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赫連筠落寞的身影隱在了帳篷裡,李青歌心裡泛出苦澀的滋味。
他們二人,自小結緣。
卻是異世的緣,重生而來,她忘了他,而他卻還記得她。
記得那桃花林裡的一吻,記得他說提前訂下了她,將來必會娶她。
在她心裡,他是個陌生人,而在他心裡,她卻是那樣明媚開朗的小女孩,亦是他未來打算娶的新娘栳。
後來,種種機緣,她救他,他也救過她。
他們是最好的茶友,他們有共同的喜好。
再後來指.
他成了她的師父,她成了他的徒弟。
再往後
說不清誰欠誰,誰又傷了誰?
他的痛苦他的失落他的寂寞,她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可是,一人一顆心。
她的已經許給了高逸軒,再也分不出來給他了。
不是他不好,而是他太好。
那樣優秀的男人,只能讓她有仰望的份,沒錯,她的心也不止一次的為他心動過。
可是,她卻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少女,甚至可以說是,她是經歷過太多的婦人,她的心比任何一個同齡人都要蒼老的多。
前世之苦,之痛已經讓她沒有了這個年紀女孩子的夢幻與憧憬。
她要的並不多,有個疼愛自己的男人,這個男人無需多優秀,無需權貴滔天,無需才傾天下。
只要,他能給她一片安穩!
顯然,高逸軒比他更合適自己。
再有,她從來不認為這個世上,誰離了誰就不能活,不過是習慣而已。
在她心裡潛藏的意識裡,與其說赫連筠深愛著她,不如說是赫連筠更深愛著當年桃花林裡的那個解語小姑娘。
多少年來,他執著於那時年幼的李青歌,這種感情累積而來,就變成了對她的深愛。
這種愛讓她欣喜過、快樂過,但更多的卻是恐慌與壓力。
她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好,怕給予不了他想要的。
一旦他發現他惦念多年的小姑娘卻並非她現在這個樣子的時候,要該如何?
他,赫連筠,或許也只是習慣習慣的想念愛慕年幼的李青歌,慢慢的變成了,愛著而今的李青歌。
深深的吸了口氣,李青歌忍下心頭苦澀,想著,時間是改變習慣的最好良方,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忘掉愛著她的習慣。
也許,很快,他就會遇到那個值得他鍾愛一生的女人。
一個人,真的可以愛著很多人,她是這麼覺得的。
自古帝王后宮三千,總有那麼幾個是他深愛的吧。
而尋常之人,又何嘗不是呢。
人,皆有七情六慾。
夏之荷能一面喜歡著高逸庭,一面妄想著赫連筠。
高逸庭一面愛著夏之荷,另一邊卻又發誓要此生只娶自己一人。
更有高逸軒,在她李青歌之前,他有過多少女人?也許如他所說,逢場作戲,但她認為,即便是逢場作戲,總是喜歡的吧,若是討厭的,哪裡有做戲的興致?
甚至赫連筠自己,在自己來京之前,他與柳如蘭的一段至今為人津津樂道的過往,難道,真的只當她是自己的替身嗎?
試想想,如果真的只當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影子,一天兩天可以,一年兩年
這些年,誰是誰的影子已然分不清了。
亦或者,這些根本不再重要,重要的不過是眼前之人罷了。
而她,一面貪戀著高逸軒的好,卻一面又不捨赫連筠的愛
說她卑鄙說她貪心,什麼都好。
她就是這樣的心。
但她的心卻又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明白,都要冷硬。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也知道如何取捨。
此生,既然選定了高逸軒,她必然會全心全意對他,而赫連筠,會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祝福他一切都好。
「丫頭,想什麼呢?」高逸軒也看出了赫連筠的落寞,聳聳眉,不是他不厚道,而是感情這種事,長痛不如短痛。
李青歌展顏一笑,「看見毒情終於解決,我心裡高興。」也為自己能在關鍵時刻幫了赫連筠一把而感到慶幸。
「走,我們去村子裡再轉轉,看看有沒有能做的。」高逸軒再次提議。
「好。」
——
這一日,赫連筠似乎很忙,對視察回來的高逸軒與李青歌也視而不見,像是忙的沒時間招呼。
其實,他在逃避。
無論高逸軒還是李青歌,誰都看的一清二楚。
傍晚,高逸軒借了村民的廚房,炒了兩個菜,讓李青歌給赫連筠送去。
「我——」李青歌不解的望著他,沒有接他的菜。
其實,還有一點,她不敢面對赫連筠,昨天的事,在他二人心裡都留下了不小的傷痕。
即便,她原諒他,可是,他自己呢,他能走出他的心麼?
「去吧。」高逸軒將兩個菜碗往她手裡一塞,鼓勵道,「去吧,那男人這一整天看著可真彆扭,就跟要死了似的,丟魂落魄的,我看著都不舒服。你快去吧,他一見你,興許就好了。」
「可是,我——」李青歌不明白高逸軒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與赫連筠的關係?難道還嫌不夠亂嗎?
「我信你。」高逸軒將手搭在她的肩頭,俯首認真的望著她的眼睛,「一整天了,你發了多少次呆?失了多少次神?別告訴我,不是因為他。」
李青歌大駭,「逸軒。」
「噓。」高逸軒食指抵著她的唇,輕聲道,「什麼都別解釋,我懂,我也信你。去吧。」他知道,如果赫連筠不能放開心扉快樂起來,李青歌心裡一直會有陰影的,這一次,他算豁出去了。
「謝謝。」李青歌說不出的感動。
「好了,去吧,他這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高逸軒又催了一聲。
李青歌這才『嗯』了一聲,端著菜碗去了赫連筠的帳篷。
看著她小小的身影沒入那灰色的帳篷,高逸軒長長的舒了口氣。
好吧,他其實沒那麼偉大,讓自己的女人去安慰別的男人,他心裡亦不舒服的。
——赫連筠正躺在一張獸皮鋪成的躺椅上,一手撫在胸口,另一手無力的垂落,無數髮絲散落胸前,襯的他俊臉蒼白異常,他眼睛緊緊的閉著,似乎很疲倦也很痛苦。
李青歌進來,看到他這副模樣,心頭狠狠一抽,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出去。」許是感覺到了陌生的氣息,赫連筠疲倦的哼了一聲。
「是我。」李青歌喉頭一哽,滾出兩個微弱的字來。
長睫輕掀,露出一絲光芒,他瞇著眼睛就看見李青歌站在椅子邊,手裡端著菜碗,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他並沒有起來,甚至微瞇的眸子也未完全睜開,就那樣霧眼朦朧的瞅著她。
「那個,你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這兩樣菜是逸軒親自下的廚,你嘗嘗。」再也忍受不住那樣的眼神,李青歌幾乎是慌亂的將菜碗放到了桌子上,轉身就想逃。
身後,躺椅發出吱呀一聲響,隨後是赫連筠淡漠的聲音,「謝謝——」
李青歌頓在門口,「不謝。」
隨即,沒了聲音。
昏暗中,他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背影,微弱的光打在她身上,那樣的恍惚,似乎隨時就要消失一般。
他想要上前將她留下,可是,她的人,她的心,卻早已給了別人。
他終究是被她遺忘在這昏暗的角落
「師父。」終於,李青歌又喊出了自己心底最願意的稱呼,「明天我就回京城了。」
「哦。」很淡漠的輕哼聲,可是,只要李青歌回頭就會望見,赫連筠眸子裡的苦澀,還有挽留。
其實,他不想她那麼快離開。
「多保重!」李青歌想不出別的話來,身後那道始終絞著她的視線讓她心口抽抽的難受。
話音一落,她邁開雙腿,幾乎是跑著出了帳篷。
帳篷裡,昏暗之中,赫連筠身子緩緩朝椅子倒去,輕輕閉上的眼眸遮住了心底的痛,唇邊溢出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
「丫頭。」看著李青歌從帳篷跑出來,高逸軒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一把將她拉入懷裡,問,「怎麼了?」
「沒事。」李青歌抓住高逸軒的胳膊,道,「逸軒,我們回去吧。」
「額。」高逸軒識趣的沒再多問,只道,「你先等下,我去牽馬。」
「好。」
不一會兒,高逸軒將飛雪牽來,正準備上馬之際,赫連筠自帳篷裡走了出來。
微風拂過髮絲,掃過他俊美的臉頰,竟是說不出的寂寥,「我送你們。」
「」李青歌怔住。
高逸軒也是一愣,但很快回過神來,笑道,「那好呀,你也跟我們一起回客棧吧,這裡得到了控制,你沒必要再留下。」
赫連筠點頭,沒再說什麼,命侍衛牽了一匹馬來,自己先上了馬。
高逸軒看了他一眼,隨後,也是抱著李青歌翻身上了馬。
一路無話,三人很快回到縣衙。
赫連筠命人在縣衙的紫竹軒二樓小暖閣內備了酒菜,說是為他二人送行。
高逸軒欣然同意,這男人能做到此,證明他的心已經開始一點點的放下了。
李青歌心裡說不出什麼感受,但是赫連筠為她送行,她必須去。
但席間,兩個男人一杯一杯的喝悶酒,再看赫連筠的神色她再也看不下去了,選擇了先回房。
——
回到房中,李青歌倒頭就躺在了床上,看著頭頂黑乎乎一片,心頭悵惘不已。
都道感情傷人,這傷何時能得好?
師父,忘了青歌吧。
哎,一翻身,李青歌趴到了枕頭上,將一腔難過深深的埋進了枕頭裡。
突然,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李青歌聞聲一驚,那兩個還在那邊喝酒,此時來的又是誰?
她本能的想起赫連奚之事,頓時心生警覺,抽出了枕頭底下的匕首,人悄悄的下了床,躲到了床後的角落裡。
「丫頭。」門被推開,高逸軒的聲音隨即飄了進來,很是焦急。
身後,跟著赫連筠,渾身散發陰冷的氣息,進來時,更將門也關了起來。
「逸軒。」李青歌自暗處閃出,敏銳的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怎麼了?」
「快走!」他只急切的說了兩個字,上前抓著她的手,便將她帶入懷中,隨後,飛奔到窗前,破窗而出。
赫連筠也沒阻攔,而是冷靜的跟隨其後。
李青歌懵住了,在破窗而出的剎那,她本能的回頭,就見自己剛才趴著的床頭,已然被冷箭給釘滿了,那冷箭之上還用油布燒起了火,很快,幔帳繚燃,整張床淹沒在火海裡。
怎麼回事?
有人要殺他們?
而且,顯然目的是她。
院子裡,許多黑影掠過,如鬼魅一般。
而從後窗跳出的廊簷下,亦傳來了刀劍相撞的聲音,隨即,又是一聲巨響,李青歌驚駭的看著自己住的地方,整個的三間的小樓在自己跟前踏倒,一片火勢自下面竄了上來,火光照亮了半邊天。
「逸軒——」李青歌緊緊貼在高逸軒懷裡,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高逸軒沉聲解釋了一句,抱著李青歌就往馬廄那邊跑。
而赫連筠早已牽了兩匹馬出來,一匹就是高逸軒的飛雪。
高逸軒抱著李青歌,飛身朝疾馳而來的飛雪奔去。
而此刻,整個縣衙陷入一片火海,看來,她住的那處燒的還是晚的,而其他的地方早已燒的一片煙熏火燎的。
兩匹馬迅速衝過火圈,朝縣衙外狂奔而去,身後的冷箭如雨點般射了過來。
高逸軒緊緊將李青歌護在身前,而赫連筠抽出腰中軟劍,折身到了高逸軒的身後,劍光閃爍,迎著那些密集的箭雨,激風斬下,將那些直射而來的箭一一斬斷。
突然的,火光之中,一抹纖細的黑色身影讓他心下一窒。
隔空之中,那雙枯深狠毒的眸子還是讓他認出了她。
而那雙眼睛在看清楚了赫連筠之後,立刻揮手制止了手下的再次放箭行動。
然而,看著那逃離的遠去的三人,那雙眸子裡迸射出幽怨又狠毒的暗光。——
「為何要放他們走?」赫連奚走了過來,有些憤怒的質問。
「哼,誰說要放他們走了?」赫連雲初眸光邪光一閃,冷笑道,「縣衙大火,已經驚動了百姓,很快便會有人湧來救火。」
「趁亂殺了他們不是更好?」赫連奚瞇起眸子,陰測測的道,「難不成你還怕傷了那些無辜百姓?」
「可是,趁亂,他們也更好逃不是嗎?」赫連雲初譏誚的望了他一眼,隨後,拿出一柄弓,試了試,冷聲道,「放心,那兩個男人的人頭,今晚本公主就會給你送來,還有,那個女人」
「要活的。」赫連奚猛然補了一句。
赫連雲初淫邪一笑,「行,既然五王兄好這口,皇妹怎麼能讓你失望呢,定會給你送活的。」
說罷,帶著自己的一干人馬,紛紛上馬,卻不是朝李青歌等人離去的方向,而是另一路。
——
出城的幾條路都被封鎖了起來,根本無處可去,可若是繼續留在縣城,可能會牽連那些無辜的百姓。
不得以,三人只得改變方向,朝縣衙後的那片林子疾奔而去。
冷厲的風,在耳畔呼嘯而過。
林子裡,安靜的只有馬的嘶叫,還有自己的呼吸。
薄霧藹藹,甚至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
李青歌驚魂未定,本以為躲過了那些人的追殺,卻不料,猛然間,一把銀白色的光迎面掠來,猶如閃電,幾乎是那一瞬間,四面八方的暗器呼嘯而至。
半空中,刀光劍影,兵器相交,迸發出清脆的響聲,濺起了無數的火花。
李青歌心驚的發現,這林中顯然早就埋伏了人,而他們剛剛逃出了狼窩,顯然又再次跌入了虎穴。
只是,這一夥人和剛才的那一夥人是一起的嗎?
而這些人竟然能預知到他們的路線,然後堵截他們。
難道,今晚他們就要葬身於此麼?
突然,無數箭雨齊齊射來。
她只覺身子一寒,天旋地轉間,整個人已經被高逸軒抱著,直接從馬背上滾落。
緊接著便聽見飛雪一聲嘶鳴,李青歌心口一絞,就見飛雪的前蹄上豁然插著一支長箭。
「飛雪。」那黑色的血自飛雪雪白的皮毛上滲出,李青歌大駭,連忙喊著,「有毒,箭上有毒。」
一面匍匐著朝飛雪倒地的位置爬去。
「你要去哪?」高逸軒扯住她,一面折枝擋箭。
而前方不遠處,赫連筠早已與那些洶湧而來的黑衣殺手殺成了一片。
「飛雪中了毒箭,我不救它會死的。」想起飛雪那麼有靈性,也是高逸軒最心愛的坐騎,此刻,卻癱倒在血泊之中,嗚嗚的出著氣,慕容九紅了眼眶。
高逸軒朝飛雪望了一眼,眸中閃過淚花,卻是緊步追上她,猛然將她拽住,深褐色的雙瞳認真的盯著她,一字一頓的說著「飛雪的仇我會報,你的安全最重要。」
李青歌自然知道,但是,飛雪畢竟還沒死,她不能就這麼丟下不管,她猛然推開高逸軒,朝飛雪撲了過去,隨後,匍匐在飛雪的前蹄之上,用力拔出它的箭,然後用口對著它的傷處,狠狠的吸了兩口,將毒液清除,再狠狠的拍了拍飛雪的額頭,朝它耳朵裡喊道,「飛雪,快逃,快逃」
她沒有止血的藥,能為飛雪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許是聽到了她的喊聲,飛雪掙扎著起身,就要朝高逸軒跑來。
高逸軒卻是上前抱住李青歌,將她往飛雪背上一放,喊了聲,「飛雪,帶他走。」
赫連筠還被烏壓壓的黑衣殺手圍攻著,他不能就這麼逃了。
聽的懂人話,飛雪極力忍著馬蹄上的疼痛,馱著李青歌就朝林子深處狂奔而去。
李青歌緊張的抓起了馬鬃,一邊大喊著,「飛雪,快停下,快停下。」赫連筠與高逸軒兩個還在那裡,她怎麼能一個人走?
看飛雪帶著李青歌走了,高逸軒心裡總算鬆了口氣。
隨後,返身,飛奔著朝那廝殺的人群奔去。
看高逸軒折回來,那些殺手頓時蜂擁著朝他砍殺過來。
高逸軒眼神冰寒,只腳尖從地上挑起一把大刀,握在手中,便如嗜血的殺神一般的迎了上去。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殺人這種事,也不是沒做過,不過是沒有這樣殺過罷了。
眼見著一個個黑衣人如樹樁般被自己砍倒。
赫連筠猩紅著眼睛,冷然的望著回到自己身側的高逸軒,手中軟劍一掃,圍繞在身側的殺手頓時嚎叫著倒地。
「你回來做什麼?」他異常冷峻的問。
高逸軒砍落了身前一個殺手手裡的刀,冷笑道,「要走一起走,你想死了讓丫頭心裡一輩子忘不掉你嗎?」
赫連筠深眸微斂,沒好氣道,「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
「本少只是手癢,誰讓這些賊胚找死。」高逸軒一個橫劈,直接斜劈了赫連筠身後想要偷襲的殺手,「喂,小子,用心點,你若死了,是不會讓丫頭難過的。」
赫連筠冷然一笑,「本殿下就是想死,閻王也不敢收。」
說罷,手中的軟劍更加的凜冽的朝殺手們揮去,氣勢更十倍勇於之前。
高逸軒一怔,「這人?剛才是……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隱藏實力?」
「小心。」赫連筠的聲音猛然響在耳畔,眼前寒光閃過,數十隻冷箭被捲的扔到半空。
望著腳邊散落的枝枝冷箭,高逸軒猛嚥了口口水,赫連筠這廝好吧,若不是他及時救住他,此刻,她就被射成馬蜂窩了。
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他身手竟然如此出神入化,那昨晚兩人打鬥?他竟然只和自己勢均力敵?
「快走。」這時,赫連筠掃開一片血路,朝高逸軒冷聲急道。
雖然他功夫不錯,這些殺手中沒一個是他的對手,可是,殺了一批,又一批上來。
顯然對方都是些不怕死的死士,而且對他使用的是人海戰術。
就那樣堆著讓你殺,總有你殺的手軟的時候。而等到你筋疲力竭之時,也就是對方殺你之時。
何況,他還擔心李青歌。
高逸軒望了一眼,只覺得圍上來的殺手越來越多,似乎都帶著必死的決心要殺了他二人。
連高逸軒都不得不服了赫連筠了,竟然值得對方下這樣的血本。
不說血流成河,可這半片林間卻是屍橫遍野啊。
「快走。」赫連筠飛身上馬,自高逸軒身邊飛奔而過。
「哦。」高逸軒連忙飛身坐到了他身後,他也知道硬拚的話,一拳難敵六手,他們兩個遲早會被拖死。
朝李青歌離去的方向,兩人一路不敢懈怠。
天黑路險,他們想逃出去樹林,很難,但好在,只要找到隱蔽的去處,那些人想找到他們,也很難。
——
聽見馬蹄的聲音,李青歌心口砰砰直跳。
剛才,她騎著飛雪逃到林子深處。
飛雪身上有傷,她只得讓它先停下,然後撕了自己的衣服替它簡單的包紮了下,便讓他逃亡林子深處避難。
畢竟,飛雪有傷,也跑不了多遠,留下來不但救不了它的主子,反而還會讓人擔心。
再者,飛雪皮毛似雪,這夜裡尤為顯眼,他們若在一處,怕招來禍端。
所以,李青歌讓飛雪先逃,自己再三保證,等它主子一來,就去找他。
飛雪這才流著淚的疾奔而去,而李青歌則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偷偷的觀察這邊的一舉一動,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去,她的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只怕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自然,就不能回去給那兩個男人添亂。
但好在,就在她擔心的快忍不住要衝回去的時候,馬蹄聲想起,她偷眼望去,就見前方昏暗中,一匹馬朝這邊飛奔而來,那上面坐著的就是高逸軒與赫連筠。
她欣喜之極,連忙跑出來,朝他二人奔去,「逸軒,師父,逸軒啊。」
誰知,才跑了兩步,腳下一緊,不知被什麼東西縛住,整個瞬間騰空而上,直接被人用網圈住,吊在了樹幹之上。
馬蹄聲戛然而止,高逸軒緊張的飛身落馬,朝她那邊奔去。
「丫頭。」
赫連筠急忙起碼攆了上來。
「別過來,有陷阱。」李青歌大聲嘶喊。
恰此時,數十隻火把齊齊點燃,從密林深處,豁然走出幾十個黑衣人。
李青歌大駭。
高逸軒與赫連筠同時殺氣頓顯。
「快放了她,本殿下還可給你們一個全屍。」赫連筠坐在馬背上,冷測測的盯著那些黑衣人。
高逸軒卻是一邊冷眼瞪著那些黑衣人,一邊悄然向李青歌方向移去。
「六皇子,別動。」忽地,那黑衣人中為首的一個身材嬌小的人,厲聲朝高逸軒喊來。
高逸軒頓住,眼神驟然陰冷,「赫連雲初」
「哼。」被人認出來了,赫連雲初也不介意,直接拉下黑紗,朝兩人冷笑,「三王兄,六皇子,別來無恙啊。想不到連本公主訓練的那些屍陣都能破了,還真是厲害呢。」
屍陣???別人不知道,李青歌卻是知曉這簡單兩個字的厲害。
那是一種非人的手段,通常是尋著正常的人,然後給他吃一種能喪失本性的藥物,此藥能讓他們喪失人的基本情感與機能,卻能夠增加體力與功力,最後儼然一具聽話的屍體,不怕死不怕痛,主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基本等同於活死人。
這樣變態的東西,在曾經混亂的年代,有人興兵奪權也用過,想不到今天赫連雲初竟然也用如此殘忍的手段。
「赫連雲初,能一夜之間在清水縣下毒,還能利用屍陣,本殿下也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呢。」赫連筠冷冷說道,手中的軟劍緊緊握緊,他在瞅機會,一旦赫連雲初分神,他便會用軟劍割破織網,那麼,高逸軒便有機會救人。
可是,赫連雲初似乎看穿了這兩個男人的心思,果然,一旦動情,這男人與女人都一樣,智商低的很呢。
「三王兄,六皇子,本公主勸你們兩個還是不要輕易妄動。本公主既然能抓了你們的心上人,自然就有辦法留下她,甚至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呵呵。」說著,赫連雲初一揮手,上來兩個黑衣人,走到李青歌底下,猛然扯開下面的植被,火光照射下,那一床大的深坑裡毒蛇交纏如麻,一團一團,翻滾著、死纏著,一波又一波。
任憑李青歌這樣不怕蛇的人也覺得噁心起來,因為這些蛇群之間,不時有人的頭蓋骨被頂了出來,隨後又被蛇群淹沒,只是,只要望了一眼那黑洞洞的眼窩,雞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李青歌雙眉緊鎖,努力咬住牙,才忍住胃部的不適。
「你想做什麼?」高逸軒聽著那深坑裡不時傳來的『斯斯』之聲,頓覺頭皮發麻,他討厭那噁心的東西。
「哼。」赫連雲初看著兩個男人變了臉色,大笑道,「沒什麼,不過讓你們別動罷了,你們可聽好了,這些可都是本公主養的寶貝,這幾天,本公主因為要忙著對付你們,可有好幾天沒給他們餵食了呢。他們可饞了,若是餓了的話,一個大活人不肖半個時辰就會被他們吃個精光呢。呵呵,再瞧瞧你們的小女人,這細皮嫩肉的,味道定然能讓我的寶貝們喜歡,說不定一扔下去,寶貝們搶都來不及呢,哪裡能等的了半個時辰,眨眼間說不定連骨頭都找不到了,所以,你們可千萬別冒險哦,不然,可別怪本公主手下不留情。」
說著,她還仰首朝李青歌笑了起來,「李妹妹,別怕,姐姐我捨不得真拿你餵了我的寶貝的。」
「你想怎樣?」李青歌冷眼瞪著她,前世赫連雲初狠毒,她是知道,只是想不到這一世,還見識到了她變態的一面。
但是,這些蛇
李青歌對蛇也有些研究的——
見李青歌不動也不哭,就像完全無動於衷一樣,赫連雲初一記重拳像是砸到了棉花上,心裡頓時惱怒起來。
哼,她想看這個女人哭,想看她痛哭流涕的向自己求饒可是,李青歌竟然這樣的態度。
「哼,不想怎樣。」赫連雲初一聳肩,視線又緩緩落到了兩個男人身上,「青歌妹妹還真美呢,這樣的小美人,也難怪三王兄與六皇子會爭搶不休。就連本公主都瞧不過去呢,所以,本公主今晚就做件好事,讓你們其中一人得到他。」
頓了頓,她又自顧自冷笑一聲,「不過,得不到的那人嘛,活著也是痛苦,不如就可憐可憐我的這些蛇寶寶們,主動餵了他們好了。」
「噁心的女人。」高逸軒朝她冷睨了一眼,「長的跟怪物似的,丑也就罷了,心腸還這麼毒,怪不得養這些怪物本少看你是缺少男人的愛,心裡變態,這才想著這變態的法子,真是不要臉,你若缺男人就說句話,本少跟京城的幾家老鴇子都熟的很,以你的姿色嘛,自然是沒有客人願意要了,不過,要是把臉蒙起來,身上再擦點粉什麼的,蓋蓋那一身的臭味,晚上,燈一關,說不定還是有男人願意上你的。」
「找死。」赫連雲初一怒,「你敢罵本公主,本公主厲害就要你的心上人死無全屍。」說著,手一揚,那邊兩個扯著繩索的人,手指輕輕一鬆,那李青歌就隨著網往下一落,直接落到了快接近地面,那底下的蛇群更是朝上翻滾擁擠著,恨不得跳上來來撕咬李青歌的肉。
「死怪物,你敢傷了她,本少」高逸軒心頭狠跳,卻聽赫連雲初冷笑道,「喲,本公主原本沒想傷她,不過你的話,倒提醒了我。既然,本公主醜的像怪物,沒男人要,那麼,你的小美人這樣子美,不知道男人們見了會如何呢?正好,本公主的這些屬下,已經好幾個月沒摸過女人了,不如,本公主做做好事,就將她賞了他們享用好了。」
「阿大,你們幾個把她解下來,隨意處置,別玩死了就行。」
「是。」赫連雲初身側,一個高大的黑衣人立刻摩拳擦掌的朝李青歌而去,身邊還帶了幾個黑衣人。
高逸軒眼睛迸發出森冷的寒光,「赫連雲初,你想找死。」
「是嗎?」赫連雲初沒有看高逸軒,倒是朝赫連筠看去,「怎麼,三王兄,不見你說話,莫非你也覺得皇妹這主意不錯?看著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糟蹋,也是一種刺激,對吧?」
赫連筠眸中劃過一絲幽暗的光,那邊,正當幾個人將李青歌從網裡拖出來,就聽見她一聲叫喊道,「大少爺,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