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公公給我拿了件披風,幾乎將我全身都裹了起來。
我們是隨著一條隱秘的暗道進的養心殿。
這時,我才知道,貴祥的心思和目的。
那日,我傷了赫連炎,只有他一人目睹,後來他雖帶了太醫和幾名侍衛,但那些人一直被他關在了養心殿,沒有能踏出半步,為的就是防止赫連炎傷重的消息外傳。
不僅如此,他還命人將我寢殿裡所有伺候的宮女,除了夏蘭夏蓮兩個之外,其餘的全部抓進了天牢榛。
而所有想要求見赫連炎的人,無論公事私事,都一律被拒絕門外。
貴祥的借口便是皇上在忙,任何人不得打擾。
至於在忙什麼?他有意無意的總透漏了一些內容,那是玉公主在養心殿裡葉。
眾人便恍然大悟,然後從一系列的事情中自然有了自己的聯想。
皇上赫連炎從還是皇子時期就戀上了自己的皇妹,苦於一直沒有機會得手,這不,一但登基繼位,便無所顧忌,再也忍不住了,不惜拿整個錦玉軒的人的命來要挾玉公主就範。
已經過去三天了,還沒出來,看來皇上是要將壓抑這些年的感情一次發洩完。
這個時候,荒淫無道總比重傷將死來的安全的多。
儘管,也有人覺出了端倪,可是,赫連炎血腥的繼位手段還是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因此,朝中看似風平浪靜,實在暗潮洶湧。
到了內寢,只有兩個太醫守在赫連炎邊上,神態皆十分疲倦。
貴公公簡單的問了兩句,就帶他們離開,將赫連炎交給我了。
我並不認為自己留在這裡會比太醫有用。
但是,此刻殿內除了我再無其他人,而貴公公的意思很明顯,我要麼救醒赫連炎,幫他渡過這次難關,那麼一切皆大歡喜,要麼赫連炎死,不但是我,我的那些人,甚至朝局動盪,許多無辜的人也會跟著一起陪葬。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是荒唐可笑。
幾天前,我恨他入骨,一心想他去死,此刻,竟然又來照顧他,生怕他會死。8
這算不算報應?
儘管不願,可最終我還是妥協了,我走到桌子邊,那裡有一盆熱水,是貴公公讓我替赫連炎擦身子用的,還有一些外敷的藥和繃帶,以後這換藥的工作也是交給我了。
我想,貴公公許是為我好,用這種方式將功補過,赫連炎醒來說不定會對我網開一面。
其實,我是想死的,只是希望他醒了之後,收起暴戾的性子,放過其他人。
掀開被子,眼前的一切刺痛了我的眼。
我只知道,那日,他抓著我的手拚命刺向他自己的胸口,卻不料傷的真的這樣重。
整個上身都用紗布包裹著,即便包了幾層,還有血絲染出,被子一掀,血腥味混合著藥草的味道嗆人的直衝鼻端,我有些不適的猛咳了幾下,這才好受些。
我試著解開他的紗布,前面還好,最後一層,紗布與皮肉相粘,我一扯,就有血出來。
我忙找來剪刀,一點點的將紗布剪掉,再用溫水擦拭血跡,慢慢的再將剩下的紗布揭掉。
光解紗布這一件事,就花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弄完之後,我竟汗流浹背。
然後,我又開始幫他消毒,再抹上外敷的藥,最後,再用乾淨的紗布一層一層的將他包好。
如此,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最後,我是累的氣喘吁吁,跌坐在他床底下。
「玉公主,您累著了吧?」我才想閉上眼睛歇一會,貴公公就出現了,我很懷疑,他是不是一直就躲在暗處盯著我呢?他也不放心我,怕我趁此機會再一刀結果了赫連炎?
「來,這裡是才熬好的雞湯,公主趁熱喝了。」他親自端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來,幾乎是討好的對我說。
「我不餓。」我說,其實是雙手酸的不想動彈。
「不餓也得吃些才好啊,皇上到現在還沒醒,就算醒了,也仍然需要公主照顧,公主主若沒有個好身體」
「你說什麼?」我只注意到他說皇上醒了還需要我照顧。
「怎麼了?」貴公公眨巴著眼睛,笑瞇瞇的問我。
「皇上醒了,還要我照顧?你確定?」我朝他冷然一笑,赫連炎就是被害成這樣的,他死過一次,還想再見我嗎?
「這個——」貴公公似乎覺得現在談這個問題還早,就道,「這個以後再說,但奴才瞧著公主氣色不太好,即便不是為照顧皇上,公主也該好好照顧自己才是。」
我沒有說話,貴公公歎了一口氣,又道,「公主,請恕奴才多嘴,公主難道到現在還不瞭解皇上的脾氣嗎?皇上寧願自戕也不願公主傷到半分,可若皇上醒了,公主卻有個三長兩短,公主覺得後果如何?」
赫連炎會在乎我?他若在乎我,就不會殺父皇,就不會殺皇兄皇姐殺那麼多的人,更不會想對我做那樣禁忌的事了——
他只在乎他自己罷了。
「公主,其實,皇上對公主很好的,奴才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還沒見他對誰好過,就算是親娘就只在公主跟前,皇上才會像個正常人,公主,您就當可憐可憐皇上,保重自己——」
「他可憐?」越說越離譜,那些被他殘忍對待的人才可憐。
不過,瞄到他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時,我的心竟然有了一絲妥協。
「好,退一萬步說,皇上他畢竟是皇上,皇上的好皇上的壞,公主您都親眼見過的。公主,奴才相信,只要公主一句話,皇上定然能做個千古明君,可公主若不在了,這世上只怕會多個讓百姓遭殃的暴君。」
貴公公的話說的如此直白,我就算是傻子,也能聽的出。
就是說,我順從赫連炎,他就會做個好人。
我若不順,赫連炎獸性大發,就會去禍害其他人。
說來說去,就是犧牲我一個,造福眾蒼生。
可是,我有那麼偉大嗎?難道他就不怕我哪天腦子想不開,新仇舊恨一起跟赫連炎算了?
「公主,奴才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皇上公主都好好的,就像從前那樣相親相愛,不好嗎?」貴公公將雞湯端到了我跟前,親自舀了一勺喂到我唇邊,像哄孩子似的哄著我。
回到從前,那絕不可能,除非他能將父皇賠給我。
不過,此話我也沒對貴公公說,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人我還得依仗。
「我自己來吧。」我沒再拒絕,就他手中接過雞湯,一口氣喝光了。
貴公公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臉上也總算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來。
沒一會,他又讓宮女送來了藥,「公主,皇上該喝藥了。」
他那意思是讓我喂。
我起身,接過宮女手中的藥,坐在床頭,舀了一勺就遞到赫連炎唇邊,貴公公連忙攔住我,「公主,且慢,你這樣會燙著皇上的。」
然後,他就接過碗,小心翼翼的給我示範,要先將藥吹一吹,最好是溫了,才能喂。
我沒有說話,他又將碗遞給我,我重新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試著覺得不燙了,才遞到赫連炎唇邊,哪知他根本不知道張嘴,一勺下去,藥汁全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貴公公連忙用帕子擦掉他臉上的藥汁。
「不行,他根本不會喝,不如貴公公掰開他的嘴,我往裡灌吧。」這樣要省事的多。
貴公公詫異的盯了我一眼,大概沒想到我會想用如此粗暴的方式?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一個殺我父皇想要侵犯我的人,我不殺他已經底限,難道還真的想讓我像奴婢一樣伺候?
不可能,我的心也過不去這一坎。
見我沒有半點遲疑,貴公公總算忍不住說話了,「不行,硬灌的話會嗆著皇上的,萬一弄不好,再總之不好。」
「那你說怎麼辦?」我將藥碗往桌子上一放,攤開雙手問。
貴公公瞧著我,死死的瞧著我,直瞧的我心裡發毛,「如果玉公主可以親自喂的話。」
「難道剛才不是?」還要怎麼親自喂?難不成還要我代他喝了?
可貴公公接下來話裡的意思,竟然跟我想的差不多,不是讓我代赫連炎喝了,而是讓我先喝了藥,然後口對口的再餵給他。
這樣不會燙著他不會嗆著他更不會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