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迎來了新的時代,「王時代」。
新台長王平走馬上任了。入駐的第二天,他分別開始和劉副台長、陳丹等陸續談心,當然這些副職們說話一個比一個滴水不漏,從他們嘴裡是聽不出真實的東西的。況且,班子成員中大部分都是張明的嫡系,他們是不可能這麼快就乖乖的倒戈到王平這邊的。他們中間大部分人都在觀望,看看王平到底有多大能耐,能接住張明手裡的金箍棒。
王平也清楚這一點,在市委宣傳部時候,電視台的名聲和作風,他就早有耳聞。張明在台裡的飛揚跋扈,那是出了名兒的。一些人說這叫有魄力,一些人講這叫搞專政。不管怎樣,張明的絕對權威是肯定的。這樣的情況下,怎麼會沒有問題呢?
他王平也清楚,現在的領導班子中沒有自己的嫡系,都是舊臣,肯定對自己這個突然的「外來戶」會有排斥心理。在來電視台工作之前,他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
自己的強大動力就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李凌。李凌是一位精幹的女人,原來是國家新聞社駐該省記者站的一員,從一名普通記者到一名政府官員,從市委外宣辦主任到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再到常委部長,她一步步走來,晉陞的腳步很是順暢。原來一頭披肩長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短髮,顯得更加精明能幹了。這個果斷幹練的形象給全市幹部群眾中間留下了深刻印象。李凌沒有辜負這個形象,掌管宣傳部門的兩年來,黨教理論做的踏踏實實,群眾文體活動豐富多彩,主要是對外宣傳形勢一片大好,對a市的報道中,主流媒體的正面聲音遠遠領先一些雜音,為a市在外界樹立了良好形象,這一點讓市委書記馬傑和市長王文相當認可。這可是經濟發展的軟實力啊。一個地方,如果沒有良好的外部形象,那等於說「載好梧桐樹,引不來金鳳凰」孀。
這其中,王平出力不小。王平精明能幹,年富力強,工作很有辦法,這讓李凌很看重。一個人,如果領導說一步,你做一步,那你只是簡單的按部就班的平庸的執行者;如果領導說一步,你一步也做不了,那你就是個該淘汰的笨鳥;如果領導說一步,你能幹好第一步,想到後三步,那你就是個業界精英了,這樣的人非常受領導喜歡。王平憑借出色的工作成績,備受李凌的肯定和信任,當然愛才的她希望把王平能往更實權的位置上安排安排。
按照李部長的計劃,本打算把王平弄到市文廣新局做局長的。文廣新局的老局長年齡也快到站了,干了也有四年,工作成績是「老和尚帽子——平不塌」。給馬傑書記建議了兩次,馬書記都說「回頭看看」。最近有一次,李凌又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和馬書記又一次談起了王平的事兒。馬書記這次倒是很爽快,說「老局長省半年就該退二線了,人家在這個單位幹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所以就讓他混個圓滿吧。至於王平,你多次推薦,我也大概熟悉這位同志,我想,近期可能要動一次幹部,到時候先給他安排個副局長兼電視台台長,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就直接兼任市廣電局長。」
李凌部長一看,也只好這樣了。她暗地裡想,讓王平去接台長,那肯是現任台長張明的大勢已去。這是個好機會。按照其他地市的規矩,廣電局長多是兼任電視台台長,王平這樣的安排,這也算往目標近了一步蕊。
被宣佈退居二線後,張明就很少在電視台出現了。那種過氣領導的滋味,估計很不好受,人走茶涼,誰都有這一天。他偶爾來幾次次台裡,也沒什麼事兒。也是,現在張明是協理員了,協理協理,歇著有理,這個職務就是讓你休息的,不會正兒八經給你安排工作。張明有這個自知之明。
王平陸續和班子成員細緻交流之後,又分別約談了幾個中層幹部,也都沒談出什麼特別的地方。這幾位都對王平抱著謹慎的態度,都不清楚這位王平台長的手段,畢竟其他幾個班子成員還是張明時期的舊部,萬一不和,自己又早早倒向了新台長,那就麻煩了。大家的態度,還是觀望一陣為好。
王平上任的第三天下午,李雲峰正在企業採訪,就接到台辦公室電話,說王台長有請。李雲峰感覺很意外,自己算是破格被台長約談了。他給辦公室回話說自己正在企業採訪,爭取提高速度,趕在下班前回去。
掛了電話,他心情感覺很爽。自己和前任領導們算是徹底站到了對面,所以毫無牽掛。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候,他終於把企業的採訪進行完畢,企業副經理一再邀請採訪組晚上一起就餐,聲稱已經安排好了。李雲峰婉言拒絕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郭宇倒是很奇怪,以往的話,李雲峰會很爽快地答應晚上的飯局,因為忙活一天,任務一旦結束,就很想好好防松下,而男人最好的放鬆方式就是喝酒。今天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發生!郭宇猜測著。
回到市區,恰逢高峰期,所以等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距離下班時間只剩下15分鐘了。
李雲峰趕緊給台辦公室打了電話,徵求意見看是否去見王平台長。辦公室很快給了回復,說王台長一直辦公室等呢,讓趕緊過去。
看來王台長對自己可真上心啊。李雲峰感覺有點激動了,他收拾東西,拿了筆記本和筆,懷著忐忑的心情出了新聞部,向五樓行進。
到了台長辦公室門口,李雲峰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門。王平熟悉的聲音說:「請進!」
開了門,看到王平台長正在忙著往茶具裡倒水。「來了,雲峰,很高興又見面了啊。」
「王台長,千萬別客氣,您是領導,我是兵,都忙,不過我可是隨時等待領導調遣的!」李雲峰說。然後接過來了王平斟滿了茶水的杯子。那是信陽毛尖的幽香,李雲峰喝了一口,茶味很足,他連聲稱讚茶葉的質量。
王平坐在了李雲峰對面的沙發上,也端了一杯茶水,盯著茶杯裡漂浮舒展的茶葉嫩芽。「雲峰啊,你看這茶葉,好的茶藝師能掌握好分寸火候,講究茶葉的成色,泡出的茶水韻味十足、清香高雅、美不勝收。如若不然,泡出的茶葉,那只能裝在貨車司機的駕駛室裡,當大碗茶喝了。」
李雲峰認真聆聽著王平的話,這裡面好像另有所指。
「雲峰,電視台這個平台,就是一份好茶,就看有沒有好的茶藝師了。我現在就是要尋找一批好的茶藝師,一起泡壺好茶。小李,你有沒有興趣啊?」王平說著,又喝了一口茶水,等待著李雲峰的回答。
李雲峰聽著王平的比喻,總有種「被泡」的感覺。但王平的意思他理解:是要發現人才,發現自己的人。
「王台長,我不懂泡茶,但我知道發揮好我的特長,認認真真做好工作,打出我們電視台的品牌,不讓人家說人家是『衛視』、我們是『無視』!」李雲峰說。
「好,就等你這句話呢,我就欣賞這種專業精神。」王平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繼續說:「呂剛出事後,現在新聞部一直還沒有專人負責,我想讓你擔任這個崗位,你有什麼看法?」
李雲峰一驚,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這段時間,他一直忙著系列報道的事情,根本無暇考慮其他,更不要說新聞部主任的崗位了。
王平看李雲峰有點遲疑,問:「怎麼,不同意嗎?」
「不是,王台長,有點激動,呵呵。不知道我能不能勝任這個崗位呢,讓您如此器重。」李雲峰說。
「肯定可以,我看人很準的,這點我很有自信。雲峰,好好幹吧,現在你正負責經濟轉型的系列報道,做的很不錯,張文軍市長多次提起你,我現在就需要你這種業務帶頭人,我會給你創造一個寬鬆的工作環境,讓你盡情發揮。」
李雲峰點著頭,說:「謝謝領導肯定,我努力吧。」
「好,就這麼說了,你先有個心理準備,我這幾天就跟其他班子成員通通氣。」王平說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從台長辦公室出來,李雲峰感覺神清氣爽。終於熬到這一天了,新聞部主任,這可比節目組製片人更有實力,驢子當時就是擠破頭才搞到了這個崗位。真是因禍得福啊。他突然想起了李白的詩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句詩,是上大學的時候,幾位室友互相自誇的常用語,現在猛然想起,隱約體會到了大詩人的情感。
剛出電梯門,手機突然響起,那歡快的節奏很適合李雲峰此刻的心情。他拿出手機,打開一看,突然一愣,竟然是席敏的電話。這個電話好久沒有和自己聯繫了,今天是那陣風把她給吹來了呢?(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