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了李青歌與赫連惜玉的事,赫連炎急忙趕往養心殿。
才那一頓飯,因為赫連惜玉的關係,他並沒有吃好確切的說,吃飯不重要,重要的是,與赫連玉在一起共進晚餐的那種愉悅美好的氛圍被破壞了。
此刻,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去,想重溫剛才的感覺。
——
養心殿裡,赫連玉已經梳洗乾淨,正歪靠在床頭,讀著一本貴祥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野聞雜記,看著裡面逗趣的小段子,不時抿著唇,發出低低的笑聲桊。
赫連炎走到門口,聽到這種笑聲,震驚的無以復加,當即停下腳步,悄悄的立在珠簾後,靜靜的看著裡面。
真的在笑——
那清麗的小臉上掛著恬淡的笑意,每翻一頁看到新的內容,就再也忍不住的眉眼彎彎,咯咯輕笑嬡。
心口柔成一片,想不到她竟然笑了,在他的寢殿裡,在他的大床上,那樣發自內心的笑了。
他,可不可以認為。
在她心裡,已經慢慢接受了他??
「誰?」猛然覺察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困著自己,赫連玉受驚般抬頭,就見那珠簾之後,明黃色的身影一動。
「我。」赫連炎連忙出聲,抬手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受驚的小兔般,赫連玉一見赫連炎,猛然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手裡那本書也被藏到了身後。
瞧著那黑漆漆的眼睛依舊畏懼的望著自己,赫連炎心頭一陣失望,但還是擠出笑容,溫和的笑問,「什麼書?看的這麼出神,連朕回來了都沒發現。」
「沒,沒什麼——」赫連玉緊張的將書掐在掌心裡,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但往哪兒藏?
赫連炎早已猜到她在看什麼,其實,還是他囑咐貴祥去民間搜羅來的。
小玉兒從小就不喜歡宮中生活,更不喜歡那些規矩,她嚮往民間,對民間發生的一些逸聞趣事也非常的有興趣,還記得她小時候,特別喜歡拉著花嬤嬤給她講民間的一些故事。
每每瞧她雙手托腮聽的入神的那小模樣,他心底就會湧出一股一股的暖流。
但以前,他每每以兄長的身份教訓她,不許她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准花嬤嬤給她講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她是公主,不是野丫頭。
他常常那樣告誡她。
可是,當她漸漸的大了,漸漸的有了公主的威儀與端莊,他卻越來越懷念那個對什麼事都充滿好奇的野丫頭。
「拿來我瞧瞧。」赫連炎坐到了椅子上,朝她伸出一隻手。
赫連玉趕緊往後縮了縮,緊張道,「沒什麼,皇兄日理萬機,累了吧,我讓貴祥進來伺候」
「唔——」不等她逃出門口,赫連炎猛然起身,修長挺拔的身子擋在了她跟前。
「額。」赫連玉差點撞在他胸口,抬頭,迎面跌進他如幽潭般見不到底的深邃眸中,一時間,慌亂不已,急忙垂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皇兄」
「貴祥幫朕辦事去了。」他輕輕的抬起了她的臉,漂亮的眼睛瞇成了一道深邃的線,就那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她的臉好小,差不多只有他的巴掌大,儘管他命人精心調養了這些日,可是,臉色依舊透著一種病態的蒼白
嬌怯不勝,讓人我見猶憐,不忍觸碰。
這也是他自那一夜之後,這麼長時間再沒碰過她的原因。
可是,今晚尤其是想到她能主動與自己說話,還能一個人看著書笑出聲來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有種時光重現的感覺,好似回到了那美好的從前。
那時的她還小,那時的她格外的依戀他
「皇上。」赫連玉神色一變,試圖掙開,卻被他捏住,乾淨修長的手指猛然曖昧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微涼的指腹開始勾勒她的唇形!
赫連玉心下一顫:他要做什麼?
「你伺候朕沐浴更衣吧。」末了,看赫連玉僵直的身子快像根石雕一般,赫連炎才幽幽開口,一面張開雙臂,大有讓她伺候脫衣的意思。
赫連玉驚的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什什麼?」
「伺候朕沐浴更衣。」赫連炎微微挑眉,幽深的眸子裡蕩漾著十足的邪氣,就那樣居高臨下的盯著她。
赫連玉趕緊低頭,只顧望著自己的繡鞋,輕顫道,「皇上,玉兒笨手笨腳,怕伺候不好,還是等貴總管回來」
「他晚上不回來。」赫連炎簡單的話打斷了她的請求。
「那我找其他人過來。」說著,她就想繞開他出去。
對著她逃似的的背影,赫連炎輕笑,「朕已經將他們支開了。朕今晚只想你伺候。」
赫連玉腳上一軟,一個踉蹌差點癱到地上,回頭,瞧著赫連炎那滿是揶揄的神情,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緩緩朝她走來,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禁搖頭,「還是這麼怕我?」
赫連玉垂首,不看他的眼睛,可是,他的話語卻低低的響在耳畔,似歎息一般,「可是,小時候你有多粘著我」
「玉兒那時候不懂事,給皇兄添麻煩了。」赫連玉戰戰兢兢道。
赫連炎突然雙手捧起她的臉,「皇兄喜歡喜歡我的小玉兒那樣粘著我」
「啊。」看他深潭似的眸內,漸漸漾起某種危險的情緒,赫連玉輕呼一聲,忙掙脫他的手,急著向外跑去。
「有人向朕提親了。」望著她腳步不穩的朝外逃跑,赫連炎淡淡的說了一句。
赫連玉跑到門口,聽聞這句話,猛然想到什麼,站住,回頭,見他沒有追過來,才稍稍鬆了口氣,用疑惑的目光望著他,「為誰提親?」
「李青歌。」赫連炎雙手環抱,慵懶的靠在了房門邊,目光淡淡的朝她望著。
「」赫連玉眉峰一鎖,將信將疑,扶著門框,問,「是三殿下?」她記得他上次跟自己提過此事,她並不太贊成,深宮大院,女人的地獄,她不想她的歌兒會在這種地方度過一生。
「你過來,我告訴你。」他對她招招手。赫連玉立刻警覺起來,他是想用這種方式逼自己就範嗎?
不,他若真的不想放過自己,太容易了,她根本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她就是不想過去。
他太危險,他渾身的每一處似乎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讓她恐懼害怕。
赫連炎薄唇一抿,似乎有些不悅,也似乎有些無奈,「是北國六皇子北天明。」
「北國六皇子?」赫連炎微微垂首,腦海裡仔細搜索著這個人,好像聽過,但「啊。」一眨眼的功夫,赫連炎竟然已經到了她身邊,嚇的她腿一軟,差點跌出門檻外。
赫連炎快速伸手,圈住了她的腰,這才將她又帶了回來,看著她驚慌到越發蒼白透明的小臉,不禁皺眉取笑,「還是當娘的,竟然還不如女兒沉穩鎮定。」
想到李青歌小小年紀,每次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即便遭遇陷害指責,亦是鎮定自若,還總能機智的化險為夷,甚至還能翻身為主,打擊對方。
這樣的聰慧,這樣的氣度在這樣的一個小女孩身上,是讓他有些吃驚和欣賞的。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他心底喜歡的還是這個當娘的笨笨的模樣。
他雙眸之中溢滿濃濃的寵溺,讓赫連玉一陣不自在,忙推開他,問,「皇兄答應了嗎?」
赫連炎微微一笑,手指捋過她耳側滑落的髮絲,「我想聽聽你的意思。」
「我?」赫連玉頭一歪,想避開他的手指,不料,他指尖一滑,輕而易舉的落在她的肩上。
「嗯,你若覺得行,那朕便會答應此樁婚事。屆時,朕會收小歌兒為義女,以公主之尊嫁與北國,那時,你也不必擔心她會受欺負了。」赫連炎考慮的很周到。
但赫連玉卻是覺得不妥,北國六皇子,那也是皇室成員,這天下後宮皆一樣
何況嫁與他國,即便有了公主之尊又能如何?倘若得不到男人的寵愛,別說是公主就怕到時過的連奴婢也不如。
她不放心。
不過,今天下午與歌兒聊了許多,她發現,歌兒真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她思想成熟,見底很深,很有自己的主見。
所以,當赫連炎如此問她,她也沒有直接回答,只道,「這件事事關歌兒的終身幸福,我想先問問她自己的意思。」
「好。那你明日就問問吧,天明皇子打算三日後離京,若可以的話,想帶著歌兒一起回北國。」赫連炎牽起她的小手,開始往內寢走去。
赫連玉不知不覺的跟在他身側,「走的這麼急?」
「是呀,說是跟來的小公主又偷偷跑了,天明皇子擔心她,所以想提前回去。」
說著,兩人已經進了內寢,赫連炎拉她一起坐到了椅子上,臉色說不出的溫和。
剛才,兩人牽著手,一路聊著李青歌的事,那種感覺,讓赫連炎突然有種像是普通人家夫婦之間的感覺,為了女兒的婚事,做父母的在細細斟酌,生怕一個考慮不周而耽誤了孩子一輩子的幸福。
赫連玉一手還緊緊抓著那本書,赫連炎瞧了,無聲輕笑,自她手裡拿了去,「看就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以後需點亮了燈再看,躲在床邊那角落裡,不怕眼睛看壞了嗎?」
「」
「好了。」赫連炎將捏的皺巴巴的一本書,鋪展後放在了桌子上,隨後起身,高大的身形立在眼前,立刻讓赫連玉心口一縮,那強大的壓迫感也讓她頓時警覺她竟然與他並排坐在了一起??
「你自己先歇息一會,我去洗洗換套衣服。」赫連炎並沒有真的勉強她伺候自己,而是丟下一句話,自己就去偏殿的浴池了。
赫連玉有了那麼瞬間的錯愕,他竟然這麼輕易的放過了自己?
不過,馬上,她又焦慮膽怯起來。
這些日子,兩人雖然睡在同一張大床上,他都沒有碰過她,最多也就是抱抱她而已。
可今晚,他表現的太反常了。
難道他又想
赫連玉怕起來,一個人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思索著待會又怎麼面對他,倘若他又要強行對她她要怎麼辦?
歌兒已經說過帶她離開這裡,再不能出現什麼差池了。
可是,要怎麼辦?
現在就逃?
逃到哪裡去?
不管如何,不能留在這個屋子裡。
一想到那一夜的凌辱,赫連玉臉色唰的慘白,頭皮都在發麻。
不行,她要離開這屋子,大不了,她去永福宮找歌兒
「小玉兒,你這樣急匆匆的要去哪兒?」
赫連玉才下了決定,一咬牙就朝門口跑去,可還沒到門口,身後就傳來赫連炎低低沉沉的聲音,聽來似乎透著某種不懷好意的意味。
全身的血液似乎凝固住,赫連玉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般定在了門口,不敢前進,也不敢回頭。
沉悶的感覺幾乎壓的自己透不過氣來,赫連玉咬著唇,不知該如何回復,既能不惹著他,又能保全自己?
「「哦,是要去找朕嗎?」他的聲音突然就響在了耳邊,帶著沐浴過後灼熱的氣息,燙的嚇人。
「皇兄。」赫連玉一轉身,正好望見他衣衫未系裸露的胸口,那強健的線條透著讓人懼怕的力量。
她低著頭,聲音囁嚅的解釋著,「不是,我是瞧著剛才好像有個奇怪的東西過去,因為好奇,所以出來看看。」
看她雙手垂在身側,靜立如雕像一般,赫連炎有些好笑,這麼多年了,這丫頭一撒謊就緊張到全身僵直、雙手垂立的毛病還沒有改掉。
「哦。」赫連炎並沒有戳穿她的謊話,而是輕輕一笑,似乎相信了,「外面風大,你又穿的這麼單薄,別去了,走,跟朕進去。」
他溫熱的大掌牽起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掌心。
赫連玉一萬分的不願意,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
從小就怕他,依從於他,這樣的習慣似乎持續到了現在。她現在還是怕他,但又本能的會聽從他。
他將她帶到床邊,看著她睜大的眼睛裡流露出的一絲懼意,心底到底是失望的。
「睡吧,朕今天有些累了。」揉了揉她的頭髮之後,赫連炎先掀開了被子上了床,隨後,一側身,面朝床裡,背對著赫連玉,那副模樣似乎真的是困極。
赫連玉愣了愣,難道自己想錯了?他對自己根本沒有那意思。
如此一想,她稍稍鬆了口氣,也為自己剛才差點一念衝動去找歌兒而捏了把汗,倘若讓赫連炎知道自己害怕他而去找別人的話,只怕現在又要震怒了。
幸好,幸好。
她心裡偷偷的拍著自己的心口。
「把燈關了,刺眼。」突然,赫連炎扭頭朝她望來,低低的吩咐了一句。
「哦。」赫連玉不敢怠慢,知道他這個習慣,連忙走到床頭,將那處宮燈吹滅。
「睡吧。」昏暗中,赫連炎掃了她一眼,隨後又面朝裡,沉沉睡去。
赫連玉微微咬了下唇,這才脫了外衣,輕手輕腳的掀開一點被角,小心翼翼的鑽了進去,幾乎是貼著床邊睡的,生怕碰到他。
赫連炎眼睛大睜,清晰的感覺著身側小女人的一舉一動,心裡失望之餘又有些不甘,一翻身,長臂將她圈進懷裡,頭枕到她的肩甲處,深深的呼吸著自她身上傳來的香甜氣息。
赫連玉全身僵硬,但他依然如前些日子一樣,再沒有其他舉動,她也就慢慢鬆懈下來,漸漸的,閉上了眼睛,也沉沉睡去。
不過,她睡了去,赫連炎卻睜開了眼睛。
昏暗中,那一雙深邃的眼睛近乎癡迷的望著她的小臉。
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能抱著她入睡,能在午夜醒來,看見她恬靜的睡顏
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