃現出了願望,可很快,這抹光被理智按滅:「不行的。媽和毛安她們,肯定能認出我來。到時候,不是給她婚禮上添亂嗎?這可是她一輩子最重要的大事。我既然都對不起她了,怎麼能破壞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尤二姐聽她這樣一說,只得絞盡腦汁想著。
馮永卓披了大衣走出來,和兩個母親說:「媽,還沒開飯,我帶鼕鼕下去逛逛。」
沈鼕鼕跟著大哥哥出來喊著:「我要和哥哥去玩。我保證乖乖不亂跑。」
這孩子說話,真是伶俐。華妙冰笑著,連馮四海從廚房裡探出的腦袋都在笑。尤二姐可夠尷尬的。自己兒子在家裡從來沒這樣過。到底是大北京,是首都,兒子來了一次再來一次仍舊興奮。
「行,你們去吧。飯快好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們。你們別走遠了。」華妙冰放了許可令。
「哦也!」沈鼕鼕一蹦三丈高,衝在前頭。
馮永卓趕緊跟在他後面,怕他跑丟了。
尤二姐站起來,看著兒子那興奮過頭的樣子,直搖頭。
她不知道,沈鼕鼕急著出門,是由於馮永卓答應帶他去看佳音,而不是去玩。
他是想念佳音,看到馮永卓穿的軍裝後,更想念了。
「大哥哥,你知道我姐姐住哪嗎?」坐上馮永卓的車,沈鼕鼕問。
給小朋友繫好安全帶,馮永卓才敢踩油門:「我不會把你拐賣了。」
「我不怕你拐賣我。我只希望你把我拐賣到佳音姐那。」
「那麼喜歡你佳音姐?」
「是。以前好奇怪的,我都不喜歡她,總覺得她說話結巴,丟臉。可上次我們來北京的時候,她對我們可好了。我發覺,對小孩子很好的人,都是好人。」沈鼕鼕用力地說。
馮永卓輕車熟路,不用很長時間,開到了姚爺的小區。找個地方放好車後,他記得沈佳音是住在嚴靜家裡。打個電話先去嚴靜家裡問問。
沈鼕鼕站在車旁,看到迎面走來的小伙子不是堂姐夫的弟弟嗎,把手圍在嘴巴邊喊:「寶兒哥——」
姚子寶幫母親提著從超市買回來的醬油,聽到喊聲,見到沈鼕鼕,嚇一大跳,馬上跑了過來:「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哥知道不?你一個人來?」
「我和我媽來的,住在我媽媽朋友家裡。」沈鼕鼕答,手指指一指馮永卓。
大哥的同事姚子寶認得,吃驚地看了眼打電話的馮永卓,感覺這事趕緊通知大哥要緊,提著醬油瓶三兩步跑上自家的樓梯。
沈鼕鼕見他一陣風地跑了,正覺奇妙。沒想,不過一兩分鐘功夫,又一陣風,姚爺穿著拖鞋衝下樓,直奔到了他面前,低頭把他瞅了好長一會兒辨明是不是真身。
「姐夫。」沈鼕鼕賣力地叫姚爺。
姚爺聽聲音沒錯了,愈是皺起眉:「你和你媽什麼時候來的?」
「就,就下午。」沈鼕鼕拿手撓撓脖子,突然感到害怕。一個兩個這麼問,好像自己和媽媽做錯了什麼事一樣。
姚爺直起腰來,和打完電話的馮永卓面對面,問:「他們住你家?」
「嗯,他媽說是我媽的朋友。」馮永卓道。
尤二姐和馮永卓的母親是朋友?姚爺想起自己父親調查尤二姐的事,說尤二姐有貴人相助。莫非這貴人即是馮永卓的媽?
「去見佳音姐嗎?」沈鼕鼕見著他們兩人的眼神都有點可怕,吞吞口水問。
「和佳音打了電話?」姚爺問。
「嚴教授說她在家。我正想帶他上去。」馮永卓答。
姚爺當機立斷:「我陪你們去。」說罷,果斷拉起沈鼕鼕的手。
馮永卓這時候,也感覺到姚爺像是知道了些什麼一樣。他緊著眉頭,看著姚爺的背影。後來,方才埋頭跟上前面的人。
客廳裡,嚴靜和沈佳音正坐在一塊看電視。嚴靜沒有急著告訴沈佳音家裡來人了,打算給小妹妹一個驚喜。
門鈴一響,沈佳音剛要起身,嚴靜按住她:「我來。」
誰來呢?沈佳音知道嚴靜家裡幾乎沒有客人的,好奇地把脖子伸一伸。
嚴靜拉開門,高興的臉在見到門口首先站的是姚爺時,等於迎面潑了捅冷水。
姚爺不管她,帶著沈鼕鼕進門裡。嚴靜只好責怪後頭的馮永卓:「你沒說領導要來!」
「他半路遇到的。」馮永卓衝她愛莫能助地說。
屋子裡,沈佳音果然是被突如其來的沈鼕鼕嚇了一跳。
「佳音姐,哈哈,把你嚇到了吧。」沈鼕鼕看到她吃驚的樣子快意非常,指著她拚命笑著。
「你,你是什麼,什麼時候——」沈佳音回了神來,問,「奶奶呢?」
「奶奶和我爸坐火車明天到。我和我媽坐的飛機快。」
「你媽呢?」
「她在朋友家裡。我媽的朋友,是佳音姐的同事的媽。」
小朋友一段話繞過來。別說沈佳音暈,不明就裡的人都要暈。
被沈鼕鼕拉出來的馮永卓,站在她面前,突然嘴唇僵硬吐不出話。他的眼睛望著地上,好不容易,十分艱難地動了動唇:「他們,今晚住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