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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55章 風波乍起 文 / 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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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閼於境內後.行程才稍微放慢了些.一來是時間上尚有盈餘.而來也是為了讓蕭婧領略一下閼於的風光.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除都城之外的閼於第二大城呼圖城.閼於多草原.是馳馬一等一的去處.恰逢這幾日風和日麗.所以蕭婧偶爾也棄車騎馬.也好活動一下筋骨.更何況也可趁機見到夏昱.

    只是忽闌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每每隨行左右.而夏昱也一副恪守本分的樣子.每次不是遠遠地走在前頭便是綴在後面.總不與她碰面.蕭婧雖知是情勢所迫.卻也難免傷感.

    忽闌倒是個善於談笑之人.漢話說得極流利不說.學識也頗為淵博.讓蕭婧刮目相看.

    這日兩人正並韉而行.呼圖城的城門已遙遙在望.這倒是樁好消息.畢竟過了呼圖城後.不出半日便可抵達閼於都城.然而忽闌的臉色卻忽的陰沉下來.深邃眼眸望向城門處.嘴角也抿作一線.

    蕭婧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城門開處.一隊黑衣騎士自城內奔出.訓練有素地在城門外兩側列隊而立.又有一騎慢悠悠自城內步出.馬上的騎手衣著華貴.眉目與忽闌頗為神似.只不過那人眉毛與眼睛生得略近.添了些陰梟之色.

    「他是我大王兄烏頓.」忽闌只簡短地說了這麼一句.便催馬迎了上去.

    烏頓將蕭婧打量了片刻.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送嫁隊伍.才笑道:「父王聽說韶華公主要來.早幾天就特意讓我到呼圖城來等.今兒個可算是等到了.」

    忽闌道:「女皇陛下第一次來我們閼於.自然是要在路上多看看我們閼於風光的……」

    烏頓卻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橫豎都是要長住在這裡的.何故要急於一時.」面對忽闌時.他的神情嚴肅許多.口氣中也飽含責備.然而轉過來對著蕭婧時.卻是慇勤微笑:「公主.你說是不是.」

    他執意叫她公主.而不是稱呼陛下.顯見得是要在氣勢上與她平起平坐.於是蕭婧只是在馬上微微欠身.語氣禮貌而冷淡:「有勞大王子了.」

    之前忽闌已向她介紹過閼於王族的情形.閼於人向來尊崇血統.是以閼於王膝下的眾多兒子中.只有四位才能被稱為王子.其中大王子烏頓年紀最長.戰功又最為顯赫.所以深得閼於王器重.

    雙方就算是這樣打過了招呼.正待一同進城.誰知卻又有一匹棗紅色駿馬自城內風馳電掣而來.馬上的騎手伏低了身子衝過來.根本沒有勒馬的意思.

    眼看那匹棗紅駿馬直衝蕭婧而來.忽闌微微皺眉.伸臂去拉蕭婧.誰知自己騎著的那匹馬卻不知受到了什麼驚嚇.猛然一抬前蹄.硬生生讓忽闌伸出的手錯了過去.與此同時.烏頓已然伸手去扶蕭婧.

    看到他手背上濃重的汗毛.蕭婧本能地向後一縮.避了開去.

    烏頓心底正歎著一聲「可惜」.身後卻忽然傳來重物墮地的聲音.他急急回身.只見方才橫衝直撞過來的棗紅駿馬已然倒地.四周洇出好大一片血跡.而路邊一戎裝武士正冷冷拄刀.對烏頓怒目而視.

    烏頓雖未親見過那人.但也曾看過畫像.知道他是錦朝名將淳於昭.當下便不敢小覷.

    細看時才發現.駿馬的兩條前腿已當中而斷.刀口整齊.顯見得是利器所為.在疾馳中被削斷腿骨.馬兒立時倒地不起.背上的騎手也因慣性被摔了出去.那人也算是身手敏捷.不僅未曾摔斷脖子.反而只是在地上打了個滾便站了起來.

    蕭婧這才看清對方是個女子.明艷眉眼被身上的大紅斗篷所襯.有些嬌縱之氣.

    紅衣女子連身上的土也不拍一拍.就氣勢洶洶地站到淳於昭面前.大聲嚷了起來.她說的並不是漢語.所以淳於昭並不明白.

    話音未落.她已從馬鞍上抽出彎刀.毫不留情地砍向淳於昭.忽闌忙下馬去攔:「吉娜.對客人不得無禮.」

    吉娜那一招氣勢洶洶.忽闌阻攔不及.然而淳於昭看出對方使得只是蠻力.於是沉肩避過.同時右手發力.因為不明確對方的身份.他不敢貿然行事.所以只輕輕抹過她的手腕.令她不得不丟了刀來保全自己的手.

    兵器既失.吉娜倒也不繼續糾纏.然而臉色卻陰沉下來.她並不理會忽闌.而是徑直走向蕭婧.大聲道:「你的手下傷了我的愛馬.該怎麼算.」

    她的漢語音調有些奇怪.但還聽得懂.蕭婧方才見她不問青紅皂白就出手傷人.心下早已有了惡感.於是只淡淡道:「你是誰.」

    吉娜將頭髮一甩.高傲道:「我是閼於最尊貴的公主.也是他將來的大妃.」她指著的人.是忽闌.閼於人在婚姻一事上並無定規.兄妹通婚的事情.也是古來有之.所以蕭婧倒並不覺得什麼.只不過有些驚訝罷了.

    見蕭婧不語.吉娜得意地將下巴揚得更高:「那是父王給我的千里名駒.價值千金.這個人傷了我的愛馬.便用他的性命來彌補這樣的過失.也是不行的.更何況他侮辱了我們閼於人的尊嚴.所以我要求將他處以輪刑.」

    之前蕭婧不曾開口.是在等著烏頓主持公道.畢竟他是閼於的大王子.又是閼於王派來迎接他們的人.然而由始至終.烏頓都是一副局外人的樣子.根本沒有插手的意思.

    在聽到吉娜口中說出「輪刑」二字時.蕭婧的臉色終於變了.

    閼於的輪刑.其實與輪子並沒有必然的聯繫.木製的輪子只不過是捆縛犯人的道具罷了.真正的刑罰則是將受刑人四肢展開綁在巨大的木輪後.用包鐵的木棍打碎受刑人的四肢骨骼.然後將木輪懸掛起來.任由受刑人在痛苦中死去.

    這樣殘酷的刑罰.卻由一個少女口中輕描淡寫地說出.如果說蕭婧之前對她只是反感的話.那麼這一刻已經變成了恨.將別人的性命當作兒戲的人.怎不能讓人痛恨.

    她冷然道:「不過是一匹馬而已.我可以賠你百匹駿馬.」

    吉娜不屑道:「若只是這匹馬倒罷了.我們閼於人最愛惜的除了馬之外.便是自己的兵器.」她指著地上那柄鑲金嵌玉的彎刀.「但是我的佩刀是父王親賜.代表了閼於皇族的尊嚴.所以.他不得不死.」

    面對忽闌的斥責.吉娜又忿忿地補充了一句:「這件事就算鬧到神巫面前.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神巫在閼於的地位是極高的.這一來.連忽闌都沒了話.而在一旁等著看好戲的烏頓.終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蕭婧.

    這是閼於給她的第一個下馬威.若是她想保住手下名將的性命.便只能捨去尊嚴去哀求閼於王.但那樣一來.她也就沒有了講條件的資本了.

    若是她不肯.那麼能用一匹馬的代價換來淳於昭的性命.也是穩賺不賠.果然是打得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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