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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78】自己報這個仇 文 / 肥媽向善

    章節名:【178】自己報這個仇

    姚子業進門,一眼望到躺在床上的人,那張閉著眼的蒼白小臉讓他心頭一慟,直奔到床頭。i^伸手一撫,先摸到了她額頭上,感覺有一點點發燒,呼吸也促,一時間心裡的疼痛與憐惜不言而喻。

    「姚科?」方敏和陳孝義,看著他臉色很難看,不敢大聲說話。

    「這是怎麼回事?」姚子業一轉頭,望向了他們,一向溫和優雅的美睞在這一刻顯得咄咄逼人,「誰送她來的?」

    「是我。」陳孝義答。

    「你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我具體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過去的時候,已經看到她跌坐在地上。至於是不是她自己摔的——」陳孝義在姚爺那雙逼視的眼眸下皺著眉宇,「我有聽到一陣異於尋常的響聲,但有可能是風吹過的聲音。」

    姚子業看出他沒有絲毫的隱瞞,尤其是後面一句,於是一張美麗白皙的俊顏鍍上了一層火怒的青色。

    他知道的她,是比誰都要珍惜自己孩子的人,是多謹慎的人,怎麼可能自己摔了?

    方敏忙在旁補充著說:「她來到以後,心跳太快,我給她含了一粒藥,不敢給她靜脈注射。姚科,不然你給她先看看。」

    這句話,才讓姚子業想徑直衝出去緝拿兇手的念頭收了回來,迅速伸出手,接過身邊的人遞來的聽診器,掛上耳塞,將聽筒熨了下自己掌心確定溫度不會太低,從她敞開的衣襟放進了她胸口的地方。

    此是他時隔這麼多年第一次聽她的心跳。回想她出生那會兒,他的手,摸在她小小的胸口上,偶爾一摸,和她哥一起,兩個小孩摸了許久。因為大人都說她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他們作為小孩子被告知,一個人不能活,死了,是摸著胸口的地方沒有了心跳。她的小心臟,在他和她哥的掌心下,撲通撲通。

    現在他耳塞裡傳來那一聲撲通,即把他此前的記憶給勾了起來。他和她哥一樣,要不是因為她,都不曾想到從事醫學。所以,努力了這麼久,把她都給找回來了,卻沒法把她救回來的話,是無法想像的。

    一霎那萬種心緒浮上心頭,他必須吸口氣,斂起心神,方能集中注意力在聽頭上,告誡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

    聽頭雖不冷,然觸到她皮膚上,仍讓她打了個激靈。

    蔓蔓睜開了眼,挪開的眼皮裡,第一眼,看到了那傾國傾城的半張俊顏,他完全沒有看到她只注意在聽頭上的眼神,嚴峻冷漠,他身上象徵著無限冷靜的綠色手術衣,都令她感到一陣害怕,這股子驚駭讓她幾乎全身都要打起陣抖來,只要一想到她哥曾說過的話。

    指尖急匆匆伸過去,是把他的手臂一抓。

    力道,指尖的顫抖,都因為他穿著的半袖手術衣,直接是抓到了他赤露的肌肉裡頭,什麼情緒都傳達的一清二楚。

    他回過身,轉過頭,正好與她的眼珠子對上。

    「姚大哥。」

    乞求的聲息。

    他的心裡面,只是對上她一雙好像無助的眼神都軟塌了下來。把耳塞摘下來後,他另一隻手握住了她抓著他的手,摸到她掌心上那層薄弱的皮膚,輕輕用指尖地揉了揉,這個安撫的動作,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小時候,就和她哥經常做的,特別在她心裡不舒服的時候。

    「沒事的,孩子暫時沒有事。」知道她最擔心胎兒,他先說孩子的情況。

    她這次主要是母體受到了驚嚇,導致心跳過快。

    「囡囡,既然你都知道孩子沒有事了,你自己必須先安定下來,不然會影響到孩子。」

    聽到他這麼說,她卻是依然一雙眼睛驚魂不定的,發出刺目的亮光,執拗又認真:「我哥呢?」

    「你哥在給病人動手術,暫時沒有辦法出來。」

    「告訴他沒有?」

    再一聲緊迫的追問。

    終於聽出她擔心的是什麼,姚子業細眉擰索,擺了擺頭:「他在工作,我們不敢告訴他。」

    「別告訴他,姚大哥,別告訴我哥。」她急促的,狠力地抓著他的手。

    「囡囡——」他一直皺著眉。

    「姚大哥我知道你難做,但請你別告訴他。你知道他性子的。我不要他知道這次意外。我很好。我真的很好。」為了強調這些話,她一聲一聲的重複,聲音沙啞,明亮的月兒眼裡泛起了微瀾的波光。

    他知道,自己和她哥一樣,終究是拿她沒有辦法的。誰讓他們欠了她太多。

    深思會兒,他回頭,對著室內知情的人吩咐:「這事先不要告訴陸科。」然後,又叮囑在旁候命的徐美琳,把這個命令趕緊傳給外面那些同樣知情的人。

    徐美琳匆忙接了命令出去,以免君爺下手術台的時候被人告知。

    方敏和陳孝義,都面露些難色:「姚科,這——」

    「我已經聽了下她的心區,暫時沒有雜音,只是心速過快,給她一些口服藥,觀察母體和胎兒幾天。告訴陸科,只是讓陸科過於緊張而已。」姚子業道。

    姚爺的話,別看姚爺平日裡溫溫和和的,真較起勁來,是能和君爺沒完的那種。也因此,只有姚爺的話,君爺是聽得進去的。

    想再提反對的人,只好都作罷。

    親耳聽到姚子業這樣安排後,蔓蔓這顆心,總算能安下一半,緩緩地吐出口氣。

    可輪到姚爺來問她了。

    輕輕地撫摸她的額間,他低下臉,認真而小聲地詢問:「囡囡,告訴姚大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揪緊的秀眉,似乎在想到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時,仍心有餘悸,指尖緊張地在他手中握緊,咽喉裡翻滾了幾下是在嚥回驚嚇,使得話能吐出口說:「是,是有人推了我。」

    長睞裡刀子似的凶光一閃:「誰?告訴姚大哥是誰,能看得清嗎?」

    她知道是誰。正因為知道是誰,更讓她無法出聲。

    她總不能讓她爸感到愧疚。

    馬順和可能想都想不到吧。就他推了她又把她拉了回來的瞬間,讓她得以望見了他的手臂。在他躺在她家沙發上療傷的時候,她已認真注意過他,所以,一下,能辨認出他手臂上那道獨一無二的傷疤。

    「囡囡?」

    她遲疑的神色讓他神情變得莫辯,似乎也猜得到些什麼。

    「姚大哥,這事,你誰都不要說好嗎?不止我哥,還有我家裡,我爸,我老公,都不要說。」她的五指抓著他的手,能讓人感覺到她心裡的糾結。

    姚子業看出她有什麼秘密話只能私下說,揮手讓其他人都先出去。

    陳孝義和方敏先後走出搶救室時,有些面面相覷。

    「這——」方敏疑心裡面的人會說些什麼。

    感覺蔓蔓是知道了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不說。

    陳孝義搖搖頭。

    外面等候他們出來的彭芳和姚子寶,齊齊站起來,追著他們兩個問:「方醫生,蔓蔓姐怎麼樣了?」

    「還好。」方敏道。

    兩個大學生臉色明顯一鬆。

    剛蔓蔓真是把他們都能嚇死。i^

    要是蔓蔓,還是孩子出什麼事,無法想像。

    陳孝義接著囑咐他們:「你們先回去吧。」

    若是君爺出來,發現他們在這,姚爺佈置的謊言不好撒。

    或許是之前有接到徐美琳轉告姚爺的話,兩個學生都不好抵抗命令。走之前,姚子寶富有深意的眼神,似是向陳孝義挑釁:「我哥知道你和我之間的過節嗎?」

    「你想讓我告訴他嗎?」陳石頭,才不會被他這種小兒科的恫嚇給嚇住。

    姚子寶扶下眼鏡,在他那張石頭般的臉瞅了一目,掉過頭。

    陳孝義對他這種類似小孩子未脫稚氣的舉動當然不放在心上,卻是在他旁邊一掠時,望到了彭芳那雙笑吟吟的眼珠。

    她的眼神就像在對他說:石頭,我知道你裝的很辛苦。

    他眉頭一擰,似是有種被抓住痛腳的惱怒。

    見他擰眉頭時,她十分乖巧地立馬轉回頭去,裝作什麼都不知情,與姚子寶一塊走了。

    方敏在旁邊看著他們幾個,聽他們的對話都覺得十分有趣,與陳孝義她不算很熟,不敢調侃,只打算找時間把這事說成八卦,給熟悉的哥兒們聽比如趙文生,解解悶兒。

    房間裡,緊閉的房門,姚子業聽完她說的前因後果後,只要稍微推斷,都能把最有作案動機的金美辰列為第一嫌疑犯,因此,馬順和的名字出現過在哪裡,讓他有了眉路。立馬打個電話讓他的親信去翻查他的資料,不到半個鐘時間,證實了馬順和是金美辰那個親爸。

    這事若是被陸司令知道,那還得了。

    固然馬順和在鑄下大錯之前,悔悟地拉了蔓蔓一把,才使得蔓蔓沒有真的摔倒。

    可畢竟是想傷害自己女兒的人,卻被自己當做朋友一般救助。

    想都不敢想陸司令的心情。

    此事猶如蔓蔓說的,不能輕易妄動。

    思摸的時候,因為那親信回大院裡幫他查資料的時候,正好出來時看到馬順和站在小賣部公共電話亭裡在和誰打電話,就此過去偷聽了幾句。

    給女兒辦了事,馬順和興致匆匆打電話告訴女兒這個好消息。

    金美辰在聽到他說把蔓蔓推了下讓蔓蔓被送去醫院後,本是高興得不得了,哪知道馬順和語氣一轉,再三向她保證起,只是推了下蔓蔓後來又拉了下蔓蔓沒有讓蔓蔓真的摔倒,蔓蔓應該不會流產之類種種,鬱悶得她火氣直飆。

    「你是不是我爸?你是我爸的話,如果你沒有搞到她流產,你不要來見我!」

    聽到金美辰這番毫不講理的話,馬順和大驚失色,喊:「女兒,你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事情的眉目就此都摸明白了。

    一切,都是金美辰搞出來的。

    姚爺怒得想直接把這女人給剁了。

    「姚大哥。」蔓蔓一聲,拉他回頭。

    她的聲音清晰,圓潤,不慌不急:「請讓我自己來報這個仇。」

    ……

    當天傍晚,首先接到消息的是蔣母。

    蔣母得到的匿名報信人稱:她大兒媳意圖謀害小兒媳胎裡的孫子,是由於她大兒媳知道自己懷的不是孫子而是三個孫女。

    這條消息,果斷地雷劈了蔣母。

    她小兒媳懷孕了?懷的是孫子?

    她之前服侍了很久的大兒媳,懷的只是孫女?

    消息可靠不可靠?

    匿名舉報人,列出了相關的醫院出具的證據。

    蔣母想不信都不能。

    這會兒,她沒有先想到舉報的人居心是什麼,是先想到,要去向大兒媳討個公道。總之,必須讓大兒媳明白,這種危害她孫子的動作是不能再有了的。因為不管怎樣,孫子最為重要,蔓蔓再討她嫌都好。

    她跑去和金美辰說時,剛好蔣飛在。

    蔣飛見到她,還以為她是來給金美辰拎吃的,結果見她兩手空空,埋怨的話飛出口:「媽,都晚飯時候了,你沒有給美辰拿吃的,是想讓你的孫子餓肚子嗎?」

    「我的孫子?」蔣母冷冷一笑,「我的孫子不在她肚子裡,在其她人肚子裡。」

    無意外,蔣母這話,讓本是做賊心虛的蔣飛和金美辰,臉上齊齊閃過一絲驚慌。

    蔣母把他們的神色都收進了眼裡,於是知道了舉報人說的話是真,這讓她心裡驀地火了。

    大兒子大兒媳這一對,愈來愈過分了。連她的未來孫子都敢下手。

    「媽,你這是怎麼了?」蔣飛繼續裝聾賣傻,「美辰懷的就是你的孫子。你的孫子還會有誰呢?」

    蔣母咄咄地看著他:「阿飛,你是不知道呢?還是裝作不知道呢?媽呢,只想著你可能只是不知道,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滅絕人性的事,不然,你爸和你弟弟阿衍都可以拿棍子把你打死,而我這個媽,在這事上也絕對是不會保你的。」

    感覺到婆婆的目光,是越過她老公,直接殺到她這裡。金美辰摀住胸口,裡面狂奔的心跳壓不住,心裡喊著:不可能,不可能被發現的。馬順和明明說他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蔣飛是一愣之後,因為不知道金美辰做的事,訕訕地笑:「媽,你這是知道了什麼,想對我做大義滅親的事情。」

    「你問她!」蔣母一手指向躲在他背後的大兒媳。

    蔣飛因母親這個指問,臉色驀地一黑。金美辰曾經是背著他做過不少事的,難道,金美辰真是背著他做出了更可怕的事情比如說背著他偷人了,所以蔣母才說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這一想,他轉身,揪起了金美辰的衣領,凶神惡煞地拷問:「你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不,不,是你的,是你的,我從來沒有其他男人!」金美辰雙手用力地與他的手拉扯。

    蔣飛儼然不信,大吼大怒:「那媽說你做了什麼,你自己說!」

    他的雙手是掐著她的脖子往死裡掐,金美辰嚇得魂都沒有了,還哪能顧得上其它,連聲道:「是,是我爸他自己自作主張,說要幫我和你出氣,去推了蔓蔓。」

    蔣飛腦袋嗡地一響,才知道自己中了母親的計。

    蔣母一個拳頭,砸到他背上,痛罵:「我有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竟敢害你弟弟的孩子!你真是坐牢了,都不是我生的!」

    被母親砸的蔣飛,一股怒氣,都出到了自作主張的金美辰身上,一巴掌掃過去,金美辰從床上滾了下來。

    「啊!」金美辰痛叫一聲,摀住了肚子。

    被驚,被恫嚇,再加上猛地從床上摔到地上,鮮血從她兩腿間汩汩地流下來,不會兒流了一灘。

    蔣飛、蔣母,看到她這樣,一下都傻住了。

    接下來,醫務人員衝進來,急急忙忙把孕婦送進了手術室裡。不到一個鐘頭,戴著口罩出來的醫生與蔣飛蔣母說:說三個脆弱的胎兒不僅沒有保住,而且孕婦子宮大出血,若止不住的話,只能選擇把子宮切掉了。

    蔣母驚歸驚,卻想著好在還有個兒媳給她生孫子,是鎮定了下來。

    蔣飛在這一連串震驚的消息過後,居然跳起來大喊著:我要和她離婚!

    這樣的病人家屬,讓人無話可說。

    醫生最終,只得切掉了金美辰的子宮,來得以保全金美辰的性命。

    同時間,因為女兒那些話,顯得惶惶不安的馬順和,接到了他人打來的電話,告訴他女兒金美辰因為怎樣怎樣性命垂危,人現在在哪裡。馬順和打了車往部隊醫院直奔。去到醫院,剛好金美辰做完手術出來,醫生告訴蔣家人說金美辰的子宮保不住。

    蔣母心裡念著:這惡毒的大兒媳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

    蔣飛已經下定主意要與不能生孩子的老婆說什麼都得離婚,口裡吐著:沒關係。

    蔣家人的一臉漠然,刺痛了馬順和的神經。

    馬順和衝過去,朝蔣飛臉上一拳狠揍。

    蔣飛猝不及防之下挨了這一拳,狼狽地摔倒在地。馬順和騎在他身上,兩隻手掄起的拳頭,如飛馬流星拳。

    蔣母在旁邊使勁兒地尖叫:殺人了!

    醫院火速報警,公安機關火速到達,同時拘留了打架的蔣飛和馬順和。

    馬順和到了公安機關,一拍自己的胸膛自稱是金美辰她爸,打蔣飛是要為自己女兒討回公道,說是蔣飛意圖謀殺自己女兒。

    得到馬順和口口聲聲說自己女兒的意外都是因蔣飛惹起。公安機關的人,立馬調取了醫院內部的監控攝像,醫院為擺脫自身責任,當然都是全力配合,於是,蔣飛打自己老婆推自己老婆摔下床,導致老婆早產以致大出血差點出人命的罪證確鑿,給予了刑事拘留,並通報蔣飛所在的部隊。

    蔣母看大兒子被公安局扣押了,這才喊糟,趕緊跑回醫院裡,想找大兒媳為大兒子說話開罪。去到醫院,卻見金美辰不知是不是受到太大刺激,醒來後都神志不清,醫生說有可能都得了精神病。

    精神病人的證詞是無效的。

    蔣母是聰明的人,知道大兒子這一家是完了,完蛋了的,連夜跑回了城裡找蔣父。

    直到這時候,城裡的蔣家人,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蔣父聽到蔣母說事情最初的起源是金美辰讓人去推蔓蔓要蔓蔓流產,大罵「孽種」,一方面氣得七竅生煙,卻也和蔣母一樣清楚,這事兒決不能被小兒子蔣衍知道,不然,兄弟間的手足情感肯定要恩斷義絕了。因而,另一方面,蔣父對於大兒子這樣的孽種,自然不會是再出力去公安局交涉進行保釋。

    「阿衍呢?」蔣母最擔心的,還是小兒子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他這兩天忙著出公務,可能都在單位加班呢。」蔣父說。

    「那蔓蔓?」雖說主要掛念的是孫子的性命,蔣母問起了小兒媳的情況。

    「我想蔓蔓可能沒有事,陸家都沒有任何動靜。」蔣父今天傍晚在門口遇到親家陸司令,剛打過照面,陸司令看來,很尋常的樣子,不見有事兒發生。

    「哎——」蔣母摸住胸口,長長地歎口氣。

    孫子沒有事就好。

    說到君爺,被姚爺有意瞞著,並不知情妹妹被送到自己單位的事。

    在手術室裡,與趙文生等一群外科醫生,合力拯救一個不足七個月出生的早生兒的性命。新生兒的手術,本來就十分難做。一群醫生,用了將近七八個鐘頭,才把手術做完。

    出手術室時,已是晚上七八點鐘了。

    術後的新生兒,還要做特別的看護。為此,趙文生今晚特意留了下來值班,並打電話告訴了自己妻子不回去吃飯。打完電話回來,看見君爺站在小病人床邊,一動不動的,那種眼神,好像是在懷念著什麼。

    「陸科。」趙文生喚道,「太晚了,我讓護長給我們叫了飯盒,吃完再回去吧。」

    君爺心不在焉地嗯了聲,過了一刻,才挪了腳步。

    趙文生跟在他後面,望了下那張小病床。上面躺著的那小女嬰,臉蛋瘦巴巴的,全身插滿管子,但是,他清楚,今天這場手術過後,只要護理的好,病人不發生感染,這個女嬰的命,是被君爺今天精湛的醫術給救了。

    要知道,之前這個小女嬰是被判了死刑,父母把她送到哪裡,都沒有專家願意給她動手術,哪怕是送到國外。君爺願意冒這個險,出這個臉,都令人詫異,值得推敲。

    在手術的過程中,趙文生作為助手站在君爺的對面,一直能感覺到主刀醫生那種起伏的複雜的情感,貫穿於手術始終。

    今晚加班的醫務人員,都在一個辦公室裡吃盒飯。

    君爺拿到自己的飯盒時問:「姚科回去了嗎?」

    把飯盒遞到君爺面前的徐美琳,聽到他這問話,心裡一跳,盡力保持住冷靜,答:「姚科他下午處理完一個肺出血的病人,就回去了,說是有點累。」

    給病人搶救動手術,比十公里越野跑都要艱辛,一場下來,疲倦度是普通人難以想像的。

    做了七八個鐘頭的手術出來,君爺其實也挺累,但是,正因為今天他救的這個病人很特殊,令他很想回家,想馬上回家,見一個人。

    這一想,他把飯盒推開,給了另一個同事,起身拿起外套,囑咐趙文生:「你今晚看著,我先回去了。」

    「好。」趙文生立馬與其他人一塊站起來,答應。

    君爺開著車回到家,進到家裡,見只有自己父親母親在,方是記起自己是加班晚了回家,家裡人早吃完晚飯了。妹妹應該是回自己屋裡了。

    「陸君,吃飯了嗎?」陸夫人看他是這時候回來,捉摸著他是沒有吃。

    「隨便弄點。」君爺說,讓母親不用麻煩,接著,是著急轉過身,看這動向,是要去往對面屋裡。

    陸夫人見到,喊他:「陸君,都不在呢。」

    剎住腳,回身,一抹訝異的疑問掠過墨瞳:「都不在?」

    雖不知道兒子要找女兒又是什麼事,生怕兒子是要找女兒吵架,陸夫人倒是慶幸女兒不在家,笑笑答:「囡囡,她說近來在家裡閒得慌,要到初夏那裡住兩天。剛好,阿衍這兩天說是要在部隊加班不在家。」

    他一路趕回家,就是為了見她。她卻不在。

    一臉的沮喪。

    陸司令看了他這樣子,都若有所思的,朗笑:「怎麼?找囡囡什麼事?」

    不過是想告訴她,告訴她,他現在很厲害了,逞逞哥的威風。

    當然,這些話,真是見到她的面,也說不出口。

    頭對老爸搖一搖。

    陸夫人將加熱好的飯菜給他端了出來。

    君爺坐在客廳裡,簡單地享用晚餐。邊吃,因為見不上面,還是心裡有些不甘,怨道:「她都那麼大的肚子了,整天跑來跑去。」

    陸夫人知道他心思,笑道:「別這麼說囡囡,她近來已經是很乖了,大門不邁。不過是初夏被你禁足了,一樣在家裡也閒得慌。她們兩個孕婦,有共同語言,一塊住兩天,有什麼不好?」

    母親都這麼說了,君爺閉住口。

    飯吃到一半,姚子寶從樓上奉母親命令,帶了東西下樓給陸夫人。

    君爺見到他,隨口問一句:「你哥說今天回來不舒服,現在怎麼樣了?」

    姚子寶一剎那沒有反應過來:「我哥不舒服?」等接到君爺疑惑的冰冷的目光,打了個哆嗦醒了,道:「是的,我哥今天回來是有點不舒服,現在吃完飯,休息去了。」

    見這小子扶著眼鏡像是鬼鬼祟祟的模樣,君爺一皺眉,想著這姚爺是怎麼回事時,屋外樓梯有人上樓的腳步聲響,停在了對面屋門前。

    陸夫人想看是誰要打開她女兒的屋門,拉開門打開樓梯道的燈,一看,是杜宇,問:「怎麼回事?」

    杜宇一邊忙著拿蔓蔓給的家鑰匙開門,一邊說:「蔓蔓她在我那裡住,發現少帶了兩件衣服,讓我過來取。」

    聽是這樣說法,陸夫人沒有懷疑。

    可已經積累了滿腹子疑問的君爺,是立即擱了碗筷,站起來走了過去。

    杜宇看著他尾隨自己進了屋子,又不好遣人,這心裡頭,自然急了起來,想著怎麼當著他的面不留痕跡完成蔓蔓交代的任務,拿走抽屜裡那些蔣飛打的欠條。

    眸光,在杜宇臉上緊張的肌肉一掠,似乎,早已看出杜宇的異樣,抱手橫胸,依在門框,這麼看著杜宇在房裡的活動。

    杜宇不傻,看出他這是瞧出端倪了,回身朝他說:「陸上校,我這是幫蔓蔓拿東西。」

    「你拿吧。」冷冷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

    杜宇被凍得一個哆嗦:「她這東西不想讓人知道。」

    「我是她哥,她有什麼我可以不知道的。」擺定的架勢,盡顯霸氣。

    杜宇在心裡對蔓蔓喊「對不起」,在君爺一個利索的目光要抹殺他脖子時,招了:「蔓蔓想拿,蔣飛打給她的欠條。」

    ……

    病房裡,方敏對守在病床邊的姚子業說:「姚科,不然,我替你會兒。」

    「不用。」姚子業冷漠的口氣對她說,「需要的話,我再叫你。」

    方敏只好悻悻地走了出去,拉起房門的時候,能看到他坐在床頭,一雙眼睛一直落在蔓蔓那張睡著的臉。

    這個樣子的姚爺,是她前所未見的。

    那種神情,不知道怎麼形容,既是像君爺,又有點不像君爺。

    她走出去後,一路走到辦公室,遇見了趙文生。

    趙文生看她在,詫異:「你怎麼沒有回家?不是下班了嗎?」

    方敏一方面躲著他問題,一方面想起今天所看到的,正想和他說,拉著他到一邊,問:「聽說你和陳少校打得挺火熱的。」

    這叫什麼話?

    趙文生古怪的眼神落到她古怪的笑臉上:「你這話別亂說,不要讓我老婆誤會了。」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和陳少校打得火熱,是不是因為你表妹的緣故。」

    「你說阿芳?」趙文生想著她這是肯定是從哪裡聽說了什麼,扶了下眼鏡,挺淡定的,「他之前去大學裡輔助軍訓的時候,見過阿芳。」

    「兩人之間,老師與學生之間,沒有擦出點火花嗎?」方敏眼睛利著呢,瞧瞧下午彭芳給陳孝義那個眼神,像極了打情俏罵。

    趙文生聽到她這話,張大著口:「你這是從哪裡得到的新聞?」

    打死他都不信這個事。

    陳孝義的為人品格,沒有一個人能懷疑。

    方敏正想說他是老古板。

    走廊裡頭,迎面殺來怒氣騰騰的君爺。

    方敏一看情況不妙,想逃,來不及。

    「她人呢!」

    君爺那句吼,驚天霹靂,震得在場的無不變成目瞠結舌。

    趙文生這才知道:蔓蔓摔倒了。

    蔓蔓的眼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的聽見門彭一聲響,她猛地睜開眼,就見,她哥進了門直衝著她這裡來。

    姚子業同時站起來,伸手擋在她哥面前:「陸君!你不要這樣,她本來已經受到驚嚇了。」

    姚爺的聲音吼得很大,嚴厲的聲色,是任何人都前所未聞的,大有和所有敢來驚擾她的人都大幹一場的架勢。

    她哥臉色鐵青,對姚子業對峙了整整有五分鐘長久。

    兩個人,自小一塊相伴到大,彼此的瞭解可以說是滲透到骨子裡。

    可她感覺得到,她哥這會兒捏緊的拳頭,有揍姚爺一拳的衝動。

    「哥,你不要這麼做!」她騰地從床上坐起來,「都是我做的,是我要姚大哥這樣做的。你不想想我,你想想爸好不好!」

    事情的始末,杜宇不大清楚,使得君爺的瞭解,只是一知半解。聽到她突然提到自己的爸,君爺的濃眉拉攏,掃視他們兩個:「怎麼說?」

    「乾爸救的那個馬順和,是金美辰她爸。」姚子業托出。

    在稍微想明白了這事後,內心裡沸騰的怒氣,無處發洩。

    「哥。」她看著他那張飽含憤怒的臉,意圖撫平,平平靜靜地說,「這事我都處理好了。你不要告訴爸,也不要告訴我老公,我不想讓他們傷心。」

    伸出去的手,搭在他怒得青筋浮顯的手背上:「而且,我沒有事。」

    他仔細打量她的臉,見面色雖略些蒼白,但是已有恢復如常的傾向,皺緊的眉頭鬆了會兒,再拉緊:「你說你自己處理?」

    「是。」她的一個字,寒的,比他的音色要更寒,冰寒的程度可以直達人體全身經絡,把人一瞬間劈得粉身碎骨。

    金美辰想都沒有想到,在她被推出手術室後,是這樣一通電話把她推進了再也不能爬出來的地獄:

    「你放心,我會留著你這條命,讓你看著,我的孩子怎麼健健康康出生,長大。然後,醫生可能還沒有告訴你吧,你的子宮沒了。」

    拿著手機貼緊她耳朵的人,在確定她聽完這話後,收起了手機離開。

    不一會兒,躺在病床上的她,活像被電擊到的青蛙,四肢亂顫。一群醫務人員進來,又把她推進了手術室,切開她的顱骨。她的大腦,因為孕期時的高血壓,不停地溢血,血管爆裂。最終,活是活了下來,可她的手腳,嘴巴,再也都不能動了。

    只剩下一雙眼珠子,能動一動。

    馬順和坐在她床邊抹著眼淚說:他們都不要你,沒有關係,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她想放聲尖叫:她不要和這個殺人犯在一塊生活。

    可馬順和繼續在她身旁懺悔:都是自己做的孽,早知道她會出事,就不去做傷害他人的事情。

    不,不是這樣的!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她抽搐,口吐白沫。

    馬順和怕她窒息,湊在她面前,拿著一隻髒兮兮的手掰開她的舌頭和嘴巴。

    她瞪著他的臉,眼白一翻。

    有某個人,得知她的下場後,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第一天見到她,就知道是個白癡,果然是只有白癡的結局。

    「媛媛——」門外許玉娥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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