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清響,一路過來,鼻尖都是血腥味,但是身邊的溫度卻是如夢幻般湧的她好暖。舒虺璩酉
皇城緩緩的啟開,是為燕王放行的道,果然,夏子漓終於知道這的確不是夢,墨雲軒真的在她身邊。
他們出了皇宮的第一道門,對面也有大隊的兵馬紛至杳來,在四周高高的皇城下點著火把,高高舉起,亮如白晝。
夏子漓有些心驚,但是卻見墨雲軒已經騎著馬趕了過去——
「燕王殿下行動很快啊——」
墨雲軒薄唇拉開一個好看的弧度,微曬,毫不示弱的還擊回去「廉將軍的速度也不差啊——」
坐在馬上,棕色的高大的馬匹,夜風吹開他的發,夏子漓在懷裡靜靜的看他,他精緻的五官,俊美的非常,她欣賞這他和別人的講話的每一個神態,動作,她細細的看他,那微微牽起的唇角,那帶著譏誚的語氣,好久好久,她都沒有看見這樣的他了,久違了的他。
她的眸子微微朝外一轉,看見了馬背上的人微微一愣,這個人——
不是西月國的麼?西月國公主的護衛?
難道,她突然想到,難道墨雲軒也有跟西月國的人聯合,只是對像不同而已——
她看他,然後對面馬背上的人也立即移了眼眸看她
「墨雲軒,你的女人在看我呢——」
黑色的眸子瞟了她一眼,帶著一絲她不能理解的深邃,這個男人,絕對不僅僅是一個護衛,他的淺淺的一眼,夏子漓直覺感覺到一股迫人的氣息,因為這個發現,她立即將視線撇開,如同很多次一樣,將頭埋進墨雲軒的懷裡,躲開這種壓力。
墨雲軒低頭,看著早已將頭埋在他手臂裡的人兒,黑色眸子下斂,眼眸溫柔,他知道她又害怕了,她天生就對男人有種恐懼感,尤其是那種有魄力的男人,她就是被欺負的對象。
「你也真夠狠,為了一個自己的目的,將她扔在外面那麼久,這樣的女人,虧你怎麼捨得——」
「是我的錯,我把她放在外面太久了」他語氣突然有些沉鬱,低頭看著懷中的夏子漓,眼神帶著些許的寵溺,夏子漓聽的出那是一絲歉疚「我先回府,咱們之間的協議也就此為止,裡面的人」他的眸子微微的向後,那是皇城「那個已經幫你解決了,這裡,全部交給你——」
他臉色淡淡的說完,將懷抱攏了攏,現在什麼都沒有她重要——
淺淺的交代之後,也不管廉雲風,他勒住了韁繩,一路騎著駿馬奔馳望城北,從城南到城北,街上一片混亂,到處是兵衛廝殺的影子,不少店舖,商樓被摧毀的不成模樣。
他們幾乎是踩著屍體過去,地上血留成河,看著眼前的一幕,夏子漓暗暗心驚。
一進入城北,則完全是另外一副光景,雖然也能看到廝殺的痕跡,但是已經有不少的王府的兵衛在清理街道,馬蹄清冷的踏響沿街而過,彷彿都能聽見這蹄聲的回想,兩邊樓上的住戶亮著燈,外面偶爾能看到幾具屍體,在城內,已經是極難的的了。
這裡彷彿才有深夜的感覺,而現在在馬背上的夏子漓,耳邊聽著這清冷的泛著回音的馬蹄,眼前是她熟悉的城北,身邊是貼著她的梳洗的溫暖,此刻,她的身心彷彿才找到過去的感覺,好熟悉,這久違的感覺,這段時間,她終日都在惶恐擔心中度過,絕望和恐懼將她包裹的滿滿的,皇宮,對她,從來都是個噩夢。
現在回想前幾個時辰,她真的不知道今晚一過是不是她的生命就徹底的結束了,她是一個認死理的女人,她沒有太多的自我,彷彿她的一生都沒有自己主宰的資格,她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就如同對墨雲軒,不管她愛不愛他,只要他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親,她就會這樣無怨無悔的對他好。
正是這樣,她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
夜風呼嘯而過,枯葉在頭頂上盤旋,就是一個秋天來了——
她已經看到了王府的圍牆,在這樣冷寂的夜裡,這是一大片都是燕王的府邸,前後有多大她從來沒有轉完過,以前,燕王府的夜燈一點亮,彷彿周圍方圓幾百里內都被照射到了,燈火燦爛,宛若星河。
如今,她看著,整個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這裡一眼看過去視線都是荒蕪的,只有黑,一兩盞孤燈微弱的火光從裡面發出來。
心中還是有點微微的淒涼。
終於到了王府的門前,那兩邊茂盛的八角金盤還是那麼青油油的葉,墨雲軒飛快的抱著她下馬,她抬頭,燕王府三個燙金的大字依然耀眼刺目,就算是夜晚,只有有一點光亮都可以看到它的光澤——
「漓兒,我們回家了——」他抱著她,在她前額落下一吻,但是夏子漓沒有多餘的表情,她神色淡淡,因為她心裡還憋著氣。
墨雲軒沒有過於理會她的小情緒,飛快的上了台階,本來他要推門。
結果,朱漆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的從裡面拉開,那麼沙啞的聲音,帶著這麼多天的沉寂和落寞。所以聽起來有些沉重、
門縫中老管家的臉慢慢的漏了出來,手中支起一根蠟燭,有些驚愕,不知這麼晚了誰會在外面,當看著墨雲軒抱著夏子漓出現在門口,那一刻,老人的泛黃的眼珠掩飾不住滿滿的欣喜。
「王爺回來了,老奴擔心了一個晚上——」
墨雲軒神色有些愉悅,兩步跨進府來,側身走過老管家的身邊,眼眸是難得一見有笑意,沒有將老管家的話聽進去,轉頭:「房間收拾出來了麼?」
老管家手中捧著顫巍巍的燭火,小心的用手擋著風,生怕它滅了,那麼瞧不見路,
「回王爺的話,接到王爺派人傳話給老奴的信,老奴也是急著才趕回來,正院還沒來得及打掃,西廂房剛剛打掃了兩間,唯恐王爺回來沒有個落腳的地方——」
墨雲軒點頭,一路向西廂房那邊的院落走過去,雖然是黑夜,但是半輪已經偏東的月,依稀有微明的光。
更何況,如墨雲軒這種什麼環境都呆過,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識過的人在黑夜中行走已經是最平常的事。
所以,他抱著夏子漓就去了駕輕就熟的去了廂房——
急的老管家在後面吃力的追,生怕自家主子看不見路
踏過抄手遊廊,轉角出一道長長的碧色珠簾,每一顆珠子都是上好的玉石打造,如同夜明珠半,即使在黑夜裡也發出奪目的光。
在墨雲軒懷裡,夏子漓覺得自己好久好久都沒有看見王府這些東西,明明只是個月,她覺得彷彿有幾十年之久,對王府的一切彷彿都陌生了。
其他的房門是上了鎖。唯獨打掃過的房門是開著的,墨雲軒走進去一腳就踢開房門,月光從窗外漏進來,在地上照映了一個長長的影子。
黑夜中,夏子漓已經看不見墨雲軒的表情,只是微微的看著他的依然俊美的臉部輪廓他俯身將她放在床上,夏子漓真的是不敢相信,為什麼他對王府的每一個地方都清楚的很。
許久,才反應過來,他畢竟是燕王,那個最能折騰人的男人,他不管在什麼地方,彷彿總是一個夠人擔心受怕主。
管家舉了燈進來,夏子漓終於看清了房間裡的一切,這是間不大的廂房,裡面的東西得確經過打掃,她現在睡的床鋪很小,最多只可能容下兩個人,旁邊有疊好的被子。
墨雲軒輕輕拉了被子給她蓋上
「乖,你在這裡先休息——」
「你呢——?」她看著他,水眸在燈光下格外的清澈美麗,看著他快要起身的動作,她心內有些不捨,他剛回來又要走麼。
墨雲軒黑色濃眉因為她的話語微微一凝,為什麼他感覺今天的夏子漓行為舉止都有些怪異,整個就是一哭哭啼啼的小女人模樣,這樣的她讓他有些厭煩,但是想著她在皇宮裡面受的委屈太多了。可能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還沒有緩過神來。
不管怎樣,他始終不可能不在乎她,他的氣焰又壓了一些下來,他耐心的將她的身體放好,放倒在枕頭上,然後將被角用心的為她捏了捏。
大掌撫摸這她的前額,冷情的語氣「乖——,還有很多事情等這我去處理,你好好在這裡休息,待會我叫管家送碗參湯過來——別這麼任性,就在這裡乖乖等我,明早我就來看你——」
剛剛看著他眉宇驟然的一暗,夏子漓已經知道他心裡不高興了,他又說了這麼多,她又辯駁的餘地麼,她想說,這麼多天的心有餘悸,她真的很想他能留下來陪陪她。
可是——
跟她說完這些後,墨雲軒幾乎沒有再作停留,昂藏的身材就那樣大踏步走出去,在夏子漓的哀哀的目光中,消失在夜色裡。
看著他來,看著他消失,夏子漓的心忽高忽低,這個男人,總是前前後後的傷害她,總讓她傷心。
當那高大挺拔的身材消失在夜色裡,夏子漓才收回視線,無奈的閉眼,兩行清淚便順著眼角留下。
隨後,管家,端著參湯走進屋,看著眼前的一幕,也只有微微的歎氣——
端來了參湯,夏子漓根本沒想喝,她現在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端碗舉勺的動作還是可以的,老管家將藥放在床頭,也沒多說什麼,就一臉黯然的出去。
蠟燭還在默默的燃燒,它流淚,夏子漓也在默默的心傷,她一個人哭了很久很久,直到藥碗冰涼,才躺下去,也許因為太睏了,合上眼沒有多久,她也倒就這樣就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天亮,窗紗外已經是薄薄的明亮的一層光透了進來,清晨,偶爾還聽的到幾聲鳥鳴,她緩緩的撥開眼,室內一個眼生的小丫頭端了梳洗的水進來。
她輕輕的動了動全身,已經恢復了力氣,可以從床上起身。
動手將身上墨雲軒昨晚披在外面的長袍還有有些亂七八糟的裹身的東西取下,她穿了放在床上的衣服,黃色的綾裙,緩緩的從床上爬起來,然後用水輕輕的抹臉,把臉上的淚痕擦拭掉。
身邊穿著橘紅色衣裙的小丫環一開始沒有給她行禮,見夏子漓在梳洗自己一個人在後面整理她剛睡過的床鋪。
洗完了了臉,夏子漓要手帕,那小丫頭倒時很伶俐的跑過來,將手帕遞過去。
在後面福身
「奴婢青惠,是王爺從外面剛買進來,派過來斥候王妃的,剛才見王妃睡的熟,沒敢打擾——」
夏子漓聽著只是悶悶的『嗯』的回應了一聲,將手帕遞給她,然後獨自做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的依舊的容顏,霎那間,心裡卻湧上一陣酸澀。
她不想梳妝,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動——
「還是讓奴婢來給王妃梳妝吧,王爺在臨景閣裡擺了飯,剛剛還派了人叫王妃梳洗好了就過去呢——」
夏子漓聽著丫鬟的話,還是悶悶的不啃聲,不想梳妝,她現在突然心裡空落落的,說不上為什麼,可能他昨晚的那種態度讓她寒心。
雖然,他也溫柔,他也有內疚,可是夏子漓總是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梗在心裡,隱隱作痛。
一大早,墨雲軒從郊區驅車回來,郊區外面,安置了一個人,忙了一整夜,著實有些疲倦,路途中,馬車搖搖晃晃,他靠在車壁上,眉宇間一抹倦意,歇息假寐。
對面的洛御風一臉笑意忍不住打趣他,自己都忙不過來還去管別人——
墨雲軒閉著眼唇角卻譏誚的一勾「打完了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去將戰俘的女人搶過來,或玩,或丟,或賣——」
「你是要玩還是要賣,把你家那個一起賣了,賣給我——」
男人討論起來女人,彷彿都是一個調調,尤其是像這種悶騷的男人
「你別說,昨晚她跟我鬧脾氣——」他正了正姿勢,閉著眼,斂著神,唇角掛著一絲調侃的笑,不鹹不淡的說道。
「你這次真的是過火了,將她一個人放在宮裡,我還整天提心吊膽的,可是,那段時間,墨亦塵根本不讓我進皇宮,他知道我和你關係好,先懲治了你,接下來就該收拾我了——」洛御風無謂的態度,閒適的語氣,說性命,彷彿跟談天氣一般的淡定
「沒有辦法,我不知道她會跑回來,你也知道,我去牢裡蹲了那麼多天,我沒有把握墨亦塵會把那個東西跟西月國的人交涉的時候拿出來,但是我敢肯定,在我沒死之前,他不會殺她——」
「你這麼肯定——」。洛御風挑眉,有些驚訝,帶著淡淡的不可思議。
墨雲軒閉上的眼眸,長長的睫毛從窗外因為馬車的顛簸室外的光線一點一點的漏出來,在他暗沉的臉上劃開一道疏影,他濃眉微微一蹙,正了正色
「墨亦塵有多恨我我知道,沒把我擺平之前他不會那麼輕易割我的痛處,他不會讓我死的太便宜——」
一時間,不想在這種無聊而又沉重話題上面,洛御風突然轉了話題,睜大眼,無趣的道
「早膳,你準備給我吃什麼——」
「就沒準備你的份——」墨雲軒玩笑的語氣,馬車停下,他猛然睜開眼,快速的下了車。
一進門,他走在前,管家就迎上來
「王妃呢——」他漫不經心的問。
見管家不吭聲,本來要去臨景閣的他又臨時轉了步子去西廂房,洛御風跟在後面,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從管家為難的語氣上已經猜到了幾分。
跟在墨雲軒後面,看著前面大踏的步子和身上微微有些沉鬱的氣息,過了遊廊,快到了門口,墨雲軒的步子沒有落下,他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事端。
夏子漓本來還悶悶的坐在梳妝台前,餘光看到一抹高大的背影站在門前,她冷冷一愣,轉頭,看到墨雲軒站在門前,他的臉色有些寒,她淺淺的看了他一眼,不是沒看出他眼裡有些惱怒的跡象,但是她現在根本不那麼在乎。
墨雲軒進來,看到她還沒有梳洗的模樣懶懶坐在梳妝台的態度有些惱怒,他明明是一早就傳話讓她梳妝了去臨景閣用膳,她到底在跟他鬧什麼,她那樣對他淡然的表情更是讓他心裡更不舒服。
一走進,看到床頭在放著的參湯,已經冷沁了,一看就知道是放了好久,一定是他昨晚叫管家特定給她熬的湯她根本沒喝。
他蹙眉,她到底心裡有什麼不舒服,他能做的都做了,他知道她這幾天在皇宮裡委屈了,所以,他那麼溫柔,只是想要減輕對她的愧疚,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
他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可以,他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在皇宮額裡受委屈麼、
但是,現在,他也不想和她發脾氣,將滿滿的怒氣壓下,吩咐旁邊的小丫頭「給王妃梳妝——」
小丫頭看著自家主子的臉色,就知道,這是氣的不輕,心裡懼怕,但是夏子漓的身上的態度也是讓她害怕,唉,覺得自己真是命苦,兩個主子吵架,她做奴才的在裡面左右不是人——
但是,王爺和王妃相比,還是王爺大啊,她衡量了下,還是走到夏子漓的身邊,懇求的語氣「娘娘——」
但是夏子漓根本不配合,冷然的將身體轉過一邊,她的心裡也有自己的心酸,為什麼每次遇到困難她就是被最先被犧牲掉。為什麼在他心中她從來什麼都不是。
什麼事情他都不跟她講,每次彷彿最受折磨的都是她——
她覺得好委屈,這樣的愛,好累,真累——
淚水順著臉頰大滴大滴的落下——
然而背對她的墨雲軒看不到她的眼淚,他只覺得她的太任意了,每次總是在關鍵的時候跟他鬧著彆扭,現在外面還在一片兵荒馬亂的亂戰著,要知道他的一步走錯,一個決策弄錯,要死的犧牲的那是多少人的性命。
為什麼她就不能體恤他呢——
「夏子漓——」滿滿的一聲怒吼,墨雲軒的臉全部黑下來,臉色鐵青。
丫鬟嚇的失了魂,『噗通』一聲膝蓋就軟了下來,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
身後的洛御風臉色驟然一變,心裡暗道不好,他就知道,他的預感一般都沒錯,他誰都不怕。就怕墨雲軒真生氣的時候,話說,這是別人的感情故事加家務事,他本來是不想參合的,但是已經鬧到這個份上,不參合不行——
好說歹說上前打了幾句哈哈,墨雲軒的臉色稍有緩和。
臨走,冷冽的語氣,望著那一抹背向他的身影,眸子冷寒
「夏子漓,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最好別跟我太鬧彆扭,否則,我不管你是誰,惹到我的上線,本王一樣照辦不誤——!」
沒有任何額外感情的話語,她的心猛然一顫,果然,在他眼裡她根本沒有任何位置,對他來說,她跟一個外人沒有什麼區別,他心情好的時候說了兩句甜言蜜語,她就當真了,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什麼都不是,他現在還肯這樣耐心的對她,就只是因為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