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圍坐在院子裡,一言不發,苦巴巴地熬到了中午。
就在關天養的耐性快在耗光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杜若扭頭看著關天養,見他也是雙眼放光,卻是滿臉的忐忑。四丫飛快地跑過去開門,本以為會是陳朔的,結果卻是沈天照與九夏總督來拜訪。
關天養很是有些納悶,心說:「沈執事來拜訪應屬情理之中,可這位齊總督來做什麼?」
讓進院後,總督齊世武道:「關老闆,我也就不繞彎子了,今日本官前來拜訪是有要事相商!」
關天養道:「總督大人有何示下只管開口!」
齊世武道:「我聽說關老闆今早才從靈泉山那邊回來,想必也該聽說了九夏城的遭遇?」
關天養嗯了一聲,道:「不單是聽說了,還親眼目睹了……」神情頓時黯了下來。
齊世武歎了口氣,道:「本官守牧一方,素來無為而治,只盼上天垂憐,風調雨順,百姓樂業,那就是本官之幸,朝廷之幸,天下萬民之幸了。不期天降巨災,置我九夏城於累卵之危境,數百萬百姓性命懸於一線之間。本官身為父母,豈能坐視?幸有玄武聖宮憫我蒼生多舛,加以援手,不然九夏城焉能倖存?」
聽著齊世武的滔滔雄論,關天養不禁大起反感,眉頭一擰,不耐煩地道:「總督大人,你就直說有什麼事要我去做吧!」
齊世武雖不滿意關天養打斷了自己的開篇雄論,但見關天養自己把話帶進了主題,也省了他不少的事,就沉得地一點頭道:「關老闆快人快語呀,那本官也就不繞彎子了。今日前來,本官是代九夏百姓有求於關老闆!」
「總督大的此話言重了。不知道是什麼事,只要小子能夠辦到的,絕不推辭。」
齊世武擊掌讚道:「關老闆果然深明大義-是這樣的,為了護住九夏城,玄武聖宮在城中多有建築法陣,而為了維持法陣的正常運轉,需得大量的晶玉。在幽靈宮沈執事的主持下,棲鳳街各大商家已經認捐了不少,但目前還存在缺口。本官與沈執事商量後,只得厚顏登門,求關老闆慷慨相助了!」
關天養當然知道晶玉是維持法陣運轉的基礎,九夏城方圓數百里,三十六坊,一千餘條街巷,也不知道要構建多少座才能防禦得周全,如此一來,晶玉的消耗必然難以想像。身為九夏城的一員,關天養深知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道理,並不吝惜那一點點的晶玉,就問道:「不知還缺多少?」
齊世武道:「五萬!」他一說出這個數字,就見關天養的臉色yin了下來,眼裡閃過一絲無奈,就忙道:「當然,關老闆有多大力盡多大力就是。桑梓存亡,在乎一線。關老闆能解囊相助,九夏百姓已經感激無地了!」
關天養拿出僅剩的一萬晶玉,道:「知真齋的底子沈執事最清楚,自打我接手以後,一直虧著,並有越虧越大之象。賬上是拿不出來錢的。這一萬晶玉是我妹子的私房,但為了九夏的存亡,了不得只有拿出來了。若要再多,小子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在來的路上,沈天照確實已經向齊世武說過知真齋的經營狀況,並勸告齊世武不要抱太樂觀的希望。齊世武還說說:「兩個十多歲的小子,能將這麼大的場面兜轉就不錯了,我又豈敢抱太大的期望?不過是聊盡人事吧了!」沈天照也歎息一聲說:「是呀,聊盡人事罷了……」見關天養推說知真齋經營困難,齊世武的心頓時落了下去,暗道:「看來還真是要白跑這一趟了!」眼睛雖落在錢袋子上,當真已經不抱希望了。當聽說竟然有一萬之數後,眼睛陡地亮了,暗震道:「這小子,當真是一等一的豪富呀。昨天費了那許多口舌,又有幽靈宮沈執事的勸募,幾百戶商家,好不容易才湊足五萬。他一出手就是一萬,這份氣魄,當真是不得了……」
忙接過錢袋,站起身來朝關天養長揖一禮,道:「齊某代九夏百姓,謝過關老闆了!」
關天養心情不好,連遜讓也懶得,只是苦笑道:「謝就不必,只希望九夏城能夠保全,那就是萬千之幸。」
齊世武道:「有關老闆這等深明大義,摯愛桑梓的仁人志士襄助,九夏城何愁不能保全?」命書記官當場記下,說災變之後,必要立一座功德碑,讓關天養和棲鳳街眾商家的仁義之舉萬世留傳。
這些關天養都沒有興趣,他的心只懸在陳朔身上,巴不得沈天照和齊世武快點走,自己好辦正事。
又客氣了一番,齊世武就說要去把晶玉交割了,告辭而去。
沈天照並沒有隨齊世武一道走,而是留了下來。關天養知道他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就問道:「沈執事,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還樂觀嗎?」
沈天照歎道:「不太樂觀……聽說你昨天去了靈泉山,那裡的情況又如何?」
關天養道:「面目全非,混亂不堪。先是大地震,然後又是大水,靈泉山好多地方都陷塌了,漫山都是尋寶的修行者,亂不可言!」
沈天照道:「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只要這些修行者一天沒有找到他們異寶,新的慘劇隨時都有可能釀成……」說到這裡,猛地一咬牙,一拳捶在桌上,說不出的憤恨。
關天養道:「有什麼辦法?神仙打架,咱們凡人只有遭殃的份!」
「是呀……」沈天照不無苦澀地道:「每一回有異寶出寶,鄰近的鬼市必然大受其害。」
關天養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不是每個修行者都會謹守本分,少不了恃強搶奪之輩。所以這幾日關老闆出行盡量小心些,咱們招惹不起這些仙長,那就盡量躲著些。不過,我已經向總部遞交了求援報告,要不得多久就會有人手趕來支援。到那時也就不必再怕了。」
關天養道:「我就不信了,有玄武宮坐鎮九夏,他們還敢亂來?!」
沈天照道:「話雖如此說,但玄武宮沒有保護鬼市的義務,更不會在意商家的生死。再者,越來越多的修行者湧來,任玄武宮有通天之能,怕是也兜不過來!」
關天養道:「多謝沈執事提醒,我會小心的!」
沈天照點了點頭,道:「我就怕關老闆不曉得其中厲害,也摻合去奪寶,那麻煩就大了!」
關天養道:「多謝沈執事關心。我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清楚,躲還來不及,又豈會去摻合?」
沈天照笑道:「關老闆是見過大世面的,識見必在我之上,我身為幽靈宮九夏執事,不過是白囑咐幾句。另外還有個私見,關老闆可有興趣一聽?」
關天養道:「沈執事只管說就是!」
「依我來看,關老闆最好能在這幾天就將天下樓開張了!」
關天養不解地道:「這是何道理?」
「異寶出世,聞訊趕來的修行者必然越來越多,爭鬥自然也會越來越多。為了將壓箱底的法寶留到最後,他們必然會大量採購法器備用。關老闆的貨都是從重極門進來的,品質沒得說,必然會成為首選。藉著這個機會將生意做了起來,以後的路就好走了。至於開張儀式是否夠隆重,反倒顯得無足輕重。當然,這也是我的淺見,一切還得看關老闆的意思!」
關天養略一分析,就覺得沈天照的建議是最上之策,但眼下陳朔不在,九夏城又深陷危機之中,天下樓如何開張得起來?一時竟猶豫了。
沈天照見他蹙眉不語,就以為他在擔憂安全,而在這上面,幽靈宮只能盡到自己的本分,除此之外就愛莫能助了。想到自己該說的話已經說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忙,就道:「若有什麼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關老闆只管開口!關老闆事忙,就不耽擱了。告辭!」
送走了沈天照,關天養就道:「四丫,你留家裡照顧杜姑娘。楚大平庸,你要是願意就跟我再走一趟城西,不願意你也留下!」
四丫道:「哥哥,這是什麼道理?都說好了的,一起去!」
關天養道:「杜姑娘受了傷,家裡沒個人照顧怎麼能行?」
杜若道:「四丫,他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打定了主意,十頭牛也甭想拉得回來。再者你去了也幫不上忙,說不定還要他分心照顧你。倒不如留在家裡等消息!」
四丫又急又氣,眉眼都豎了起來,道:「誰要他照顧呢?哼,憑什麼每回都是我在家等著?」
關天養懶得跟她爭辯,就道:「杜姑娘要什麼你就找給她,家裡沒有就去店裡。這事一樣重要!」見四丫說不出的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強忍著沒有掉下來,這才將語氣放得盡量柔和,道:「放心吧,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天天亮前我一定會回來!」也不敢再看四丫的眼神,怕自己一時不忍而答應帶她一起去,那樣一來麻煩就大了。又轉頭對杜若道:「杜姑娘,你好好保重!」
杜若點頭道:「不用擔心我,照顧我你自己就行了。楚大平庸,天養要是傷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找你算賬!」
楚庸苦笑道:「那時候怕是輪不到你了!」
杜若道:「只要你認定有危險,就要阻止他去做。不管他有多大的脾氣,也不管當時是什麼情況。能找回陳二狗子最好,若是找不回,反正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要見到個活蹦亂跳的天養回來。要不然我就告訴爹爹,說你們乾坤庭故意設下陷阱,謀奪天養的東西!」
楚庸的臉色頓時青了。儘管他知道杜若是在開玩笑,但還是意識到關天養的性命有多重要,若是出半點岔子,別說自己承擔不起,整個乾坤庭怕是都兜不轉。本想以戲謔的語氣應答兩句,可怎麼也調整不出狀態,只得冷冷地道:「他要是敢胡來,我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杜若道:「那就最好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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