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
桑虹終於想定了,推開房門。
此時已經收拾完行李袋的沈佳音,一隻手做好了拎手提袋的姿勢。
桑虹看到她這樣子,心知她自己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了,眉頭皺著,走到她面前,按住她肩頭:「只要你說一句,你不想去,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你留下。」
沈佳音搖了搖頭,她的頭,搖的,既緩,又沉:「桑姐姐,不需要了。」
「是不是怕麻煩到我?不麻煩的!他們這是王八,我桑虹不怕他們!」
「不,不是。」說著這話的沈佳音,依然用眼角,很小心很小心地端倪坐在外頭那個叫閻羅王的男人。
「你不用說不是,我知道你很怕他。」桑虹發現了她這個眼神,說。
沈佳音迅速低下頭:「我,我沒有。」
桑虹抓住她手臂,還想說什麼,跟隨低下頭時,看見了她咬得死死的嘴唇,不禁疑惑。
這孩子怎麼了?即使不願意,也不用這樣勉強自己的。
「佳音——」
「桑姐姐,這,這是我,我欠他們的,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
「你怎麼欠他們了?」
「不,不能否認,如果沒有他們,我,我沈佳音,早不在了。」
聽完她這最後一句,桑虹拿手一拍額頭:「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呢?如果照你這麼說,其它被你救過的人,是不是也得——」沒說完的話,是由於想起了什麼,煞然而止。
「桑,桑姐姐?」
「我明白該怎麼做了。」桑虹說完這句話,拽著她走回客廳。
被拽著胳膊被迫往前走的沈佳音,很是驚訝,她擔心地看桑虹究竟想做些什麼。
君爺他們坐在沙發,看著她們走過來,無不挑起眉。
「桑虹。」姚爺微微蹙緊的眉,是怕桑虹到現在都執迷不悟,最終傷的只能是他們和老葛之間的和氣。如果君爺真爆發的話,說真,誰都別想能擋得住。
君爺目光冷峻,看這刻情況如果桑虹敢於再說出一句不能令他滿意的話,他真是會使出包公那把斬刀來。
「陸君!」桑虹一面抓緊沈佳音的手腕沒有放,一面衝著君爺,「你聽好了,你要把這孩子帶走可以,但是,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為什麼需要答應你條件?」君爺聽完這話只覺冷哼,可笑,後一想,濃眉微聳,「行,你先說說看,看是什麼條件。」
「給我簽下生死狀。保證,這孩子在你底下,健健康康的。」
聽完她這話,君爺只覺更可笑了,道:「你不如說你自己無能,這麼長時間都沒能治好這孩子的結巴。你放心,她到了我這裡來,我那裡不缺好大夫,不管她這結巴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會幫她給治好了。」
被斥是無能的桑虹瞪直白眼。
沈佳音道:「桑姐姐,不,不無能。」
這個孩子既然要成為自己的兵了,君爺自然要拉攏人心。嘴唇角,冷峻中突然顯出的一道笑意,只能讓週遭看到的人心頭更寒了一陣,這未免有點太冤枉君爺了,人家此刻真的是很想對小不點笑一笑的:「你桑姐姐是不是無能,等我把你治好了,你再說也不遲。」
小不點依然咬著小嘴。
「不相信是嗎?」見被小不點都質疑了,君爺的聲音理所當然再冷了三分,他哪點會比不上桑虹,「我告訴你,我能坐到這個位置肯定是比你桑姐姐強。你桑姐姐能給你的,我保證,會比你桑姐姐給你的更好更多。工資會升,軍銜會升,崗位也會升。你跟著你桑姐姐最多只能是坐到你桑姐姐現在這個位置。如果你跟著我,我坐到哪個位置,你絕對會坐到僅比我低一級的位置!」
君爺說話,可謂是天子貴言駟馬難追,言出必行。
見君爺此刻發話代表了小不點會前途無量。
老葛真真是直了眼睛,拽住老婆,道:「你該放手了。你給佳音的,肯定不能比陸君多。」
「你懂什麼?」桑虹說回老公,「人活在世上,只有錢只有權有什麼用?我們是把佳音當家人,他們呢?你看他們那副嘴臉,不是拿佳音去利用嗎?」
這話,實在是刺激到底下坐的幾個男子漢了。
他們再想利用人,肯定也不會利用一個小不點。
桑虹這話是在說他們豬狗不如。
君爺站起來時一掌拍到桌上,怒:「把你要我簽的生死狀拿過來!有我陸君在一天,除非這孩子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無論這孩子出什麼事我都會護她。她既是我的兵,我就會護到她不會受任何人欺負。」
一道逆光閃過桑虹的眼珠,桑虹嘴頭卻是依然罵罵咧咧的,回頭到房間裡取來執筆,當著他們的面將君爺剛自己說的話全寫下來後,遞到他面前:「白紙黑字,話是你剛才自己說的,你自己認清楚了。」
掃過一眼,君爺鋼筆豪氣一揮,簽下自己的大名。
其他人看著都有些愣了,是沒想到君爺如此乾脆果斷,竟是玩真的!
沈佳音咬著嘴唇的貝齒,稍微鬆開。
桑虹拿起君爺簽完名的紙,檢查無異。
君爺優地將鋼筆套蓋上筆頭,冷冰冰地問她:「還有問題嗎?」
看你桑虹還能使出什麼伎倆。
爺要的人,有這個決心和本事。
桑虹緊鎖的眉,是證明自己的伎倆沒有難住這個男人,或是說這個男人的決心把她最後一刻的猶豫壓倒了。只是,還有一個人,一個更至關重要的——
見對方的視線往自己身上瞟了過來,姚爺吃愣,繼而感到好笑地一笑:「不會是連我都要簽吧?」
「當然,你們那裡,陸君第一把手,你第二把手。」
「既然我是第二把手——」
「在第一把手不在的時候,不就是你這第二把手發話。」
姚爺眨眨眼,似乎是料定了無論自己說什麼話都能被桑虹駁了回來。不過,這小不點既然他自己都親口想君爺要了,是他的兵他當然要護著,不簽生死狀都會護著。
桑虹其實多此一舉。他和陸君是什麼人,只要是好的兵,全軍公認最護短的幹部。
按住那張君爺已簽過名的生死狀,姚爺拿起的筆頭,沒有急於落下,是眉毛突然一挑,望向那躲在桑虹後面的小不點,說:「你想要我簽嗎?」
笑盈盈的美瞳,能吸人魂魄。
沈佳音的手,拽住桑虹的衣服。
桑虹罵句靠:「姚子業,你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敢狡辯你沒有拈花惹草?」
「我是引誘我的兵,和拈花惹草兩碼事。」姚爺厚顏無恥地繼續向新兵賣笑,一面狡辯,「我告訴你們,我引誘女人都沒有這樣賣力。」
「去你的!」桑虹爆粗口,伸出一腳要踹飛這個無恥無度的妖孽男。
老葛忙把暴走的老婆攔腰抱住,滿天大汗道:「算了,算了。子業那張缺德的嘴,你不是不知道?」
「我現在要他開玩笑嗎?現在是什麼時候!」
「對。」姚爺一邊抓起筆流利地簽下大名,一邊說,「現在,剛剛,我說的每句話都不是開玩笑。聽見了嗎,沈佳音?」
這話,聽得君爺都連聲咳嗽。趙生,為姚爺感到羞愧地低下腦袋。
桑虹抓起了拳頭。
小不點這時候出聲了,仍舊蚊子一般的細聲:「我,我聽見了。首長,首長是要我當他的兵。必要時,必要時為首長擋槍。」
聽到最後面一句,姚子業那在白紙上劃的最後一劃,差點兒飛了出去。
是訝異!
原來這小不點傻是傻,單純是單純,但是,說起傻話來,照樣能駁的人啞口無言原形畢露。
君爺挑挑眉:「子業吃癟了。」
「不要這麼說。」不滿的姚爺,把剛笑話他的人一塊拉下水,「她必要時要為我擋槍,也得為你擋槍。」
桑虹忙在傻孩子跟了兩個沒良心的領導走之前,教育道:「佳音,他們簽了這張紙,是要為你擋槍,不是你為他們擋槍,知道不?」
「喂——」兩爺不悅的眼神迅速遞向老葛:你老婆再怎麼護妹子,也不帶這樣詛咒他們的?
老葛只得再拉住老婆,對小妹妹稍微糾正:「這個擋槍的事,到了戰場上,瞬息萬變,誰都說不準。」
這一觸即發的局面才算罷休了。
提了行李袋和行李箱,結果飯都沒有吃上一口,實在是兩爺怕夜長夢多,趕緊把先拐到的兵帶回去。
沈佳音抱著行李袋坐上車,桑虹衝到車窗前想說話,被老葛拉住。
老葛道:「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桑虹方是定住了腳。
說是這麼說,老葛其實對小不點的關心沒有比老婆少,畢竟早已當自己的妹子看,向幾個學弟交代:「這第一個晚上的,她怕生。你們今晚不要讓她一個人在宿舍住。」
老兵照顧新兵,早習慣了。
君爺給個廢話的眼神:「我們也都是從新兵混到現在這個位置,什麼時候不懂得體諒下面的人了?」
老葛舉起手指搖搖,敢怒不敢言:這學弟說話口氣大,不賣學長面子。
姚爺於是在上車前,走了回來替學長寬心,笑道:「今晚我把她帶回家。她到我家裡住。」
「什麼?!」桑虹再次瞪圓眼。
「我單身漢。他們兩個都有老婆了。其實,她到誰家住都清白。但考慮到最實際,還是到我家裡住穩妥。」
「去你的穩妥!我看到你家住最不穩妥!」桑虹指著他鼻子。
車窗緊閉,坐在車裡的小不點聽不到外面的人在商量什麼。然姚爺仍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車的方向,擔心將新兵嚇壞,按下桑虹指來的手指說:「嫂子,你就信我一回不成?我是看這孩子與我們有緣分,不然不會一見如故,若是其他的兵,我都懶得帶回家住呢。再說我是她首長,雖說男女有別,但是真到戰場上執行任務那會兒,還顧得上這個那個嗎?到時候她還得睡我身邊由我護著她不是?」
桑虹知道他這話不是開玩笑,而且是很實際的事,逐漸沒了生氣。
一個兵真要在部隊生存下來,與首長的關係至關重要。沒有一個領導會喜歡主動疏離自己的兵。
按照與君爺的約定,姚爺打開了後車門,坐後面陪小不點。趙生依舊做柴可夫斯基,君爺依舊坐副駕座當做總指揮。
車,駛離了小區。
桑虹和老葛的影子,慢慢地在黑夜裡消失。
姚爺打量著坐在身邊的女人,她把腦袋好像都埋在自己雙手緊緊抱著的行李袋裡,只餘頭頂一頭烏黑亮澤的頭髮給他瞧。
他的手終於伸了過去,摸到她頭髮,像是摸到自己以前養過的一條愛犬,歎:小不點——
從車前鏡裡瞧到姚爺摸狗的動作時,趙生差點是哧一聲笑出來。
君爺沒好氣。
趙生偷偷開句領導的玩笑:「好像,這是姚科第一次不對女人評頭論足吧?」
姚爺對女人的目光,是挑剔到每見到一個女性,都會使勁地在心裡挑剔一番,非要挖出對方的缺陷不可。
「他當她是女人嗎?」君爺反詰。
趙生聳聳肩,不說姚爺,保準哪個男人看到沈佳音都不會當女人只會當孩子看。
「是個孩子也好啊。」趙生接著說,「至少,護長不用再耳提面命地警告新來的,不要傻到去追姚科,那是飛蛾撲火的行為。」
君爺沒應聲,是想到剛姚爺才和李含笑正式分裂。
趙生見領導聽了他這話都沒有駁嘴,隱約猜中:姚爺那樁本來快要談及到婚事的戀愛,真的黃了。
說回來,姚爺和高大帥兩個,是他們這一群人當中,男女感情路上走的最苦的。高大帥是由於家裡錢太多。姚爺是由於家裡有個書記老爸和無數的高官親戚。有時候談談戀愛或許可以,但是到論及婚娶的時候,這個問題那個問題,都冒出來了。看得他們這些旁觀者都不禁為兄弟感到憐憫。
車裡面的聲音,人家以為她小不點聽不見,其實沈佳音都聽見了。她自小結巴,使得對聲音特別的敏感。感覺到摸著她頭髮的那隻大手,接下來停頓在她肩膀上,就此沒有移開。她全身繃緊像是拉到滿弓的弦。
她,不是怕他。是怕自己,會留戀這隻手。
這手的感覺,多麼像殘留在她記憶裡面的那雙,在她快要死的時候把她從死神口裡拽了出來。從此之後,她對那雙手念念不忘。其實什麼叫像呢?分明是同一雙手。
今晚是多麼的陰差陽錯,她試圖了多年要把他忘記,最後,卻突然莫名其妙的,被推到他身邊。
她好不容易,像是在縫隙裡喘口氣。
那隻手,依然停在她肩膀,在她心頭宛如山一般重。
她只能告訴自己:要習慣,習慣——
這都是她欠他的。
她這條命,都已經是他的了。
車裡的人,對她內心的動靜毫無所覺。
車是一路平穩地開回到他們的家門口。
姚爺提著行李箱上樓的聲音挺大。
經過某樓層時,陸家的門打開了條門縫,兩個小腦瓜擠在門口,兩雙好像星星的眼珠,目不轉睛地鎖住尾隨在姚爺身後的女人。
沈佳音只覺得有人在看自己,抬起了小頭,望過去,正好和門縫裡的兩雙孩子眼睛對上。
多麼漂亮的眼睛,只要光是看這兩對眼睛,都知道是多麼可愛漂亮的兩孩子。沈佳音與其他人一樣的想法。
對陸家的小惡魔來說,眼前這個女人抬起頭顯露的大眼睛,同樣令他們驚乍。
「雖然臉蛋長得不怎樣,可是眼睛比李老師的漂亮。」小西西說。
陸南皺了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小眉頭,道:「哪裡比李老師漂亮了?」
「別說了。據最新可靠消息稱,姚叔叔和李老師分了。」蔣西此話意味提醒妹妹,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再喜歡李含笑都好,改變不了李含笑和姚爺分道揚鑣的事實。
聽到哥哥這話,陸南氣哼一聲:「你以為我真希望李老師和姚叔叔在一塊?我告訴你,要不是李老師自己喜歡,我早就認為姚叔叔配不上李老師。分了更好,李老師能找到更好的男人,氣死姚叔叔!」
蔣西的小手摸起英俊的小鼻樑:如果姚爺聽到他妹妹這話,八成得飆!
他妹妹向來以損姚爺為樂,樂此不疲。
「可是,現在是姚叔叔先帶了新女人回家,不是李老師先找到了新男人。」當哥哥的小西西,其實也以給驕傲的妹妹使絆子為樂。
陸南果然被哥哥指出的這話,氣得七竅生煙,砰,當著沈佳音的面關上了門縫。
陸夫人見著小外孫女咚咚咚穿過客廳,跑的飛快,小臉蛋氣呼呼的,吃驚地看向小外孫:「西西,欺負妹妹了?」
「姥姥,向來只有南南能欺負我這個哥哥的,我能欺負得了她嗎?」蔣西露出無辜至極的表情。
陸夫人拿指頭點了下小外孫的小額頭:「你以為你騙誰?」
「是,是!」剛學會說話只會簡單一兩個字的小包子,咿呀咿呀地走過來說。
陸夫人生怕學走路的孫子摔倒,忙轉回身去抱小包子,說:「征征,爸爸回來了。」
「我,不要,爸爸,我,要,姐姐。」小包子在姥姥懷裡晃動小腦瓜說。
剛走進玄關換鞋子的君爺,聽到兒子擺明不要他這個老爸,也僅是哼一聲。脫了皮鞋換上室內拖鞋後走進來,走到母親身邊,把兒子接過來。主要是怕兒子現在體重大了,母親兩手抱著累。
小包子進了爸爸懷裡,當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宣告要姐姐不要爸爸了。做出一副順從的模樣,貼在爸爸懷裡假裝睡覺。
所以說這些孩子一個個的,人小鬼大,連自己兒子都這個樣。君爺沒好氣的,可以理解為什麼和姚爺一樣,看著沈佳音覺得順眼。若是這些孩子個個像沈佳音傻,多舒服。
陸夫人兩手空閒了下來,姚爺帶女人上樓的事,她和兩孩子一樣看見了,於是悄聲向自己兒子打聽:「子業這是怎麼回事?剛和李老師分手,這麼快另有新歡?不是分手前就有了吧?」
「媽,你說的是什麼話?」君爺都被母親這疑問嚇了一跳,眼看,不止母親問,四周,三個小蘿蔔頭,加上父親,都在書房裡伸出了耳朵。
姚爺這三天兩頭連帶兩個女人回家,能不嚇破所有長輩的膽子嗎?
陸夫人支吾道:「我知道子業不是拈花惹草的人。向來只有女人追他他不追女人。但是他即使都是別人主動,他也不能這樣,兩天之內帶兩個女人回家。」
陸夫人說這話,絕對是乾媽關懷乾兒子的心情。
這要損壞的,可是姚爺的名聲。
君爺簡直要翻白眼了,只見外甥女一幅氣瞪眼的模樣,是勢必要為李含笑聲張正義。
「媽。」君爺清聲嗓子後說,「你多慮了。子業的性子你會不知道?只有女人甩他的,不會有他甩女人的。」
聽到是李含笑甩了姚爺,陸南這口悶氣發洩了,哼道:「我就說嘛,肯定是姚叔叔不合李老師心水。只要姚叔叔那個自戀的性子一天不改,照樣沒有女人會喜歡。」
這話要是被姚爺聽見,八成又得吐血了。
「可,可是——」小西西仍抱有疑問,「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君爺給所有要再追問沈佳音的人一個白眼,有點兒氣了,道:「只是個兵!」
只是這話,突然的,沒頭沒尾的,有多少人能相信呢?
陸夫人聳聳肩頭:「希望子業他媽,別被嚇暈了。」
姚夫人是一下快得高血壓了。這才幾天功夫,她兒子立馬另覓新歡?
「媽。」姚爺要母親讓開門口的位子,他可以提沈佳音的行李箱進門。
見這個新來的女人居然這般厲害,超過李含笑,竟然剛來就要到他們家過夜了,姚夫人都不得不質疑兒子是不是在和李含笑交往期間腳踏兩條船,擋在門口,厲聲問:「子業,她是誰?」
「她?」姚爺不清楚母親怒氣何來,很是迷惑,「她叫沈佳音,我們單位新來的。」
「既然是你們單位的,怎麼不安排去住宿舍?」
沈佳音自然也是不知道原來姚爺是要她今晚住在他家,現在到了這會兒功夫突然得知實情,她比姚夫人更震驚,一心急,那結巴更厲害,滿臉憋的通紅:「首,首長,我,我回,宿舍,宿舍住。」
聽到這孩子似的聲音,姚夫人一愣。
姚爺回頭解釋:「媽,你都看見了,這孩子情況有些特殊,事出突然,所以今晚讓她在我們家先住一晚。」
姚夫人只是打量著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女人。
沈佳音兩隻手緊張地摸著斜跨在身上的軍用掛包,身上穿的是綠色軍裝。
說真,她這個樣子,是突然讓姚夫人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當年剛入伍的時候,她不也這模樣。年輕,畏生,尤其在領導面前特別畏。
而且這姑娘穿著這身軍裝,真是好看。姚夫人自己出自部隊,從來都以女軍人為傲,在她心裡,從來是沒有比軍裝更好看的衣服。只可惜,兒子那目光挑,兒子一開始挑對象時就說了,不找同行。使得她想在軍隊裡給兒子找個對象都難。
「真的只是同事?」姚夫人再問一句。
「媽!」姚爺有氣無力的,他要找對象也不會找個孩子。
誤會解開了。姚夫人立馬變得眉開眼笑的,主動伸手去幫客人拎行李,熱情地招呼道:「快進來。」
在姚夫人搶走行李的過程中,沈佳音被迫被拉進了姚家。
姚子寶這時候已是從房間裡跑出來看稀奇:畢竟,他哥不到一星期,連帶兩個女人回家,是可以登世界紀錄了。
「寶兒,幫她把行李放進客房。」姚爺吩咐弟弟。
姚子寶沒動。今晚他沒有帶隱形眼鏡,在家裡戴了眼鏡,於是,使勁兒推著眼鏡架端詳大哥這個新帶來的女人。
生長在部隊家庭,女軍人看的不少,但是像眼前這個模樣的,真是少見。
沈佳音其實長的不差,五官是那種很清秀富有靈氣的,整個水靈靈水嫩嫩的,即使不是一看很妖艷的大美女,但絕對算得上是清新。
姚子寶看著她這模樣兒,是想起了電視劇裡那些五六十年代的戰爭影片,感覺裡面最純的女主角,就是沈佳音這種。於是摀住了鼻子,和大哥說:「哥,你這回總算眼光正常了,挑了個不比白露姐姐遜色的。」
弟弟這說的是什麼話?姚爺一把拽過兄弟的後領子,怒道:「我叫你幫忙拎行李,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這就給嫂子拎行李。」姚子寶以為兄長是害羞,心裡奇怪對女人無所不能的兄長怎麼會害羞呢,一面伸手拎起了行李箱。
姚爺聽著都有些目瞪了:怎麼連弟弟都能誤會?
不過弟弟看女人也就那眼光。
姚爺回過頭,朝小不點解釋:「他這是誤會了。」
「沒,沒事。」沈佳音點著頭,「我,我知道,首長有女朋友。」
姚爺也不知自己為何,聽到她這話立馬糾正:「我沒有女朋友。不然不會敢讓你到我家裡住。」
聽見兒子這話,姚夫人心裡是隱隱歎息:李含笑這個兒媳婦,真是飛了?
李含笑在家裡吃餃子,一大碗的超市速凍餃子,二十幾個,一個個被她塞進嘴裡,毫不拖泥帶水。
劉湘見她吃的這麼歡快,都怕她是不是失戀過度,腦子壞了。
「含笑,咱們也不用——」
「不用在一棵樹上吊死。天底下男人那麼多,我不信沒有比他好的。」
答的比她還爽快,劉湘嚥口水。
「還有,你放心。」李含笑道,「我李含笑最不屑吃回頭草。你也不用勸我回頭找他。」
「含笑?」
「怎麼,你劉湘不也是不喜歡吃回頭草嗎?不然不會離婚。」
劉湘見話到這裡,不好再勸,只好歎了聲:「有緣沒分。這種事,多著,也不用傷心。」
「那是。」李含笑肯定地點點頭。
「可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劉湘忍不住問。
「我爸媽這樣被抓,怕是要被公訴。我得回頭去找我當律師的師兄,想點辦法。幼兒園那邊,恐怕需要先停職了。」
「也是,你原先就是讀法律的。」劉湘順著她的話說,「如果這段日子缺錢花,你和我說。」
李含笑聽到她這話鼻子一酸,倒不是在她落難時,所有人都對她見死不救。
「含笑,伯父伯母這一被判,大概要被判多久?」
「他們如果真做錯了事,即便他們是我父母,我不能袒護他們。可能要坐十年左右的牢獄。」李含笑說。
「這一坐牢,等他們出來——」劉湘替她想的是後續。
「他們出來時,肯定是只能指望我了。」李含笑道。
劉湘聽到她這話,都為她不平:「含笑,伯父伯母有你這個女兒,是天賜的,他們該感到幸運。至於那個李思思,真是——」
「李思思好不了哪裡去的。」李含笑眼裡微沉,道,「恐怕她要坐的牢,比我爸媽還多。她一輩子算是全毀了。謝長誠再對她怎麼執迷不悟,都沒用。」
「怎麼說?」
「雖然我挺氣他挺怨他,他怎麼可以不對我網開情面。但是,他其實對做壞事的人都不留情面,不止因為是我爸媽。他從李思思口裡得到的證據,肯定李思思本人做的齷齪事,他都拿到手了。不然不會只因為我爸媽的事,會出動到公安機關去異地抓李思思。」李含笑這口裡的他,指的當然是姚爺。
劉湘聽到她這麼說後,更不知如何去評價姚爺這個人。只能說,想讓姚爺忘記原則拋開一切去愛一個女人,是不是不可想像的?
「我怎麼覺得這男人口裡說喜歡你,但其實根本不懂愛情。」
李含笑苦笑:「恐怕,他自己都死也不會承認這一點。他的原則,其實對他自己也是味毒藥。」
劉湘不敢接下的話是:如果姚爺真是哪一天懂得愛情了,會不會是驚天動地?
兩人吃完晚餐,收拾了下屋子。接下來,李含笑提筆寫明天要交給沈園長的辭職書。在現有的情況下,她是沒法分身來仔細照顧幼兒園裡的小孩。
到了第二天,沈園長接到她這封辭職書,沒有拆開來看,只是將它暫時擱進了抽屜裡,說:「我這先算是放你長假。」
「沈園長?」
「老實說,我喜歡你這樣的老師。所以,我希望你回來的時候,順道先將老師資格證考了。」
對待這樣的長輩,李含笑還能說什麼呢?恭敬地鞠個躬,她慎重地答應,會回來。
她要走的消息傳出來,有人高興有人傷心,幸災樂禍的大有人在,但是,有沈園長罩著,沒人敢太過囂張。
最傷心的,要屬一群小蘿蔔頭了。
陸南從窗口看著李含笑一個人獨自走出幼兒園的背影,氣得拿腳踩鉛筆,道:「姚叔叔是個壞蛋。」
「南南。」小西西幫妹妹撿起鉛筆,怕妹妹一怒之下和兩爺對抗,是得不償失。
林翊北搶著對女王表忠心,說:「南南說誰是壞蛋,誰就是敵人!」
小西西朝他瞪一眼:想拍他妹妹馬屁,也不能這樣。
好在,小女王在瞥到幼兒園門口其實還有個人在等著李含笑的時候,滿意地點了點頭:「姚叔叔很快要後悔了的。」
李含笑走到門口,見到老同學站在前面,吃愣:「李俊濤?」
李俊濤今天沒有穿軍裝,穿了件格子衫,是讓她突然回想起學校時他那英俊的模樣兒。比起姚爺那張妖孽臉,李俊濤談不上傾國傾城的容顏,但絕對一直以來,也是個英俊小生。
李含笑吃驚的是,她都和他領導分手了,他來做什麼,難道沒有接到風聲。
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李俊濤開口:「不是我領導叫我來的。」
「哎?」
緊跟李俊濤身後冒出一個痞子調兒:「李老師,你現在恢復單身了,應該高興,因為很快又有人可以追你了。」
聽這聲音,再看是那個高大帥露出的嬉皮笑臉,李含笑無語。
這兩人感情是來幫他們領導做善後工作的?
「你們想怎樣?」李含笑問。
「請我們李老師吃頓飯,恭喜我們李老師恢復單身。」高大帥說。
李含笑撇下嘴:「我點什麼你們都買賬。」
「買!」高大帥答的挺大聲的,接著悄聲向她賣料,「我們可不像我們那小氣巴巴的領導帶你去熟人那裡用西餐。你想去哪,儘管開聲。」
原來他當初帶她吃牛排是到熟人那裡幫襯。李含笑這一刻聽到這消息,不知為何心裡舒服了。這種極品男人,果然先甩了更好。
姚爺哪知道一念之差,被兩個部下出賣了,卻是一大早,被他弟弟姚子寶一聲破天荒的驚呼驚醒。
「什麼事?」他驚慌地破門而出,生怕那小不點在他家裡出什麼意外,昨晚他可是剛簽下生死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