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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53】沙子蓋不住金子 文 / 肥媽向善

    陸夫人對廚藝的創新,堪稱一絕。舒榒駑襻而且陸夫人閉門不出,只有家裡人和少數親朋好友能嘗到她親手做的菜。

    兩個爺額頭抵額頭,說了幾句悄悄話。另外面對面坐著的高大帥和趙文生,面對面,干杵了會兒眼。

    這邊,應顧客要求,廚房極快地炒好了幾個熱菜上桌。

    詢問了爺的意見說是不喝酒,高大帥要對方上幾個白飯,一邊向幾個爺介紹:「這裡的是荷葉蒸飯。」

    「樣樣都做得精緻,我想菜也必定精緻。」趙文生搭上話,是覺兩爺突然都默了聲很是蹊蹺。

    兩爺維持一種默態,各人拾起一雙筷子,筷子頭伸過去的,又是同一盤菜。

    此菜名叫大蝦炒滑蛋,加入綠嫩筍絲以及臭豆腐調料,光是看賣相,黃綠相間的淺色繫在夏天裡尤其爽目,幾點紅色妝點讓菜品更鮮艷能抓人眼球。

    高大帥流了口水。兩爺目光別具一格,一下手就是好菜,待瞧瞧這味道如何。

    姚爺是筷子尖蘸了點滑蛋兼粉碎的臭豆腐,入口後似乎連口動都沒動,食物應該是入口即化。狹長美睞眸光閃爍,手執筷子的手指不動,似驚訝又似平靜,總之,有些莫測高深的臉孔。

    其他人能見的只是他剛嘗那一口,是把筷子尖蘸到的一點調料都舔得乾乾淨淨。

    由此推斷說菜品是不可口是不可能的。

    另一邊君爺所夾,為滑蝦一條,唇齒輕嚼慢咽,吃香斯文講究,好像吃的是一道什麼毒蛇猛獸似的,再是小心翼翼不過。吃完,也是好像把餘味含在了口裡,冷峭的眉宇,半蹙半疑的模樣兒,冰凍三分的面孔僵了三分鐘,最終,忽然,啪,筷子頭擱在了碗沿。

    那筷子頭,也是乾乾淨淨,沒見一點余料剩餘。

    兩爺這幅狀態,可把高大帥和趙文生看得既是驚又是急。於是,這兩人急急忙忙跟著起筷,兩雙筷子同伸向兩爺剛嘗的那盤大蝦炒滑蛋。

    高大帥在要把菜一口塞進口裡前,先頓了下,先看著對面的趙文生吃。

    趙文生人是斯文,但在這點上不拘小節,一口菜餚在嘴裡只嚼了兩下,眼鏡片上一亮,連讚:「好吃!在其它家也吃過大蝦炒滑蛋,但和這家的味道完全不能比。臭豆腐香味十足,看有紅色辣椒妝點,但是完全沒有辣味,不知是什麼做的。所以整盤菜清爽的味道沒有被破壞半分。香味又去除了滑蛋與大蝦的油膩。」

    聽這麼一說,高大帥方是把菜也擱進肚子裡,嘗試之下,不說究竟是不是趙文生口裡所讚的極品美味,但最少這味道是沒有問題的,就不知為何惹得兩爺是那般的表情相。

    「不合口味嗎?」見兩爺那筷子頭要麼在半空要麼在碗沿,一動不動了許久,高大帥心裡惶惶,問。

    這馬屁,是他昨天想到現在的主意,千萬可別拍錯了。

    相較他,對面的趙文生不是負責拍馬屁的,不管爺口味合適不合適,先填飽自己肚子再說。況且,在他看來,這口味吃起來無論安全美味度都絕對是沒問題的。要說問題,肯定是與這些無關的事。

    兩爺對高大帥的問題本是呈現一幅沉思狀,一個瞇眼一個冷目,再等看到轉瞬間趙文生已經一人橫掃了盤中的一半時,眸光驟閃,有了危機感。

    「我說,趙大夫,你這是餓死鬼投胎嗎!」高大帥向來吊兒郎當的調侃多出了詫異。

    是未想,斯斯文文的人,吃起東西來,雖也是斯斯文文,但下手極快。

    一筷子下去,一筷子起來,瞄準最美味的大蝦,精準無比。

    姚爺揚眉似飛柳,似是無奈地侃了:「文生,你這是把手術刀都對準飯桌了。」

    「我一直都覺得奇怪,他戴眼鏡的眼睛,居然能看小兒科。」君爺難得跟著侃一句,因為實在眼前這盤菜的消化速度太快了。

    「你們不要歧視戴眼鏡的,人家現在狙擊手都有戴眼鏡的。照樣遠距離斃了你。」趙文生指扶銀光閃閃的鏡架,斯文中露出吃人的狡黠,「再說,不吃,是對不起自己。對美味不下手,是蠢的行為,是違反人類的行為,是自甘落後的行為,是想把自己餓死的行為。」

    「停停停!」高大帥忙叫停,等趙文生再說下去,其他不動手的,都是豬牛羊了,「趙大夫我知道你是醫學專家,哲學理論學的好。但都是哥們,你這樣掠奪自己兄弟食物,你下得了手,我看著也忒殘忍了些。」

    趙文生眉揚,兩袖一捲,清風儻蕩:「這能怪我嗎?我有搶嗎?是他們孔融讓梨?」

    「他們孔融讓梨你不跟著孔融讓梨,這種傳統美好品德你不學習?」

    「問題是你這梨讓了一圈個個都不吃,最終不是讓梨自己爛掉,浪費食物,清高不是這種做法的。」

    高大帥瞠目結舌的,趙文生這口才不叫好,叫什麼都能扯,比他更能扯,扯淡超人。

    轉頭,不與趙文生口頭爭鋒論劍了,因為自己明顯只有輸的份,爺的馬屁需得繼續拍,請示領導:「爺,不合口味嗎?不然,換個菜,換個菜館?」

    耳聽高大帥的馬屁拍到要論廚師不分青紅皂白一干子打死換菜館,趙文生插話了:「我覺得這味道這地方都挺好的,挪地兒麻煩。」

    這高大帥即是慈禧前面的李德全轉世投胎,哪管這地兒這味道怎樣,更重要的是爺的心情怎樣。

    當即,手要拍桌子,喊服務生結賬挪地方。

    這時,對坐的姚爺忽的先開了聲,眸光對著入門大廳九雀朝鳳屏風後面依稀閃過的影子是飛逝而過,影子閃得過快,只抓得住點感覺,卻足以讓他對君爺說:「誰說要挪地方了?文生都覺得好吃的東西,我們怎會覺得不好吃?」

    馬不停蹄再塞一口菜的趙文生,差點被姚爺這話噎得,沒有辣椒都得嗆到,趕緊喝口水:「姚科,在學校裡,你和陸科吃菜都比我挑剔。」

    「你剛不是說我們孔融讓梨嗎?我和君爺也不敢自稱是孔融,只不過和孔融一樣吃慣了家裡菜,不適應外頭。」姚爺睫毛一飛一飛的,比姑娘家都要艷三分的眼,射出來的光是毒死你。

    高大帥聽得不甚明白,只知道姚爺這話一出,定是不用換地方了。誰不知道姚爺的話君爺都得聽一半的。

    趙文生卻是驀地頓了筷子,有絲驚詫地望了下桌上的菜。

    眼鏡後的眸子微閃,似在使勁兒地回憶什麼。

    然,君爺點的這道陸夫人在家裡做過的菜,是在上回君爺的慶生宴上,趙文生還在美國,沒能回來品嚐,無從想起。

    而高大帥這種腦筋,即使吃過了一模一樣的菜,都聯繫不起。原因很簡單,即使相貌像,但陸夫人做出的口味,與這裡大廚根據菜單仿著做出來的口味,差別仍是極大。再有,明顯這道菜是在陸夫人的菜品上再加了一些改良。比如滑蛋裡加入筍絲這一招,陸夫人本人的菜品裡面就沒有。

    然而種種如此,都不能掩蓋一個事實,即是,做這道菜,或是這裡設計這道菜的主人,與陸夫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然,是很難想到把臭豆腐這一要屬加在這裡頭,這種不屬於大陸任何菜系的特殊做法。

    姚爺示意的意思一清二楚:勿打草驚蛇。

    君爺聽得明白,他們這次是無備而來,想抓人也無從下手。

    「吃吧。」君爺重新起筷,眉目清冷,一如既往不辨喜怒。

    可其他人都聽得出他把問題先擱下的意思,於是都三緘其口,這時,飯桌終於恢復到了正常人吃飯的形態。

    兩爺沉靜了。躥躲在九雀朝鳳屏風後面的初夏,可是活活地嚇出身冷汗。

    姚爺那剛剛銳利地一瞥,幸好她閃得快,以她懷孕媽媽的身份,能閃得猶如武俠裡的女飛賊,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摸起了心跳。

    躡手躡腳,轉過身,是回到了二樓眾人聚集的辦公室。

    一夥人,喝完了一鍋綠豆湯。歇得差不多,溫世軒正收拾碗鍋,要抬下到下面廚房清洗。

    范慎原見到攔著他,道:「溫叔,你歇著,我讓個工來拿。」

    「不用了,就這點活兒,我都干習慣了,又不重。」溫世軒一點也不介意地說,「而且,今天天氣熱,來喝甜品的人挺多的,我剛才上來時,都見下面有點忙不過來了。」

    下午的時候,因客人不多,飯館經營採取了輪班休息,服務員廚房工也相對於正餐時分的時間段少了將近一半人數。

    范慎原聽了溫世軒這話仍不依,要幫溫世軒抬鍋下去。明明這鍋與幾個碗一點都不重。

    譚母望著笑著,與身旁的蔓蔓說笑:「我看這范經理,是真想把你當姐妹看了,你看,他都把你爸當爸孝順。」

    「范經理是尊老愛幼。」蔓蔓答,眼中對於范慎原對他們父女表現出來的種種特別,是有一點疑問。

    范慎原終攔住了溫世軒,搶過溫世軒手裡的鍋正欲抬出去,接著,是與匆匆闖進門的初夏差點撞了個正著。

    孕婦最大,范慎原急忙退兩步。

    譚母看見,驚異時,跳起來說女兒:「慌慌張張的做什麼?撞到人了都不知道。」

    初夏吐了下舌頭:「對不起,范經理。」

    「沒事。」范慎原寬宏大量,說笑兩句化解氣氛,「阿姨你別說她,她是看到她老公來接她了,這心裡急著呢。」

    這話倒是提醒了初夏。她本是要下去接老公的。要是她老公什麼都不知道,匆忙在飯館門口停車,匆忙闖進來,和正在樓下享用飯點的爺們來個四目相對。這可夠精彩了!

    冷汗爬上身,趕緊先摸出手機慌張撥打起老公的電話。

    眾人見她神色慌裡慌張,而且不知要做什麼,都停了聲,頓了眼,范慎原都站在門口處停了腳步,一個個看著她。

    來不及了。

    杜宇那頭剛接上老婆的電話,不滿地說:「我這在開車,都說了快到了,你就不能等一兩分鐘嗎?」

    「我這打電話給你就是要告訴你,你千萬別開回來!」初夏是破嗓子大喊。

    杜宇那頭,都被老婆的喊聲震聾耳朵,跟著大聲問:「你說什麼?我這都快到了我們飯館的巷子口了,你叫我不要開回來是什麼意思?」

    急得是嗓子冒火,心跳直躥,初夏狠跺下腳:「你趕緊踩急剎車先拐出去。拐出去了我才能和你說,聽我的,不然我回家收拾你!」

    聽到老婆聲稱回家收拾自己這般重大,杜宇忙踩了個急剎車,反轉方向盤,倒出差點殺進去的巷子口,找到一塊地方先停下車輪,問:「怎了?」

    辦公室裡,譚母聽到女兒當著一眾人的面說要收拾老公,忙是走上前瞪眼女兒:「都幾歲大的人了,沒大沒小的,要當媽的,還在外頭當別人的面前都說了些什麼混賬話?」

    「媽!」沒有時間和母親吵,初夏著急地撥開譚母,是與死黨對上目,道,「蔓蔓,你哥在下面。」

    初夏急得像是乾啞的聲線,說出這話時有點像冒啞炮,但是,仍足以震得一場子的人,除范慎原,個個都像踩到了老鼠尾巴,尖叫不敢,又不知往哪裡做動作,在原地亂跳。

    老婆這個驚人消息,電話對面屏息靜氣聆聽的杜宇也收到了。他猛地一直眼,彷彿是老鼠遇到了貓。

    老婆說的對,他要是真闖了進去和當貓捉老鼠的爺面對面,爺不捉他,他回去,都要負荊請罪。

    本來停著的小車快速掉頭,一溜煙地跑了。

    「這,這,這——」譚母三句這活像唱京劇的,帶足了感歎詞,手指,緩慢地指向蔓蔓,「是來抓她的?」

    「我看不像。他們在樓下吃飯。」初夏說。

    在樓下吃飯?

    說明不是一門心思來抓蔓蔓的。

    但為什麼爺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蔓蔓對自己的哥提前回國,都很訝異:自己這個腹黑哥,連自己的媽都騙。

    「因為我們的生意太好了,做的飯菜好吃。」譚母扶住額頭,得出比較正確的推論。

    紙蓋不住火,還不如說是沙子蓋不住金。

    手藝好,無端端的,把爺都能給惹來了。

    眾人無可奈何:總不能為了不惹爺,有意放著大把錢不賺吧。

    「現在怎麼辦?」初夏緊張地問。

    「溜。」蔓蔓挺是淡定地吐。

    反正她每次做了「壞事」,在她哥面前溜的機會可是會少。

    說起來,她也只有在她哥面前敢做「壞事」。

    她蔓蔓是良家女子,從某方面而言,之所以干「壞事」,都是被她哥的臭雞蛋脾氣給「逼」的。

    范慎原擱下鍋,走了過來,說:「有必要嗎?不如,我下樓去和他們談談。」

    娃娃臉極是嚴肅,有為了蔓蔓願意赴湯蹈火的精神。

    初夏和譚母猛眨眼:瞧吧,我都說,這個兄弟之間的妒忌心,比當老公的還要強。

    「范經理,不用了。」蔓蔓急忙擺擺頭。

    她哥的脾氣她最清楚,范慎原下去為她說話,絕對只會是火上加油。

    這一點,立馬獲得了其他人的連番點頭。

    最壞的結果是范慎原這一鬧,蔓蔓要終身「軟禁」了。

    眾人很鐵地否決了范慎原的提案,范慎原無奈之下,只得加入了他們「溜」的作戰方案。

    「怎麼溜?」初夏再提出問題。

    譚母老道,快速指出了一條逃亡的快捷通道,以游擊隊發現敵情後快速反應的狀態說:「溫叔的小貨車都是停在廚房後門口。我們下樓後,直接穿過廚房,從後門口走。」

    這會兒,蔓蔓都要佩服起當年自己選擇這地方時,竟然都想到了逃亡這一步。因為,剛好下樓梯的樓梯口,對著大廳有一面牆阻隔了客廳裡客人們的視線,而廚房的門,恰好開在樓梯口的側面。

    「走走走。」

    一群人拎著包,像那打游擊的,先下去個人望風,然後一溜串地下了樓。兩個孕婦比平常下樓梯都要小心。

    下到樓梯口時,逕直往左去,即是廚房門了。

    但眾人耐不住好奇,包括蔓蔓,都在不自覺中悄悄地將頭伸出一點,往半邊牆旁邊立著的九雀朝鳳屏風裡的孔眼兒望出去,尋找到初夏指的那個方向。

    君爺冰寒的背影,以及姚爺妖孽的臉,和趙文生、高大帥,都是不難認的,在哪裡都有強大的存在感。根本不需要找,一下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球。

    她哥來了,姚爺在,剛娶了她二姐的二姐夫也在。

    蔓蔓的心幾乎是跳到了嗓子眼。

    君爺是猛然覺得背後有一陣清風掠過,異樣讓他緩慢地回過頭,望到那張九雀朝鳳屏風,然後面似乎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君爺?」高大帥跟在爺後面好奇地探腦袋,伸長脖子,同樣看不到一點東西,問。

    姚爺的筷子伸過去,敲中他碗沿:「你看什麼看?領導要看的東西領導都沒有發話,你能看嗎?」

    高大帥悻悻地縮回頭,這會兒,他再傻冒,都覺察得出兩爺的心情貌似不悅。

    趙文生斯文莊重的眉毛凝起,望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道道菜都很好吃,好吃到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挺像在哪裡吃的飯?

    抓不到目標,君爺把頭轉回來。

    突然,他剛望去的地方,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好像什麼東西摔落在了地上,可能是鐵鍋之類。

    大廳裡的顧客,紛紛抬起頭,尋望了會兒,見沒有異樣,轉回了頭。

    而此時身旁隨巨響彭站起來的冰冷身影,渾身透發的巨大寒氣,讓高大帥一口茶嗆到了肺裡:「咳咳咳,君爺?」

    「陸君!」眼見對方是要爆了,姚爺摔下筷子,起來急追。

    形勢不妙,趙文生和高大帥也都摔了筷子,追著跑過去。

    「哎——」服務生見四個客人直奔廚房重地來,著急地伸手攔擋,「這裡是廚房,外面的人不准進的!」

    手,不費吹灰之力一撥,推開了所有敢此刻擋在面前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撞開廚房的門。

    廚房裡面,幾個戴著廚師帽穿著廚師衣服的人,都抬起了頭轉過了頭,用一雙雙驚詫的目光望著來者。

    如高聳的雲峰屹立在門口的男人,有著俯瞰的傲氣,以及讓人不禁寒戰的冷氣,鷹一般銳利的視線,在廚房裡巡視了一圈,俯瞰在每張惶恐不定的臉。沒有找到可疑的人選,只看到一個小工蹲下身,撿起一個在地上打滾的鐵鍋。

    「這是怎麼回事,小劉?」

    在氣氛達到了僵點,整個廚房的寒氣因為男人找不到目標要變成冰窟時,門口立著的幾個人背後,忽然傳出一聲。

    「范經理!」被君爺推開的服務生,宛如看著天神降臨一般,望向出現的范慎原。

    范慎原是從後門一溜小跑跑回到了前門,從前門走進來的,狂命的跑步速度,讓他額頭出了幾滴汗,好在天氣熱,大家只誤以為他這是剛從外面出差回來。

    姚爺和趙文生、高大帥此時都已回頭,把視線從廚房,轉到了這個新出現的男人身上:衣冠楚楚,有點年輕的小白臉。但那雙富含深色的眸底似乎不能小看。

    姚爺對著他目光一閃而過。

    范慎原也謹慎地看著他們幾個,都是一身軍容,不立而威。

    軍人,本事,就一身英姿挺拔的軍裝,不容讓人忽視。

    然范慎原對軍人,似乎並不是很陌生的樣子,嘴角酒窩客氣地笑:「各位軍爺,是小店裡有什麼招呼不周的地方讓各位不滿意嗎?」

    姚爺即給高大帥一個眼色。

    高大帥出面:「沒有什麼。以為是聽到老鼠的聲音,所以跑過來看一看。」

    「老鼠?這怎麼可能?」范慎原在心裡對這個形容詞萬般不悅,因為這等於在說蔓蔓他們是老鼠,不過,蔓蔓他們的確是逃竄了,掩蓋住內心的波動笑了笑,「我們這裡是具有現代化餐飲管理的飯館,每天都有專業的滅鼠公司上門服務。」道到最後,是有意在沒有轉過身的君爺背上釘上一目,寓意深長:「如果你們在這裡能幫我們抓到一隻老鼠,我們飯館十倍獎金獎勵。」

    對方這張挑戰貼,君爺收到了。身影轉回來,冷目冰到極致,卻是只在范慎原臉上輕輕一掠而過,然只這一瞥,都有著與其剛才的話爭鋒相對的鋒利,和可怕的警告。

    「如果沒有什麼事,請幾位不要打擾到我們工作人員的工作,回座吧。」范慎原不動聲色,做了個請字。

    君爺這股氣勢,連站在身旁的他都感到出汗,而眼前這男人好像絲毫沒有所動,高大帥暗自吃驚,是在范慎原那張酷似小白臉的娃娃臉,再度搜尋了一番:是哪裡的富家公子嗎?

    根據姚爺的暗示,拉了個服務生去問:「他是你們老闆?」

    「是。」早有范慎原等人的吩咐,服務生點頭,絕不會提到蔓蔓和溫世軒的名字。

    「他一個人投資建了這家店?」

    「是。」

    「美國回來的?」

    「是。」

    接連得到三句是,根本挖不出任何,高大帥從一般疑問上升到了十分疑惑。

    這家飯館,似乎真隱瞞了什麼秘密?

    坐在廚房後門外小貨車上的四個人,都如在掌心裡端了杯快溢出來的開水,一動不動。

    腦門汗滴滴的譚母念起了粗手粗腳的女兒:「要不是你把那個鍋撞飛了,我們需要還在這裡等嗎?叫你平常走路小心點,到現在都沒有變。」

    初夏咕噥著:「我也不是有意的,只不是想走快一點,別被發現。」

    因而,幾個人都是第一次當游擊隊員,嚇得不輕,極度懷疑自己如果回去抗日戰爭年代,是不是還沒來得及打出第一槍,就得先被斃了。

    嘟嘟嘟——

    范慎原發來可以出發的短信收到了,溫世軒馬不停蹄,一踩油門,小貨車倏地躥了出去。

    直到離開了危險地帶,幾個人都猶如快翻肚子的死魚,在座位上仰的仰,趴的趴。

    開出到紅燈路口前,為了避免小貨車超載,與杜宇的車先碰頭,然後幾個人全轉移到了比較舒服的小車。

    蔓蔓離開貨車之前,再三交代養父這幾天先在家裡呆著躲風頭。溫世軒點著頭。

    到了杜宇小車上,杜宇一家也商量好了,要在家裡躲風頭,至於躲多久,要看爺的行動情況而定。

    「我和范經理通過電話了,他同意,這段時間,你們兩個准媽媽都呆在家裡不要奔波了。至於岳母,每天范經理會讓人把單據送到家,你在家辦公。我,也盡量不回飯館,做在外聯絡工作。」杜宇道了一串應急性安排。

    眾人都沒有意見。

    蔓蔓揉著額頭,想著剛在屏風後望過去的那一眼,看到她哥時,她哥背後像長了眼睛似的,好像美杜莎把她給瞪住。

    可以想像,如果被她哥抓到,她必得被她哥剝層皮!

    ……

    吃完飯,高大帥繼續開車送幾個爺回去。

    氣氛完全不比剛來那會兒,烏雲密佈始終籠罩在領導臉上。

    高大帥這馬屁,儼然又給拍錯了地方。

    這樣都能拍錯地方,高大帥心裡直喊冤。

    好在有個趙文生拍拍他肩膀安慰他:你沒有竇娥那麼冤。

    車子開到大院,趙文生先走,拎走了小傢伙的禮物。兩個爺提著行李,裡面各裝著一隻泰迪熊。

    高大帥其實挺好奇,趙文生給小傢伙是買了什麼。

    昨晚接到電話知道今天老公下午要回家,蔣梅帶著兒子下午都在家裡等。

    東子趴在窗上的小腦袋瓜,這會兒不像以前等親爸爸那時候天天失望,很快的,看到了狐狸爸爸的身影。

    狐狸爸爸站在窗口下,仰頭時,提了下閃光的眼鏡片。

    小傢伙忙裝作害羞地縮回了腦瓜。接著溜下椅子,是搶在媽媽面前給爸爸開門。

    這孩子?蔣梅都哭笑不得。

    感覺兒子比她更依賴她老公。

    什麼時候這爺倆是好到了如膠如漆。

    小手接連打開木門和防盜門,然後縮回去放在背後,裝作不是自己開的。

    趙文生拉開已經打開鎖的防盜門,看到妻子兒子都站在門口迎接自己,這種感覺就是不一樣,咧開白齒一笑:「我好像變成國家領導了。」

    蔣梅笑著,幫他把手裡的行李先拎過來一半,問:「不是說中午到的飛機嗎?」

    「去了單位做匯報,在外面同行的同事一塊吃了飯再回來。」趙文生牽著小傢伙的肩膀走進家門裡。

    「原來都沒有吃飯。早說,我在家裡煮好了讓你們一塊過來吃。」蔣梅邊走邊回頭和老公說話。

    聽到媽媽這話,小傢伙立馬說:「媽媽,舅媽今天不在家,沒人幫你做飯。」

    蔣梅的臉頓鬧了個大紅:「我可以叫外面的師傅炒幾個菜回來。」

    趙文生卻因剛在飯館經歷的事,抓到了小傢伙的話問:「蔓蔓不在家?」

    「我打電話給舅媽,舅媽說她在外面有點事,但會帶甜品給我回來吃。」小傢伙說了這麼多有關蔓蔓的事後,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太多了,因為舅媽交代過他要學間諜保密,小手摀住小嘴。

    蔓蔓近來常帶些甜品給他們母子嘗,蔣梅倒不覺得什麼,因為弟媳的廚藝本來就好,自己做很方便,繼續問起老公:「你們在哪裡吃的飯,吃得飽嗎?」

    說起【畫餅充飢】的美味佳餚,除去兩爺奇怪的反應,趙文生是讚不絕口:「高大帥介紹的地方,價錢不貴,也很好吃。吃的是素菜,營養均勻。明天休息,我帶你和東子一塊去嘗嘗。」

    連老公都稱讚的地方,蔣梅聽著興致勃勃。

    小傢伙對此表現出來的沉靜,卻是令兩個大人都有點兒驚訝。

    偷偷背過身去的小腦瓜,是拿小拳頭塞進自己驚訝的小嘴:糟糕,原來爸爸已經先去過舅媽的秘密據點了,不知道舅媽有沒有被發現?

    「東子不喜歡嗎?」狐狸爸爸的頭伏低下來,貼在小耳朵邊,溫柔得令小傢伙頓時寒毛豎立,蹦起來。

    「喜歡。」小臉蛋裝得像隨時願為舅媽英勇就義的勇士,笑一笑,咧開串小白牙。

    蔣梅看著兒子這幅賊溜溜的樣子居然有點像老公而不像前夫,不免搖頭好笑。

    嗯哼。狐狸爸爸先暫且放過了兒子處處表現出來的可疑跡象,是迫不及待地將討好兒子的禮物放到了大桌子上。

    小傢伙兩隻小爪子急忙拆,這麼大的禮物,他親爸都沒有送過給他。

    「東子,慢點。」兒子猴急的樣子,都讓蔣梅著急。

    包裝紙拆開來,沒有見裡面的東西,只見到包裝盒上的圖形,都足以讓母子倆傻眼。

    航空母艦?!

    這是一艘以1:500比例製成的非紙板為合金的航空母艦模型,價錢是不用說了。

    「這是英國皇家號的模型。我家裡還有遼寧艦的。上回我媽說東子很喜歡,我說,那就集一套吧。有出差的時候,順道帶回來。一個現代軍人,對各國的武器裝備,都必須有一定的瞭解。」

    狐狸爸爸的話,讓小傢伙的眼眶都紅彤彤的,水光氾濫。小男子漢,兩隻眼瞪著航母,使勁兒把高興的淚水吞回去。

    蔣梅也是吸了口氣,摸著孩子的腦瓜對丈夫說:「我得在書房裡頭騰出個展示櫃,給你們爺倆專門放這些東西。」

    趙文生對妻子點點頭。

    小傢伙這時候一溜,從媽媽手裡掙出來,跑進房間裡面。

    望到兒子跪在椅子上著急地撥打電話,就知道是急著去找舅媽了。

    蔓蔓接到東子的電話時,人正貓著腰,躲在屋門後面從門洞裡往外瞧,等瞧到了兩爺從樓梯走上來,她哥站在了她屋門口,她一顆心從胸口裡蹦出來。

    嘟嘟嘟手機響。

    君爺豎起耳朵一聽,就知道是妹妹的手機鈴聲。

    姚爺考慮著,是不是現在就把泰迪熊送出去,但似乎不是時候。

    「哥!」對屋,陸歡和姚子寶,都在陸家等著,拉開門,急著上來幫兩個哥拎行李。

    姚子寶對自己哥說:「媽說今晚大家都到這邊吃飯。」

    剛在一家類似陸夫人手藝的飯館用過餐,姚爺對於再嘗陸夫人的手藝,多了份對比的探究,應聲好,提步進了陸家。

    「哥?」陸歡接過兄長的行李時,發現兄長心不在焉的,接著看見兄長的目光停在對屋的門,了然一笑,「哥是想問姐吧?」

    「你姐呢?」君爺這話是明知故問。

    「她在家啊。」陸歡答。

    躲在門後聽到弟弟這句打掩護的蔓蔓,感動得在心裡說:好弟弟,姐姐以後定報答你。

    同是聽到弟弟這句話的君爺,手伸出去,是在弟弟拔高到快和自己差不多的個頭上拍拍,語重心長地拍拍。

    陸歡對著兄長笑,笑得極其真誠和無辜,週身卻是瀑布一樣冒汗。

    因為他哥那張萬年冰山絕不融化似的冰顏,此時此刻,對他是笑了起來。

    想像一下閻羅王笑是什麼模樣,即是眼前令人驚恐萬分的一幕。

    君爺笑得很自然的,幫弟弟理了理領子:「做哥的,最高興看見你們姐弟倆感情又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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