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刺客,就是和死神共舞的一群人。在製造死亡的同時,你也必須比別人更加看透死亡。
不畏死亡,臨死前振臂高呼的人,只能被稱之為勇士;唯有能夠以平靜的目光,直面死亡的人,才能夠被稱之為刺客。
在刀鋒之下,還能夠保持如此淡然從容的神色,可以看出這個讓羅林心中有一絲特別的熟悉感的女子,儼然已經具備了成為一個合格刺客的必備條件。
「太過完美?」聽見羅林的話,從小就不被允許有絲毫差錯的女子,黛眉微微一皺。
「嗯。」羅林點了點頭,笑道:「你的音容笑貌,偽裝得的確毫無可以挑剔的地方。可是,你太過專注,導致你忽略了隨著環境的變化,改變自己的偽裝。這一點,絕對是致命的……」
羅林看了一眼身上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紅瞳女子,輕輕搖了搖頭,「或者,這也許並不是你的錯。以你現在的程度,也許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正常的反應。」
「什麼正常的反應?」女子將先前的一幕在腦中回想起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疑點。
看著對方驚疑的表情,羅林心中已經有了七分肯定。眼前這個女子,應該和他曾經一樣,從小就被當做一件兵器訓練。即使可以偽裝任何職業,但是身上卻沒有了本身的那一絲靈氣。
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只要稍有血火經驗的人,便能夠輕易看穿。這一點也是羅林在經過無數次血與火的洗禮之後,才明白的。
想到心中對女子的奇異感覺,羅林沉默了片刻,才看著對方開口道:「若是普通女孩聽到剛才兩個傭兵的話,你猜會是什麼反應?」
女子眨了眨眼,想了想,最後輕輕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心中只有目標的刺客,她自然不會懂得什麼叫害羞,也不會明白,那些直白的話,為什麼能夠擾亂人的心境。
她只是在心中銘記著,心境任何波動,都會造成戰鬥的失誤。而作為行走在灰色死亡線上的刺客,每一個失誤都是致命的。
「這麼說吧,他們的那些話,在普通女孩的心中的份量,就如同我說要將你強/暴一樣。若是這樣,你會有什麼表情?」為了給對方一個深刻的印象,羅林嘴角微微上揚,直接了當地道。
果然,聽見羅林如此**裸的話,既然身為女子,女刺客目光中立刻閃現過一絲羞憤之色,這絲羞憤又迅速變化為了冰冷的殺氣。
「不用用這種目光看著我,我只是打一個比方而已。」羅林舔了舔嘴角,看著女子道:「你現在知道你是怎麼露出破綻了的吧?既然身為普通人,你就要將自己完全放在一個普通人的角色裡,但在這之前,你必須瞭解普通人。雖然這對你來說難了那麼一點,但是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刺客的話,這一點確實必須做到。」
女刺客黛眉緊蹙的思索著,似乎在吸收羅林剛才話中的信息。到最後,她也不得不承認,剛才她面對兩個傭兵的污言穢語,太過平靜了些。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紅瞳女子回過神,回頭看著羅林問道。
傾長的睫毛微微眨動,紅瞳女子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匕首,抬起視線看著羅林道:「如果你是想繼續打聽關於僱主的事情,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不知道任何關於僱主的訊息。你動手吧……」說完,她便微微一揚光潔的下巴,閉上了雙眼。
等了良久,都沒有等到想像中的疼痛傳來,最後連脖頸皮膚上的那一絲冰涼感都徹底消失了。
女子睫毛動了動,最後終於睜開了滿眼疑惑的雙眼。身前,那個盜賊已經將匕首收了起來,正站在旁邊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這是幹什麼?」紅瞳女子摸了摸剛才被匕首抵住的地方,那絲隱約的寒意還殘留在皮膚上,證明剛才的感覺,並非夢境。
「看不明白嗎?」羅林左手向空中一拋,寒光閃爍的匕首,在半空打了個旋兒,又準確地向他左手落下,也不見他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左手隨意一撈,匕首便憑空消失在了他的左手中。
拍了拍手,雙眼凝視著滿臉疑惑的女子,羅林笑道:「我放你走。我們生命只有一次,即使在絕境中,也不該輕言放棄才是。」
「生命只有一次……」紅瞳女子微微一怔,將羅林的話重複了一遍,看著羅林,她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這是她第二次聽見這句話,而這句話,曾經支撐著她度過了最艱辛的一段時間,直到現在。
「難道是他?」紅瞳女子瞥了羅林側臉一眼,心中沉吟,卻是馬上搖了搖頭。那個人卻沒有如此誇張的實力。即使近十年沒見,她也肯定那個被家族拋棄,天賦稀鬆平常的傢伙,肯定無法達到這種高度。
「你為什麼要放我走?我們是敵人吧?而且,你是知道的,刺客是不會放棄自己的任務的。這次失敗,下次我一定還會來殺你!」想到這次的任務,紅瞳女子將心緒從回憶中拉回來,看著羅林認真地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看著女子執著的目光,羅林無奈地在心中歎了口氣。以他的脾氣,在看破對方的動機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結束對方的性命。
可是,當他看見那雙熟悉的紅色瞳孔後,當時本要刺下去的匕首,卻是再難進分毫。彷彿心中有一股無形的阻力,讓他停下動作。剛才自己還說出『我們生命只有一次』這種無聊的話……
羅林可以肯定,這並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而是他心底的潛意識在作祟。也就是說,曾經這具身體的主人,和這個紅瞳女子,肯定有不淺的淵源,導致他無法下手。
可惜,這部分記憶十分模糊,除了那雙紅色瞳孔之外,就只剩下一定不能殺了對方的意志。
羅林自然不會被別人的意志支配。只是,他知道,即使強行殺了眼前這個紅瞳女子,對他來說,也沒有半點好處。
刺客聯盟也一定會派遣其他的刺客來刺殺他。與其躲避其他未知的敵人,羅林更願意對付這個初出茅廬的紅瞳女子。而且,這也算是對這身體原主人的一個交代。
想到此處,羅林看著女子輕輕一笑,自信地道:「因為,你殺不了我。」
羅林孤傲的表情,讓女子神情一窒,隨即轉身向街道另一頭走去,冰冷的聲音遠遠飄來,「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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