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幾天的煎熬和歷練,李雲峰早已對台長的指責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新聞記者的敏感,讓他已經假設了張明的幾十種可能的提問,怎麼回答,他早已心裡有數了。舒榒駑襻
聽完台長的話,李雲峰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並沒有任何過激的反應,這讓張明稍微有點兒失望。
李雲峰吃驚的不是停止自己的製片人工作,而是「陳丹」這個名字。陳丹來負責節目運作,這似乎太出乎自己的意料了。那個靠裙子征服男人的女人,那個把自己慾火挑*逗的上下亂串的女人,那個勸自己懸崖勒馬的女人,她到底對自己是好還是壞啊。聽說她自從當了播音組組長,立馬有了官威,本來就三個女人一台戲,本來就是文人相輕,播音組「女文人」居多,彼此的關係就更微妙了。陳丹去了不久,看鎮不住這幾個毛人,就動不動邀請台長一起召開部門會議,狐假虎威的談談紀律,談談要求,台長再做做重要講話,大家表面一團和氣,實際上沒幾個服氣她的。
現在,這個女人又殺了個回馬槍,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這讓他始料不及。這是她主動爭取的?還是張明的刻意安排?難道她早就瞄準了自己的位置,當時張明安排她到節目組來「改造」,先避避和武林有染的風頭,然後無緣無故又調出,還新成立了個部門,給她安排個中層,等於說是全身而退,今後如果自己有事兒就跟她毫無瓜葛,等把自己拿下,她又可以名正言順地來接替了自己的崗位了。難道這是早有預謀?好完美的安排啊。他隱約感覺有點頭皮發緊,陳丹到節目組那麼長時間,對節目運行肯定清清楚楚,最要緊的是自己和陳丹的「小舉動」,她不會也匯報給張明知道了吧。他暗想:薑還是老的辣啊,張明,你個王八蛋,為了個女人你啥都敢干啊。
他清了清嗓子,說:「張台長,我想問下原因。崢」
「原因?還用我們說嗎?小李,記得最初做節目時,我就跟你多次強調,要管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結果,做節目這麼長時間,你有沒有認真給台裡匯報過經營情況?經營節目過程中,私自接收他人贈與,隱瞞廣告收入……」
「匯報經營情況?每筆廣告收入不都是台裡經手的嗎,不都打入台裡賬戶了嗎?隱瞞廣告收入?拿出證據來!」李雲峰不等張明把話說完,緊跟著問。果真是那一套,我倒是要好好問問,李雲峰有點反客為主了。
「證據,贊助商額外送給你的東西就是證據,材料庫裡就是證據!」張明說客。
「沒錯,那些是贊助商給的,但是也不是給我一個人的,我也沒有獨吞,大家平時加個班,搞個活動,不需要東西啊,這些做了補給,還給台裡省了錢呢。」李雲峰辯解著。
「這麼說,我們還得感謝你呢?我曾經多次在會議上要求所有新聞記者,嚴謹向被採訪者索取和收受禮品,如果收受了,要及時上交,你做到了嗎?」台長總能把一些顛簸不破的硬道理很好的運用到自己的理論中,去輔佐自己的假道德。誠然,記者採訪,被採訪單位給點兒紀念品似乎已經成為了不爭的事實,人家送給你,你要硬是不要,別人還以為你是傻蛋呢。再說了,送的又不是什麼金貴東西,都是些襯衣、領帶、皮包、郵票之類的。張明當了台長之後,一直強調要公平、公正,特別欣賞「吃大鍋飯」的好處。說大家同在一個單位,後期工作人員、機關人員同樣辛苦,一線採訪記者吃香的喝辣的,再收受禮品禮金,不僅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而且對後期工作人員也是不公平的。他晃動腦袋想出來個「鮮招兒」:一線記者收受的禮品都要上交,到年終時候,統統拿出來低價「拍賣」。所謂的「拍賣」只不過是給每件物品標上原價10%的價格,需要這件物品的同志一起抽籤,抽中者交錢拿走。做法一出,後期工作人員倒是沒啥意見,一線記者沒有人不臭罵張明的「費盡心機」的。
台長的話,讓李雲峰頓覺是有點兒失誤。自己總以為彌補節目運作使用,不是據為己有,便可高枕無憂。誰知恰恰套上了「收受禮品、隱瞞不報」的口實。
「我覺得能讓台裡花最少的錢,把節目質量搞上去,比投入大把錢,節目卻沒人看強的多!」李雲峰說。
「強詞奪理,好,就算你那樣處理是為了節目發展,那這是什麼?」張明說著,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收據,扔到了李雲峰面前。
「這是什麼?」李雲峰拿起收據,封面寫著赫然寫著「報名費」三個字。他趕緊快速翻看著,裡面每一頁收據內容上都寫著「收取《我是明星》報名費200元」,交款人竟然都是參加過節目的選手。「這不可能!我們從沒有收取過任何費用,特別是報名費,我一開始就主張堅決不能收取的……」
「那這本收據怎麼解釋呢?」張明得意地說,像是抓住了對方的軟肋。
「完全是子虛烏有,是有人故意編造的!」李雲峰有點激動了,他沒想到有人竟然拿出假證據陷害自己。
「那你說這是我們在陷害你了,這可是你們節目組的同志拿出來的!你竟然私下收繳報名費,不報不交,嚴重違規違紀!」張明說。
「怎麼說都行,我可以叫這些選手當庭質問,看哪位交過報名費!」李雲峰聲音也大了起來。沒想到電視上陷害人的齷齪伎倆會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好,這事兒放在一邊暫且不說,那對台裡的決策指手畫腳,這又怎麼解釋,台裡的決定是台領導班子的共同決定,你可以有意見,有意見保留,你怎麼能帶頭到外面到處亂說,鼓動大家反對台裡的意見呢?」台長說。
這又是從何說起的呢?李雲峰腦子飛快旋轉著,突然想起了幾天前的那次夜市吃飯,胡飛挑起的話題,自己跟上了一句,當時蘇顏還暗暗踢了自己一腳,提醒自己不要再評論了。這事兒,張明怎麼會知道的?是誰?蘇顏?不可能,要是那樣她就不會提醒自己了。胡飛?難道是胡飛?那小子這些天有點神神秘秘的,難道真是他?
張明看李雲峰沒有說話,像是找到了發威的命門,接著說:「小李啊,你仔細考慮下,你到了台裡之後,台領導那個不是關照有加,特別是節目辦得有聲有色,大家更是對你另眼相看了。可是你是怎麼做的呢,驕傲,怠慢,目無領導,公然挑釁台裡決策。」
「我沒有反對台領導決策的想法,只是說了些自己的看法。我想如果這也可以作為我挑釁領導的依據的話,大家以後還是不要說話為好。」李雲峰不知從哪裡來的勁頭兒。
「你還挺有理是嗎?我希望你認真反省自己的錯誤,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中去。大家還有說的嗎?」張明環視著其他班子成員,他不想再和這個年輕人對下去。大家都默不作聲地搖搖頭。
「那好,就這樣決定。你回去交接一下,暫時由陳丹負責節目組工作,你明天就可以到新聞部報到了。」張明說完,身體往沙發後靠了靠,意思是我的話講完了。
辦公室死一樣的沉寂,劉台長吧嗒吧嗒地抽著煙,其他領導也都死瞅著自己的筆記本,沒有人去觀察李雲峰的表情。那雙眼睛太難對付了。
李雲峰看看各位,突然覺得輕鬆了許多,這樣的結果,自己幾天前都有所預料了,有什麼啊,不就是到新聞部嗎,殺回去,自己還是老本行。
「好,各位領導,我知道什麼叫卸磨殺驢,什麼叫飛鳥盡良弓藏!今天,我李雲峰領教了。放心,吃一塹長一智,我會好好領會領導意圖的,做好分內工作的。如果沒什麼事兒,我先忙去了。」李雲峰噌的一下站起身。
張明嘴張了一下,又閉上了。李雲峰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從台長辦公室出來,他的心情五味雜陳。自己辛辛苦苦,卻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最可恨的是,節目組竟有人拿出假的收據證明來誣陷自己,這真是自己的失敗!
「雲峰,雲峰!你等等……」背後,劉台長急促的聲音。李雲峰剛走到樓梯拐角,他停下了腳步,看著劉台長從後面追了出來,來到自己面前。「雲峰,對台長的決定,我想,你也理解下,本來大家對你也報著很大希望,可一些事也由不得大家,你可不要太往心裡去,冷靜下,總還會又機會的。」
「我想問下劉台長,這些是誰栽贓我的。」李雲峰低聲問。
「一句兩句,我還說不完,回頭咱哥倆慢慢說。大家本意都是好的,希望你能理解。」李雲峰聽著劉台長的話,感覺很可笑,剛才會上你們屁也不放一個,現在又跑到我面前當好人,說這些和你們無關,什麼意思,狗屁。「這點兒你放心,劉台,謝謝。」他扭頭走了,只留下劉台長尷尬的站在那裡。
這小子,被批了還這麼橫,好心落個驢肝肺!他暗想。突然,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看來電號碼——「丁旭」。他會心地笑了笑,接通電話,興致勃勃地回了辦公室。(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