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門口,一眾侍衛見到我,顯然十分訝異,他們將我攔在了門口,說皇上早朝還未回來。
我不信,我覺得那是他們在維護赫連炎。
我想推開侍衛進去找人,夏蘭連忙抱住我,求我冷靜,還小聲的在我耳邊勸我,說現在他畢竟是皇上,觸怒了他對誰都沒好處。
好處?我父皇死了,我也被他弄的人不人鬼不鬼,還能有什麼好處?
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索性跟他同歸於盡,也好為父皇報仇,為死在他手裡的那些冤魂報仇榛.
這時,從裡面出來了一個太監,看見我也是一愣,但馬上呵斥那些攔我的侍衛退下,過後擠出笑臉到了我跟前,「玉公主,您怎麼來了?是要找皇上嗎?」
「是,我要找他。」我掃了他一眼,道。
「皇上早朝還沒回來,玉公主要是不介意的話,先跟奴才進去稍坐一會兒,皇上應該馬上就會回來。」他對我說話很客氣,甚至還帶著幾分刻意的討好業。
進去等?好啊,正好我可以有足夠的時間醞釀怎麼殺了他。
「夏蘭。」我扭頭對跟著我的宮女說,「你先回去吧。」
「公主。」夏蘭不放心我。
我說,「我沒事,我在這裡等一下,一會自己就回去。」
「讓奴婢在這伺候公主吧。」
「回去。」
我怕待會衝突之時,會殃及夏蘭,所以,厲聲呵斥。
夏蘭不敢再言,忙退下。
等她走了,我才跟著那太監進了養心殿。
這養心殿本是父皇的地方,對於這裡的一切我本是最熟悉的,然而,今天一進來,才發現這樣的陌生。
原來,才不過幾日的時間,他就將裡面的所有妝飾擺設給換了,就連父皇最喜歡的那只躺椅也被扔的不見了蹤影。
我怒氣攻心。
那太監已經端了茶和點心過來,「公主殿下,您先坐坐,奴才給您拿了您最愛吃的茶和點心。」
「你出去。」我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盯著他。
那太監也沒被我冰冷的語氣嚇著,反笑說,「好,奴才去看看皇上回來了沒有,公主您若有什麼吩咐,外面有人伺候。8」
我朝他擺擺手,讓他快走。
他又對我行了個禮,這才躬身退下。
他一走,我忙自腰帶間抽出一把匕首,這匕首雖然小巧,但鋒利無比,足夠殺死赫連炎。
我想著,很快,他就要死在我的刀下,很快就可以報仇,然後,即便是下黃泉,也能面對父皇和幾個皇兄皇姐了。
對著冰冷的匕首,我冷冷一笑,然,眼淚再一次模糊了我的眼睛。
我抹了一把淚,生生將心底的痛壓下,然後,再將匕首藏好。
「玉兒,玉兒」
很快,皇兄的喚聲讓我的心狠狠的顫了下。
他的聲音依舊動聽,顯得有些急切,甚至激動。
我還未從複雜難辨的情緒中反應過來,他已經從外衝了進來,將我緊緊的擁在了懷裡。
「玉兒,我的玉兒。」他雙臂有力,死死的抱著我,似乎要將我嵌進他的身體裡,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唇一遍遍的吻著我的頭髮,吻著我的脖子,在我耳邊激動的說著,「你是來看皇兄的嗎?你終於肯見皇兄了嗎?你知不知道,皇兄這些日子有多擔心你?皇兄還以為」
「是,我是來看你的。」身體幾乎被他禁錮,我無法動彈,更沒有辦法抽出匕首,我只得回答他的話。
他激動萬分,我都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發顫,他的聲音也在發顫,他抱我抱的更緊了,「玉兒」
「皇兄,你鬆開一些。」我朝他喊著。
他很緊張的鬆開我,「對不起,弄疼你了嗎?」
我看著他擔憂的眼睛,還有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心底一陣冷笑。
他還妄想用這招來騙我嗎?他的虛偽,他的冷酷,他的殘忍,我早已領教過,他又何必還在我跟前如此小心翼翼的偽裝?
「玉兒——」見我不語,他眼底閃過一絲惶惑,忙道,「玉兒,你先坐下,皇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我也有好多話想跟皇兄說。」我猛然撲進他懷裡。
他顯然沒料到,我感覺到他身體僵了一下,但轉瞬,雙手挪到我的腰上,激動的又擁住我,卻沒敢太使力。
「皇兄。這些天,我天天都在想你。」想你曾經的好,想你現在的壞,想那次若不答應父皇嫁給拓跋裬,你便出不了宗人院,說不定這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
「玉兒」他動情的撫摸著我,親吻我的頭髮。
我的手已經摸到了匕首,正一點點的抽出來,「皇兄,我好懷念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日子,懷念每天醒來第一個都能瞧見皇兄,懷念皇兄給我梳頭髮,懷念皇兄給我做的飯菜,懷念所有。如果可以,我願意與皇兄——。」
「一起死!」猛然,我抽出匕首,對著他胸口的位置狠狠的紮了下去。
我聽見皇兄的痛呼,感覺到他劇烈的顫了下,我甚至能感覺到匕首扎進他皮肉的鈍痛,鮮血滲出,濕了我的手。
我猛然後退,抽出匕首卻是向自己心口扎來。
我是做好了準備,殺了一國之君,我必不得好死,與其死在別人手裡,不如自己了斷。
然而,皇兄一把打掉了我手裡的匕首,狠狠的將我抵到了牆壁上,他粗重的喘息,許是因為失血過多,臉色異常的慘白,「別死,我不准你死。」
「可我要你死。」我朝他吼去,他怎麼還沒倒下?竟然還能打掉我的匕首?還能跟我說話?
「皇上——」突然,剛才那個太監進來,一瞧屋中場景,嚇的傻了,大喊,「皇上,奴才找太醫」
「不——」赫連炎朝他喝了一聲,「出去,任何人不得進來。」
「皇上。」那太監警惕的看著我,他應該猜到是我對赫連炎下的手,「您流了這麼多的血,再不止血,怕——。」
「出去。」赫連炎怒喝。
「是。」那太監忙出去了。
屋內一片死寂,只有血的味道在鼻端瀰漫。
我冷冷的盯著他,他亦冷冷的盯著我。
「就這麼想我死?」最終,還是他悲涼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我恨的冷笑,「是。」
「我如你所願。」他說。
我愣了下,不知他話裡的意思,而他卻彎腰撿了那把帶血的匕首,又塞回到我手上,「給你,拿著它殺了我。」
「你?」我握著匕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殺了我,給你父皇報仇,給你自己報仇」他說,似乎看出我眼裡的恐懼,猛然,他捉住了我那只緊握匕首的手,然後抓著它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鮮血已經將他整個前襟染濕,我感覺我的一顆心也被這匕首戳的痛不欲生。
我痛的麻木了,而他卻抓著我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扎向他自己的胸口。
他的嘴裡也溢出血絲來,可是,他還在說話,「但是,別傷害你自己,我不想你死,玉兒,我想你活著,好好——活著。」
許是他力氣用盡,最後,他連拔匕首的力氣也沒有了,但他仍舊一點點的將那匕首從他的身體裡抽出來,再然後一點點的刺進去。
他的手全是血,包裹著我的手
「啊,瘋子,瘋子——」我崩潰了,用力推開他。
他摔倒在地,再也沒有爬起來,他看著我笑,想說什麼,但是,那唇角的血絲漫的更多,似乎堵住了他的喉嚨,我看到他劇烈的咳嗽,然後有血沫湧出。
「不要,不要」我撲倒在他跟前,抱起他來,可是,他的眼神在渙散,可他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看我。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我恨他,沒有哪一刻像此刻這般恨他,可是,我竟然不想他死。
我朝外面喊人,「來人,來人。」
那太監立刻就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太醫,顯然,他是早有防備。
我被兩個宮女架了起來,有如抽走靈魂的行屍。
我看著太醫們驚惶的忙碌著,我看到我的皇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張大床上,洗傷口的水一盆一盆的被倒了出去
我陷入了黑暗中。
我想就這樣死過去,永遠不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