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允轉過頭來好奇望著他,黑鬼直直地迎上她打量的眼,隱匿在黑色披風帽裡的半張臉有著說不出的陰森詭異,他再次問道:「姑娘想走嗎?」姬辛允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試探還是另有圖謀,怔了怔沒正面答話,但是浮動不安的表情透露出她到底有多向裡開這個鬼地方。舒歟珧留「我可以幫你。」她一頓,看著眼前的人看了好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她一笑,「幫我?怎麼幫?幫我從亓玄錦眼皮子底下逃走?哼,別開玩笑了,亓玄錦是你的主人,你這樣不是再逼我懷疑你有背叛他的心思就是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在陷害我。」
黑鬼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再次走上前一步,鄭重問道:「姑娘是想走嗎?」姬辛允咬牙,這句話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大的誘惑,是的,她想走,做夢都恨不得離開這詭異的地方,離開突然性情大變的亓玄錦,吐納了幾口氣反問,「目的,說出你的目的。」
「永遠不要回來,不要再讓君主大人找到你。」黑鬼開口說出的話和他面部色彩一樣突然變得陰森起來,姬辛允忍不住皺眉,「好笑,我走了定然是不會再回來的,但是能不能保證他找到我就不說准了。」
「一定不能讓君主大人找到你!」一瞬間黑鬼全身都散發著陰戾的氣息,即使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姬辛允也有片刻驚住,她不懂為什麼他是他的屬下卻要背著亓玄錦這樣幫助自己。於是她開口問道:「為什麼?」
黑鬼冰冷的眼看著她,好久才說出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不為什麼,只要是接近君主大人的凡間女子,我都會代為除掉。」姬辛允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她不是在笑黑鬼說的話有多猖狂,而是那凡間兩個字實在是夠新穎的,嬉笑著指著對面說道,「哈哈哈,說得亓玄錦好像不是人類一樣。」
黑鬼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計劃,「明日午時會有一批換崗的侍衛,三刻鐘一次,在接替的間隙,你可以沿著東南方向走,那裡是皇宮嬪妃們的後院,到了盡頭後,再沿西方一直直走,到時候我會安排一輛馬車等在那裡,至於之後去哪裡,姑娘隨意,只要不是君主大人面前即可,若是再次無意出現的話,我會直接一點,殺了你。」姬辛允默默地聽著,只是聽到最後一句,不悅地皺起眉頭,他這是在威脅自己?!她生憑最討厭威脅了!
不過,她反唇譏笑:「我憑什麼相信你?就像你說的那樣,倘若只是讓我不存在於亓玄錦眼前,你大可以選著直接一點的方式殺了我不是嗎?」黑鬼沒回答她的話,轉身就要離去,姬辛允一眨不眨看著他的背影,袖中一雙手忍不住緊握成拳,就在黑鬼走到門框邊時,他頓了一下,卻是頭也不回:「姑娘也可以不信我。不過,這是姑娘目前擁有的唯一一條出路,還是說姑娘所謂的逃走都不過是為了做做樣子,其實是為了吸引君主大人的目光?」
姬辛允聽了眼睛危險的瞇起,黑鬼默默離去,絲毫不做停頓。
如他所言,如今自己的卻沒有第二條選擇,雖然有些犯險,但是為了逃離此地,還是值得一試的。更何況,就像黑鬼之前說的那樣,她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厭惡,但是卻還不能傷害自己,因為亓玄錦目前還不想傷害自己,所以他不敢違背亓玄錦的命令,至少在亓玄錦的視線範圍之類他是不敢對自己怎麼樣的,不過……11giq。
至於離開皇宮逃離亓玄錦的視線範圍之外後,那就算不準了,或許真的如同黑鬼說的那樣只要自己走得遠遠的,不出現在亓玄錦面前,他就不會做些什麼。
晚飯之時,亓玄錦不知為何來了,手裡還抱著兩罈酒,傻傻的笑洋溢在他冰冷的臉上,姬辛允一動不動坐在石凳邊看著他,手裡拿著一直溫暖的小火爐,等亓玄錦走進了她才徹底看清了他手裡的東西,不由得好奇,亓玄錦挨著她身邊坐了下來,姬辛允本是要挪地方的,但是他一隻手卻先一步拉住她,攤開手裡兩隻酒罈說道,「經由下人提醒我才想起了七歲那年埋下的幾罈酒,所以拿了過來,冬日裡喝酒可以暖身子,你從來身子偏寒,一點都沾不得寒氣的,要是……」
又來了!姬辛允萬般悲催地望著天,大爺啊,你到底心裡的那個她是誰呀?我是三生何其有幸能長得和她一個樣子得到您老的垂愛呀!亓玄錦兀自說了一會兒,見她不答話,失神地歎息了一聲,「我忘記了,你現在都不記得了呢。」姬辛允好像吐槽,我要是記得了還用沒日沒夜想著逃走?!他說罷一笑,將手裡一個罈子遞到她手裡,然後說道:「會喝酒嗎?都隔了好多年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然後揭開了酒罈子的蓋頭,率先喝了一口,酒罈子的蓋頭一揭開,空氣裡便氤氳起一股淡淡的酒香,甘醇誘人,還夾帶著一股似有似無的梅花的香味兒,姬辛允好奇偏過頭去:「是梅花酒?」
亓玄錦一笑,嗯了一聲,然後繼續喝第二口,姬辛允抱那罈酒,就不見動作,亓玄錦笑著調侃,「怎麼?害怕我下毒?」姬辛允冷哼了一聲,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又不是宮漠傾,能有那麼bt?」說完這話,她率先就愣住了,亓玄錦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移開之時黯淡了幾分,她果然還是時時刻刻惦記著那個人,為什麼?時隔千年,她還會再次遇到他,甚至愛上他?
亓玄錦悶聲不吭地喝著酒,也算得上是借酒消愁了的,姬辛允慘淡一笑,那個人現在估計在戰場之上引兵作戰吧,呵呵,哪裡還顧得上自己這下小事呢,她失魂落魄地揭開了酒罈子的蓋子,學著亓玄錦的動作豪邁地飲了一大口,想不到梅花釀成的花酒也還能這麼烈,嗓子裡火辣辣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亓玄錦看了哈哈大笑起來,氣得姬辛允真想直接拍飛那張猖狂的笑臉,氣悶跑去倒茶水,結果才剛動了半步就被身後人拉了回去,她忍不住冒火,「亓玄錦!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遞來的一杯冒著熱氣的茶給賭了回去,亓玄錦還是笑著,姬辛允居然看到他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笑到了心底,不由得一怔,悶氣地結果茶杯猛灌了一口才沖淡了喉間那刺辣的不適感。深深吸了一鼻子氣,不吭聲坐到他身邊,不知道為什麼,姬辛允心底居然再次升起了一股熟悉感,這種感覺就像是和亓玄錦認識多年一樣。辛辛迎她色。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姬辛允一邊小口喝著酒一邊沉默思考著,只是思考了好一會兒也得不到答案,這種感覺讓她沒來由心底一慌。突然身邊人開口了。
「在想什麼?」
「想你啊。」她嬉笑著,吊兒郎當地回答了一句。亓玄錦拿著酒罈的手一僵,他回過頭去,認真地看著她,最後移開,仰頭喝了口酒。剛才那一眼看得姬辛允莫名其妙,「怎麼了?突然看我做什麼?」
「就想看看你。」像是幽深又古老的一句話從他嘴裡吐出,姬辛允聽了心底一慌,尷尬地笑了笑,「這個玩笑真是不好笑。」
「是嗎?」他沒有深究,望著天邊的星星出神,姬辛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又將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此時的亓玄錦真的是太不正常了,比前面幾天見到的那個亓玄錦還不正常!不行,她一定要走!非走不可!姬辛允再一次堅定了要離開的想法。
兩個人,各自靜靜地捧著一罈酒望著夜空,氣氛詭異而又有著說不出的和諧。似乎有那麼一霎那,姬辛允放佛回到了長春的夢境,在那裡,她也總是這麼靜靜地和洛塵風坐在院中的涼亭裡,不說話,望著天空出神,但是那時候她望著天,而洛塵風眼裡卻滿滿的都是她的身影。15077310
對了,說道長春……姬辛允很自然地聯想到了最後一幕,她擼了擼身邊人的衣袖,問道,「你還記得那個有關長春的夢吧?」亓玄錦回過頭來,眼底像是閃爍起了一層明亮的星光,回答之時也較為輕快,「嗯!」姬辛允回憶在夢裡的場景倒是沒怎麼在意他的反應,繼續問道,「你說,最後九離香到底抱著那個假長春去了哪裡呢?」
「你問這做什麼?」他眼底的光芒再次黯淡了下去,玩轉著手裡的酒罈,沒來由地一句問,「你要是長春,在九離香和……洛塵風之間,你會選擇誰?」
「這……」姬辛允很努力地計算了一會兒,亓玄錦緊緊地望著她,手心裡竟然不自覺握出了一層汗。等了好久,才聽到她冒出來一句讓他極度想掐死人的話,「這不好選啊,你說一開始九離香為了長春可也算的差些賠了性命,但是洛塵風卻一直默默地為長春付出不少是吧?雖然一開始帶有利用的性質……」「那不是利用!只是不確定!」亓玄錦突然大叫一聲打斷她,倒是把她嚇了一大跳,拍著胸脯,「你又不是他,激動個毛啊!」妹的,差些嚇死她了。
亓玄錦愣愣望著她,望了好久才抽回目光,伸手拋開空無了的酒罈子,原本因為酒精催化而顯露出來的淡緋色臉龐不知為何在一瞬間蒼白了下去。他低垂著頭,肩後青絲滑下,遮住了他大半表情,姬辛允於心不忍,伸手拍著他的肩,反省著:「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您別往心裡去啊。」
這一次他竟然揮手揮開了她拍在他肩上的那隻手,起身道:「夜裡天涼,別總是坐在院子裡發呆,你逃不出去的,除非本尊親口允諾。」說罷便兀自走了。姬辛允碰地一聲摔碎了酒罈,剛剛因為愧疚才升起來的一絲愧疚頓時消失得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