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實力強弱的劃分很模糊,從來沒有一個清晰的標準,也不像普通的修行者那樣可以用修煉了多少年來劃分實力的強弱。畢竟意志也好,原力也罷,都沒法數量化。【三天十境】只是一個修行的概念,並不能表示劍修實力的強弱。
但關天養經過一番仔細的研究,還是從【青城劍典】中總結出了一個粗略劃分劍修修為強弱的標準,那就是『輪』。
劍典第一章中就說了,劍修一共要歷經三百六十輪的蛻變,方才能夠晉入最高的玄字境。
成為劍修後,首先需要突破的就是技字境。從獲得原力到成功晉入修字境,共要歷經三次明顯的蛻變,也就是所謂的三輪。修字境到誠字境要歷次五次蛻變;誠字境則只有一次;微字境則有三十六次;知字境有十八次;明字境有七十二次;真字境六十四次;空字境一百零八次;虛字境有四十九次;玄字境有四次。合起來整好三百六十次的蛻變。輪字個概念在劍典中被多次引用,關天養雖不知道它到底蘊藏著何等深意,但卻深知三百六十次的蛻變才是劍修必由的成長之路,同時也能以較為明確的數量來表示出實力的強弱。
時至今日,他已經經過了兩次明顯的蛻變,第一次是初獲原力,第二次是領悟技巧的微妙。也就是說,他還須得蛻變一次,才能夠突破技字境,晉入修字境。而促成蛻變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意志與原力恰到好處的成長。
眼下結不成劍魂的原因雖有三點,究其根本,其實只有一點,那就是修為不夠。
這些天來,他是想盡各種辦法提升修為。一方面是深知yu速不達,也不可能一口吃成個大胖子;另一方面又期盼著有奇跡出現,讓他能一舉突破技字境,結成劍魂。最好是一夜之間就擁有十輪以上的修為,那就再也不必怕什麼聖尊了。
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溜走,扳著指頭一算,被擄來半個月了,關天養又擔憂起了慎明小和尚的安危來。心想慎明是化城寺門下,聖尊就算是想把他煉成屍人怕也不能夠,唯一擔心的就是被聖尊殺了,那樣他可就太對不起瞭然的托付。
這天剛吃過飯,正百感無聊時,滋的一聲,密室的門露了出來,常領他去深坑那邊接受挑戰那人走了進來。
關天養知道今天又有了新的挑戰,也不用那人開口,就站起身來道:「走吧!」
那人卻道:「今天的挑戰不同以往,不用去角鬥場了!」
「又是什麼?」關天養已經懶得去想聖尊又會想出什麼新毒招來折騰他了。
那人道:「跟著我來就知道了!」扭身就走。
關天養跟上,見走的果真不是通往角鬥場的通道,就問:「能問你件事麼?」
「說!」
「跟我一起的那個小和尚怎樣了?」
「不知道!」
「不知道?」關天養語氣陡地尖銳了起來,既不解又憤怒地質問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在聖尊手下做事,該問的才問,不該問的最好不要多問一個字。小和尚的死活不關我的事,我為什麼要過問?」
關天養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約走了茶盞功夫,來到了一間封閉的門前,那人在門前站住,道:「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關天養知道今天的挑戰在就門後,也不猶豫,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也是一間密室,與關押他的那間密室一樣,光線晦暗。有所不同的是,這間密室裡擺滿了五尺許高的大水缸,空氣中還飄浮著淡淡的血腥味,腐臭味反倒淡不可聞。
擺這麼多水缸做什麼?
關天養定睛一看,藉著夜明珠散發出來的昏暗光線分明看到每口水缸裡都裝得有人。
霎時間,他心下湧起無盡的憤怒,緊咬牙關,暗道:「這個聖尊,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妖人,這般禍害人也沒個修行者來管。天理何在呀?」也沒有立即去查看水缸裡的具體情況,而是站住腳步觀察環境,猜測今天的挑戰是什麼。
水缸裡沒有動靜,整個密室裡除了整齊排列的十六口水缸外,也再沒有其他的東西。確認自己作好了可以應對任何突發危險的準備之後,關天養才一步一步走向水缸。
或許是聽見有腳步聲,水缸裡的人頭轉動了過來,然後無力地喊道:「救命,救命……」
關天養走近了,見一個中年男人泡在水缸裡,臉色青黑,眼瞳已漸灰白,唯瞳仁還余一點清亮,茫然地看著他,烏黑的嘴唇一吸一動,喉嚨裡飄出兩個似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字:「救命,救命……」
關天養心下一寒,無力地暗歎了一聲,暗道:「也不知他還有沒有救!」含了一顆【上清化毒丹】在嘴裡,就伸手去拉那人。這一拉才知道那人竟是被支架固定在水缸裡的,根本就拉不出來。
那人似乎意識關天養在拉他,精神頓時一振,連連叫道:「救命,救命……」然後又改成:「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關天養正準備拔劍削斷斷支架,將他拉出來,就感到手上一痛,好似被螞蟻咬了一口,旋即疼痛就突然猛烈了起來,好似渾身被雷擊了一下,又痛、又燙、又麻。
他頓時大駭,將那人鬆開,拔出手來一看,見手背上正吸附著一隻狀似水蛭的黑色蟲子,正飛快地吸食著他的鮮血,身子也漸漸變得粗壯了起來。
「驢ri的……」關天養罵了一句髒話,屈指將蟲子彈到地上,一腳踩得稀爛。傷口的鮮血汩汩的外湧,怎麼也止不住,疼痛感卻是越來越強烈,好像在體內點燃了無數的鞭炮,炸得他額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來,豆大的冷汗涔涔直湧。
正準備拿藥來止血,就見水缸裡爬出好多的蟲子,潮水般向著被踩爛的那只爬了去。關天養嚇得退了好幾步,見它們爭食著地上的鮮血,心下一凜,暗道:「這些蟲子莫非是專吸人血的麼?」
蟲子將地上的鮮血吸乾淨後,又朝他爬了過來。
關天養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幾步退到門邊,卻發現門又哪裡打得開?
難道這就是今天的挑戰麼?
蟲子爬行的速度不快,但數量如此之多,若是讓它們咬上一口,那豈非痛都得痛死?
「天吶……」關天養到底是忍不住驚叫了起來,「這算怎麼回事?」
蟲子肯定是聞著血腥味來的,關天養撕下一片衣襟,將不斷外湧的鮮血擦了,然後將衣襟扔了出去。蟲子聞著血腥風從另一邊飄來,果真掉頭湧了過去。
鮮血還在湧,不論是按還是揉,都止不住。
情急之下,關天養用嘴含住了傷口,將湧出來的鮮血都咽到了肚裡去。
蟲子在將衣襟上的鮮血都吸食乾淨後,再聞不到血腥味,又潮水一邊退水了水缸裡。
關天養這才鬆了口氣。
直到傷口的疼痛漸漸減輕了,他這才將手拿了下來,定睛一看,傷口總算不流血了,不過少了一塊肉,留下了一個黃豆大小的洞。
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品嚐著滿心的餘悸,關天養再不敢輕易去救人。只得繼續往裡走,查看這間密室裡到底有什麼花樣。
走到第三排水缸前時,看到裡面裝的是竟然是個才幾歲的小姑娘,脖子耷拉著,明顯已經沒了氣息。關天養怒火霎時衝到了頭頂,目眥皆裂,厲吼一聲,揮劍朝水缸斬了下去!
匡嗆一聲,水缸被劈了開來,濃稠的、烏黑色的水液淌了出來,蟲子也混著水液爬得滿地都是。
關天養可是才吃了它們的苦頭,也不敢再惹,閃身跳了開去。有的蟲子繼續朝他追來,有的則爬進了鄰近的水缸裡。
關天養猜測這些蟲子是嗅著他身上的生人氣息才追來的,就忙貼了一道【詐屍符】在身上。蟲子聞不著了氣息,茫然張望了片刻,都爬進了鄰近的水缸裡。
那個女孩早已經死了,渾身都是被蟲子咬出來的坑洞,裸著的屍身被泡成了慘白色,就像發泡的饅頭。關天養心下又是憤怒,又是悲憫,含著熱淚,閉上眼睛,暗暗地祈禱道:「但願你來世能投個好人家,無憂無災地渡過一生……」
他已經退到了密室的最裡面,站在這裡看來,密室裡除了十六口水缸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看著這些令他既憎恨、又憐憫、還說不出悲憤的東西,他還是不知道聖尊今天讓他來這裡挑戰的是什麼。
正疑惑之際,身邊的水缸裡有人輕輕地哼了一哼,然後就喃喃地叫道:「寶兒,寶兒……」
這聲音無異於晴霹靂,炸得關天養差點魂飛魄散。好半晌他過醒過神來,扭過身去,仔細一看,缸中的女子不是駱王氏是誰?
「呀……」關天養仰天怒吼一聲,揮起劍來,劈爛了泡著駱王氏的水缸,然後也管不得自己會被蟲子叮咬,一氣將所有的水缸全劈爛了。看著滿室的蟲子亂爬,他拿出一支破妖怒,嘿嘿狂笑道:「我讓你煉,我讓你煉……」念起咒語,對著蟲子最密集的地方射了過去。轟的一聲,滿室火光,炙熱的氣浪瞬即將密室淹沒了。關天養只來得及將駱王氏護在身後,就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躺在關押密室的地上,除了感覺頭有點昏沉外,並沒有其他的不適。意識漸漸清醒後,想到駱王氏到底還是落在了聖尊手裡,他就再也顧不得裝乖孫子了,大叫道:「聖尊,你這個魔鬼,滾出來,給我滾出來,我要殺了你……」大叫大喊大罵了將近一個時辰後,沒有任何的動靜。
就在他決定再用破妖弩炸了這間破密室時,通風口傳來了慎明的聲音:「關施主,你還好麼?」
關天養一喜,道:「慎明?是你?」
「是我。關施主,你怎麼樣了?」
關天養道:「不好。你現在情況怎樣?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慎明道:「他們也沒對我怎樣。你等著,我開門來救你!」片刻後,滋的一聲輕響,黑光閃過,封鎖的通道就打了開來。關天養衝了出去,見慎明正站在門邊,身上卻披著黑色的斗篷,就怒道:「你穿這衣服做什麼?」
慎明頗有些委屈地道:「是他們要我穿的……」
關天養哼了一聲,臉上依舊滿是不悅之色,「你怎麼現在才來?」
慎明道:「他們要我幫他們做事,我,我不敢不做。今天好像出了什麼大事,亂成一團糟,我這才跑了過來找你……」說著拉起關天養的手道:「走吧,咱們快逃!」
關天養道:「你知道出口在哪?」
慎明道:「是,我知道!」
關天養就隨在慎明身後,在洞中左拐右拐,也不知跑向哪裡,更不知還有多遠才到出口。
跑了一柱香的功夫後,還不見出口,關天養就道:「慎明,你確定沒有跑錯麼?」
慎明道:「沒錯……」話聲還沒落,就見前方拐出兩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屍衛,見了他們,分明一怔。
關天養情知說什麼都沒用,拔劍在手,一個【逐ri】衝將上去,左一劍、右一劍,兩顆人頭就像西瓜般從脖子上滾了下來,然後再揮劍連斬,將兩顆人頭絞得粉碎。見屍衛還在揮著手臂亂抓,關天養欺到身後,一口氣刺出五十二劍,將脊椎全部挑了出來,這才作罷。
慎明見關天養幾乎是在頃刻間就將不死的屍衛給殺死了,既不驚也不懼,反而滿臉的欽佩之色,興奮地讚道:「關施主,你的本事又變強了!」
關天養不無得意地道:「那還用說?」
剛轉過一道彎,就見一名屍衛領著兩頭屍狼走了過來。屍衛的反應極遲鈍,紅眼的屍狼卻是嚙著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衝他們一吼,就撲了上來。
倉促之間,關天養疾衝了上去,揮劍斬向狼頭。
屍衛這才反應過來,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哨子就要吹。關天養見狀,暗叫一聲不好,也顧不得屍狼,縱身躍起,將短劍擲了出去。
撲的一聲,短劍貫穿了屍衛的喉嚨,強大的衝擊力將他掀翻在地。
關天養幾步搶上去,扯下金哨子當場捏扁,讓它再發不出任何聲響。兔起鶻落間,兩隻已經沒了頭顱的屍狼又撲了了身後,揮起烏黑的利爪撩向他的的後心。
若是俯身拔劍,勢必不及閃避,縱有內甲的防禦,也被人被屍狼尖銳的爪子撕得皮開肉綻。
若是乘勢衝出,當然可以避開屍狼手攻擊,但手中沒有了武器,接下來必然陷入被動。
剎那之間,關天養心下閃過無數的念頭,聽得慎明驚聲呼道:「小心呀……」他猛一咬牙,將原力布下肩背和手肘之間,非但不前衝避讓,反而猛地一蹬,朝後撞了出去。腳尖一撥,又將插在屍衛喉嚨上的短劍踢了起來。
砰的一聲悶響,左右兩肘分別擊在兩隻屍狼的肚腹之間,乾癟的內臟盡從頸腔裡被擠了出來,噴濺得到處都是,惡臭撲鼻。
屍狼體形巨大,有一百二三十斤重,關天養這一撞之下,清晰地感覺到它們全身的骨骼俱被撞碎,頓時信心大增。探手抓住飛起的短劍,身子借勢倒翻而出,凌空之際,連削出數十劍。在他落地站穩之後,屍體的軀體才重重地掉在地上,摔在了骨是骨,肉是肉的碎塊。
慎明已然看得呆了。
關天養也有些不相信這才幾天功夫,自己的實力顯然比被擄來之前提升了數倍不止,說不出的興奮。
屍衛翻起身來,拔出彎刀就朝他撲來。
關天養將慎明護在身後,細瞇著眼睛,腦子裡電閃而過的儘是應對之策。
在屍衛衝到身前三尺處時,他這才動了。竟不以小巧手段游鬥,而是直搶中宮,以強破強。
屍衛的應變永遠也及不上活人,甚至不如天生的癡傻。關天養一劍削斷屍衛持刀的手臂,左拳如炮矢般擂在了穿著厚實皮甲的胸膛上。喀嚓一聲脆響,屍衛壯實的胸膛當場就癟了下去。右手短劍乘勢一撩,屍衛的腦袋就從肩膀上飛了起來。
猛烈的打擊之下,關天養又發現了原力的另一樁妙用:竟可以像真元那般用來直接攻擊目標。原力醇厚溫和,不具備殺傷力,要重傷目標,還得經過一番轉換才行。
關天養諳知各派修行法門,其中以大慈悲寺的『慧力』最為剛猛。大慈悲寺雖是佛門,崇信佛祖,但修行之法卻是融貫中西。道家將修行獲取的力量叫作真元,而中土佛門修士則稱作『慧力』,究其本質卻是一樣的,只不過名稱各異。
道門修士崇尚後發制人,以柔克制。大慈悲寺則講究降魔無先後之別,當以大威力破之,是以其慧力也是天下最剛猛無儔的力量,威力令人咋舌。
關天養生來力強,也喜歡以強破強,只是近來修習劍修之法,再者遭遇到的對手又都太強,不得不以小巧手段謀勝。方才以後肘撞碎了屍狼骨骼,當即大悟:「我何不這樣?」是以見屍衛撲了過來,他右手劍法,左手則是將原力化作慧力,以【大金剛神拳】的方式使用,果然一擊得手,激動得他差點歡呼出聲。
原力且可以化成慧力,那也就可以作成真元。小蓬萊的【融雪掌】也是他艷羨的功法之一,只苦於自己無緣拜入小蓬萊門下,習不得這門神通。激動之下,竟也忍不住將原力作成了真元,以【融雪掌】心法運轉之,只見手心裡青光大盛,再往屍衛已經癟下去的胸膛上拍落。
砰的一聲,屍衛被關天養的掌力擊得飛了出去,在純陽之力的侵襲之下,渾身都騰起了黑煙。
關天養見再次得手,到底是忍不住跳了起來,歡呼道:「好!」見屍衛的頭顱掉落了下來,又依法施為,一掌拍了出去。青光從手心裡飛she而出,命中頭顱,當場炸得粉碎。
憋屈了這麼多天,關天養頭一次感覺到勝得這般酣暢淋漓,勝得這般揚眉吐血。也就是在這剎那間,他感到自己已經完成第三次的蛻變,悟到了原力和技巧運用的真諦。接下來就是突破技字境,晉入修字境,那便可以煉成劍魂,獲得更強的力量了。
慎明何曾見過關天養這般神勇?驚得張大了嘴巴,連叫好都忘了。直到關天養拖著他的手,說:「走!」他才合上僵硬的下巴,激動得哆嗦著道:「關施主,好,你好厲害呀……」
關天養雖也是滿懷興奮,但還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連聖尊的一個小指頭都敵不過,哼了一聲,沒有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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