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米糊,可是特別熬製的,用的米也為僧人們在山中自種,原料稻米特別的香特別的純正。
小寶貝們只吃一口,小眼睛閃閃發光,伸出小手嚷著:還要,還要!
「山中寶貝真是多。」蔣大少拍打大腿道,一面拿勺子喂米糊,一面自己不停嘴地吃。這吃的是白粥拌廟內自製的醃菜。醃菜吃起來口感爽口,不鹹不甜。白粥裡面放了白果,口味香甜又營養。吃得是津津有味。
蔓蔓這個美食專家,不止是吃,一面是馬上向當地的僧人請教起做法。
金大師耐心地和她講著山中的各種美味佳餚。
蔓蔓拿出本子和筆記錄,回去再和范慎原商量。因為一直主打素菜,蔓蔓對於僧院具有悠長歷史的齋菜,崇仰已久,這次有了難得的機遇,更是落力地拜師求學。
說回來,此次他們主要目的,既不是旅遊觀光,也不是尋覓美食。
黃濟儒究竟找他們來五台山,是為什麼呢。
金大師請他們在這裡晚上度過一宿,明日自己師傅出山後,會和他們詳說。
夜晚,蔓蔓在山中望到了滿天的星辰,感覺有一種展翅要飛向異世界的**。
黃濟儒此時已與兩個小寶貝略為熟悉了,拿手指逗著這兩娃,一邊與他們小兩口說:「這兩孩子真聰明。等回去後,如果有時間,我給他們兩人編製一套蒙學教材。」
如今的蒙學書,市面上五花八門,不提那些出版社是不是為了追求經濟利益亂編一通。有如此博學且善於教學的黃濟儒親自編寫,蔣衍和蔓蔓都意識到是撿到寶了,連聲道謝。
黃濟儒並不與他們客氣,道:「我編了教材給他們學,是會定期考考他們的。如果考不及格,那就得受罰。」
兩個混世魔王的小臉當場一垮,和父母的點頭不同,是拚命地搖晃起小腦袋:我還小,我不要考試。
「聰明的孩子,如果自小不好好修煉品格,那是對將來社會不好。」黃濟儒顯現出作為師長的氣勢,摸著兩個小寶腦瓜的掌心,帶著教官的威嚴,能讓兩個小寶的小身體瑟瑟地敬畏。
「那幾歲開始學最好?」蔓蔓請教大師。
黃濟儒道:「古時五六歲的孩子開始唸書。但是,像他們這麼聰明,再早一些都是可以的。先是讓他們接觸筆墨,拘束他們好動的天性,沉練他們的心性。三歲的孩子會唸書了,到三歲的時候,就讓他們坐在小板凳上,先學習握筆。」
看得出,黃濟儒對這兩孩子也是寄予了厚望,不然不會提出如此之高的要求。
蔣衍和蔓蔓面面相看。
兩個小寶貝,一個撅著嘴,一個皺著小眉,體現出一種無奈。太小表現出優異的基因,原來也有害處的。
「看到院內那棵小樹苗了嗎?」黃濟儒突然指住寺廟院內一塊地方。
原來,寺廟裡的僧人給他們一家四口安排住宿的地方,是暗藏玄機的。等黃濟儒指出去後,蔓蔓小兩口,各抱起一個孩子,徒步靠近去看。
難得在這個季節裡,能飛來幾隻山中的螢火蟲,停落在了那新長的翠綠的芽苗上。這是一株移栽的雙生樹苗,看得出栽種到這裡的時間不長,長得很是慢。可一片片嫩綠的葉苗,好像翡翠葉子一般,鮮嫩欲滴,通透瑩亮,美得叫不可方物。
是株奇物。據僧人介紹,在寒冬漫天飛雪的季節裡,唯獨這株樹苗,翡翠的綠苗葉子是紋風不動。雖然它長得真是很慢,好像不大捨得快點長大。如此奇物,僧人們自然特別愛護,給它周圍專門圍了籬笆,冬天到的話,會用棉被給它蓋一蓋四周御寒,對於日常的施肥看護,更是不敢怠慢。
「從哪裡來的東西?」蔣衍問。
黃濟儒是等他們看完返回來,見著兩個小寶一直癡癡看著小樹苗的方向沒有回歸元神的模樣,意味深長地浮出抹笑,說:「是金大師,從古女士手裡得到的。說起來,它原先的主子,是這五台山裡的一棵智慧雙生樹。古女士離開時,剪去了一支,栽種多年後,突然見它終於長出了新苗,便是讓金大師移回來種,算是還願。」
聽見是這樣一段充滿不可思議的經歷,並且與自己姥姥有關,蔓蔓摟著兒子的手不禁用力發緊。
蔣衍對此卻是豁達地對兩個小寶貝擠了擠眼睛,笑道:「這麼說,我和蔓蔓的孩子,算是天降福星了。」
黃濟儒對外甥這種豁達的天性,讚賞有加,說:「是福,就得學會珍惜,更要好好栽培。」
兩個小寶貝眨忽眨忽眼睛,這時候的他們,眼神似乎又有點兒小孩子懵懵懂懂的迷茫。
夜深臨睡的時候,聽見有車輪子進入山中森林的馬達,是突然有客人來訪了。
蔓蔓伸手輕輕拍打兩個熟睡的寶貝兒,睜了睜迷糊的眼睛,從窗口看出去,能看見提著燈的僧人走出去開門。金大師是穿著草拖從廟內飛跑出去。
來的人似乎是不少,但大多數客人像是隨行人員,並沒有進入廟內,領頭的是個老者的聲音,和金大師一路走一路說話。
「他們來了嗎?」對方問。
「來了,今早到的。」金大師答。
「你師傅呢?」對方又問。
「明天出關。」金大師道。
「你師傅此次閉關靜修的時間挺長的。」
「快五年了吧。」金大師哎道。
「聽說閉關時,都可以和你們說話,但不和外面的人說話。」
「是。」金大師道,「廟內事情眾多,我師傅想完全閉關是不可能的。但最近這段時間,他是連和我們都不說話了。」
「看來你師傅是要悟通什麼大道理了。」老者感悟地振振有詞。
「老先生此次來訪,是要和我們師傅見面?」金大師問。
老者道:「怎麼?你師傅不歡迎我?」
「那不可能。僧人本就廣結良緣,不會拒絕任何友人。」
「我也覺得,他不會不敢歡迎我的。當然,我這次來拜訪主要不是來見他。」老者說著到這裡頓了下後,道,「這樣,你給我先安排個地方住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就這樣,廟內極快地恢復了寧靜。蔓蔓在迷迷糊糊中,再度入睡了。
清晨,廟內靜悠的鐘聲醒人耳目。蔓蔓一覺醒來,或許是這裡的空氣太好,只覺五官清明,前所未有的明亮。
兩個小寶貝起來後,像是同樣在這裡接受了洗練,沒有四處爬動,都靜靜地坐著,偶爾抬起的頭,小眼珠子裡映著在天空裡翱翔的雪鷹。
黃濟儒昨天與他們小兩口說了許多,像是把許多事都給說完了,今早上隨著另外的僧人進山採藥去了。
這裡的僧人一如既往,給他們送來了豐富的早餐。在他們剛吃完食物時,有人過來了。
沒有人帶路,這樣一個看起來年紀至少有**十以上的老者走進了他們的屋內。
蔓蔓想:這大概,就是昨晚上到訪的那位貴客。
說此人是貴客是肯定的,瞧那些僧人們見到他,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
老者身著的衣服很是樸素幹練,走起步子來,有點像陸老頭那種硬派,最外面裹著的軍大衣,更是證實了其是名軍人的身份。
面對軍中長輩,蔣大少站起來敬了個禮。
老者對他們擺擺手,脫了棉布鞋走進來,先是拍拍蔣大少的肩膀,一雙深色的眼瞳,掠過兩孩子的小臉後,停駐到蔓蔓身上,道:「是陸家的囡囡吧?」
這麼說,這人是認識她。不排除是她哪個長輩的友人,蔓蔓遲疑著:「請問您是——」
「我姓什麼叫什麼不重要。你可以叫我爺爺。」老者以一種硬朗的風格說話,口氣都是很唯我獨尊,一聽就知道是善於發號施令的人,說,「我與你爺爺認得,與你姥姥,更可以算是曾經的熟人吧。」
老者短短幾句話,十分耐人尋味。加上老者的身份尊貴。蔓蔓和蔣衍都不敢隨便發言,安靜地坐在原處。老者走到他們對面,逕自盤腿坐下,仍是對著蔓蔓說話,深迥的目光向著蔓蔓打量:「嗯,都說陸家的女兒長得很有氣質,是個大畫家。你的畫見過,樸實中,藏有一股內斂深沉的氣質,今日一見,是畫如人人如畫。」
「爺爺您過獎了。」蔓蔓趕緊謙虛地接上話。
「自謙是好事,但太過自謙會顯得虛偽。」對她的話明顯老者並不買賬,說,「你的畫裡面,其實,還有一點,和你姥姥一樣,暗藏不住的囂張才華。」
見如此,蔓蔓只好見針插縫,轉了種風格說話:「這麼說,爺爺您和我姥姥是故人?」
「剛才不是說了嗎?是熟人,極好的熟人。可惜,後來出了些事,你姥姥一氣之下,遠走他鄉,多年沒見。就是死之前,我想去見你姥姥一面,都不容易的。」老者說。
「那麼——」蔓蔓狡黠地一笑,「爺爺這次與我見面,是巧合,還是?」
「嗯。你很聰明。我是知道你們來這裡,專門來這裡和你們見面。覺得有些話,在這裡說是最好不過了。」老者沉聲道。
蔓蔓等著,等著他有什麼話和她說。他想說的話,她隱隱約約能察覺,八成,是和姥姥出走的事情有關,也或許與她當年被抱走的內幕有關。而其實這些事情,她瞭解得七七八八,都能拼湊出一幅全圖了。唯一有點迷惑的是,當年她爺爺被誣陷入獄的事情。
老者只是看著她安靜的模樣,沉得住大氣的模樣,都暗自讚賞,可惜是老陸的孩子,正因為如此,這種恩怨最好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他這才不辭千里跑到這深山老林裡與她說話。城市裡太多隔牆有耳,不如這地方安靜可靠。
「當年的**,是是非非,誰對誰錯,說不清道不完。」老者一邊撫著大腿一邊像是回憶地說,「你家,你爺爺,你姥姥,當然都是一個陣營裡的。你姥姥是個了不起的人,人脈很廣,早受到不少人的妒忌,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最終給她背後捅一刀的,是她最親的人。」
不是楊家人嗎?
蔓蔓有點怔。
「介紹你姥姥和那個姓楊的認識的,是你姥姥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你姥姥那家人也挺慘的,在戰爭年代逃難時,在路上被劫匪全殺了。餘下你姥姥和她叔。因古家的傳人只傳長房。古家的那些寶貝只在你姥姥手裡。你姥姥一直都很信賴這個叔,這個叔帶大你姥姥那份功勞是沒錯的。以至於你姥姥後來才得知,那個姓楊的和她叔是一夥時,怒氣之下,把她叔給告了,讓她叔坐牢判刑,她叔在獄中死了。那畢竟是她僅存在這世上唯一的長輩。所以,到最終,她同意了她叔臨終前的遺言,不再追究到下輩子的子孫後代。」
這是一回事,只是為了古家的寶貝?
「當然不是說只貪財,或許那對姓柳的姐妹是貪財。但姓楊的和她叔,抱著這筆財的目的遠遠不簡單,可以說有些政治目的,另有所圖。糟就糟在,你姥姥和他們不是一個陣營的。現在說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聽,你們年輕人可能都聽不懂,怎麼理想不同要搞到骨肉殘殺之類。可事實確實是這樣。所以,一家人一定要團結,她教出來的學生,一定也要團結。這就是你姥姥吸取了血的教訓後的深刻體會,但是,她是個執拗的人,始終認為,這些債都是因她而起,都要她自己背負著。」
蔓蔓一邊聽,一邊給對方的茶杯裡加滿水。
老者繼續說:「現在這些恩恩怨怨過去了,我都和你爺爺說過,能放下的都放下。他都應好。這些事再追到孫輩上去,是很沒有意義的。」
「那麼我爺爺是因為我姥姥的緣故,被人陷害的?」
「是。救你爺爺出來的人,也是你姥姥底下的人。」
「你呢?」
這個問題太過尖銳,本應不該問的,可是蔓蔓實在忍不住。
老者苦澀地拉開唇角:「小姑娘,這個問題你就不要問了。我只能說,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不是敵人,但是,也沒有直接說明是友人。什麼人,可以既敵又友,且十分輕鬆地看待這一切,只能是上位者。
她哥,怕早已洞察了這個世界的規律,所以無論如何要爬到頂端。她姥姥,怕是得知到這個規律的失望,逃了。
蔓蔓垂眸,無聲地擺弄著衣擺。
老者說完這話是一身輕鬆,對她又說:「你是老陸的孩子,聰明的孩子,會理解我意思的。」
蔓蔓抬頭看了他一眼,「嗯」了聲。她明白,通過他這話,她更理解她哥的野心和她姥姥的苦心了。在沒能爬到頂端時,最好是韜光養晦,不傻裝傻。
蔣衍在旁邊聽著老者對他媳婦說話,英俊的眸子微微地瞇著,一直是似笑非笑。任兩個小寶貝不安分時扯著他衣服褲子玩。
就這小兩口過於安靜服從的神態,不知怎的,老者有些不大適從,伸手扯了扯衣領。
門口咿呀一聲,金大師來了,並且,帶來了一個更德高望重的僧人,是金大師的師傅,眾人稱之為師尊。
師尊白髮鬚眉,面容和藹若米勒佛,敞袍仙風。進來時,見到老者在場,鬚眉一揚,笑道:「施主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老者倚著桌,對這師尊,不打算起來行禮。或許是因為彼此過於熟悉,也或許是因為沒有必要。
金大師隨即命令兩位僧人關上大門,並且守候在門外。
屋內,僅餘蔓蔓一家四口,金大師、師尊以及老者。
「你非要在這裡看嗎?這可是人家的家事了。」師尊一句話,有意遣走老者。
老者耍賴道:「沒事,我和她姥姥很熟悉。並且這事如果我知道了,說不定,以後能護著他們和他們的寶貝,不是嗎?」
金大師和師尊都是拿他沒法了,悻悻地坐下來。緊接,金大師將一個簡單的紅木匣子,擱到了蔓蔓他們面前。
「這是?」蔓蔓問。
等師尊將匣子的蓋打開,裡面放的是兩塊嬌小玲瓏的玉珮,外形像是兩塊豆芽似的。
「原先你姥姥給你的那塊玉珮,不是沒了嗎?」
那塊你爭我搶的玉珮,原先說是姚家送給陸家的定親禮物,後來因楊家人涉入,君爺得知這塊玉珮並不單純。直到玉珮在機場,江奶奶在被捕之前,懷著玉石俱毀的念頭,將玉珮放在腳底下踩,硬是給踩壞了一角。壞了的玉是不能再戴的,到此,姚奶奶現身,證實了這塊玉珮不是什麼定親之物,本是古沫交給她,要她作為陸家與姚家結好的信物,定親之事她自己加上去迷惑對方的。不然,玉珮壞了,是不是證明姚爺以後都要孤身寡人一輩子,她蔓蔓不得對姚爺愧疚死了。
「師尊的消息真是靈通。」蔓蔓答。雖然,她早就猜想過了,姥姥早防著玉珮被奪這一招。
所以,如今代替那塊壞的玉珮,成為新保險箱秘匙的東西,由古沫早先已委託金大師打好,準備交託給她寄予最大厚望的這對雙生子。
這可是姥姥古沫真正的遺物了。蔓蔓珍重地接過,小心拿起來,給兩個小寶貝當場戴上頸項。
上好的玉,雕琢出來的芽苗,襯在兩個娃兒粉嫩的皮膚上,真像是雪地上那株充滿智慧和靈氣的雙生樹苗。
打造出玉珮的金大師和師尊都暗自驚歎古沫的智慧。
兩個小寶貝,發現自己脖子上突然多了樣東西,一開始有點不習慣,等小手抓住感覺到玉石裡面的靈氣,小眼珠子雙雙都一亮。
「這兩個孩子真是聰明。」老者見之都笑,說,「以後大點了,到我家裡去,和我那兩曾孫子一塊玩。」
此話,算不算這老者看上她兩個娃了,打算庇佑他們?
古沫委託的事辦完了,師尊剛要站起來。老者哎地叫了一聲:「我這也是來找你呢。」
「請問施主有何貴幹?」師尊耐著很好的脾氣,問。
老者指頭點著茶几:「聽說,古沫在你們寺廟中留了樣寶貝。」
「施主,我們這裡粗茶淡飯,再說出家人從不貪財。」
「我知道,我這只是好奇嘛。而且既然我都從其他人口裡聽說了,如果你不給我看,我怎麼給你保呢?」
老者這些話可謂是厚顏無恥的要挾加恫嚇,師尊惱怒卻又奈他無法,只得拱了手,道:「請!」
隨之是帶了他前去另外的地方。
金大師留了下來,對蔓蔓他們說:「那東西最好不要隨意去看。說是珍貴的東西,可其實,看了不一定是好事。」
蔓蔓知道,有些東西太富貴,反而會折煞。想必,古沫把那東西移交給僧人,是覺得這東西,只有交給僧人才不惹禍。
她和老公向來又不貪財。點了點頭後,其實,她來這裡,在知道這裡的人與她姥姥有瓜葛後,有一件事是很想問這裡的人的。
「金大師,我聽說我姥姥是從這裡拿到過三個錦囊。」
「你怎麼知道的?」金大師詫異。
這事是她聽姚夫人說的。因為她哥從她姥姥手裡拿到第三個錦囊的事,只有姚爺知道。生怕玉珮壞了惹姚奶奶傷心,畢竟姚奶奶一直認為那是古沫唯一的遺物,又是古沫交給她的,對它負有責任,姚爺就把這事和姚奶奶說了。
蔓蔓知道這事後一直在想,不知道姥姥留下的這個錦囊,能不能為她哥和她爸之間的關係,起一點作用。她直覺中,總是覺得這個錦囊會有點希望。特別是來到這個充滿靈氣的地方後,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她姥姥,不是在看了兩個錦囊後想開了嗎?
金大師聽完她的話,摸著下巴思摸著,笑著說:「佛祖呢,說話是因人而異的,不是說,什麼人都能聽著佛祖那句放下屠立地成佛,就能放下一切心裡的恩怨。殊菩薩,向來主張,要以智慧解決問題。像你姥姥,我相信,佛祖告訴她的,定也不是什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麼?」蔓蔓的心頭彭彭彭跳。
「正是這樣,佛祖的話才能破解人心裡的迷津,一針見血。」金大師如風的笑容。
蔓蔓感覺是看到了希望。
「或許你哥已經拆開錦囊看了呢?」金大師最後說,「我師傅好像是這麼說的,好像第三個錦囊是打開過了的。不過佛祖的話不是第一次看就能懂的,不然,不會這麼多人研究佛經了。」
蔓蔓——怔。
莊如玉那天走進七號的宅子,看見七號從外頭風塵僕僕地回來,笑問:「干爺爺是剛從五台山回來嗎?」
「嗯。」七號看起來不怎麼高興,應說他本來很好的心情,都在看了那東西後給毀了。那個可惡的和尚,可惡的古沫,那麼折煞人的富貴寶貝幹嘛留著。害得他今後又得有多少工作得做了。
答完,七號回過頭來看她:「你又去醫院探望病人了?」
「我沒去探望。」
「只是在外面看。」七號一副瞭解她的神態,道,「如果你想知道那兩人究竟是不是你親妹妹和親爸,做個dna——」
「不要。」莊如玉斬釘截鐵。
「為什麼?你覺得他們不好?」
「不是。我的家人就是現在現有的父母。而且,他們那個家,已經很完整了,又有小生命要出生。如果結果不是的話,他們家不是要更傷心?沒必要了。」莊如玉道。
「那你怎麼會起疑心他們是你的親生家人呢?」七號總覺得她這話自相矛盾。
莊如玉說:「我只是覺得,如果我有姐妹的話,希望自己能作為姐姐做到蔓蔓那樣的份上。」
七號其實只知道,蔓蔓和溫媛像是並不和睦。對莊如玉這話有點想不明白。
莊如玉卻只是笑笑,不願再說。有些事情,是感覺大於邏輯。
過了段日子,溫世軒醒了,而且很快地康復了起來。得知小女兒身負重傷沒有醒,怎能不讓他這個做爸的憂心忡忡。幾乎所有醫生大夫都宣判了溫媛的死刑時,溫世軒知道,只剩下那個男人了。
溫世軒跑去找君爺,瞞著所有的人,尤其是瞞著大女兒蔓蔓。
君爺接到電話說他來找,很爽快地讓他進了辦公室。
想來,他們兩個是第幾次見面了,不超過三次吧。
溫世軒開門見山:「請你救救我女兒。」
「我不是菩薩,不是上帝,不是什麼人都能救。」君爺冷冷地說。讓他救溫媛?他有毛病了才會去救。
溫世軒卻說:「不。我知道你能救,其他人或許不能,但你一定能。」
這個男人心裡想什麼,竟然這般一口咬定他有這個能力。不管怎樣,或許他有這個能力,或許他在救過程中把溫媛弄死了,可是,畢竟這男人來求他是第一次,是他渴望已久的機會!
「我和你說過。如果你有事求我,只有一個條件。」
條件?要他永遠不再和大女兒見面。
溫世軒摸住了胸口的地方。
君爺冷冰冰的嘴唇繼續吐:「二選一,其實很好選的,一個是你親生的,一個不是你親生的。不是親生的肯定比不上親生的。」
喘著氣的溫世軒,像是哪裡萬般痛楚,面如死灰:「要,只能要親女兒?」
「是。」君爺鐵定地咬了字後,見著他往外走,正覺這男人奇怪,沒有答應完就走。
溫世軒走到門口的瞬間,突然身子一歪,栽倒在了地上。
剛好趙生從外面進來,見人都暈倒了,連忙蹲下身去喚,喚不醒人,摸到對方脈搏。
此時,君爺已走過來,冷丁丁地掃量溫世軒,面色陰晴不定。
「心律不齊。」趙生抬起頭和他說。
「不止是心律不齊,我記得他胸口是受過傷。」
「那?」
「馬上先送去ct室,如果照出問題,立馬送手術室。」
趙生叫著人過來幫忙處理時,聽到要送到手術室裡,回頭問:「誰主刀?」
這人可是蔓蔓最要命的養父。事情可大可小。
「容我先想想。」君爺擺手讓他先出去。
一個人獨自坐回辦公桌前。他承認,他是巴不得這男人馬上死掉!可是,死掉後呢?
手伸進拉開的抽屜,再次拿出那個拆開的錦囊,他忘了這是第幾次打開了,每次遇到那男人的問題時,他會忍不住打開來看。
小紙條上寫的是:你的敵人是你的一面鏡子。
鏡子?
這個男人是他的一面鏡子,所以,溫世軒不過是一直以來,和他一樣在愛護著他妹妹。
他恨溫世軒奪走她的心,可他不能恨溫世軒愛護他妹妹的心,和他一樣的心。
「陸科!」徐美琳走進來再次問他,「手術室催問主刀醫生。」
他關上抽屜,站起來,像陣風走出去,道:「我來。」
徐美琳吃驚地看著他的背影。
三個月後,溫蔓正式改名為陸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