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炎已經坐起身,一手撐在床側,一手揉著眉心,眼眸乾淨而澄澈的望著門口傻傻站著的女子,笑意從嘴角微微上揚,「娘子?」
娘子?赫連玉眼睛傻傻的眨了幾下,旋即又狠狠搖了搖頭,再定睛細瞧,沒錯,眼前男子正笑顏如風的望著自己,見她沒答應,竟然長眉微擰,又喊了一聲,「娘子。」邊喊還邊揉著眉心,似乎很難受的樣子,「我這頭昏的厲害,娘子,我這是怎麼了?好像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娘子。禾」
什麼都不記得了,就知道喊她娘子?啊,不,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你醒了?」赫連玉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她生怕這不過又是一場夢境,稍微動動自己就會驚醒,然後醒來就會看見赫連炎依舊安靜的躺在自己身邊,一點好轉也沒有。
「嗯。」赫連炎疑惑的點點頭,他醒來她怎麼如此吃驚的樣子,難道他不常醒不成?「娘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感覺怪怪的,還有這兒是哪裡?」他環視了下屋內,皺皺眉,顯然對屋內的陳設很不滿意,隨後又看了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嫌惡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皇——」習慣性的稱呼『皇兄』差點脫口而出,赫連玉猛然咬住了唇,就見赫連炎要掀被子下床,忙上前摁住他,「別亂動,你傷還沒好。」
「傷?」赫連炎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娘子,我哪裡受傷了?沒覺得疼啊,就是——身子有些軟,還有頭昏昏的,不舒服。」
「你——「赫連玉真的吃驚了,「你不記得了?」
赫連炎揉了揉腦袋,苦思冥想,突然,臉色一變,十分痛苦的哼起來,「頭疼。」
「別,你別捶了。」赫連玉忙拉開他的手,不讓他捶自己的頭妲。
「娘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赫連炎似乎此刻才慢慢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神色也跟著變得驚惶起來。
赫連玉將信將疑,「你,你真的不記得了?那你不認識我是誰?」她指了指自己,要不認識,他為何喊自己娘子?啊,不對,他從未喊過自己娘子,最多是喊小玉兒,那麼——
「你不是我娘子嗎?」赫連炎連忙抓緊了她的手,「你是我娘子,對吧?剛才你我睡在一塊的。」
所以他就認為自己是他的娘子?赫連玉驚悚了,但他怎麼可能就沒了記憶呢?「要不,你先躺一會,慢慢想想。」
她輕輕的扶他再躺下。
赫連炎卻推開她的手,他不想躺了,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軟了似得,「娘子,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平白無故的沒了記憶。」
「這——」赫連玉遲疑,第一,她還是不太相信他真的什麼都忘了,第二嘛,她也不知道告訴他什麼,他們的過往沒有哪些是能說的出口的。
「怎麼?」赫連炎一眼瞧出她的心思,猶疑的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不不。」赫連玉忙搖頭,然後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來,安撫道,「你先聽我說,是這樣的,你前幾天上山,不小心摔了一跤,一直昏迷著,今天才醒,我想大概是昏睡的時間太長了,所以,才一時沒緩過來,你別急,等再歇養幾日,就會好的。」
「是嗎?山上摔的?」赫連炎就瞧瞧自己,沒覺得哪裡有摔的痕跡,「我為什麼要上山?又是怎麼摔的?」
「啊?」赫連玉懵了下,以前她被下了藥失去記憶時,高遠他們就是這樣騙她的,說她是上山採藥不小心摔的,結果腦子摔壞了就沒了記憶,當時她是深信不疑的,怎麼到他這就這麼多問題了?
「嗯?」赫連炎挑眉,深深的望著她,赫連玉心砰砰跳,忙道,「這個,你那天說要上山打獵,大概是不小心吧,你從很高的石頭上摔的,當時就昏了。」
「那是誰先發現的我,又將我送回來的?」赫連炎就問。
赫連玉眼皮直跳的,他怎麼那麼多問題啊?他到底是真失憶,還是在故意刁難他啊?
「我,我見你好晚都沒回家,就去山上找你。」
「哦。」赫連炎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看著她標緻的小臉,眼底漾過笑意,「這麼說,我的命還是娘子救回來的?娘子真好。」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赫連玉滿面通紅,掙開他的手,含糊搖頭,「我不是——」
「不是什麼?」赫連炎炎歪著腦袋,笑問。
「不是。」赫連玉本想說不是他的娘子,但,如果不是他的娘子,又怎麼解釋與他睡在一塊呢?怕話一出口,他的問題會更多。
「哦,我是說,我沒那麼好,要是我能早已點找到你,說不定你就會好的更快些。」
「呵,」他手指撫摸上她的臉,輕輕笑,「為夫讓你擔心了?都是為夫的不是,我保證下次再不會有這樣危險的事發生了。」
赫連玉低垂眼簾,臉上***辣的,他一口一個娘子為夫的,叫的她心虛不已。
「那個。」她忙站起來,「你先歇會,我去——哦,對了,我還要告訴王伯王嬸你已經醒了。」
說著,赫連玉連連後退,到了門口,快速跑了出去,逃似得。
身後,赫連炎靠在床頭,吃吃的笑了起來,眼底漾過一抹晶亮的光。
沒錯,在剛剛醒來之時,他確實是頭腦一片空白,那一瞬間他是有過慌亂的,可是,在看著赫連玉起身,傻傻的旁若無人的穿衣服,幫他掖被子,然後木偶似得向門外走去,再傻乎乎的回頭看著他,他的記憶就一點一點的復甦了。
剛才他說頭疼,其實也沒完全撒謊,那一剎,也許是記憶重新回歸,零星的片段讓他一時間難以承受,但很快就好了。
他的一切,她的一切,他們之間的所有點滴過往,他全部記得。
只是,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與她將戲演到底的衝動。
並且,他發現裝失憶有個好處,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甚至,他喊她娘子,自稱為夫,她都沒有反對,只傻乎乎的臉紅不知所措。
這要在以往,他是絕對享受不了這樣的待遇的。
更有,她晚上是跟他睡在一起的,沒有他的強迫,她竟然主動睡在了他懷裡,有了這個認知,他狂喜不已,但又害怕她是因為自己受傷要照顧自己才會如此,倘若她知道自己完全好了,必然又會回到原點,就像只烏龜似得縮回她的殼裡,不,他才不准呢。
因此,嘗到了甜頭之後,赫連炎就很陰險的在裝了。
赫連玉一直跑到院子裡的那棵大樹下面,扶著樹幹,深深的呼吸著,接連好幾次,才讓砰砰亂跳的心恢復如常。
可正常了之後,赫連玉又犯傻了,剛才的一切那樣的不真實,會不會是假的?還是等她一轉身回去,赫連炎根本還是活死人一樣的躺著?
不,不會這樣的,赫連玉才喘了一口氣,忙又跑回去,只是,沒敢進屋,就到門口張望了一下,再瞧見床上赫連炎正靠在床頭凝眉思索時,心口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是的,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她忙跑去廚房,告訴王伯王嬸這個好消息,老兩口聽言,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廚房裡亂打轉,不知要怎麼著了。
赫連玉忙拉住他們,簡單的介紹了下赫連炎醒過來的情況,尤其是失憶這段,囑咐他二人千萬別亂說話,還要按照她先編好的,說他是上山打獵摔的,老兩口自然一口答應。
王伯王嬸還要進去看赫連炎,被赫連玉給攔下了,她怕人多吵著他了,再說他才醒,誰知道後面還會發生什麼啊?
她親自端了熱水藥湯進去,一到屋裡,就被赫連炎炙熱的視線緊緊包裹,慌的她差點連那桶水也拎不住了。
「娘子,你這大清早的要洗澡嗎?」赫連炎歪給身子問她。
赫連玉臉頰紅紅,不敢看他的眼睛,就道,「這不是洗澡水,是用藥熬的藥湯,是給你用的。」
「哦?」赫連炎眼睛閃了一下,掀開被子就下了床,嚇的赫連玉僵住,看著他赤著腳就走到自己邊上,直接呆了。
「娘子,你真好。」他伸手撩起她腮邊的髮絲,輕輕笑道,「這麼早就伺候為夫泡藥湯,真是辛苦了,來,這桶為夫來拎吧。」
說著,自她手中接過木桶,然後倒進屏風後的浴桶裡。
赫連玉瞧的傻眼了,「你,你不穿鞋子就在地上走?」
「有何不妥嗎?反正要脫的。」赫連炎笑望著她,隨後當著她的面就開始脫衣服,嚇的赫連玉連忙背過身去,「你等等,我先出去。」
赫連炎卻從何扯住她的胳膊,「娘子不為我擦身嗎?」
「你自己來。」想不到他說出這樣羞人的話來,赫連玉沒敢回頭,一甩手,忙拉門跑了出去。
赫連炎瞧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低低的笑出聲來,不似以往那樣對他抗拒,會害羞,這算不算好兆頭?
這一整天,赫連玉再沒敢回房,吃飯送藥什麼的,都是讓王嬸去的。
中間,王嬸覺得奇怪,說是不是主子惹她生氣了?還勸她放寬心些,主子身體才好,又失了記憶,自然脾氣鬧騰些,要她多擔待。
赫連玉苦笑,王伯王嬸根本不知道她和赫連炎之間的關係,甚至,他們不知道赫連炎真實的帝王身份,還以為他就是好心的有錢人,收留過他們,又給了他們一處容身之所,而她,他們也自然而然的以為他們是真的夫妻。
這也就罷了,外在的身份可以隱瞞,可自己的心呢,赫連玉猶豫了,儘管之前她做好了一切準備,也有了打算,不論赫連炎怎樣,她都會陪在他身邊,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真的醒了,她卻膽怯了,她不敢面對他,害怕。
可是,要怎麼辦?就算想躲也沒辦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天能躲著說有事要忙,可晚上呢。
晚飯照例是王嬸送給赫連炎,赫連玉是在廚房吃的,吃完了之後,主動要求刷碗。
王嬸卻過來人一般會心的笑了,推著她出門,還說,洗碗什麼時候都可以,唯獨今晚不行,主子才醒過來,他們小兩口該多在一處,還說她熬了這些日子等的不就是今天嗎?所以,說什麼也不讓她幹別的事了,後來見赫連玉傻站著不動,王嬸還直接將她推到了臥房門口,讓她進去。
赫連玉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怕成這樣?她站在門口,對著門不停的吸氣,可是,雙手仍舊不聽使喚的發抖。
沒錯,她在發抖,就好像要赴戰場似得。
不行,她還是不敢進,一轉身,她就要走,卻聽見身後門被拉開的聲音。
「娘子。」
一聲輕呼讓赫連玉僵直了身子,「那個,我我忘了交代王嬸明天要多煮些早飯,我去說一下。」
「娘子。」赫連炎上前一步,將她抓進懷裡,一個轉身,利落的將她帶進了屋裡,一腳將房門踹的關了起來,自己則貼在她耳邊道,「王嬸知道怎麼做,她一天來我這屋這麼多趟,還能忘記我這個大活人不成?」
「可是。」他的熱氣呵在脖子裡癢癢的,赫連玉本能的縮著脖子,想從他懷裡往外掙。
「可是什麼?娘子也忙了一天了,該歇息了。」赫連炎說著就將赫連玉往床上帶,赫連玉嚇的就往外掙,「別,別,我不累,那個,我還有事,我出去一下。」
「娘子。」赫連炎突然鬆開她的手,目光充滿受傷,「為夫做了什麼讓娘子生氣的事嗎?自從我醒過來,娘子就再沒過來了,連上藥,吃飯都是王嬸送的。娘子,你是不想管為夫了嗎?」
「我?」面對他質問的眼神,赫連玉心虛起來,「不,我沒有生你的氣,就是——我今天有點忙。」
「忙什麼?」赫連炎不依不饒,「有什麼事能比為夫還要重要嗎?還是娘子故意在躲著我?娘子是討厭我嗎?既然討厭我,為何又要嫁給我?」
誰嫁給你了?赫連玉很想吼這麼一句,但看他明顯受傷的神情,心裡一陣不落忍,暗惱自己沒用,不是都決定了嗎?怎麼臨場又退縮了?
「我沒討厭你,我就是就是忙忘記了。」赫連玉不會撒謊,一撒謊就會臉紅無措。
此刻又是如此,赫連炎暗自搖頭,聽著她這蹩腳的謊言,輕輕歎了一口氣,還好,還知道考慮他的感受說謊了。
「真的?」赫連炎主動示好,又牽起她的手,將她帶入懷中,見她沒再掙扎,就得寸進尺,「那娘子是喜歡為夫的了?」
赫連玉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只道他還在難受著,就咬唇點點頭。
「點頭是什麼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赫連炎心內大喜,卻還得寸進尺的想聽她親口說出。
「就是——」赫連炎垂著頭,糾結的看著自己的腳尖,輕輕嘟囔了一句,「就是喜歡的意思。」
「什麼?」赫連炎也彎腰,湊近她的臉,「喜歡嗎?」
「是。」」赫連玉道。
「我就知道。」赫連炎眉開眼笑,一下子就將她抱進懷裡,狠狠的轉了一個圈,嚇的赫連玉猛地抱緊他,連連尖叫。
赫連炎卻不管不顧,興奮的轉著圈,直到她尖叫著求饒,才帶著她直接滾到了床上。
赫連玉驚魂未定,密集的吻便如雨點般落下,嚇的她倉皇逃竄,「別,別這樣」
「娘子。」赫連炎使勁將她壓在身下,雙手捧著她的臉,溫柔的看著她,「娘子還會害羞嗎?你我這年紀,都該是當爹娘的人了,呵呵。」
赫連玉臉紅的更厲害,忙推開他閃到床裡,「不是,你才醒,你還有傷——」
「傷都好了。」赫連炎向她靠了過去,「不信,你試試?」他的手輕輕的向她身上摸了去,赫連玉一個激靈,轉身,近乎哀求的望著他,「等等好嗎?再等等,至少要大夫瞧過——」
「呵。」赫連炎笑著躺了回去,其實,他也沒打算過今晚要她的,只是,她鮮少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如此嬌羞小女人姿態,讓他有些欲罷不能罷了,不過,她的話卻給了他意外驚喜,只是,她沒有說不可以,沒有曾今那樣冰冷的拒絕,不是嗎?
「那,等大夫確認為夫好了,娘子可不許賴賬哦。」
赫連玉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羞的面紅耳赤,不知如何答言。
「怎樣?」赫連炎就往她身上蹭,「娘子你不說話,為夫就當你答言了,明日就請大夫來吧,哼,明晚,為夫就要把這些日子欠娘子的,一併給了。」
「不不不,你不欠我什麼。」赫連玉忙道。
「怎麼不欠?為夫欠娘子一份溫存。」赫連炎就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不許耍賴,明晚,我要。」要將曾經的那些全部補回來。
赫
連玉被說的臉紅心跳,又不知如何回他,只得背過身去,不理他,但赫連炎卻貼了過來,手圈在她的腰上,好在,並無其他動作,不多時,聽見他輕微的鼻息聲,好像是睡著了,她才稍稍心定,漸漸進入夢鄉。
夢中,只感覺赫連炎熱情似火,非壓著她要做那事,讓她又羞又惱,想拒絕,他卻做出痛苦的樣子,說沒有她會死,她不想他死,幾乎顫抖著接受了他。
他是那樣的強悍有力,哪裡像個傷病才好的人,她感覺到骨頭都要被捻碎了,渾身酥酥麻麻的,就好像有無數小蟲子在身上撓著,癢的人快瘋了,想撓又撓不著,迫切的想要什麼,但到底要什麼,赫連玉不得而知,就知道自己很難受,很難受。
她從難受中醒來,卻見赫連炎正側躺在她身側,望著她笑,「醒了?」
「你?」赫連玉對於一早就見到他的笑臉還有些不適應,但待回過神來時,驚的一叫,忙用被子裹好自己,「你?你——」自己竟然赤、裸著身子?衣服呢?什麼時候脫的?她目光氣惱的瞪著他。
「娘子。」赫連炎忙做無辜狀,「這床上好像有跳蚤。」
「跳蚤?」赫連玉發蒙,她怎麼沒見過。
「真的,剛才我覺得身上癢,就覺得有東西咬我,所以才脫了衣服看,可惜沒找到,又擔心娘子被跳蚤咬,所以就脫了娘子的衣服,也幫娘子看看。」
他說的那麼理所應當,讓赫連玉氣結,「那你找到了?」
赫連炎搖頭,「剛才沒找仔細,要不,我再找找。」說著,就扯著赫連玉的被子,嚇的赫連玉連忙向床角縮去。
「哎。」赫連炎挫敗的歎氣,「娘子,你嫌棄我。」
赫連玉驚愕抬頭,「怎麼——會?」
「不嫌棄,你這樣幹嗎?」赫連炎沒好氣的瞅著她,「難道我是野男人嗎?在我面前用的著將自己裹的這麼緊?你我不是夫妻嗎?不該赤誠相對的嗎?」
「我?」赤誠相待,不是指不穿衣服吧?
「你既嫌棄我,為何又?」赫連炎欲言又止,顯然又狠狠受傷了,他背過身去,顯得異常沮喪和落寞。
赫連玉心軟下來,又瞧著他背上雖然好了但依舊疤痕纍纍,心裡就更疼了,這個固執到傻氣的男人,傷人毫不手軟,傷己亦是如此。
遇見他,注定她要輸的一敗塗地吧。
「我沒有嫌棄你。」心底做著最後一次掙扎,赫連玉終於成功的打敗了曾經的自己,是的,就像歌兒說的,這個男人,他已經死過一次了,他再也不是自己的皇兄了,何況,他還沒了記憶,他不再是那個強迫自己羞辱自己的男人了,他只是一個單純的可憐的深愛自己的男人。
而她,也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不過就是凡塵俗世中被愛困住的平凡女子。
這一次,她想單純的為自己活一次。
拋開了羞澀,赫連玉第一次大著膽子,讓自己朝他靠近。
「夫君。」她怯生生的喊了一聲,將自己小心翼翼的貼在他的背上,雙手圈住他顫抖的肩膀,「我沒有嫌棄過你,真的。」
早在她喊自己夫君的那一刻起,赫連炎就覺得癡了,心口就像被什麼填滿了,滿滿的,快要漲出來,眼底澀澀的,鹹濕的淚水湧出,這一刻竟然止不住,好似要將他這些年的等待執著痛苦無助掙扎糾結甚至絕望,統統宣洩出來。
「夫君。」赫連玉還道他在生氣,輕聲的怯怯的哄著。
赫連炎只覺得心口被她那一聲嬌喚揉的都要碎了,一轉身,不讓她看見自己的淚,猛地將她圈進懷裡,抱的緊緊的,「娘子,娘子,你終於認我了。」
赫連玉聽言,心口一陣發酸,認,她怎麼會不認,這一輩子,她都認他了。
李青歌是在回青逸山莊的第三個月收到了娘親赫連玉的信,信中說赫連炎醒了,只是失去了記憶,不過身體恢復的很好,他對她很好,讓她放心。
看著娘親字裡行間洋溢著幸福甜蜜,李青歌自然是放心的,同時,她也高興的要給母親回信呢。
她有孩子了,真的有了。
回青逸山莊後,高逸軒忙著處理了冷天嬌和上官雲仙。
據說,冷天嬌是嫁給京城一位富商,是正妻,就在上個月出嫁的,場面據說非常隆重。
而上官雲仙,則被高逸軒遣送到了北國,在此期間,北國易主,太子繼位,太后漸漸趨於劣勢,雖然也派人過來求助高逸軒,但都被擋了回去,並且,新任北帝不再像他爹那樣是個酒色之徒,他勵精圖治,一上任就讓北國有了不小的變化,如今,北國民心所向,國泰民安,太后即便想興風作浪也不行了。
一切都步入正軌,李青歌的心也漸漸閒了下來,一閒下來才發現自己的月信好似有一段時間沒來了,讓大夫一瞧,竟然已經有了身孕,而且,都快兩個月了。
高逸
軒高興的恨不能天下人都知道他有後了,整個青逸山莊張燈集采的,甚至還專門派人各處發紅包,做慈善,發米發糧什麼的。
李青歌知道他那是高興的沒地兒發洩,竟瞎折騰了,她也懶的管,只安心的養著胎。
說來也怪,前世,她懷囡囡的時候,非常的痛苦,整天頭昏昏的,四肢無力,而且還嘔吐,別說吃東西了,就算是喝口水也能吐的膽汁都要出來了,那段時間,她狼狽的簡直就像個惡鬼。
可這一世,從她懷孕就沒什麼反應,所以她才一直沒注意到,並且,才不過兩個月,她就變得特別能吃,看見什麼都好有胃口,她都覺得自己胖了一圈了。
但高逸軒卻偏說她好看,說身上有肉了,摸著手感真好,讓他愛不釋手。
這下流胚子,什麼時候都不忘這個,李青歌時常好氣又好笑。
日子幸福又甜蜜的過著。
突然有一天,蘭千雪回來了,還不止他一個人,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女人,一個英氣逼人,卻在他跟前小鳥依人的女人——梅思暖。
在見到梅思暖的時候,李青歌詫異極了,尤其是他兩人態度較之從前似乎有了很大改觀。
李青歌不知道這幾個月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見兩人越來越默契,一種隱隱的情愫在兩人之間徘徊時,她是非常欣慰的。
與此同時,腹中那悄然生長的小生命,更是給她帶來了驚喜。
囡囡她還可以再見到那個可憐的孩子嗎?
前世,她與囡囡都太苦。
重生之後,她得新生,獲得了家人與愛人,沒可能囡囡還得在那陰冷的地獄,老天一定會可憐她們母女,一定會讓她們在這世重逢的。
她的囡囡一定還會做她的孩子,等著她的寵愛。
她似乎能感覺的到,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就是囡囡。
自從得知懷孕的那日,晚上她就做夢夢見了囡囡。
在夢裡,囡囡還是長著前世的模樣,小胳膊小腿,一張小臉瘦瘦的,但是眼睛特別的亮,一笑起來眉眼彎彎,笑的人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她還喊了自己一聲『娘』。
這是她第一次聽囡囡喊自己『娘』,前世,她不會說話,只會用一一啊啊的來表達自己。
而那一晚,她不但喊了自己娘親,還跟自己說了好多的話。
她一會說一會笑,還會在長滿花草的花園裡奔跑著追蝴蝶。
她一直喊著:娘,帶我捉蝴蝶,帶我捉蝴蝶。
第二日醒來,李青歌眼睛紅腫還有些疼,原來昨晚流了一夜的淚,連枕巾都濕了。
可是,她心裡是喜的,她覺得這是囡囡給她的信息。
囡囡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訴她,她們母女很快就會重逢了。
而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她的囡囡受到一點委屈一點的傷害。
「想什麼呢?站在這裡也不怕被熱氣撲著了。」辦事回來的高逸軒,恰巧望見李青歌斜倚在廊下的欄杆上,失神的望著天空,連忙過來,大掌本能的撫向了她的小腹,眼底竟是幸福與甜蜜,「怎麼樣?有踢你嗎?」
瞧著他帥氣的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神情,李青歌嗤的一笑,睨他一眼,「才多大呢,哪裡會踢?」
「」高逸軒緊跟著也笑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好了,先回房,等晚些涼點的時候,我再陪你出來。」
「嗯。」窩在他溫暖的懷抱,看著他唇角飛揚,李青歌一邊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小腹,就好像前世她經常輕輕撫摸著囡囡的小腦袋。
囡囡,別怕,這一世,你不僅有娘的疼愛,還會有爹的呵護。
囡囡
想到幾個月後,她的孩子就要再次降臨到這個世上,李青歌窩在高逸軒的懷裡,流下了幸福的淚。
「喲,這還沒天黑呢,你們又要入寢了不成?」身後傳來蘭千雪調笑的聲音,李青歌忙掙扎著從高逸軒懷裡下來。
剛一回頭,就瞧見梅思暖輕輕望了蘭千雪一眼,似乎在責怪他話多,不該擾了他二人恩愛。
李青歌微紅著臉,笑瞇瞇的望著他二人走來,道,「梅姐姐,下午你讓人送來的酸梅湯真好喝,多謝梅姐姐。」
「就知道謝她,我呢?我叫人送的冰鎮雪梨就不好吃了嗎?」說話間,蘭千雪已經走上台
階,一雙瀲灩藍眸只盯著李青歌的小腹看,「都這麼久了,怎麼肚子還這麼平的?我瞧人家婦人要生孩子,肚子大的就跟裝了幾個大簸箕似的。小乖,你該不是哄我們的吧?」
又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男人,「因為月份還不足,所以,肚子還沒顯。」李青歌紅著臉向他解釋,自從知道自己有孕以來,這傢伙每天都要來看自己,準確的說是看自己的肚子,似乎他就非得證明她是裝的才罷休。
「是嗎?也不少日子了吧?總該有點」蘭千雪伸開雙手,在自己肚子上比劃了一下,意思是總該看點出來,不像李青歌,肚子平平,那身材還跟以前一樣,玲瓏有致,哪裡有半分孕色。
梅思暖微笑道,「李妹妹身子纖細,況且孩子還太小,因此顯懷的自然比別人晚些。」
「你倒知道?你生過?」蘭千雪目光漣漣的朝她望去。
梅思暖一時竟窘迫的垂眉臉紅起來,閉唇不語了。
李青歌瞧著,狠狠剜了蘭千雪一眼,這傢伙,就知道欺負梅姐姐,也虧得梅姐姐每次都能忍著,反倒每次還樂呵呵的。
唉,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對了,這個,你的。」高逸軒突然想到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李青歌。
一瞧那藍色鑲嵌著金邊的信箋,李青歌便心口一跳。
是他的——赫連筠的來信。
自己得知有孕那天,激動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分享這喜悅,自然也少不了赫連筠。
所以,她第一時間給他寫了信信。
告訴師父,她過的很好,她有了孩子了。
可是,信被送出去以後,她又有些後悔了,也許,赫連筠並不像看到她這樣的信,得知這樣的消息
可是,竟然她收到了回信。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李青歌忘了在場的其他人,立即轉身回房,坐到椅子上,將信小心翼翼的拆開。
信的內容不過一句話:三日後見。
並且,信箋之內竟然還附有一件嬰孩戴在手腕上的銀鐲,不像是新的,但看那做工精緻,也非凡品。
這是師父送給她的孩子的?
李青歌心口升起融融暖意。
連孩子都能接受,那麼,對她與高逸軒也該釋懷了吧。
真好!
這一世,她尋回了自我,獲得了愛人,還有即將呱呱墜地的孩子,生命於她來說,足夠美好幸福!
仔細的將信箋收好,才發現那信上的日期是三天前的,對了,從京城到青逸山莊可不要三天的路程嗎?
那麼,信到了,赫連筠是否也要到了?
急忙的將銀鐲用紅布包了起來,李青歌站在窗前,看著黃昏下,一片柔和的美麗景致,好似看到赫連筠一身明黃色的長袍,橘黃色的光線下,正朝這邊翩然行來。
而高逸軒蘭千雪兩人則迎了過去。
三人相似一笑,竟是那般的和諧。
看到那三人臉上的笑意,李青歌只覺得此生已經圓滿。
一手輕輕的撫摸著小腹那微微的隆起,她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意。
也願這天下所有認真活著的人都能獲得幸福美滿!!!
——
本文到此就算最終的結局了,說來靈兒還真是很不捨的,寫了快一年了,在這一年裡,多謝親們的支持,沒有你們的支持就沒有《毒妾》的今天,靈兒感謝的話就不多說,在此給所有的親們鞠躬!!!
另:本文簽約了出版,赫連筠和蘭千雪的番外,會放在實體書裡,敬請期待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