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卻很難,尤其是對於在侯府沒有任何根基的蕭婧來說。|
她在信陽侯府轉悠了三天,不僅找不到夏晉的任何把柄,反而和信陽侯夫人偶遇數次,每次都以她的卑躬屈膝而告終。
這日她怒氣沖沖地跑到夏昱所居的融雪園去,卻見他正側臥在榻上聽琴品茶,一派悠閒意態。而坐在他對面撫琴的女子也並非凡品,見蕭婧推門而入竟沒有半分慌張,指下樂曲並不曾間斷。
蕭婧見房內的人都是一副沒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樣子,再加上這幾日來毫無進展,不由得怒自心生,一張臉兒繃得緊緊地。那女子一曲彈畢,向蕭婧的方向撩了一眼,才盈盈起身向夏昱笑道:「既是夫人來了,頌蝶便告退了。」
夏昱亦從榻上下來,並未搭理蕭婧,反倒站到那頌蝶身旁,伸出手指在琴弦上撥弄了兩下,揚眉笑道:「我花費千金求得的名琴『冰清』,就這麼不入頌蝶姑娘的眼麼?」
頌蝶抬起一雙盈盈妙目看著他:「頌蝶自知風塵陋質,不堪侍奉公子,若是公子得了空便來芳華苑坐坐,頌蝶自當撫曲相迎。」
說罷,她便自一旁侍立的小婢手中接過斗篷披上,姍姍然走向房門。經過蕭婧身邊時,她亦落落大方地福身一禮,這才走了出去。
待她去得遠了,蕭婧才冷笑一聲道:「夏二公子好會享福,躲在房中和美人彈琴論情,不知你那位蘇姑娘見了會做何想。|」
夏昱自顧自走到几案旁斟了一杯茶喝下:「我為何要在意別人心中所想?還是……」他瀲灩的眸光在蕭婧臉上停留許久,「你希望我顧及一下你的想法?」
蕭婧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地道:「我是不會對你有想法的。」
夏昱撇了撇嘴,重回到榻邊坐下:「那公主紆尊降貴光降敝舍,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句話?」
蕭婧見榻邊的几案上擺著許多水果點心,毫不客氣地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從碟子裡挑了一個蘋果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看你的樣子,一點也不著急做世子嘛,那還開出這樣的條件?」
夏昱淡淡道:「不付出些代價,怎麼能換來好盟友?」
蕭婧嚥下嘴裡的蘋果,湊過去把手肘搭在他肩上道:「喂,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提出這個條件是要考驗我有沒有資格做你的盟友,可是我又怎麼知道你是合格的盟友呢?」她擺出自認為最真誠的笑容,保持著與夏昱近在咫尺的距離。
看他一副命犯桃花的樣子,整天和青樓花坊的女子混跡一處,想來對於這麼個美人的軟語相求大抵應是沒有什麼抵抗力的罷。這段時間蕭婧在其他事情上雖然還是雲裡霧裡,但對鏡中自己新的容貌已經瞭如指掌了。
單看和蕭婧牽扯不清的這麼多男人,就可知這副身子的容貌如何傾國傾城了。她特意挨得更近一點,提議道:「你有那麼多錢購買名琴,不若買個殺手幹掉他,豈不乾脆?」
夏昱的目光落到自己肩上,輕描淡寫地說:「是你想結盟,於我何干?」
蕭婧臉上的笑頓時掛不住了,她恨恨地將蘋果丟回到几案上,坐直了身子:「反正世子之位最後是你做,你不願意買兇殺人,不如我們聯手算計夏晉,彼此也好看看對方的斤兩。」
夏昱輕輕地笑了,伸臂從案上撈過被她咬了一口的蘋果送至自己唇邊,輕輕地咬了一小口,若有若無的眼風掃過來時讓蕭婧頓覺兩頰微熱。
她不得不承認在製造曖昧這方面,自己對夏昱甘拜下風。
「如果你剛才直截了當地提出這個想法,我或許會考慮一下,可惜……」他的嗓音輕柔地消失在眸底的惋惜中,魅惑無限。
「夏昱!」
他卻勾起嘴角笑了,把那個咬過的蘋果塞到她手裡,囑咐道:「記得下次來找我的時候,不要再繞彎子了,或許那對別人會有點用。」他加深了唇邊的笑紋,隨即轉身向門外走去。
蕭婧用盡全力把手裡的蘋果向他的後腦丟過去,夏昱卻像背後生了眼睛似的閃身避開,還不忘回頭送給她一個嘲諷的笑容。
就算她再冷靜,再自持,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被一個男人這樣嘲諷和蔑視,簡直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恥辱!
她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才目不斜視地從夏昱身邊走過。這個表現她自以為很有風度,誰知正是因為她太目不斜視了,竟踩上了方才自己丟過去的蘋果,登時腳底便是一滑。
她的平衡感本來就不好,又是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踩滑的,再加上冬日衣服穿得臃腫,便直接向後仰倒。雖然摔得不疼,但極是丟臉。
她悻悻地抬起頭來,看到夏昱遞過來的手,賭氣不去搭理他,自己掙扎著爬起來。
為什麼每次和這個男人交鋒時,她總是落於下風的那個呢?這一次就更丟人了!她根本不去看夏昱也知道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有多得意。
蕭婧低著頭向門外衝去,身後卻響起夏昱不緊不慢的語聲:「記得下次想算計別人之前,先看清楚自己的斤兩,夏晉身邊的侍衛比我手下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若是失手,莫說結盟之事就此作罷,不管你到時陷入怎樣的境地,我可都是不會出手幫你的。」
蕭婧生氣地回頭瞪他,卻見他側迎著光負手而立,半明半暗的臉容上殊無調侃之意。那一瞬間,她所有的怒氣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昱……是在提醒她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