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傳來陣陣笑聲的時候,樓上則緩緩的走下來一道孤涼的身影,厲老爺手扶著欄杆,冷眸微抬,投射在勝爵的身上時,勝爵原本溫柔的注視著雨希,猛然間感覺到一道冷冽,身子微微一僵,轉身朝樓梯口望去——
四眸相對間,勝爵心底微微一驚。
俊楓和子謙也發現了厲老爺難看的臉色,一時間笑聲嘎然而止,全部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雨希發現氣氛不對,急忙也站了起來,卻在看到厲老爺那重重的傷意時,心底大驚,下意識的握緊了厲勝爵的手。
勝爵反手一握,將雨希的手緊緊的握住,似在安慰她一般。
厲老爺沒有說話,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隨後又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厲勝爵走來,每走一步,都像是非常的艱難。
他的眼神一片蒼白,白得似冰雪,沒有了任何的溫度。
勝爵微微蹙眉,眸底一片深沉,不明白爸爸為什麼突然間是這種神情,雖然說這些年來,父子關係不算特別的好,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爸……"
俊楓出乎意料的上前打了招呼,厲老爺深深的望著自己的小兒子,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倒是只有俊楓好啊,心思單純,從沒有爭奪家產的意思,不像景豪、勝爵、子謙三個,樂不此疲的不斷的爭來奪去,到最後鬧出人命——
以往他們兄弟之間怎麼爭奪,厲老爺都沒有任何的意見,年輕人,要有野心,也要有幹勁,這樣才能夠把厲氏帶上一個新的高度。
但是這種傷人性命的,卻過於毒辣,也傷感情,傷人心——
黑髮人送白髮人,這種傷痛,做子女的是沒有辦法瞭解的。
"俊楓,你是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但是你一定要記住,做人要光明磊落,傷害他人性命而得到的東西,就算是到手,也會失去的。"
俊楓怔怔的看著爸爸,突然間抹過一絲心疼,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關心過厲老爺,因為他一直在心裡怪罪爸爸,覺得他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媽媽。
可是此一刻,俊楓覺得,爸爸也有虛弱的一面。
略過子謙的時候,厲老爺的眼神很是凌厲,子謙有些心虛的微微低頭,避開了厲老爺的眸光。
厲老爺冷冷的哼了一聲,最後威嚴的走到了厲勝爵的面前,父子兩個彼此相望,如那剛剛從山上走下來的兩隻猛虎。
雨希緊張得背脊開始竄汗。
氣氛一下子沉重無比,雨希無措的抬頭望向勝爵,心砰砰的狂跳了起來,剛剛才從文萊回來,厲老爺就這幅神情,憤怒間帶著無比的痛苦,就像是知道了什麼一樣的。
"爸爸……"
雨希輕輕的喚了一聲,厲老爺的視線終於從勝爵的身上移到了雨希身上,最後閉眸長長一歎,指著勝爵怒道。
"厲勝爵,我只問你一句,接手厲氏,你對不對得起天地良心。"
厲勝爵利眸倏地抬起,直視進厲老爺的眸底,立在他的冰寒之中,勝爵心驚之餘,但也瞬間明白,爸爸肯定是明白了什麼。
"爸……"
沉聲低喃出來時,厲老爺便前進了一步,直逼勝爵,風起雲湧間,父子兩個的氣焰便一下子高漲了起來。
眾人皆是心驚,目瞪口呆的望著這突然間發生的一幕。
大家都認為,老爺可能會訓子謙少爺,會訓俊楓少爺,但不會訓勝爵少爺,因為二少爺是厲家的掌舵人。
也因為一直以來,厲老爺對他非常的器重。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接手厲氏,也沒有在這中間爭奪過什麼,自始至終,我都問心無愧,至於信與不信,就隨您而定。"
說完,
厲老爺眸中的怒意更加的洶湧了起來,失望的往後退了一步,竟沒有料到,厲勝爵到了這種時候,都還要狡辯,證據擺在眼前,可他卻還睜著眼睛說瞎話——
親生的哥哥啊。
同父同母的親生哥哥啊。
他竟然也下得了手去殺害。
心在一剎那間,劇烈的疼痛了起來,縱然是知道景豪出事死去,他都沒有這麼的疼痛過,因為人死便不能復生,再痛也無用,可是今天,他知道了一個不應該發生的真相。
殺人的不是子謙,不是俊楓,竟然是景豪的親生弟弟。
這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如何接受。
"啪……"
狠狠一抬手,重重的巴掌砰的一聲巨響,便驚天徹地的打在了勝爵的臉龐上,幾乎是同一時間,勝爵高大的身子往後退了兩步,白希俊美的臉龐一下子腫了起來。
雨希驚得尖叫著撲向勝爵,勝爵則第一時間摟住了雨希,兩人緊緊的擁抱著。
雨希驚恐的轉頭望著暴怒起來的厲老爺,慌忙喊道。
"爸爸,不是這樣的。"
"住口——"
厲老爺狠狠的斥退雨希,勝爵情急之下,一把將雨希攬在了自己的身後,霸道的保護著她,雨希急得淚意相湧,她想要把真相說出來,可是厲勝爵卻緊握著她的手,示意他不要說。
抬頭含淚,委屈的望著眼前這道偉岸的身影,雨希突然間心好疼好疼。
勝爵為什麼不馬上解釋,為什麼不解釋。
可是仔細想想,現在解釋又有什麼用,就算把景天找回來,又有什麼用,景天一樣會更加確定的告訴大家,是他殺死的景天。
只是景天有老天眷顧,沒死而已。
伸出雙臂,緊緊的摟著勝爵精壯的腰身,這一次,雨希的心徹底為勝爵痛了。
不與他一起經歷,從來都不會知道,他一個人,竟然是忍受著那樣的委屈……
他,
一定在心裡藏了很多很多的痛苦吧,否則他的眉宇間,怎會有那麼多的冷戾存在。
"厲勝爵,你發誓,你是不是真的對得起天地良心。"
厲老爺發狂一樣的指著厲勝爵大吼了起來,驚得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怔住,一個個驚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多少年來,厲老爺威嚴、凌厲,但卻從來沒有這樣失控的發火過,這一次,想必是真的傷到了極點,失望了吧。
勝爵一直都是靜靜的望著厲老爺,望著發大脾氣的爸爸,望著傷心絕望的爸爸。
第一次,
他竟莫名的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多少年來,厲老爺對他只有要求,不斷的提升的要求,各種訓練,各種命令,直到今天,他才有了情緒,才會這樣發怒,像教育一個平凡的兒子一樣,教育自己。
雨希驚恐的環著勝爵,竟發現,自己的雙腿都顫抖了起來。
爸爸是那樣的難過與怒斥,可勝爵卻是那樣的冷靜和絕然,這是為什麼……
厲勝爵眸中翻滾著異樣的情緒,隱隱的還看到了一種欣慰,這是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感情,也是所有人疑惑的地方。
"我從來都沒有做過傷害厲家和厲家人的事情,如果你不信,我也只能言盡於此,都是你的兒子,你沒有理由只信一個,真相永遠只有一個,也早晚有一天會浮出水面的。"
……
聽到勝爵的話,厲老爺久久的沒有出聲,安靜得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只是勝爵那早已經腫起來的臉龐卻在告訴大家,剛才的一戰有多麼激烈。間聲則的。
"厲勝爵,敢把事情做絕,就不要怕認。"
"是,我光明磊落,從來不怕承認自己做過的事,但是沒有做過,要怎麼認?"
"哼——"
厲老爺的冷哼讓勝爵的心更加沉入谷底,也知道,爸爸是鐵了心相信那份資料,而不打算再信任自己,眸光沉沉間,勝爵上前一步,接著說道……
"爸爸……為什麼不選擇相信我一次試試。"
厲老爺立即往後退了一步,似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盯著厲勝爵,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的甩了下來——
雨希箭步衝上去,一把抓住了厲老爺的利掌。
厲老爺冷眸一瞪,怒吼道。
"你想忤逆我嗎?"
"不是的,爸爸,您為什麼不試著相信勝爵呢,為什麼一定要為死去的人,為難活著的人呢。"
一句話,讓厲老爺和勝爵同時一怔,子謙和俊楓下意識的望向雨希,一時間心底也有了計較,猜測著同一件事情。
厲老爺氣得胸脯一起一伏了起來,狠狠一甩手,勝爵同樣護著雨希,保護她不摔下去。
正在這時候,聞訊而來的李、雪梅急急的奔了過來,見到厲老爺如此的生氣,和這場景,心底一喜,眸中卻滿是擔憂,一把扶住厲老爺柔聲道。
"哎呀,老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身子都是第一的,你看你氣成什麼樣子了。"
"兒子不聽話,可以慢慢的教,有的是機會的,可是氣壞了身子,又要受罪了啊……"
聽到李、雪梅的話,厲老爺心被刺痛,頓時更加的怒了起來,抬眸直視勝爵,突然間冷笑著罵道。
「是啊,兒子不聽話,可以慢慢的教,可是已經死去的,又有什麼機會再教、再救。」
「自己做得出來,又沒有膽子承認,枉為我厲家的子孫,親生兄弟都可以去殺,你為什麼不動手把厲子謙和厲俊楓一起殺了,你就不怕我把厲氏交到他們的手上去!!!!」
一句話,
讓怔立原地的所有人同時臉色大變,驚得手腳都發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