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天養心下雖很感激了定,卻沒有說出來,「該做的事?什麼事呢?」
「老衲不是說過了麼,化解戾氣!」
「你是說靈泉山裡還有戾氣?」關天養想著此前靈泉山的諸般詭異,實在不知道這戾氣該如何去化解。
了定道:「不錯。鄢奚在此修煉了六千餘年方才飛仙,沉積的yin戾之氣極盛,豈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化解得了的?」
「鄢奚已經飛昇成仙,按說這裡本該是一派瑞氣祥氣才是呢,怎麼會還有戾氣?」摩迪迦雖被盤淵所殺,但鄢奚的陵還沒有找到,誰知道裡面還有什麼機密?了然下落不明,靈泉山會不會再起禍端呢?想到這樣,關天養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了定道:「這你就不懂了。仙乃至陽之體,而鬼乃至yin之物,要yin極而轉陽,這得需要吸收多少yin戾之氣?唉……」
關天養記得了定說過,製造yin戾之氣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殺戮,而鄢奚飛昇卻需要極強極多的yin戾之氣,會不會……那場大水就是鄢奚製造出來的呢?他還沒有問出來,了定就道:「鄢奚為了能夠煉成至陽之體,飛昇成仙,先是不惜以異寶引來修行者,接著又以災禍收割數十萬人的性命,至使九夏一帶,yin戾之氣橫行。再加上靈泉山本就是至yin之眼,若非那件東西鎮壓著,這一帶又豈會有人生存?今鄢奚雖然飛昇了,但那件東西也破土而出。儘管鄢奚已將絕大部分的yin戾之氣吸收殆盡,但殘餘的依舊濃郁。若不盡快化掉,不論人畜被其感染,都會屍化,甚至還有可能成為魔-」
關天養怵然,「這麼嚴重?」
了定滿臉的憂戚,「若非如此,老衲又何必跑這一趟?」
「那要怎麼才能將殘餘的yin戾之氣化掉?」
「老衲自然有法子的!」他雖說有法子,但眼神卻是猶豫不定,分明也是拿不準該如何是好。
見了定說得如此篤定,關天養就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相助,就道:「那好吧。耽誤了你這麼久的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得很。若是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便是!」
了定淡淡一笑,搖頭道:「不必的。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關天養洗了手,也不必收拾東西,轉身就走。到了門邊,又停下身來,看著了定那行動不便的身體,心下頗是不忍,「老和尚,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麼?」
了定回身笑道:「老和尚自然沒問題!」
關天養眉頭一蹙,猶豫著道:「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施主請說!」
「你們化城寺那麼被修行界畏懼,為什麼你們的的本事,嗯,我是說化城寺的和尚為什麼不像其他門派的修行者那樣呢?」
「你是說,為什麼我們化城寺的和尚沒有修行者的護體神通?」切完了菜,了定又生火,動作雖遲緩,但並不艱難。
「也是這個意思吧。反正我覺得挺奇怪的。一路上我都懷疑你在跟我裝鬼,現在看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關天養笑了起來,他這笑一邊是在向了定示以坦誠,求得原諒,一邊也有自我解嘲的意味。(.
了定全沒有與他計較的意思,「菜上馬就弄好了,要不你吃了再回城,如何?」將鍋裡加上水,把切好的菜全都倒了進去,就這麼煮了起來。
關天養見他竟然是這麼做菜的,很是想笑。但又想到他腿腳不便,再者地藏廟離著九夏城又有好幾十里地,醬油調料等物也是買不回來的,了不得只有這樣將就了。「那好吧。」就幫著擺起了碗筷。
了定在灶前坐了下來,用通火棍撥弄著灶裡的柴禾,使之燃燒得更充分一些。「你要知道,化城寺不是修行門派,而我們也不是修行者!」火光映在他的臉膛上,通紅通紅的,看著就讓人覺得他的熱血在沸騰似的。
「那修行者為什麼對你們卻十足畏懼呢?」
了定一邊添加著柴禾,一邊悠悠地道:「他們畏懼的也不是我們,而是死亡!」那神情,渾說在述說一件與自己不相干的久遠傳說。
「死亡?」
「對。你也知道,修行者都叫我們為亡靈法師,是因為我們擁有驅馭亡靈,通徹幽冥的本事。除此之外,我們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和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通!」
「你這話我就不明白了?了然大師神通何其廣大,不但紅蓮宗護法班師古非其敵,連屍魔也能封印,數千修行者都奈何他不得。這不是神通又是什麼?」
「這不是神通,是佛法!」一提到『佛法』二字,了定的神情就變得莊嚴無比起來。關天養從側面看去,渾如殿裡的佛像般莊嚴神聖。
「佛法?」關天養又墜入了五里霧雲。
「佛法不是神通,」了定見他思忖得出了神,就解釋道:「但佛法又是無上神通。這話你現在未必懂,將來歷經得多了,也就會明白。所謂一念即成佛,你若心到了,自然也是佛!」
關天養哈哈笑了起來,正要斥了定此言荒謬,就聽了定道:「此佛非彼佛,此佛只在心間坐,而非西天靈山上!」
關天養心下一震,似乎有所覺悟。
了定見鍋裡煮開了,用站起身來用鏟子翻撩,「和尚沒有神通,和尚的本事都是菩薩慈悲賜予。」說到這裡,低低地宣了聲佛號,又才繼續道:「佛法無處不在,只要虔心向佛,人人皆有大神通!」
關天養對這席話似懂非懂,問道:「照你這般說來,世上就不該有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區別了?」
「原來是這樣的。只不過絕大多數人心智被蒙蔽,只知向靈山之下修行,卻不曉得真正的靈山就在心間!」
關天養心下又一震,有些一直不能明白的東西竟隱隱約約亮了起來。「靈山只在心間?這話怎麼與劍修的要義極似呢?莫不成他們化城寺的修行之法與劍修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麼?劍修的根本是意志,他們的根本是信仰。劍修以意志來支配原力,而他們卻是祈禱來的佛力……原來是這樣呀。我們劍修所恃者,不過是意志和劍魂,若失去了,也與普通人無異。化城寺修行的根本是對地藏王菩薩虔誠的信仰,信仰越虔誠,所能支配的佛力也就越強大。撇開信仰,他們就是普通人吶……」
「我明白了……」關天養將正準備盛飯的碗放下,滿臉的欣喜,「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是外強中乾,只知向靈山之下修行,以追求自身的強大。實際上真正的強大不在佛祖的的賜予和肯定,只在自己的心間,在於自己的意志和信仰。老和尚,是麼?」又眼閃爍著灼灼精光,渾似電芒一般懾人。
了定笑道:「然也!」滿臉的激賞之色。
飯後,天已經黑了下來,關天養也不再逗留,直接取道回九夏城而去。
儘管天已經黑了,九夏城依舊一派忙碌,城門大開,運送材料和廢物的車輛進進出出,城門處擁堵作一團。
進城後,關天養就直奔關帝廟。
不管飄泊多遠,不管去了哪裡,九夏城北的關帝廟才是他永遠的家。
剛上朱雀大街,就見迎面馳來的馬背有個熟悉的身影,定晴一看,豈不正是商縣縣令駱琳。
「怎麼會是他?」關天養顯得極是意外。
駱琳顯然並沒有看到他,領著一眾手下疾馳而去了。
想到駱王氏的遭遇,關天養的心下一陣酸痛,暗歎道:「真不知道這是什麼世界,好人總是不能長命,更享受不到福報……」想到駱王氏的兒子,卻又盼望奇跡出現,讓這個才幾個月大的孩子活下來,以成全駱王氏那如天的母愛。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