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和哥哥競爭的你知道是誰?」殷虎說。舒榒駑襻
「不知道。」李雲峰心想,我懶得知道你這些破事兒,這跟我也沒啥關係啊。
「是你們單位的劉台長!」
李雲峰聽了一驚,劉台長挺能爬啊,副台長才幹了多長時間,就坐不住了。
「那都是張明的指點,要不然憑他的本事,也沒什麼。直說了吧,今天中午我在那個公司賓館休息了一下,也沒幹什麼事兒,現在是敏感時期,我不希望有不利於我的消息散出。原來我以為你是張明的紅人,怕你回去告訴他,這傢伙太會利用人了。但現在,我想我的擔心是多餘了,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殷虎說妃。
李雲峰這才恍然大悟。他突然想起了下午在歌廳包間,無意中聽到王平提起過,說殷虎要競爭文管辦一把手,傳的這麼真,看來距離調整時間不會太遠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自己無意間看到了殷虎的不軌,這個小肚雞腸的傢伙,估計太珍惜這次機會了,害怕一丁點閃失弄得前功盡棄。這閃失就是自己會把看到的告訴別人,特別是告訴張明。
如今知道李雲峰不再是張明的紅人,也和張明鬧崩了。殷虎心裡略微踏實了點兒。今天中午,自己和朋友喝了點酒,說找個地方放鬆放鬆,剛和一個按摩女**了一番,滿身疲憊的去洗澡了,洗完澡發現,手機不見了。他仔細過濾了自己去過的每個地方,最後想到了按摩房。他實際上很後悔自己親自去房間找手機,要不是這樣,也碰不到李雲峰。如果是個生面孔也就罷了,可惜還遇到了個「熟人」,他只知道李雲峰辦節目搞得風風火火的,肯定是張明的鐵桿下屬,萬一他把今天的事情隨意告訴張明,他不敢想,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小事不可馬虎啊。他深刻地知道張明身邊有多少人為了博得信任和關照,經常會拿些「新鮮材料」向張明匯報,張明,他不用出門,就能清楚的知道誰和誰關係好,誰愛在下面議論領導是非,甚至哪幾個人經常一起吃飯。這些都是冠以「加強管理」的美名被他充分利用,他喜歡身邊的人經常來給自己匯報,特別是匯報些私下問題。
「不敢,你是領導,可不是什麼淪落人,呵呵。明白了,今天下午突擊檢查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李雲峰問艋。
殷虎尷尬的說:「沒有的事兒,純屬巧合,根本就是誤會,別往心裡去啊。」說完,他從側面手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塞到李雲峰手裡。
「請吃飯你也沒空,諾,這些權當是哥哥請你喝茶了。」殷虎說。趕上老主任協理,是自己進步的好機會。這次自己費了好大勁兒,才爬到領導定奪的盤子裡。萬一有任何不良的信息被張明利用,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抹黑他在領導和組織部門眼裡的形象。在這個提拔的節骨眼兒上,任何東西都可能起到微妙的作用,自己要保證萬無一失,否則就雞飛蛋打了。煮熟的鴨子飛了,那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李雲峰推辭著,說殷隊長客氣了,我什麼也沒看見。殷虎不幹,把信封硬塞到李雲峰的衣服口袋裡。
李雲峰想了想,還是收了吧,如果不收,恐怕這個殷虎更懷疑自己了。
臨走時,殷虎特意對李雲峰說:「雲峰,我跟你說,張明就不是個好東西,你也有切身感受,你們單位好多人對他都有意見,我建議你們到幹部年度考核時候,集中反映一下,弄倒他個王八蛋。」
李雲峰笑了笑,沒有吱聲。這個世道,真是互相利用啊。誰知道自己啥時候就被人當槍使了。
看著凱美瑞駛出了視線,李雲峰鬆了口氣。他捏了捏信封,感慨這一天混得,真是五彩繽紛啊。又是採訪,又是酒局,又是k歌,又是按摩,到頭來還弄了個紅包。
他徑直回到酒店,攝像機還存在吧檯呢。順便先到酒店衛生間,看看無人,便打開信封,一沓人民幣呼之欲出。總共三千塊。李雲峰笑笑,把錢塞進衣兜,把信封撕得粉碎,扔到了垃圾簍裡。
全都去吧,忘得一乾二淨。只是,殷虎最後說的話讓他記憶猶新。如果有這個機會,自己敢嗎,憑自己的力量,能影響張明的前途嗎?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螞蟻,想去撼動大樹,談何容易啊,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悶熱的天氣總是揮之不去。這天中午快下班時候,辦公室每人發到了兩根冰激凌。驢子興奮地給大家說,同志們辛苦了,犒勞一下。
雷仁吃著冰激凌,來到李雲峰辦公桌前坐下。「驢子領導當的不錯啊,還經常給大家打打牙祭。」李雲峰看著雷仁說。
「狗屁!」雷仁一臉的不屑。「他可是鐵公雞——一毛不拔,你以為這是他自己買的?錯了,這是今天上午採訪工業口的小劉回來帶的。聽說上午採訪了一家新開業的冰激凌廠子,臨走人家非要給搬兩箱冰激凌。小劉拿回來上繳給驢子,這玩意兒是不能保存,才發給大家吃了,要是能保存,你看驢子早交給台裡了。」
「就這兩箱冰激凌,值當嗎?讓小劉帶回家不就行了?」李雲峰說。
「那怎麼成,驢子是百分百落實台裡精神,說這樣穩妥,大家都沒意見。」雷仁笑著說,言語中透露出了對驢子的不滿。
「就這點兒東西,大家會有意見?真是搞笑。」李雲峰說。
「現在,大傢伙兒面對採訪單位送的東西,是該不要就不要,要了也要上交,自己又落不著,還落了個拿人東西的惡名,乾脆就不拿。大家是明著不說,私下意見大了。辛辛苦苦風裡來雨裡去的,一點兒「夜草」也沒有。」
雷仁接著說了去年他採訪一家米酒廠,回來時候帶回了一箱米酒。既然有政策,他就嚴格執行,把米酒交給了辦公室。可那玩意兒有保質期,沒放到年終分配,就早已經徹底餿了。
交的東西,年底時候,集中組織分配,按最低折扣標價,有意向著報名抓鬮,抓到後,交錢拿物。他說,時間長了,大夥兒也學精了,慢慢學會偷梁換柱。去年底抓鬮分東西時,有一套郵票驢子非常喜歡,就鼓動我們幾個沒有意向要的同事一起報名抓鬮,說抓到後就給他,這樣機率大一點兒。果然,我抓到了,驢子興高采烈地交錢,取回了郵冊,可誰知打開一看,裡面最珍貴的小型張沒有了。驢子為此回來好一陣批講,說哪位大神這麼懂行!
李雲峰聽了不禁笑出了聲。突然,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丁旭,她好像剛採訪回來,滿臉曬得通紅,邊走邊拿著遮陽帽不停的忽閃著。她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連看李雲峰一眼也沒有。
李雲峰感到有點失落,雖然這種感覺近段時間以來一直纏繞著自己,但此時,他特別失落。
聽說幹部調整結束了,殷虎和劉台長最終都沒能如願以償。
秋天的風,一陣陣吹過。李雲峰又開始了他的新聞記者生活。每天跑來跑去,每天接觸的都是新鮮事物,他很快融入其中。他覺得自己適應能力很強,或者比較能隨遇而安。不這樣,又能怎麼樣呢?從農村來的孩子,能吃苦,條件適應能力比較強。
他依稀記得自己5歲了,家裡還很少吃到肉,逢年過節,父母經常拿胡蘿蔔冒充豬肉來哄自己開心。上到了初中,12歲就到十幾里外的鄉中上學,學校食堂就對著操場,一個個乒乓球檯開飯時間就成了餐桌。逢到學校食堂做肉夾饃,那焦黃的燒餅夾著噴香的豬頭肉真是饞人,但他不能買,除了糧票,每月家裡能給的菜票少的可憐,一個肉夾饃就能耗掉他幾天的菜錢。有一個週末,輪到自己留校值日,就是看寢室。晚上到食堂做的稀麵條和饅頭。他的糧票不夠了,只能買一碗麵條,吃了一碗,還不頂饑,末了廚師把鍋底剩下的一點稀湯倒給了他,那裡面僅有幾根麵條,但他還是吃的很開心。
想想這些,還有什麼困境自己熬不過去的呢?
倒是採訪中的一些趣事,讓自己哭笑不得。一次,去採訪一位新上任的縣長,那傢伙講起未來發展,頭頭是道,從計劃到措施,從措施到保障,從保障的目標,把本來就剩餘不多的磁帶費了個乾淨。李雲峰看他還沒有收住的意思,心想反正只能用一兩句,前面的肯定夠了,沒必要再回去拿磁帶了,就沒有管他,任由縣長面對著已經關機的攝像機振振有詞。誰知,縣長說了一會兒,突然停了,指著三腳架上的攝像機,對李雲峰說,這玩意兒前面的燈不亮了,怎麼停了,我還沒講完呢。我暈,李雲峰尷尬地說磁帶沒了,講的已經夠了,他想縣長會理解他的意思,沒想到縣長立馬安排辦公室,現在就去縣電視台拿本磁帶,繼續錄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