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跑過去,先扶起軟腿的老大娘,接著親眼看到了摩托車男怎麼捅了年輕人一刀子。在所有人驚愕失措的時候,她已是快速折回了超市,從貨架上拿下繃帶和剪刀、毛巾,又指揮店員取來紙箱子。
每個人不自覺地跟著她指示做,此刻都沒懷疑她會是醫務人員的身份。
抱著繃帶、剪刀和毛巾衝到受傷的年輕人身邊,跪在傷者旁邊的司機馬上給她讓開位置。這時候,與兒子打完電話的姚書記,見到突然出現像是醫務人員的女人要給傷者處理傷口,眉頭微鎖,跪了下來,以沉穩大氣的目光從傷者對面打量沈佳音。
小趙是剛調到他辦公室工作的工作人員,是他負有責任的部下。現在小趙受傷了,他更不能讓小趙接下來的傷情發生惡化。所以第一時間選擇了打電話讓經驗豐富的兒子過來現場處理。
他微張唇,剛是要問這女人的身份。然而,很快他選擇了閉上口。
從部隊,到行政,他是看慣大場面的讓,包括許多十萬火急的急救場面。什麼樣是好的優秀的醫務人員,他幾乎只要看上幾眼,能分辨個一二。
這個年輕的女人,從她跑到傷者身邊時已經抱來的東西,可以看出是在處理傷者之前已經有過一番快速準確的思考和自我的判斷,在專業上如果沒有一定的快速反應力和底蘊,根本做不到這點。
是個有經驗的醫生。
於是,姚書記選擇了在旁默默地守候,盡等這位女醫生的命令。
沈佳音這時,是飛快地先摸了傷者的頸動脈和脈搏,確定有生命跡象,接著傷者可能是迎面摔下地表時撞擊頭部,導致眩暈。經過壓眶動作,有輕微的反應。把傷者的頭向一邊側,墊上一條毛巾,保持傷者呼吸通道的通暢後,她開始檢查傷者中刀的傷口。
見是一把水果刀,刀應是插入了三分之一處,未穿透前後,但是論深度應該是已經刺入體內半截以上。這樣的深度,傷及內臟的可能性很大。從傷口湧出來的血,染紅了四周的西裝外套和襯衫。她迅速用剪刀剪開衣服,以更好地判斷中刀的位置。
傷者是背後中刀,背面躺著,摸到肩胛下角,平對的是第七肋骨,心臟是在第五肋骨到第八肋骨,刀尖插入的地方,要比肩胛下角下面下許多。以這個位置判斷,應該是連心包都沒有插到,而且出血度不像是傷及大動脈。就此可以簡單判斷,有可能是擦及肺底部。這樣一來,不可隨便拔刀,以免創處擴大。但是,只要固定住刀位,迅速轉移病人可行。
拿起繃帶纏繞,並固定刀口處,指揮人用紙箱墊在病人胸口下方,做進一步的平衡固定。
司機聽說病人這樣可以轉移了,仍舊很擔心,問:「可以嗎?」
姚書記低頭,望下表,琢磨剛她的臨場判斷和採用的急救措施,一共方才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救護車可能都沒來得及從醫院出發呢。生命在於速度。這時候若能把小趙安全送去醫院,肯定比等救護車來才動作要好。
他信得過她,就憑她剛才快速利索的一串動作。
看了司機一眼,道:「老王,不要說了,趕緊打開車門。」
領導都發話了,王司機不敢再二話。
姚書記回頭,問沈佳音:「需要我們怎麼幫忙嗎?」
「要幾個人,一塊平穩地抬。」沈佳音指揮道。
這抬病人有技巧的。如果在轉移過程中發生任何一點微小的過失,會致使病人進一步傷情加重,乃至危害到生命。讓一人扶頭,一人扶腰,再一人扶腿。沈佳音親自用手護住病人中刀的胸口處。
在這樣抬動的情況下,小汽車後座狹窄明顯不利於操作。超市開來一輛小貨車,打開了沒有裝貨的寬敞的後車廂,在上面簡單鋪了條毯子。不會兒,幾個人齊心用力將傷者轉移到了小貨車上。
超市的司機問去哪個醫院。
每個人都看著沈佳音,有這樣一個高明的醫務人員在,當然最好是去這個醫務人員所說的醫院最好。就是本來想開口把小趙直接送往兒子所在單位的姚書記,此刻,都是只先看著沈佳音,等她抉擇。
沈佳音沒有多想,自己的單位本身離這裡並不遠,報出:「xxxx研究所。」
聽名號,這是部隊的一個單位。每個人,這會兒方是察覺她可能是軍人。每個人更是以欽佩仰慕的目光看著她。
姚書記的心口卻是被一震之後,胸口湧起了陣陣複雜的滋味:這單位,不就是他兒子的單位嗎?可謂是有點陰差陽錯。
於是在陪病人轉移過程中,他打電話給兒子,告訴兒子不用到現場來了,他們已經把病人直接送往他的單位。
姚爺此刻正好是把車剛要開出大院門口,聽父親這樣一說,立馬轉了方向盤。
沈佳音出來時匆忙,沒有帶手機,借了別人的手機打電話回單位說明情況。
值班人員接到她電話後,衝進辦公室叫醫生。
馮永卓一邊接著姚爺的電話說有病人送來,一邊聽這邊報告說沈佳音送了個病人過來,腦袋懵了陣:「這麼巧?!」
他倒是沒有想到會是同一個病人,只是想會是兩個急診傷患同時送來,連忙把所有在場值班的,能動員的都動員起來。
沈佳音送的病人先到了。馮永卓考慮到姚爺親口囑咐的病人,想是不是讓其他人去接,結果當他看見病人送上來時姚書記跟在旁邊,更是一愣。
「姚,姚書記。」馮永卓迎上去後,像個小學生站在姚書記面前,手足無措。
這時在場的很多人,都並不知道姚書記是誰。馮永卓是跟姚爺久了,才能知道姚爺家庭的秘密並見過姚爺的爸。眾人看著馮永卓對待姚書記的態度,都顯露出吃驚的神態。畢竟,馮永卓在這單位裡,也算是個除了兩爺之外,很囂張的一個人了,對誰都不怕。
一雙雙吃疑的目光,聚焦在姚書記身上。
這個,風度翩翩,只是穿著簡單灰色夾克的中年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姚書記與兒子一樣美麗的眼睛,輕微地瞇了瞇,冷靜沉著地對馮永卓說:「麻煩你了,小馮。他是我辦公室裡的一位同事,路遇搶匪,接受我命令見義勇為時受了刀傷。幸好在現場,有這位女同志的幫助,把小趙及時快速地送到這裡來。」
跟隨姚書記這句「女同志」,馮永卓和其他人,望到了兩手一直守住病人刀口處的沈佳音。
馮永卓和眾人的壓力一下大了。姚書記的話很顯然,人家沈佳音是把傷者安全處理後送到這來了。接下來,如果他們沒有處理好,責任就是他們的了。
這傻丫頭,果然是為了給他馮永卓增添壓力才來到這裡的。馮永卓在心頭嘀咕,卻沒忘時間寶貴,快速走到傷者旁邊,問:「什麼情況?」
「病人意識一直是清醒的。刀尖可能傷及肺葉,好在出血量不大。」沈佳音說。
馮永卓聽她流利地說出專業的判詞,眼睛裡微微浮現出驚愕:這孩子,怪胎,居然不口吃了。
沈佳宜見他沒反應,繼續說:「馮醫生,是不是送ct室拍片確定位置,再送手術室?」
她都能把他該說的話都說了,馮永卓只能是點點頭,命令道:「先打上靜脈輸液管,馬上送ct室,同時手術室做好準備,要備五百毫升以上的紅細胞和血漿。」
一群人立馬動作迅速地將病人送往ct室。
姚書記是一邊焦急地等待病人的消息,一邊看著表,疑問兒子的遲到。
姚爺開車到這裡,按照往常,絕對不會超過十五分鐘的時間,哪怕中途全撞上了紅燈。大概姚爺自己都萬萬沒有想到。他平常不開自己的車光蹭別人的車,現在報應來了。車子剛開出大院五百米的地方,拋錨了。對於一個平常不愛開車的司機來說,平生第一次遇到這種突發狀況,饒是很自以為是的姚爺,都只能是束手無策。
打電話讓弟弟穿上外套趕過來幫他看著車子,叫拖車來拉,另一方面,當然只能是站在路邊指揮其他車輛繞道而行以免發生車禍,直到他弟弟到場替他的位置,他才可以打輛出租車趕去單位。
沒想到的是,這夜晚深了,這附近出租車極不好打。打不到車的情況下,他一路跑著來到單位。等他找到姚書記的時候,老王司機告訴他,病人已送進手術室了。
「據初步判斷,只是傷到肺葉,小馮說手術不難,他親自進手術室幫小趙處理了。」姚書記看兒子跑的滿身大汗,從口袋裡掏出條乾淨的手帕遞給他。
「不用了,爸。」姚爺隨意拿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說,「小馮技術不錯,交給他沒問題。」
「嗯。」姚書記在這一刻調侃下兒子,「我也覺得比你現在滿身汗臭味想進去手術室好。」
姚爺撇過臉,齜下牙:今晚他是撞邪門了,這樣一連串倒霉催的事都能被他撞上。
說回來,他爸把小趙送他單位是肯定對的,但是,小趙傷成那樣,他爸又不是平常百姓,應該知道不能隨意轉移病人。
聽兒子問及,姚書記瞇瞇眼,說:「現場,剛好有你們單位的人,是她出手相助,小趙才得以這麼快平安地脫險。」
「誰?」
「我後來到這裡問了你們這裡的人,才知道她叫沈佳音,是剛來不久的新人。不然,我不至於連聽都沒聽過你底下這樣出色的人。」
陰差陽錯,這傻孩子竟然遇到他爸了,而且救到他爸的人。瞧他爸這口氣,對她是讚不絕口。要知道,他爸坐到這麼大的官,要姚書記親自開口去讚揚一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說,年紀輕輕已是個女少校。我看她,動作利索,專業知識紮實,反應快速,指揮起來,臨危不亂,有種大將風度。比你媽年輕的時候在部隊,更出色。是個少見的很有英雄氣概的女軍人。」
姚書記這是把傻孩子誇到比自己老婆都厲害了。
那是姚書記剛好沒有遇到這傻孩子口吃的時候。
姚爺不自禁地拿手指撓了撓額頭。老實說,聽他爸這麼誇她,他自己都不知為何,竟為她感到一點點的害羞。
「怎麼?」姚書記看他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不滿地皺起眉頭,問,「我剛說沈少校的地方,有什麼不是嗎?」
「沒有。」姚爺微微地勾了勾唇角。
見兒子竟然和他玩起了玄乎,姚書記愣是皺了會兒眉。按理來說,兒子不像是會在這種事上和他玩玄乎的人。而且兒子給他這感覺,怎麼感覺兒子和這女的,好像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姚書記射來的目光像是審問似的,沉甸甸地壓過來,姚爺都快摀住自己胸口,跑其它地方喘口氣。
她在他爸面前的印象這麼好,他是捨不得破壞一丁點。
手術進行的很快,因為不是很嚴重,用了大約一個鐘頭的時間後,馮永卓走了出來匯報手術成功完成。病人被送進了監護室監護。
姚書記握了握馮永卓的手說感謝,其實,他很想再感謝另一個人,問:「沈少校呢?」
「手術進行完,她還要做其它善後工作。」馮永卓說。
「喔。」姚書記應了聲。
其他人都看的出來,姚書記這是注意起沈佳音了。
被舉足輕重的大領導關注,對沈佳音來說,絕對是從天而降的貴人。今晚剛好也在這裡值班的盧小嫚見到,妒忌的要死:這傻孩子,怎麼運氣這麼好?要知道,姚書記不止是大領導,而且是姚爺的爸。
想進姚家做姚爺媳婦的女人,第一關要過的,不是婆婆,而是公公。
警察在現場勘查之後,來到這裡問及病人情況,並且和姚書記做筆錄。小趙的家人在外地,姚書記決定徵求小趙本人的意見後,再決定是否告訴其家人。總之,姚書記暫且回不了家,在這裡忙碌著與警察溝通,再到病房裡看看病人情況。
姚爺因為當時沒有在事發現場,幫不上父親什麼忙。他乾脆走去辦公室,和馮永卓聊起手術時的情況,幫父親解憂。
馮永卓說:「沈佳音處理的很好,所以送來時,失血量不大,只在術中輸了一個單位的紅細胞。現在在輸血漿,應該問題不大。」
這孩子的能力,的確超出了他的想像。姚爺把手摸到下巴上琢磨著。
「姚科。」馮永卓見沒有其他人在,偷偷問起了姚爺一些私密問題,「她當時高考,是不是因為那個嘴巴的緣故,沒有被醫生專業錄取?」
姚爺眉梢一勾,道:「具體原因,我都不知道。你們把你們的嘴巴管好一點,不要胡說八道。再說了,她嘴巴那樣怎麼了?」
「那是,她今天送病人來時,一點口吃都沒有。我都快懷疑她平常口吃是不是裝的。」在得到領導不悅的一眼後,馮永卓嘻嘻哈哈道,「我知道她不是裝的,只是對她偶爾很不一樣的表現很吃驚嘛。」
在姚爺看來,那孩子固然偶爾表現出非凡的能力能讓人眼前一亮,不過,平常那樣子,說起來一點都不惹他厭惡。
唇角略勾起,是笑意不經意間,在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情況下,在唇角展開。
馮永卓吃驚地見著他神遊了,更不敢說話。
過了會兒,有人敲門走了進來,和馮永卓說:「馮醫生,有空嗎?」
「什麼事?」馮永卓問。
「沈佳音不知什麼時候擦傷了手,在手臂的地方,有一道口子,有一些深,可能需要縫兩針。剛好其他醫生都沒有空。」
對方這話剛完,身邊擦過一陣風。馮永卓見是姚爺衝出去了,連忙埋頭快腳跟上。
沈佳音坐在治療室一張凳子上,手邊放著創傷包,裡面有針有線有鉗子有鑷子,消毒水都準備好了,只等有人來幫她縫兩針傷口。哪知道這一等,竟是有些遙遙無期。本來,她可以自己縫的,無奈傷到的是手,她一隻手不能操作。等半天,似乎沒有人願意來幫她這個忙。她心裡多少清楚是怎麼回事。比如盧小嫚那些,是巴不得她出事才好。另一些人,則恐怕是不想惹到她這個麻煩。
她是兩爺帶來的人,是兩爺的心肝寶貝。要是不小心給她縫出個什麼毛病來,豈不是要背黑鍋。
手裡抓著的紗塊往出血的傷口壓著,可是光靠壓迫是止不住血的,而且,壓久了對裡面的血管神經都不好。
她皺著眉,打了最壞的主意,自己縫。
當她抓著持針鉗去夾枚角針時,一個冷丁的聲音突然在她頭上冒起:「沈佳音,你以為你自己有三頭六臂嗎?」
「首,首長?」
傻孩子回過頭看見他的瞬間口吃,是被他的突然出現驚嚇到了。
她並不知道他來,更不知道他是那個中年男人的兒子。
拖來張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伸過去的手握住她的皓腕。這一握,她盈盈的手腕兒是那麼的小,好像禁不起一點力氣。這讓他不覺之間語氣都柔了起來:「我看看傷口。」
她沒吱聲,兩隻眼瞪的有些圓,看著他。他是靠的那麼近,他油黑的頭髮在她眼前低下來,是隨時要碰到她臉頰。從這樣一個角度,她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眉毛,眼睛,鼻樑,完美如雕塑刻畫的五官。
呼吸,像是滯住似的。心臟,都快罷停了似的。
她睜眼睜眼,像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了似的,一隻手,摸到胸前衣服的扣子。
他注意到她這個動作,抬頭,方才發現她身上穿著家居服。好笑的是,她家居服上印著是頭bb熊。
唇角不由勾了勾:「沈佳音,你真是個孩子。」
聽見他這話,她眉尖微蹙,側過臉。
這孩子居然不高興了?
令他要繼續笑的唇角平了下來。
仔細查看了她的傷口,說:「是要縫兩針的。有過什麼藥物過敏嗎?對麻藥過敏嗎?」
「沒,沒有。」
「沒有那就不試針了,給一支利多卡因。」
在旁幫手的馮永卓,立馬將吸好的利多卡因遞給他。
把針尖插入傷口周圍的皮膚做局部麻醉,抬頭,見她眉頭皺都沒皺的。他心裡想,莫非這孩子經受過巨大的創痛,不然忍耐力這般好?
等麻藥起效,縫這兩針對他來說,絕對是小兒科。輕鬆用鑷子夾起皮膚,兩針穿過去,剪掉多餘的線,觀察傷口緊密沒有滲血,覆上乾淨的敷料。前後至多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
可就這麼一陣功夫,她的臉突然蒼白了。
等到他發現不對的時候,脫掉手套扶住她下巴,她竟然在他面前驟然閉上了眼皮。
一剎那,他的手,他的聲音,都抖了起來:「沈佳音,沈佳音!」
叫了兩聲,她沒有一聲反應。
四周的人,馮永卓等人,一樣大驚失色。
姚爺把她從椅子上抱進懷裡後,直奔搶救室。
先是擔心是麻藥過後的過敏反應,打了抗過敏針,不見效果。後來看見她出汗比較多,有人提議是不是虛脫,測了血糖發現血糖低,給推了葡萄糖,慢慢,症狀似乎才緩解了過來。
掌心,摸掉她額頭的汗,在看見她微微動了動眼皮時,他心頭好像是一塊大石頭咚的落地。
把掌心握起來,收住,發覺全是汗,已若潮濕的海水。不是她的汗,是他自己的。
指尖,發麻,神經末梢,停不住的哆嗦。
「姚科。」馮永卓看他好像站不穩,駭然,走過來要扶住他。
「你在這裡,我到外面坐會兒。」擺擺手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馮永卓看著他像是拖著腿走的背影,很是吃驚。
姚爺坐在病房門口外面的長板凳上,低頭看著自己兩隻發麻的手。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前所未有。他剛才手在抖,以至於要拿聽診器給她聽聽心跳的力氣都頓然喪失了。等於說,他作為一個醫生的能力突然間喪失了。
曾經,他聽過自己的老師說過這樣的情況。老師說自己站在他家人開刀的手術室裡時,主刀不是自己,自己依然全程抖得像秋風落葉,壓根不敢想像若是自己給家人開刀的場景。因此,做醫生,最怕自己家人生病。
他是想,都沒想過這種情況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畢竟,他身體不好的爺爺奶奶,他父母兄弟,都是生過病的,每次,不是為了方便都叫他來看。他從沒有感到過異常。
奇怪了?
為什麼會面對她會呢?
姚書記早在聽到這邊有動靜的時候,有些擔心走過來看,結果,給他看到了兒子這一幕。
兒子坐在椅子上仿若失了神的,只是看著自己的雙手。
姚書記眉頭皺緊了,拿來電話,撥了出去。
君爺在家裡,本是收拾完東西,準備就寢了。白露抱著征征。今晚小包子不知怎麼回事,哄了再哄,卻一直睡不著。
「是不是在媽家裡今天白天睡多了?」君爺看著自己兩隻睜著兩隻烏溜眼珠就是不睡的兒子,微板起嗓子說。
小包子被爸爸喝,把小頭埋進媽媽懷裡。
「他哪裡能懂得什麼?」白露笑著,撫摸兒子腦瓜。
「他不懂,但他知道吃。」君爺對小孩子,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哪怕是自己兒子,「吃多了,貪睡。你該慶幸,他沒有吃壞肚子。」
有個醫生爸爸,好討厭,好像連他肚子裡的蛔蟲都能知道。小包子在媽媽懷裡使勁擺著頭,委屈地皺鼻子。
白露忙安撫兒子,一邊說:「媽照顧孩子有一套,不會讓他多吃的。」
「我媽那性子我會不知道?孩子想吃什麼,她就盡可能做什麼。以前歡兒就是,要不是我出聲,歡兒到現在,一堆挑吃的毛病都別想改掉。」君爺對自己母親的缺點,照樣不客氣,接下來教育起了老婆,「白露,你想討好我媽不是不可以,但不能縱著她溺愛小孩。」
白露向天花板翻了翻白眼後,回頭對老公,仍是不硬不軟地笑著。做人家媳婦可是容易,哪怕婆婆對她再好,終究是婆婆,得哄著。
接到姚書記的電話,君爺有些意外:「乾爸,這麼晚了,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陸君,恐怕需要你來一趟。子業他,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姚書記在電話裡簡要地說明今晚發生的事。
聽說是這麼一回事後,君爺當仁不讓,應道:「行,我馬上過去。」
「子業出事了嗎?」老公通電話時,白露一直在旁邊聽著,問。
君爺心裡琢磨著姚書記所說的情況,和老婆說:「具體,我要到了那裡再瞭解。」
哪知,白露突然道出一句:「是和沈少校有關嗎?」
穿上外套的君爺,回過頭來,看著她,聲音有些嚴厲:「你是不是查到什麼了?」
「不。」白露搖搖頭,「現在暫時,沒有查出什麼。只是覺得,桑虹好像有事瞞著你們。但是,又覺得不像是壞意的隱瞞。」
這就是讓他們感到艱難的地方了。如果對方不是壞意的話,是有什麼事情非要瞞著他們不可呢。
開車到單位,找到了坐在凳子上發呆的兄弟。一隻手拍上兄弟肩膀。
姚爺抬起頭見是他,問:「你怎麼來了?」
「不要問我怎麼來的,倒是你,是怎麼回事?」
姚爺微微張唇,又閉上。讓他怎麼說?說他剛是被沈佳音嚇掉半條魂?這麼說,豈不是不合情理?
他究竟是怎麼了?被這孩子給影響到內心裡都有了。
俯視他這個樣子,君爺突然低到他耳邊,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