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天養唉了一聲,突地變得愁腸百結,愁眉不展,直視著藍瑛,柔聲道:「藍姐姐,我知道你是自願留下的……嗯,以你的實力,逃走本來是很容易的……」原本有很多的話,可一啟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滿心思的全是亂麻。
「我……」
關天養怕再說下去自己的心就變得軟了,忙打斷道:「藍姐姐,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真的……你走吧,沒必要再留下來!」
藍瑛眼裡閃過一絲毅然,竟吃吃地笑了起來,「好,你去吧,我幫你把船看著。等你回來了我再走!」
關天養本要說不必的,但想到這樣怕是說不動藍瑛,心念一轉,就笑道:「看樣子你是真喜歡上我,準備嫁給我了?」
藍瑛氣得臉色越的煞白,「你還有心思說笑?」儼然是恨不得當場扇關天養兩巴掌。
關天養滿臉的痞相,嘻嘻笑道:「藍姐姐,我已經有心上人了,就算你喜歡我,我既不會喜歡你,也不會娶你的。你這樣糾纏又是何必?」
「你,你……」藍瑛差點沒當場昏了過去,顫手指著關天養,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順過氣來,寒聲道:「好,我知道,你是想把我氣走,我走,我走就是!」轉身就往外衝。
關天養還叫道:「藍姐姐,你好走呀,我就不送了……」看著藍瑛掩面疾奔而去的身影,心下還是忍不住暗暗感慨:「我又何必要這般待她呢?」旋一想,又覺得留她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氣走了得好。畢竟她與龍鱗的事不沾邊,若是留在自己身邊,不定會有生命之險呢?
在藍瑛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後,關天養卻又記起沒能將王屋派的符牌還與她,但又不想再追上去,只得等下次再會了。
將要緊的東西收拾了起來,又叮囑傀儡人兒在這裡等他回來,若是有陌生人來了,便將船升上天去。
出了山谷,便一直朝著大慈悲寺方向而去。
泊山之處位於龍山北嶺,距離主峰尚有將近三百里。越往南走,隨處可見石刻的佛像,大的就是一座山,小的有若拇指,個個都是寶相莊嚴,栩栩如生。大佛像身上有小佛像,小佛像又匯成一座座的佛窟。每一座佛窟內都刻有經文,有梵文的,有篆文的,也有漢隸宋楷,更有些他也識得的古怪文字。每每有看到能夠意會的經句,就會停下腳步,細品片刻。如此走了兩個時辰,已是大有所悟。
此時已近亥時,山野茫茫,佛像處處,卻就是不見大慈悲寺的影子。關天養不禁納悶了:難不成大慈悲寺也建在龍山的雲深不知處中?
又走了大半個時辰,到了一處崖下,仰頭望去,見崖上依舊佛窟遍佈,週遭十數里以內黑黑煢煢的,不見有寺廟的影子,便只得先撿了一處較大的佛窟走了進去,打算暫行安歇一晚,明天再尋找大慈悲寺的駐錫之地。
沒想到進佛窟之後,現當面而立的一尊天王雕像身後有些蹊蹺,走過去一看,才知是一道洞門藏在其後,裡面竟是別有洞天。洞窟內空空如也,通道遍佈,循著有燈火的往前走,片刻後便聽得誦經之聲嗡嗡傳來,卻不見哪裡有人。
洞入隨處可見十數丈高,神態微妙,金身燦爛的羅漢像,其分佈似暗合陣法之妙。關天養看得興起,忍不住暗笑道:「莫不成大慈悲寺竟然在山中麼?」又早聽說大慈悲寺有處名聞天下的羅漢堂,便懷疑這裡就是了。數完第十八尊後,終於看到另一道洞門出現在眼前,正yu往裡走,就見一名少年白衣僧人轉了出來,見了他也不驚訝,合什起手道:「阿彌托佛!」便走了。
關天養本待要問這是什麼地方的,卻見那僧人並不多言,心下頓時大奇,暗道:「看這和尚的穿著,分明就是大慈悲寺門下了,見我這個外人到了這裡竟然也不聞不問,這是什麼道理呢?」
穿過洞門,眼前豁然是座空闊的大殿,殿中坐著百十來個和尚,正在專心地唪誦著經文,竟沒一人因為他的到來而分心。嗡嗡的梵唱聲迴盪著,似近似遠,縱是一字也聽不懂,也覺得這場面莊嚴而肅穆,不可褻瀆。關天養頓覺唐突之至,心下又是羞愧,又是緊張,便想循著原路退出去。
剛轉過身來,就聽得一聲罄響,眾僧頓時止住了梵唱,齊宣了聲佛號。關天養大感好奇,情不自禁地停下來查看究竟。只見上的三名白衣老僧依次站了起來,朝著佛像合什起手後,就道:「晚課畢,都散了吧!」眾僧相繼站起身來,俱合什應道:「是,師父!」6續經行關天養身畔,從洞門裡散了出去。
教關天養不解的人,百十個僧人,竟沒一個正眼瞧他一瞧,彷彿將他當成空氣,不存在一般。不免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變成了透明人。好在一名白衣老僧走了過來,衝他合什起手,「貧僧有禮了,施主駕臨羅漢堂可是有事麼?」
關天養暗鬆了一口氣,不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這裡是大慈悲寺了麼?」話一出口,他便覺得自己是在明知故問,自嘲地笑了。
老僧笑道:「正是,這裡是大慈悲寺羅漢堂所屬。看來施主是遠客了,卻不知因何至此?」
關天養這才起手合什,「大和尚慧眼如炬,晚輩確實是從很遠的地方趕路來的。眼見天黑了,又找不著大慈悲寺所在,便想尋個佛窟暫歇一晚,不想闖進了羅漢堂來,打擾了眾位大師晚課,實在冒昧得很!」
老僧緩緩點頭,「原來是這樣。施主遠來,不知有何見教?」
關天養忙道:「見教不敢當。貴寺廣慧大師邀我前來參與後日舉行的佛歡喜ri法會,不想我識不得路,誤入山中,今日才走了出來。倒讓大和尚笑話了!」
老僧頗為詫異,「原來是關施主,貧僧廣印有禮了!」
關天養對大慈悲寺瞭解得不多,但還知道廣字輩的都是非普通僧眾,忙合什躬身道:「原來是廣印大師,恕晚輩眼拙,不識尊範!」
廣印也微微躬身一稽,「關施主遠來,敝寺有失遠迎,失禮得很!」
關天養忙避了開來,「大和尚客氣了,倒是我不識得路,胡闖亂撞的,實在是無禮得很!」
廣印笑道:「施主這般,倒教貧僧不知道如何措辭了。廣慧師兄是敝寺菩提院座,每一次的佛歡喜ri法會都由他負責。不過今日天色已晚,貧僧先帶施主前往知客院安歇,待明日再與廣慧師兄相見。不知施主以為如何?」
關天養道:「悉聽大和尚安排!」
出了羅漢堂,關天養見明月已經鑽出雲層,瀉下亮銀色的光芒,照得山野一派通亮,晚風習習地吹拂著,涼沁沁的,全無白天的炎暑,頓覺心澄神朗,說不出的舒暢。
「大師,為什麼羅漢堂是建在山腹中的呢?」
廣印道:「山中與地上又有什麼區別呢?」
關天養先後與了然和了定師兄弟倆打過交道,兩人都是和尚,但言語清白簡明,從不帶機鋒,乍然聽了廣印這句話,腦子頓時有些轉不過彎了。
廣印見他不說話了,就笑道:「敝寺建於龍山,除了菩提院、金剛院和知客院外,皆是依山勢而建。法會要後日才舉行,施主明日可趁機遊覽一下便知!」
關天養道:「那是必然的!」一時間覺索然無味得很,就乾脆不言語了。
到了知客院後,關天養被安頓到廂房。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