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守真一行,聽著四下裡傳來的吵嚷,關天養叫出四丫道:「你自己看看,這哪裡是災民,分明就是土匪……」
四丫也作了怒,道:「這些人也太不知好了吧!你在這照看二狗子,我去瞧瞧!」
楚庸又在修剪指甲,竟對洶洶的打鬧聲充耳不聞。關天養盯著他看了片刻,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走過去坐了下來,道:「指甲有什麼好修剪的?」
「愛乾淨是一種好習慣!」
「那你怎麼不把自己的頭髮打理整齊點呢?至少這會讓人覺得你看起來不那麼討厭!」
「是嗎?」楚庸笑道:「這樣讓我覺得很舒服。誰愛討厭就討厭去吧!」
關天養發現自己確實拿這人沒辦法。有句諺語叫『狗咬烏龜,無從下口』,他發現自己就是那條狗,楚庸就是那只烏龜,計謀使盡都拿他沒辦法。
「昨晚你對杜姑娘說了什麼?她怎麼一聽了就改變主意要走了呢?」
楚庸呵呵地笑了起來,道:「真的想知道?」
「當然想了!不過你不想說就算了!」
「好,我告訴你。我對杜姑娘說:我突然發現我喜歡上了你,你如果不走的話,我和小關就會成為情敵。你說,你是選他還是選我?」
關天養一愣,道:「胡說些什麼呀?」
楚庸很認真地道:「我可沒胡說,你要是不信,就別問我!」
關天養當然不信,站起身來道:「好,我不問你!」正要走開,就聽得一聲尖叫傳來,他當即大驚道:「四丫……」縱身躍起,翻過房頂,朝著叫聲來源處撲了過去。
關天養身在半空,見四丫被一群災民左拉右扯,渾如驚濤中的孤舟,隨時都有傾覆之險,頓時又驚又怒,大喝道:「住手!」凌空身子一扭,瞅準拉住四丫的那幾人,挨個賞了一腳,將他們全都踢翻在地。
他這一來混如飛將軍從天而降,神威凜凜,嚇得一眾災民頓時呆了。
四丫又驚又怒,道:「哥哥,你幹什麼?」將被踢翻的災民一一扶了起來。
關天養何嘗不是又驚又怒,道:「我幹什麼?我倒要問問他們在幹什麼呢?你拿自己的錢,讓出自己住的屋子,還給他們準備好吃的、穿的、用的,有傷給他們治,有病給他們看……簡直就是掏心掏肺地對他們。沒討到半點好也就罷了,現在還要挨他們的打。這他娘的算哪門子的事!!」連番質問之下,凶相畢露,嚇得一眾災民都遠遠地退了開去,不敢再靠近。
四丫道:「哥哥,他們哪有打我了?你別冤枉人!」
關天養道:「還沒有,剛才我明明看著了!」
四丫急道:「那是你看岔了!」
一名老漢上前道:「小關少爺,我們怎麼敢打四丫姑娘呢?他待我們這般好,就像活菩薩,我們敬重她,愛護她都來不及呢。」
關天養哼道:「那你們剛才拉扯她做什麼?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
老漢道:「這事,哎……小關少爺,你也知道這關帝廟有多大的地面,擠進來了幾百口子,早就是人滿為患了,現在他們也想住進來,還說我們已經住了兩天了,該輪到他們了……」才說到這,就有幾人起了哄,說:「本來就是這樣嘛。大家都受了災,憑什麼你們可以在這裡享福,我們就得挨餓受凍?」
見眾人又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關天養才發現這事實在不好裁斷。若說先住進來的人該,那後來趕來的災民立馬就會不樂意起來。若說輪換是好主意,已經安頓下來的災民也會當場鬧起來。不管是哪一方不高興了,怕都不好收場,更不是憑武力就能解決問題的。
這下子怎麼辦呢?
關天養求助地看著四丫。
四丫似乎頗有把握解決眼下的麻煩,朝關天養微微一點頭,示意把這事交給她來辦,就道:「街坊們,請你們都安靜下來,聽我說兩句,好不好?」
她的【紫府元陽真經】修煉略有小成,中氣十足,關帝廟內外的人皆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和哥哥是乞丐出身,最清楚挨餓受凍的日子不好過了。大家受了災,我們也感同身受,所以哥哥才拿出錢來幫助大家渡過難關。關帝廟就這麼點大的地方,已經安置了幾百口子,再來人也住不下。這怎麼辦呢?我早和哥哥商議過了,就是把附近的荒棄的宅子都買下來,以供大家暫時容身。所以不管是先住進來的,還是後趕到的,都不必擔心沒有地方可住。只要我們還有力量,就會想盡辦法為大家解決困難的。大家說,這樣好不好?」
叫好聲如滾雷般響了起來,然後就是熱烈的掌聲。
四丫又道:「關帝廟周圍的房屋雖然很久沒人住了,但都還算完好,能夠遮風蔽雨。就是要麻煩在家自己動手打掃。現在天色還早,我這就派人去置購衣物、棉被、糧油等物,相信不到天黑,大家就都有安身之所了。若是同意我這個法子,還請後到的街坊們都有序地退出去,然後每五家分成一隊,最好能選出一正兩副三個隊正來,半個時辰之後我來登記,再安排接下來的任務。這樣安排,大家還有意見麼?」
有人高叫道:「小關少爺和四姑娘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你們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大夥兒若是還有良心,就不要再添亂了,都先退出去吧!」有人帶了頭,混亂的人群漸漸有序起來,都陸陸續續地退了出去。
四丫這才鬆了口氣,抹了下額角的微汗,欣慰地沖關天養一笑,道:「總算解決了!」
關天養從這一笑中體會到她有多麼不容易,道:「你這又是何苦?」
四丫道:「其實也沒什麼。他們高興,我就高興……」說著,就去忙了。
關天養這才覺得有些赦然,暗道:「與四丫比起來,我簡直就成了楚大平庸一樣的冷血。哎,只要她高興,由得去吧!」
剛回到小院,外面又吵嚷了起來。關天養正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又因為什麼起了爭執,就見四丫匆匆地跑來,神色惶急,道:「哥哥,不好了,咱們這被軍隊包圍了……」
關天養愕然,道:「被包圍了?不可能吧?」就說:「我去看看!」從正門出來,見四處都是頭冠紅纓,甲冑鮮明的官軍,正拿著武器威逼災民,頓時一怔,道:「這是怎麼回事?」
四丫急得都快哭了,道:「我也不知道。他們說有人造反,總督大人就派兵過來鎮壓了……」
關天養道:「我看十有仈激u是誤會!」就走上前去,起手道:「敢問哪位是帶兵的將軍!」
一名武官越眾而出,道:「本將便是,你又是何人?」
關天養道:「在下關天養,忝為此地主人。」
武官大為意外,忙控身道:「原來是關老闆。我們總督大人聽說這裡有人造反,圍攻關帝廟,特派下官調了一標人馬趕來鎮壓!」
關天養道:「哪有什麼人造反?不過是起了點爭執,已經解決了!」
武官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既然無人造反,那下官就命令撤軍,回去向總督大人覆命了!」
關天養道:「總督大人深情厚誼,小人心領了。凡清將軍上覆總督齊大人,就說小人眼下事忙,分不開身,回頭得空了再親自親往致謝!」說著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上,道:「這點錢算是小人請兄弟們喝茶的,還請將軍賞收!」
武官忙擺手道:「關老闆是我們九夏城的大恩人,保護你是我們應該的職責,怎麼能收錢呢?」轉身高呼一聲:「收隊!」翻身跳上馬背,領著眾士兵呼嘯而去。
關天養暗暗搖頭道:「老子有錢就是恩人,若老子沒錢呢?那就是土匪,是反賊了?這些個當官的,當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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