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阿彩?」千里狐疑地打量著碧落,「你怎麼知道本汗的名字?」
自從他被扎耶然帶到宮裡後,就再也沒有人叫過他以前得名字。()更何況,他沒入宮前,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野外獨自生活,更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這個面生的奴婢又是怎麼一眼就認出他呢?
她是誰?她的眼睛,怎麼那麼像一個人?
「奴婢不敢欺瞞大汗。奴婢以前曾被人販子騙至西戎販賣過,也許大汗不記得奴婢,但奴婢卻記得大汗。」
碧落編了個謊言,那奴隸交易市場上每天有那麼多奴隸交易,千里未必會記得每個奴隸的樣貌。而既然當時千里會被容成訣買走,就說明他肯定是當時比較突出的一個,所以同為奴隸的阿彩自然就認得千里。叫碧怎你碧。
「這麼說你也曾當過奴隸?」
「是將軍買走了奴婢。」碧落這一回答即把自己曾是奴隸的事講清楚,又告訴了千里自己和秦天漠的關係。
「好個大膽的阿彩!竟然敢污蔑本汗是奴隸?!你可知罪?!」
如果說之前千里還懷疑這女人的身份,那麼經過剛剛的一番對話之後,千里就更加認定心中原有的懷疑。
千里曾經是奴隸不假,也確實被人在奴隸市場販賣過,但他記得非常清楚,自己從沒有在任何買主面前報過自己的名字,整個奴隸市場裡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叫千里。很明顯,這個女人在說謊。
如果說這個女人是在千里進宮前就認識他,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她就是秦碧落!
「奴婢知罪,請大汗饒奴婢一命。」碧落忙低頭求饒,她哪裡知道,這根本就是千里戲弄她的把戲。
千里見碧落在自己面前假裝的戰戰兢兢,忍不住地偷笑了下,但很快就強裝生氣地說:「饒你一命可以,但你必須給本汗一個理由。」
「請大汗不要為難她!她只是個不懂事,沒見過世面的奴婢,大汗真要怪罪,就衝我來吧!」秦天漠也跪了下去。
「想不到堂堂大祁的大將軍,竟然會為了一個奴婢求情?」千里轉過去,看著秦天漠問道:「難不成,這奴婢是大將軍的心上人?」
「你……!」秦天漠被激怒地就要站起來,他剛剛願意跪千里,是想著先低頭好爭取他和碧落離開的機會,可眼下這千里的出言不遜倒讓他再也按耐不住了。
「請大汗明鑒,奴婢身份卑微,豈能入了將軍的眼。將軍他宅心仁厚,才會為奴婢求情,請大汗責罰奴婢。」碧落忙開口認錯,並不停地對秦天漠使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既然她不是將軍你的心上人,那本汗就和將軍做筆交易如何?」千里一甩衣袖,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本汗現在就可以放你走,還可以派人護送你平安地返回大祁,但你這婢女則必須留下。」
「做夢!」秦天漠想也不想地厲聲拒絕,可碧落卻伏地謝恩說:「奴婢謝大汗不殺之恩。奴婢願意留在西戎,侍奉大汗左右。」
「你……!」秦天漠差一點就說出了碧落的名字,碧落著急地對他搖搖頭,讓他千萬忍耐。
一旁的千里看到兩人的眼神交流後,又忍不住想笑,但他卻讓自己忍了下來。
「既然你的奴婢都決定棄暗投明了,將軍你也不要捨不得,若身邊真缺人伺候,我西戎多的是妖嬈美女,等下讓人護送將軍離開的時候順便帶走幾個。」
「不需要。」秦天漠攥著拳頭,緊咬著下顎說出了三個字。
天知道他現在有多想衝上去,揪住那小子的衣領好好教訓他一頓,但那樣做只會讓事情越變越壞,更何況,碧落一個勁地在旁邊使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於是他只能暫是隱忍著。
只要大汗放他離開,他才有機會回來救碧落走。
這個道理,秦天漠還是明白的。
「那本汗就不強人所難了。來人啊,送客。」千里說著就把牢門大開來,幾個黑衣人走了進來,向千里俯首行禮後,就朝秦天漠走來。
「請吧,秦大將軍。」千里恭送的姿勢,讓秦天漠走。秦天漠卻擔心地回頭一直看碧落,碧落對他微微地搖頭,讓他不要記掛自己。
秦天漠讀懂了碧落眼中的話語後,一咬牙就跟著那幾個黑衣人離開了牢房。
「來人啊,把人帶進來。」
秦天漠一走,千里就又吆喝了一聲,幾個太監駕著兩個奄奄一息的人走進來,一個被關進了秦天漠剛剛所在的牢房,另一個則關進了碧落的牢房。
不等碧落想清這裡面的關聯,千里就走進碧落的牢房,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後,牽著她的手將她帶了出去。
「沒想到,本汗今日還有意外的收穫。開心,開心啊!」
千里就這樣牽著碧落,從牢房離開後,一路走到了自己的鳳棲殿。
沒有人看到,千里這一路上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當他聽說平西夫人被意外射殺的時候,難過了好幾天,沒想到今日他竟然又遇見了她了!雖然她的容貌變了,但她卻還是被他看出了破綻!
他就知道,那個能從容成訣手裡逃走的女人絕不會那麼容易的死掉!他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再見到她!
雖然,他至今都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期待再見到她;也更不知道,再見到她時,他要做什麼……
當千里把碧落帶進自己的鳳棲殿後,轟走所有的奴才婢女後,關上了大殿的門。
碧落見沒有人了,就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千里卻並沒有放開她的打算,兩人就這樣尷尬地站在殿裡,一個低眉垂目地看著腳尖,一個凝視著另一個的臉。
我要說什麼?直接問她是不是碧落?
「你……」千里正要開口問,碧落則搶在他前面開口說:「夜已深,大汗該就寢了。」
此時的碧落也想明白一些事情,那千里今夜去牢房最主要的目的一定是為了放秦天漠走。可因為她中途發生了一些小插曲,碧落相信這千里將自己留下並沒有什麼惡意,但眼下她覺得還是不要公開身份的好,畢竟從千里放走秦天漠的做法上看,他這個大汗做的並不是那麼順心如意,若不然還不會讓黑衣人送秦天漠走,並事先準備好了兩個替身作為幌子。
「……」千里安靜了一會兒後,終於鬆開碧落的手,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後命令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貼身宮女,本汗去哪,你就要去哪,寸步不離,明白嗎?」
「奴婢謝大汗厚愛。」
「還有,若有人問起你的身份,你就說……」千里想給碧落安排個身份,可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能敷衍過去的說辭。
碧落站出來解圍道:「奴婢阿彩是大汗進宮前的舊識,因走投無路特來投靠大汗,大汗念及舊情收留了阿彩,並在宮中為阿彩安排了下來。」
「不錯,就這樣說。」千里點頭認可了碧落的解釋,指著她又想交代什麼,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只能揮揮手道:「本汗就寢去了,你就待在這裡,那邊有張床,你暫時睡在那,記住,沒有本汗的命令,不許擅自離開這鳳棲殿。」
「奴婢遵命。」
碧落一直低著頭,等他確定千里真的走到內室去休息後才長吁一口氣地直起身來。
四年不見,當年的小鬼竟然長這麼大了。
只是不知道他在這皇宮之中到底是怎樣的處境?看他小心翼翼交代我的情況上看,這宮裡怕不是他一個人做主,也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掌控的。
千里,你究竟為什麼要進宮?難道你也覬覦大汗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在碧落被千里帶到鳳棲殿的當晚,有關町城發生的消息也傳到了西戎最北的一座冰山上。
暖閣內,容成訣剛剛頂過了他今日的毒蠱發作之苦。
死士們正將他們打聽到的消息回稟他們的主子,容成訣。
「王爺,町城傳來消息,說幾日前,有一男一女還有一孩子前去將軍府鬧事。」
「哦?是什麼人?」
容成訣雖然退隱在這與世隔絕之地,但他卻從沒有放棄過對大祁和西戎兩國之事的關注,最關鍵的是,他希望能從自己所瞭解到的一些看似無關緊要,毫不相關的事情上找到零星的和她有關的消息。
但不知為什麼,她的消息卻根本無法尋覓,也更無法拼湊。她似乎也像他一樣銷聲匿跡了,她去了哪?和誰在一起?
「這個屬下還未探明,但秦天漠並沒有和那鬧事者起衝突,反倒將他們引去後院。據消息打探,這些鬧事者是為了一個被秦天漠從妓院帶回的女子而去,要向他討要。」
「秦天漠去逛妓院?還帶了女人回府?」容成訣思量著這件事,據他對秦天漠的瞭解,秦天漠是絕不會做出逛妓院這樣的事,即便身不由己的有些應酬要去妓院,也更不會從妓院帶女人回府。
「那女人的底細可有打探過。」
「屬下已向老鴇查明,那被帶走的女子是京城發配來的官奴,是左御史家的三小姐,叫姚玉華。」
「左御史家的三小姐?」容成訣更覺得此事奇怪了。
秦天漠一介武將,而且還是近兩年才提升的將軍,怎麼和那左御史家的三小姐認識?更詭異的是,秦天漠自從遇見碧落之後,他的人生就始終圍繞著碧落,又怎麼會對其他女人多留意?
這個左御史家的三小姐一定有古怪。
「再去探,這一次務必將那三人的情況,還有左御史家三小姐的情況都打探清楚。」
「是,王爺。」
叫刺芒的死士退了下去,離開暖閣後就直奔西廂房,那裡還有他的另一位主子,容成可欣。
「你說秦天漠帶走了左御史家的三小姐?」容成可欣問。
「回公主的話,是的。」刺芒回答完後又補充一句道:「而且,秦天漠和那位左御史家的三小姐還因去關外騎馬,而被我西戎的士兵抓了起來,現在都已押往都城峁燎。」
容成可欣思量著,也覺得此事有古怪。17690100
「公主,還有一件事,屬下要向你稟告。」
「說。」
「那前去秦天漠將軍府鬧事的三人中,有一人,秦天漠是認識的,並叫他二哥。」
這些消息是刺芒沒有回稟容成訣的,他知道主子的心思,也知道有些消息不能讓主子知道。
「秦天歌?他去找秦天漠要什麼人?」容成可欣訝異萬分,「難道是要那左御史家的三小姐?」1ce0c。
「是的。不但如此,和秦天歌同行的一個小男孩,看上去和鳳清楚差不多大,而且他稱呼秦天歌,二舅,還說秦天漠帶回去的人是他的娘親。」
「什麼?!」容成可欣驚訝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她的腿顫抖著,雙肩上空空的袖管也微微有些擺動,這一幕讓刺芒心痛的攥緊了拳頭。
沒有人知道他對容成可欣的喜歡。
「難道是她?!」容成可欣的心裡有了個答案,那被秦天漠帶走的左御史家的三小姐一定是秦碧落!可她怎麼又換了身份?
「傳我的口信給左相,讓他盡快處死秦天漠和那左御史家的三小姐。還有,」容成可欣想了想後吩咐道:「把知道這個消息的秦天歌,還有同去的另一個女人,以及那孩子,一起殺了。」
容成可欣是容成家嫡親的血脈,她的命令對整個容成家來說就是聖旨。左相便是容成家目前在朝堂之上權位最高的人。
「是,公主。」
刺芒點頭退下,這樣的命令也是他早就在心裡想到的最好的決定。
容成可欣和刺芒都沒有發現,在西廂房的牆根下有一個瘦小的身影緊緊地摀住自己的嘴巴,驚訝與自己偷聽到的事情。
她要殺我娘親和弟弟?!鳳清楚帶著滿心的震驚離開了西廂房,他來到馬廄那裡,牽下一匹馬後就趁著夜色匆忙下了山。
既然他們說娘親被抓去了峁燎,我一定要去救她!
小小年紀的鳳清楚根本還不瞭解從大牢裡救人出來有多難,他只是太擔心娘親和弟弟了,所以他必須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可以保護他娘親和弟弟的人。
天亮後,當容成訣詫異今天鳳清展怎麼沒有起早床練武時,這才發現不見了鳳清展的蹤影。
死士們來報發現了馬匹的足跡,原本他們請命去追尋的,但容成訣這一次卻親自騎跨上馬,讓死士們通知容成可欣他下山找鳳清楚後,就縱馬離開了。
因為容成訣這一次是鐵定了心要下山一趟,所以他沒有去當面和容成可欣告別,他害怕她會阻止他,可他卻總覺得秦天漠那件事不簡單,由於某種擔心,他必須離開。
碧落在鳳棲殿已經住了三天了,每天她都要裝作一副卑微恭順的奴婢樣子,伺候在千里的左右。
這個千里呢,雖一直沒有揭穿她,卻也時不時地總捉弄她。很多時候,碧落都想大罵一句:「你小子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可最後都壓了下來。
其實,在這三天的時間裡,碧落除了要應付千里外,她還在觀察和思量著整個西戎當年的局勢。而千里也似乎並不避諱她知道一些真相,比如他這個大汗就是個在皇宮內就是個玩物喪志,不問朝政的柴廢大汗;比如他這個大汗每做一項決定的時候都要先問那扎耶然的意見;比如他這個大汗想離開皇宮,還需要跟扎耶然報備……總之碧落所見到的大汗,就是一個每天只會打打獵,養養狼,逗逗鳥的傀儡。
碧落算計著時間,離容成瀲起事還剩下十天的時間,她必須要在這之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且如果有可能,她還想帶千里一起走。
但目前的問題是,千里想不想走,會不會相信她。
「啟奏大汗,據本王得到的可靠消息,那日被斬殺的人並不是大祁的將軍秦天漠。目前他人已安好地返回了町城,本王認為一定是有人私下放走了重犯,還請大汗命人徹查此事。」
扎耶然站在殿上請示著千里,他雖然作著表面功夫在請示,但他的脊背挺得筆直,似乎根本不懼怕面前的這位大汗。
而千里呢則躺在一張軟榻上,享受著婢女們送去的水果,欣賞著妖艷歌姬的舞蹈,似乎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
等了會兒,見千里沒有回答,扎耶然就自己做主道:「既然大汗沒有異議,那本王就吩咐……」
「等一下。」千里坐起來,將手裡未吃完的水果吐到那老虎皮織成的毯子上後,看著碧落問了句:「你怎麼看?」
這一下,不但碧落,就連扎耶然也驚訝了。
碧落忙跪了下去,低著頭不發一言,心中卻把千里罵了千百遍。
這小子到底再搞什麼鬼啊?!私下裡捉弄我就算了,今天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開玩笑?!他不知道,這玩笑開的會讓人掉腦袋嗎?!!
ps:大家是不是不想看了,希望早早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