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笑下了車,因為身上什麼都沒帶,一身輕鬆,掉頭要走。
「李含笑,你這麼打算走了?」
想想,人家好歹請她吃了一份牛排。轉過頭,認真地說:「謝謝你請我吃了頓晚飯。」
「就這樣?」
不然要怎樣?
「行——」
放行了——抬起的腳,未踩到地上時,忽然右手被一抓,整個身體沒能把住平衡,拖著來了九十度旋轉後,正頭暈眼花的剎那,嘴唇猛地一個濕漉漉的東西貼到了上面。
軟軟的,像棉花,貼上去,尤其像極了棉花糖,竟似有點甜甜的味道,柔軟地吸著你。
兩片柔軟張開的一小洞,宛如漩渦,是吸得她臉蛋漲紅,有點喘不過氣來。
一隻大手在她腰上一抱,托住她有點軟的身體,再從唇上放開她,指尖在她緋紅喘息的嘴唇上抹過去,妖孽眼感慨地瞇一瞇:「真是沒有接過吻呢,不是說經驗老道嗎?」
接吻?
她剛是接吻了?
不,是被吻了。被盜了,初吻。
「這叫接吻嗎?這是你自己把嘴唇往我嘴上湊好不好?像吃糖一樣,幼稚!」
原來,她的舌頭也不笨,有點毒。
他喉嚨裡低啞的笑聲,伴隨陣陣夜風:「這麼說,剛那不算接吻,那再吻一個?」
猛然想起西餐廳裡的約定,她舌頭伶俐地打個卷兒:「剛剛那個也還好吧。反正是第一次,勉強過關。咱們做考官的,也不能太挑剔。」
「這你就不對了。這種事怎麼能不挑剔呢?」
「為什麼要挑剔?!」她仰起頭瞪著他。
她這是給他找台階下了,他想怎樣?
「你不知道嗎?男人對這種事,是要做到討好女人,才能有滿足感。」
好吧,話都是他說的。她唇角一勾:「我滿意。」
「你滿意?」
「是,非常滿意。」
奉承的話要說,還不容易。睜眼說瞎話就得了。回頭來說,這妖孽男,吻的技術不算差吧。雖然她經驗為零,無從比較。
他的眉挑一挑,在看著她侷促地往回縮手的模樣,眼底的笑意加深,擱在她腰間的手突然往回收了回來,說:「我等你來找我。」
她是要收拾人,是和他暫時達成了什麼同盟,但是,不代表她一定會去找他。
從她一臉淡定,且微笑得過頭的眼神,能清楚地讀到她心裡的話,他懶懶地拉開眉梢,扯一扯:「下一次,看條件,不一定是一個吻而已了。」
眉尖微聳:她能怕得了他恫嚇嗎?
笑盈盈朝他擺擺手:「路上開車小心。」
他喉嚨裡低哼一聲,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的,進車內時,向她回應地揮下手:「那你也小心點了。雖然只幾步路,但風高夜黑,別給摔了。」
李含笑假惺惺地笑兩聲:「我知道,你可以走了。」其實心裡彆扭得想吐。心知他這是故意說的,故意演的。
只見雪福來走後,從雜貨店裡,手裡抱著零食袋向她一路奔來的人,不就是丁睿菲和董雲。
這兩個人,是在看到她被那男的吻了的瞬間,方是像自己被吻了一樣電擊中回了神。
丁睿菲直接用手用力捏了董雲的臉,道:「我沒看錯吧?」
「沒。」董雲被捏了後,依然感覺不到半點疼痛,心裡頭激動著。是想,連李含笑這樣的,都能找到優質的男人,她董雲,應該未來也不會差。
「可那男的是什麼身份?」丁睿菲再問,提出了嚴重的質疑,「不會那車是借的吧?」
「怎麼可能是借的?」董雲嚴重不滿。
「以李含笑那條件,怎麼可能?」不是她丁睿菲有意貶低李含笑,瞧李含笑,相貌在她們一群人中間最不怎樣,而且,據聞年紀,都比她們大一截。
如果對方是像她那個帥哥保安只是虛有其表,有點可能。丁睿菲推定。
董雲一聽可急了。感覺李含笑這未來,分明是自己的希望。於是匆匆先衝出了雜貨鋪。
丁睿菲當然不甘人後,一路追著她,到後來與她齊頭並進,卻仍舊沒有趕上走了的雪福來一探究竟,只好都站到了李含笑面前,用馬後炮的大媽口氣追問李含笑:「那人是誰?」
是誰?
李含笑對這個問題,突然感到難以解釋的棘手。因為她和他今晚決定締結的關係好像並不正當。
「朋友。」
「朋友?!」兩個室友噴出來的嗓門,好比天要塌下來的氣勢,完全不信。
「李含笑,你太不夠朋友了吧。吻都吻了,叫朋友?」丁睿菲斜眼睨著李含笑。
「這只不過是外國的禮節。他剛從外國回來,外面都是這樣打招呼的。怎麼,你們不知道?」李含笑靈機一動時,套用了電視劇台詞應付,而且應付的井井有條,死活不會鬆口。
丁睿菲自然是死活不信她,認為她就是死辯。至於董雲,臉上有點微微的憂愁。
「你們買夜宵了嗎?」李含笑岔開話題。
丁睿菲抱著零食不睬她,甚至有點怨她有艷福不分享,擦過她身邊直接進了大門。
背叉手的李含笑,淡淡地看了看丁睿菲的背影,對於身邊一樣不說話的董雲斜瞇一眼後,自己慢吞吞地爬上樓。
兩個室友向來都彼此看不過眼,她沒必要故意犧牲自己只為討好她們。反正,這幾人心裡都在打什麼算盤,大家心裡都一清二楚的。
到了樓上,隔壁的聽說她回來了,是湊熱鬧也好,想聽八卦也好,問她:「含笑,教導主任說你遇上火車意外了,是真是假?」
「你們說是真是假?」與這些人相處久了,李含笑練成了一套處事不驚坐看人生。
「這,真難說呢。」
「是啊,我們在電視裡看新聞報道,聽說很淒慘,死了好幾個。而你——」
「含笑,你受傷了嗎?」
李含笑撓撓頭髮,作苦惱狀:「受傷是沒有,可行李丟了不少。現在,口袋裡連明天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一聽說要借錢,所有人若一槍打過去的鳥群,立馬各奔東西。
兩個室友一樣裝作沒聽到。
丁睿菲嘴頭上嘀咕著:不是有個男朋友開著雪福來嗎?會沒錢?
李含笑真沒說假。那錢,銀行卡,都擱在李家了。要等明天下班了再找個時間偷偷去拿回來。所以,明天早餐午飯的錢,有點問題。
不過,吃飯的問題,明顯沒有被炒魷魚的問題大。
第二天到了教導處報道。
她本想主動道歉,求兩句,都是同事一場,想必教導處人事科的人,都不會怎麼刁難她。為此,她都想好了主動要求減工資,再加班彌補等請求。
「李老師。」教導處主任那張鐵板臉,對著她,是生生地加硬了好幾倍,證明了對她的厭惡有多深。
那是因為她一個年輕的代課老師,連編製都不是,進幼兒園第一天,就給其他老教師下馬威了。想出來的主意是投機取巧不說,而且幼兒園裡早有多種傳聞,她是憑的後台進的幼兒園。偏偏,如果她真有後台,或許大家都會忌憚她幾分。但是觀察這麼久,沒有人能看出她有什麼不得了的後台。這不變成一個騙子嗎?
狐假虎威的騙子,比富二代官二代更令人深惡痛絕。至少,現在這幾個站在教導處裡的老前輩,在心裡對李含笑是判了死刑。
剛巧,沈園長出差了。
不就是處決一個代課老師,她們這點先斬後奏的權力,是有的。
對,照幼兒園條例處決了,有法可依。想必沈園長回來,都沒法再包庇。
「劉老師,你陪李老師到她的辦公桌,看著她收拾完東西,還有,包括她住我們幼兒園員工宿舍的東西,一併收拾整齊了,今天上午讓她離開吧。」教導處主任這話一完,辦公室內一半以上的人,在心頭拍手稱好。另一半的,眼裡有驚訝,但也不敢隨意出聲。誰讓這園子裡,除了沈園長地位最高,接下來,是這教導處主任了。
眼見辦公室裡竟然沒有一個肯為她不公平的待遇出聲。李含笑心裡歎道這世態炎涼,口氣挺是鎮定:「主任,你要炒我,也得有依有據吧?」
「依據?我早在電話裡和你說了。李老師,你可別怪我沒事先和你說清楚。都說了,你有醫院的證明過來,你這個假,算是成立。沒有證明,誰能證明你不是曠工?」
李含笑這回總算看明白了,從對方那完全不屑的眼神裡。對方吃定的是她李含笑,連去醫院弄張假證明的門路都沒有。只有一點本事都沒有的人,才這麼點事兒都辦不到。所以,對方吃定她李含笑,吃定的是她李含笑沒有背景不能報復。
剎那間,她真是被這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惹惱了!
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指尖劃著幾個電話。她爸那頭,包括謝長誠,她爸的朋友,肯定是不能拜託的。指尖摸到最後,是昨晚上那妖孽男給她手機裡輸入的電話號碼。
既然他說他本事很大,她正好瞧瞧他本事有多大。
如果他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可以gameover了。
嘀嘀幾聲,傳出那把欠扁的嗓子。
「這麼快來找我了?」
瞧他那得意的樣,可她如今顧不上這些了,巴不得馬上給辦公室裡這群狗眼好看,道:「我需要一張傷假證明,用來給學校請假的。」
「哦,你要造假——」
「什麼——」造假兩個字壓在她喉嚨裡,她好歹真的是在火車出事時撞到了桌子,「你能不能幫?」
不能幫是吧?不能幫,本小姐昨晚上的吻,一併還回來!
似乎,他能從電話筒裡清楚地聽見她心裡這麼說。眉梢一揚,唇角微揚:「你願意找我幫忙,我高興都來不及。」
算你識相。
李含笑哼一聲,掛上電話,回頭對那一幫等看好戲的人說:「證明馬上有人會送過來,不介意我在這裡先坐會兒吧。」說完,她自顧拉了張椅子坐,懶得徵求她們允許。
她這幅擺大牌的樣子,當即將有意拿她辦了的教導處主任幾個,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
本是想,那傢伙填完單子送過來,最快,要一個小時以上。李含笑隨手撿了份報紙攤開來看,一邊聽著辦公室裡那幾個老傢伙沖其他人遷怒。
沒想,不到二十分鐘,突然有人匆匆來報,說是有軍人來找她。
李含笑合上報紙的時候,抬頭,見著從辦公室門口走進來的是自己的老同學。於是李含笑發現了,她這老同學,雖然人長得不差,但是,當板起面孔挺嚇人的。
李俊濤走進辦公室秉持的面無表情,是將屋裡的人一下全駭住了。何況,這裡是部隊機關幼兒園。這裡的人,個個都能認出李俊濤肩坎上那赫赫的中校軍銜。
中校。這般年輕的小伙子已是中校,將來可不得了。有點社會經驗的都知道,這種人惹不起。
馬上有人上前準備慇勤地接待李俊濤。
李俊濤卻是在有人打算奉茶倒水之前,擺了手,鐵聲問:「請問這裡是誰負責人事的工作?」
與教導處主任齊肩並戰的人事科科長趕緊走出來,戰戰兢兢道:「是我。」
打開手中拿的公務包,取出一張紙,舉著這張紙對人事科科長說話的李俊濤,照樣是面無表情的:「你看一看,有沒有問題。」
接過紙只是在上面掃了眼的科長,驚愕吞口水的聲音,是整個屋子的人都聽見了。
「怎,怎麼了?」教導處主任連忙湊到她身邊看,一看那紙上的簽名,兩隻眼瞪的圓了。
「有問題嗎?」李俊濤掃過兩個的表情。
科長和主任整齊地擺頭,齊聲答:「沒問題。」
聽見這句回答,李俊濤拉上公務包的拉鏈,看來是執行完了領導吩咐的事,轉身要走,走到門口,突然好像是猶豫地頓了步。
就他這個動作,是把屋裡人的心重新吊了起來。接著,大家見他目光落在了李含笑那裡。
「她是我高中的同學。」
李含笑一征。
可老同學已經在放完這句話的同時,飛也似地走了。
辦公室裡的人全都嘰嘰喳喳起來。李俊濤最後放那句話太明顯不過,不就是要罩李含笑嗎。看來這李含笑真是有點兒背景的。
至於教導處主任和人事科科長,一塊拿著李俊濤送來的那張紙,一直手抖:這李含笑哪止是只有點背景,是忒有背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