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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二百七十、舊仇新恨(上)】 文 / 墨非

    回到屋內將章月蓉的東西也都一併收了——人死了,即便是性命交修的法寶自然也都成了無主之物——雖有兩件靈品的,關天養也不覺得稀罕。又將這處秘密的小洞府掃蕩了這片,見梁傑還是沒有醒來,這才啟動了洞府法陣,準備拍拍屁股走人。

    剛到洞口處,就覺一陣清風迎面拂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當場掀倒,跌得個七暈八素,半晌沒能爬起身來。

    「關老闆,沒想到咱們會在這裡見面,幸會呀!」

    爽朗的笑聲頓時令關天養打了個激靈,定睛一看,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名風神俊逸的青年道士,正含笑看著自己,說不出的親切和靄。戒心再重的人看到這一副笑顏也不會再生出半分提防,關天養先是一怔,旋問道:「道長是在跟我說話嗎?」想到道士已然稱呼自己為關老闆了,不是在跟自己說話又跟誰呢?忙一拍腦門,自嘲地笑道:「看我,摔糊塗了。」爬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泥灰,起手一禮,道:「倒不想在這裡遇著道長,確實幸會之至。不知道長上下怎麼稱呼?」

    青年道士面若冠玉,雙眸燦燦若星,唇紅齒白,氣質清雅貴重,任誰見了都會生出十二分的好感,是以關天養全然沒有想到他會是三清教門下,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不敢,貧道法號上玄下鶴,籍籍無名之輩,想來關老闆也沒有聽過!」

    關天養又一稽手,道:「原來是玄鶴道……」下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滿臉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眼裡儘是懼色。若是在半個時辰前,他定然不知道玄鶴是什麼人。但在讀過了章月蓉的記憶後,已然知道玄鶴便是三清教下二代弟子中的翹楚,現任掌教喬百齡的師兄,有著八百餘年的道行,若非久不在外走動,於崆峒山在潛修,聲名怕是比喬百齡更著。而其座下數十名弟子無不對其敬若天神,不敢稍存半分忤逆之心。關天養對章月蓉這一段記憶印象猶為深刻,乍聽說眼見這道士便是三清教下玄鶴,駭得筋酥骨軟,神魂俱顫,差點沒得失聲尖叫。

    見關天養面如土色,眼裡儘是驚懼,玄鶴反倒有些奇怪,道:「關老闆聽過貧道名號麼?」

    關天養也不知道該說聽過,還是沒聽過,想著自己殺了章月蓉,又震傷了了梁傑,怕是難以討到好去,一時間連話也不知道該如何答了。

    玄鶴見關天養畏怯已極,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眉頭一皺,暗道:「都說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我看卻是膿包得很!」正要開口,就聽得梁傑的呻吟聲傳來,面色一凜,喝問道:「怎麼回事?」意念動處,瞬即就從關天養面前消失了。

    關天養哪裡還敢久留?撒腿就跑。到了洞府門前,卻發現原來已經開啟的洞門又緊閉上了,按著章月蓉記憶裡的咒語和法子開啟,卻是紋絲不動。正暗自駭異是不是玄鶴使了鬼,就聽玄鶴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關老闆,這麼著急是要幹什麼去呢?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請稍坐片刻,容貧道一盡地主之誼才是!」

    關天養猛地一顫,暗暗叫道:「完了,完了,他都發現了,我今天定然是跑不掉了……」再一想到玄鶴有著八百餘年的修為,縱自己智計用盡,也沒有任何逃跑的機會,心下反倒漸漸坦然下來,回轉過身,目視著表情木然的玄鶴,道:「道長客氣了。我這還有點急事,道長若沒別的賜教,容我先行告辭!」

    「哦……」玄鶴似乎並沒有強行留難的意思,伸手一肅,道:「既是如此,貧道也不強留了,關老闆請便!」扭身便回茅庵去了。

    關天養大是意外,暗道:「他怎地不留下我呢?」也沒去細較,只研究如何才能開啟洞府,離了這魔窟。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了,任關天養的方法用盡也開不了洞府的門禁,不論他怎麼努力,最後都被一股絕強的力量給堵了回來,便是拚死也突不破。

    縱他千般不願相信,還是不得不承認:門禁之所以突然打不開,定然是玄鶴在使鬼,要不然他也不會那般大度讓自己走呢?想到這樣,禁不住苦笑了起來,心說:「這便是聞名修行界的前輩耆宿麼?跟我一個晚輩計較,也未免太不堪了些!」想到走是走不脫的,還不如勇敢去面對,免得被人輕看了。深吸了口氣,又昂首走回了茅庵。

    玄鶴正在給梁傑療傷,章月蓉的屍首也被排在一旁,儀容經過一番整理,看上去渾如睡著了一般。

    關天養在桌前坐了下來,提起茶壺,自斟自酌。

    約過了近兩個時辰,玄鶴才收了功法,長吁了一口濁氣,緩緩地睜開了眼。見關天養坐在桌前,他也不奇怪,先將梁傑平放在榻上躺下,又開了一粒藥丸用溫水化開餵下,這才坐回桌前,瞟了關天養一眼,幽幽地道:「他叫梁傑,是我第十三弟子,別的本事倒也罷了,但行事謹慎,素為機智見長,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關天養不明白玄鶴為什麼要對他說這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以示自己在聽。

    「我派他來千陽山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為了能多知道一些重極門的消息。這次他喬裝在蘇千羽模樣騙你來是我授意的,旨在取得龍鱗。以你的修為是萬難傷到他的,想來是另有人幹的了。對麼?」

    關天養見他娓娓地詢問,語氣平靜,既不憤怒,也不悲傷,心下反覺得怪怪的,道:「是我幹的。」

    玄鶴本在倒茶,卻停下手來,靜靜地盯著他。

    關天養頓感心下發毛,這讓他又一次想起了在五梁山遭遇到的聖尊。雖說玄鶴與聖尊正邪不倆立,但一樣教關天養懼怕,那凜凜的眼神,渾如冰冷的毒蛇一般從從身上爬過,說不出的噁心。但他也只能忍著,忍無可忍,重新再忍。

    「不是你!」玄鶴非常肯定地道:「那種力量……也不是重極門的人,你只要告訴我他是誰,我便立即禮送你回山,從今以後絕不再與你為難!」

    關天養霎時怒由心起,暗道:「難不成你不與我為難還成了恩賜麼?」強忍著發作的衝動,直咄咄地盯著玄鶴,道:「沒有別人。再說,這裡有沒有來過其他人難不成你還看不出來?」語含諷刺,面帶譏屑,若不是懾於玄鶴的實力,怕是已經照面一劍刺了過來。

    玄鶴的眉頭擰作一處,眼神將信將疑。

    關天養懶得多作解釋,道:「你若要報仇,要殺要剮由你便是。」

    玄鶴眉宇一展,凜然道:「我若殺了你,那便成了我三清教以大欺小,恃強凌弱。這樣的罪名我們擔不起!」

    關天養當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做都已經做了,還怕什麼擔不起?」

    玄鶴輕哼一聲,也懶得爭辯,站起身來,看了眼一死一傷的兩名弟子,道:「此次姑且算我三清教料敵不明,謀事不周,才會付如如此代價。哼,你去吧,將來有一天,這筆賬自會有人身你討還!」

    關天養冷眼看著玄鶴,道:「走?你把洞門都封了,試問我怎麼走?」

    玄鶴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袍袖一拂,關天養頓覺平地湧起一陣狂風,托捲著他飛了起來。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覺得眼前一花,就已經置身於洞府外的樹林之中了。

    怔怔地出了會子神,關天養才省悟過來:玄鶴真的放過他了。想到玄鶴說過的那一番話,心下不由又抽緊了。今日是逃過了,將來呢?不定哪天就喪命在了三清教之手,當真是防不防勝。長歎了一口氣,暗暗苦笑道:「將來的事也管不得那許多了,還是先回山再說吧!」

    還沒走出樹林,就聽得破空之聲疾襲而來。關天養只當是重極門巡山的弟子發現了他,便叫道:「這,在這呢……」便見一道清光從天而降,落在了面前。定睛一看,哪裡是重極門下弟子,分明是上回在江州慧泉寺遭遇著的丹元宗宮澤。

    「怎麼是你?」關天養與宮澤幾乎同時驚呼出聲,只不過關天養的語氣裡更多的是驚詫與無奈,而宮澤卻是意外和驚喜。

    當真是才離虎口,又遇餓狼呀。

    「宮前輩……」關天養到底不想先失了禮數,落下口實,規規矩矩地一躬,道:「不想在這裡遇見你,幸會之至!」

    「你?」宮澤眼神yinyin的,渾似餓急了的狼發現了一隻迷失的羊羔,只差沒有滴下口水來。

    關天養頓時感到不妙,但依舊沒有表露出半分的慌亂,道:「前輩是來千陽山訪友的麼?正巧晚輩也在千陽山作客,要不就一道上山?」

    宮澤嗯了一聲,未置可否。

    關天養心下一鬆,暗道:「這裡畢竟是千陽山,他雖無恥,怕是也不敢亂來!」就笑道:「既是如此,前輩先請,晚輩隨後跟上!」尚沒來得及轉身,宮澤的掌力便已襲到。關天養高聲驚呼,怒喝道:「宮前輩,你什麼意思?」猛地一個【逐ri】,拉開了距離,見宮澤的掌力錯身而過,將身不遠處的一析合抱大樹擊得攔腰斷折,心下頓時又駭又怒。

    宮澤滿臉的猙獰,分明已是恨極,手下全不留情,一掌狠過一掌朝關天養猛攻。若不是關天養仗著身法詭異,快速地游搶位,已然喪命了。十餘招後,宮澤見連關天養一片衣角也沒有沾著,越發的惱怒,冷哼一聲,將法寶祭起——那是一隻燃燒著赤色火焰的陰陽環——帶著嗚嗚的嘯鳴之聲,朝著關天養捲了過來。

    掌力不能轉彎,法寶卻能,而且法寶受的是神識控制,不論是攻擊力還是應變速度,都非徒手可比。關天養一眼就看出宮澤的陰陽環可是一件靈品六階的上等法寶,又是經過火法祭煉的,威力絕非泛泛,若是重極門巡山弟子不能盡快趕來,他怕是真的要喪命於此了。無奈之下,只得全力奔跑閃挪,還大聲喝問道:「宮前輩,晚輩哪裡得罪你了?你竟要取晚輩性命……宮前輩,手下留情呀……」他一邊大呼大叫,陰陽環追在身後,每擊中樹木山石,就砰砰炸碎,熾熱的炎浪澎湃開來,好不灼人。

    宮澤卻是沒有聽見,只是專心控御法寶,一心要置關天養於死地才甘休。

    頓飯功夫後,整座山林已是面目全非,處處煙火。關天養見重極門的人還沒有趕到,心下越發的焦躁。心神一不寧靜,速度不免也受到影響,好幾次都差點被陰陽環追上,若不是仗著【逐ri】的神妙,小命早沒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關天養已不知問了多少遍,萬寶爐不答,劍塔也不見回答,而他自己也是想不出更好的應對的良策,只得一味地躲閃拖延。可他也知道,宮澤的手段絕不僅僅只有陰陽環,還有更犀利的法術在等著他,一旦拖不到重極門的援兵趕來,那他就真的只有死無葬身之地一條路了。

    原以為換上陰陽環,要不得片刻功夫就能拿下關天養,不想又是茶盞功夫過去了,依舊只看陰陽環追著關天養漫山的跑,宮澤心中的焦躁較關天養猶甚。身為丹元丹的長老,再清楚不過在千陽山殺人被重極門逮住的後果了,那就直接引爆丹元丹和重極門的戰爭。可他又實在不心甘就這樣放過關天養,畢竟修行幾百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教他有在慧泉寺那般的恥辱過。以前人人都稱奉他為天下第一的強化大宗師,現在卻在提到他時,都拿比出關天養來,然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才出道的,不過十幾歲的小子已經比他這個修行了幾百年的大宗師強。

    儘管宮澤也知道關天養的手段確實比他更強,但他卻是無法承認——幾百年來受人尊奉慣了,無論如何也無法低下頭來仰視別人——甚至覺得關天養不過是偶然間出現的異數,只要他死了,自己依舊是天下第一的大宗師。因此,驟然相逢之下,他才會下如此狠手。嫉妒、憎恨等陰暗心理已經淹沒了他的理智,只要能殺了關天養,他可以不惜一切。原以為關天養不過有些小巧手段,沒甚真本事,殺他不過在數招之間。這下方才看出了,關天養的實力雖遠不及他,但確有些真本事,要不然斷難躲過陰陽環的追擊。越是這樣,宮澤心下的恨意就越重。他摸出一把赤色的、經過祭煉的晶石,念了一段咒文,望空一灑。就見赤色晶玉迎風化開,變成了一尊尊身高八尺,渾身燃燒著熊熊火焰的石傀儡。石傀儡們揮舞著手中五尺許長的石槌,邁開大步,從不同的方便圍堵關天養。

    關天養雖已料到宮澤還有後手,但沒想到竟會祭起一堆石傀儡來,心下既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宮澤竟要鐵了心的殺自己,明明自己並不曾得罪過他;笑的是丹元宗有那許多法術不用,偏用上這等源於符菉宗的『撒豆成兵』的法術,難不成以為數量多就能圍死自己麼?不過笑歸笑,但他還是不得不打疊起精神來應對。

    石傀儡一共有十二隻,靈敏有若猿猴。十二隻分佈於不同方位,或攻或守,或防或堵,儼然組成了一座陣法。關天養一時不識得究竟,揮劍攻了上去——他本以為宮澤會投鼠忌器,在自己陷入石傀儡的包圍之後,便不會馭使陰陽環攻擊了,卻沒料到宮澤全無半分顧忌,他的短劍甫才插進一隻石傀儡的肚腹,陰陽環就呼嘯著朝腦後擊來。倉促間他只得低頭閃避。

    砰的一聲,石傀儡的上半截身子被砸成碎渣,陰陽環呼嘯而過,劃過一道弧線後又捲了回來。關天養正想藉著石傀儡高大的身體躲避,就見掉落地上的碎渣竟也動了起來,紅光閃過後,就變成了一隻隻小不過拇指,大不過拳頭的石傀儡,以更令他警惕的速度圍撲了上來。

    十二隻石傀儡,若是全都砸碎,那該會變成多少個小的?

    關天養已經不敢去想了。只因腳步移動得稍微慢了一點,就被一隻小的咬中,當即就掉下一塊石來,鮮血泉湧而出。好在他的身體經過龍血的洗禮,又服食過了人參果,恢復能力空前強悍,不過片刻就癒合了。但這般下去,要不得多久,定會被這些小石傀儡給啃掉全身的皮肉,只剩下骨架子了。一想到那樣,關天養就全身發毛,既驚懼,又噁心。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縱關天養機巧用盡,也被越來越多的石傀儡追得險象環生,氣喘吁吁。

    別看關天養苦不堪言,宮澤更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想他堂堂丹元宗首席長老,六百多年的修為,半個時辰竟奈何不得一個才出道的十幾歲的少年。這事一旦傳將出去,不得他顏面無存,連帶整個丹元宗也是聲名掃地。就此收手吧,又心有不甘;繼續打下去吧,關天養不但身法詭異,腦子也賊靈了,任憑他機關使盡,就是不上當,也不知得耗到什麼時候。萬一重極門下突然趕來了呢?一切都將不堪設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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