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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8章 斬草除根 文 / 雲程

    景帝生死未明,宮內的流言蜚語並不少見,只是在皇后的威勢下,一切都還維持著平靜。|但是這種平靜,恰恰是大亂到來前的預兆。

    所有可能的變化,未知的變數,都在皇后的竭力掩飾下蠢蠢欲動。與皇后這幾日異常的忙亂形成鮮明對比,穆淑妃一直在自己的宮裡閉門不出,宮內唯一僅剩的三皇子也跟她在一起,連上書房的學業都停止了。

    然而看似靜止不動卻是暗流洶湧的局面,終於隨著夏啟的進宮請罪而打破。

    公主在夫家失蹤,在這樣的混亂中或許算不得什麼大事,但牽涉到國璽一事,便是天大的事。無論將來是誰登基,沒有國璽都無法完成大禮。

    這是皇后面臨的最大難題,若是大張旗鼓地派兵去追緝,難保不會走漏風聲,讓穆家得了消息。屆時蕭婧不知身在何處,若是她被穆家的勢力先找到,就算她殷家有虎符在手,也難逃名不正言不順的名聲。

    古往今來朝代更替,上位者雖不乏起兵謀反之人,可是那也是在朝廷統治腐朽之時的權益之舉。這一年來雖然皇族內亂不斷,但天下好歹還是清平昌盛,雖說不上一等一的治世,卻也算不得亂世。

    那夜皇后寢宮燈火通明直到天明,終於還是殷正的一句話點醒了皇后。

    「魚和熊掌不能兼得,若是一味維持正統,那麼娘娘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將皇上駕崩的消息昭告天下,爾後將皇位傳給宮裡僅剩的皇子,若是這樣,娘娘肯嗎?」

    皇后猛然抬起頭,憔悴臉上一雙鳳眼卻像有火在燒,「你的意思是……」

    殷正提高了聲音,斬釘截鐵地說了四個字:「斬草除根!」

    皇后身子一震,聲音都有些發顫:「什麼!」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太過失態,她快速地向周圍看了一眼,然後才壓低聲音道:「你瘋了嗎?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拿回國璽,才能順利登基,在這種時候和穆家槓上,根本不是明智之舉!」

    「我說妹妹,你才是瘋了,拿回國璽固然重要,但是萬一被穆家的人搶先拿到,佔了這個名正言順的先機,到時候我們還有什麼機會?」見皇后仍有猶疑之色,他厲聲道:「你莫要忘了,要說起名正言順,現在只有那個蕭驥才能繼承皇位,你若是甘心讓這麼多年來的計劃毀於一旦,讓那個隱忍多年的淑妃爬到你頭上做太后,那我這個做兄長的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或許是人在危急關頭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一向做事胸有成竹的皇后卻忽然亂了陣腳,嗓音都尖銳了不少:「你現在說一句撒手不管了,就能出局了麼?我們殷家和穆家斗了這麼多年,那個賤人會讓我們這麼好過?」

    殷正看起來也上了脾氣,兩手一攤:「你又不肯聽我的,什麼事都要自作主張,若是聽我的早把蕭婧除掉,又哪來今天的這些麻煩!」

    「我什麼時候違抗過你和父親?」皇后質問道:「你們要我進宮,要我爭寵,要我做皇后,我都……」

    殷正打斷她的話:「你若真聽我的,怎麼會隱忍了這麼多年,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我和你說了多少次,就算心裡再恨,還是要先除掉那些皇子再動皇上,你就是不聽!你有沒有去長慶殿看過?那裡的冰融化成的水已經像條河一樣了,我看你還能再瞞多久?」

    本來男子的氣勢就要足些,皇后怔了一怔,眼底漸漸浮現難以置信的神色:「連你也懷疑皇上是我殺的?」

    她這句話完全是有感而發,所以聲音大了些,殷正雖然在氣頭上,也知道這話的輕重,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跺腳道:「這種話也能嚷嚷出來麼?」

    皇后此時已經鎮定下來,面上像是罩了寒冰一般:「你篤定是我做的,難道我還不能說了不成?」

    殷正好歹年長於她,又是官場上沉浮多年的人,方才也是一時之氣,過去了便罷。|他沒有再接這個話茬,免得雙方爭論起來耽誤了正事,他沉吟片刻,換了平常的語氣道:「你說不是便不是,這宮裡的人哪有一個是乾淨的,我……也是氣昏了頭,懷疑你也是人之常情……」

    他已算是服了軟,但皇后卻不依不饒起來:「人之常情?我這樣做對殷家有什麼好處?難道我犧牲了青春的自由,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候……」她話說到一半,眼神突然渙散起來,彷彿透過眼前的景物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實。

    殷正見她突然變了臉色,忙將她扶到一邊坐下,他知道妹妹自小的身子就不好,這些日子以來太過操勞,怕是舊病復發。他連叫了她幾聲都沒有反應,正想起身去找太醫,手腕卻被皇后一把抓住。

    「我知道了……」她低語道,眼神重新凝聚起來。

    她說話的語速非常慢,似乎是在從無數的蛛絲馬跡中將現實串聯起來一般:「對皇上下手的人怕是目的不僅僅在於皇位,他選在這個時候下手,是因為蕭駿已經被除掉了,我們和夏家的關係也暴露了,而且還有一個穆家能牽制住我們……」她的眼神猛然亮了一下:「這個人是衝著我們殷家來的!他想讓我們背下弒君謀逆的罪名!」

    殷正的臉色也變了,他只猶豫了一瞬間,便問出了皇后心中所想的問題:「是誰?」

    皇后卻沉默地搖了搖頭,眼下的局勢雖不算複雜,但偏偏是殷家各方受制的局面,就算手裡有虎符又如何?能調動的不過是帝都的幾萬大軍罷了,若是被坐實了弒君的罪名,屆時殷家便是眾矢之的,一旦各地節度使馳兵勤王,手裡的虎符根本一無用處!

    而她恰恰給對方提供了一個證據,那便是皇上駕崩後她並沒有昭告天下,反而隱瞞不發……

    皇后越想越是心寒,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殷恪求見的聲音。

    皇后之前派他率領府中的親信去追查蕭婧的下落了,所以眼下縱然心亂如麻也要先聽聽他的回報。然而殷恪帶回來的消息等同於落井下石,他們在城外三十里處找到了蕭婧乘坐的馬車,然而馬車已經被焚燬,車內有一具已成為焦炭的屍身,尚不知是否是蕭婧。

    說這番話時,一向冷靜自持的殷恪語聲微微顫抖,彷彿是用力極大的毅力在克制自己的感情。若是在平時,皇后一定會訓斥他,然而在這樣的時刻,連皇后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沉思良久,她終於做出了決定。皇后看向殷正,輕聲道:「就按你之前的想法去做吧,大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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