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仙人為容成訣針灸了一番後,從他的髮髻上取下一個像葉子般輕薄刀片,解開容成訣身上的喜服,將他胸前包裹的紗布也解開來,露出胸口上已經腐爛的傷口,既狠又準地剮了下去。眉了爛喜經。
「啊————!!」
容成訣痛苦地嘶叫,白眉仙人忙對一旁的容成可欣吩咐說:「還愣著做什麼!按住他的腳啊!」
「還有你,幫我按住他的手!」白眉仙人對碧落命令。
碧落走上去按住容成訣,看著那白眉仙人的刀片在那傷口上用力地剜割著,將傷口上腐爛的血肉全部掏了出來,有的地方深的露出了白骨……
「啊——!!啊——!!!」
容成訣聲嘶力竭的一聲聲叫喊,撕扯著容成可欣的心,她淚流滿面地對白眉仙人懇求:「可不可以不要割了,可不可以停下來,他在痛,他在痛啊——!!」
「這些傷口處的餘毒若不早日清除,那三個洞便會永遠無法癒合,隨著時間的推移,腐爛的程度只會擴大,到時候,可不是割肉刮骨就能救他的命,你若忍受不了,現在鬆手也罷,反正本仙人也不想救他。」白眉仙人無所謂地說著。
容成可欣緊咬著唇瓣艱難地決定道:「請仙人一定要救活我的相公,今日之恩,可欣今生銘記於心!」
「唉,人生在世,最苦的莫過一個情字。罷了,罷了,救了他,今後的事也與本仙人無關了。」
碧落就站在容成訣的床頭,按著他的雙臂,讓他不能動彈。
儘管碧落心中無比憎恨這個魔鬼,可當白眉仙人手中的刀片深入容成訣的身體裡,在裡面剜割和刮骨時,耳邊容成訣痛苦的嘶叫聲,仍讓碧落不忍地側過臉去。
這些痛是他罪有應得的!他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鬼,理應承受比這還要痛苦千百倍的折磨!容成訣,你活該!活該!!碧落在心中咒罵著,雙眼卻不敢去看那血肉模糊的場景。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當碧落都已經後背滿是汗水時,白眉仙人才收起手中的刀片,長歎一口氣道:「終於處理乾淨了,養個十天半個月,他便又可以為禍人間了。」
「可欣多謝仙人救命之恩。」
容成可欣淚流滿面地朝白眉仙人跪下,碧落卻冷冷地鬆開自己的手,並沒有做任何發言。
如果不是因為秦天漠,楚兒還有平安的生死掌握在這個魔鬼手中,碧落恨不得他早死掉!
「公主多禮了,請托人去向我那徒兒傳個話,就說師父今日已做到他所托之事,日後再莫來山中求師父了。」
白眉仙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起身準備離府,可欣跟上去準備親自送他,仙人卻看向碧落說:「王爺身邊少不了人伺候,還是讓她送本仙人出去吧。」
可欣納悶了下,也沒有違背白眉仙人的意思,看了眼碧落讓她去送客。
碧落自然不會有什麼怨言,反正她一點都不想跟容成訣待在一起。
「夫人,仙人有句話要贈與你。世間萬物,盈則虧,滿則損,凡事有個度。有些事切莫強求,該放手時便放手,這樣才不會傷人,亦不會傷己。」白眉仙人捋著他長長的鬍鬚,諱莫如深地對碧落說。
「仙人避世修行,難道就是看破了紅塵,放下了一切恩怨情仇嗎?倘若真能做到放下,又何須隱居深山?所謂『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仙人即是大皇子的恩師,為何不入朝為官,助大皇子一臂之力?碧落沒有仙人的胸襟,也沒有仙人的修為,碧落只是一介凡人,愛恨情仇豈是說放便能放下的?」碧落毫不領情地反駁。
碧落誤解了白眉仙人話裡的意思,以為白眉仙人是在為容成訣當說客,說服碧落放下對容成訣的仇恨,卻不知那白眉仙人避世修行並不是有什麼塵世放不下,而是他卻已修得仙道,即能看到前塵,亦可洞悉了未來之事。8對於碧落的命運,白眉仙人早已瞭然於胸,今日的話不過是好心提醒她而已,但將她如此排斥自己的好意,不禁搖頭歎息:「罷了,罷了,命運之輪果真不可違也。夫人你多多保重。」
語畢,那白眉仙人就輕盈地飛上牆頭,消失在碧落的眼前,只有他似歎息又似警惕的話迴響在王府的上空。「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唾手可得的,過去的我從不後悔,現在的我從不放棄,未來的,亦從不畏懼。我秦碧落今生也許會注定一生不幸,但所經歷過的這些事也未嘗不是一種別樣的精彩。碧落看著那白眉仙人消失的方向,堅定著自己的選擇和信念,攥起了復仇的拳頭轉身走向梅園。
梅園中容成可欣按照白眉仙人留下的辦法仔細為容成訣煎熬著湯藥,然後一點點餵他喝下。碧落就站在屋子裡,像是佈景般看著屋內所發生的一切。
她能感覺到容成可欣對容成訣那深入骨髓的愛,卻不懂容成可欣為何能容忍容成訣取小妾的行為?不管被娶進門的碧落是否喜歡容成訣,但那個男人在名字上已經和碧落是夫妻的關係,也就是她容成可欣的男人被另一個女人分享了,即便只是名義上的。
難道只是為了給容成訣沖喜嗎?
碧落並不認為容成可欣是那種迷信的女子,也更不會認為容成訣是那種信奉鬼神的男人,所以碧落實在想不通,容成訣在傷成那樣的程度下,還要和她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地行了交拜之禮?那種禮數哪是她一個小妾的身份需要行的?他大可以用一頂小轎將碧落從後門悄無聲息地接進王府。
「碧落……」
驀然間,一聲熟悉的呼喚讓碧落的心猛地撞擊到自己的胸口,她抬起頭來,大腦瞬間空白了一片。1apyn。
雖然這聲呼喊的嗓音時那樣沙啞,但它的語氣,語調,還有那飽含的深情,竟那麼像在碧落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平安?!!!
「王爺!可欣在這裡!王爺!」
容成可欣欣喜地衝上去握住容成訣的手,容成訣這才睜開了眼睛,在看到容成可欣後,淺淺一笑。
碧落依舊僵立在原處,不知道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心似乎被那猛烈的一撞半天沒能緩過神來。
不!一定是我聽錯了,出現了幻覺!他那樣一個魔鬼,怎麼可能和我的平安有聯繫?一定是他此刻重傷未癒,所以語氣才顯得跟以往有所不同。
是我聽錯了,一定是我聽錯了。
「她呢?」
容成訣問,容成可欣立馬抬頭看向碧落,命令她走過來,容成訣抬眼看了碧落一眼後,胸口緩緩下落了一下,像是安心了幾分。
「白眉仙人說,王爺醒後只要好生調養半個月,就會痊癒。」
容成訣點點頭,虛弱的他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想省下來。
「王爺剛剛出了一身汗,可欣讓下人準備些熱水來,給王爺擦擦身子。」
可欣正要去吩咐,容成訣卻拉住了她的手,「讓她去。」
容成可欣的心忽然碎了,雖然不想答應容成訣,卻還是握住他的手以一種大度的姿態笑著說:「好,今晚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理應由她來伺候王爺。王爺好好安歇,可欣先告退了。」
「可欣……」
容成訣看出了容成可欣眼中的痛苦,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容成可欣卻俯身在容成訣的唇上親吻了一下,緊貼著他的耳根輕聲說道:「王爺若真不想傷害可欣,就什麼也別說了……」
容成可欣一點點鬆開容成訣的手,再度直起身上,臉上換上了自信的笑容,帶著嬤嬤們離開了梅園。
忽然間只剩下碧落和容成訣的梅園,一時間氣氛非常壓抑。
不一會兒,婢女端來一盆熱水放下後,頭也不敢抬地退了出去。
碧落站在離床很遠的地方,並沒有做任何下一步的動作,那燃燒的紅燭,彷彿是碧落心中跳躍的怒火。
都已經病入膏肓了,還想著利用洞房花燭來折磨我?!
「水要涼了。」
容成訣虛弱地開口,提醒碧落端熱水過去為他擦拭身子,碧落頭一偏,當做沒聽見。
「本王若死了,他們都會陪葬。」
見碧落不過去,容成訣就只能再次要挾她。
碧落隱忍著將熱水端了過去,正要受脅迫地為容成訣擦汗,他卻抓住她的手腕停下她的動作:「不用了。」
「躺下,陪本王。」
「你做夢!」碧落像是被點燃的炮竹,一下子跳站起來,用力甩開容成訣的手。
「本王若做夢,他們亦同樣陪本王做夢。只不過本王做的是美夢,他們做的全是噩夢……」
「你到底把他們怎麼了?!!」碧落一怒之下掐住了容成訣的脖子,即便她的力氣不像容成訣那樣大,卻也會讓這個男人有窒息的痛苦。
「今夜之後,秦天漠就會得到自由,到時候,你便知道他究竟被本王怎麼了……」
碧落的手一點點鬆開了,那樣的動作卻像強烈的意志裡將已經僵硬的手指硬生生掰開來。她是真的很恨他!想殺了他啊!!
「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躺在本王身邊。」
碧落真想再次伸手過去掐死這個惡魔!可楚兒和平安的命都還在他的手裡啊!
碧落緊咬著下顎,僵硬地躺在了容成訣的身邊,並未脫下身上的喜服。她想到鬼衣說的那件事,於是開口問容成訣:「你是不是很難受?我這裡有解藥,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把它給你。」
「你是在懷疑白眉仙人的能力嗎?本王已經好了,不需要什麼解藥。」
「你……!!」
「說吧,你的條件。」容成訣又忽然開口。
「給我追魂草。」
「好。」容成訣毫不猶豫的答應,反倒讓碧落吃了一驚。
今晚的容成訣彷彿收起了往日的暴戾和凶狠,溫順的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但,本王要你一個吻,作為交換。」
很快,容成訣的下一句話就再次激起了碧落內心的怒火,她重新坐起來,恨不得一拳打在容成訣的傷口上,讓他一命嗚呼掉!
「鳳蓮澈身上的毒只有追魂草可以解,你若想看他一輩子癡呆,便不用再說了。躺下。」
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即便他身體不能和她行夫妻之禮,能得到她的一個吻也夠了。
他果然是在折磨我!用不同於以往對我強勢的手段,逼迫我嫁給他,逼迫我被他羞辱,逼迫我失去所堅守的東西!這個該死的魔鬼!
碧落緊咬著下顎,閉上眼睛,俯身親了下去,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碰,便迅速地移開,伸手找容成訣討要道:「給我!」
「都已經嫁為人婦,身為人母了,吻技還如此差。」容成訣嘲諷著。
「快把追魂草給我!」碧落不想跟他廢話。
「本王答應你,明日放秦天漠離開時,會把追魂草給他。現在,睡吧,本王今日太累了……」
說完這句話,容成訣就真的安靜下來,不再提任何過分的要求,也不再和碧落說話。
碧落並沒有躺下,而是蜷縮著身子坐在床的最裡面,看著這個躺在自己身邊的容成訣,將怒意控制在自己的雙拳之中。17357817
我會等,等找到你把楚兒和平安藏匿的地點,等把他們都救出來的那一天,再親手殺了你!
天剛剛亮,容成可欣便走進梅園,沒有任何通傳直接推門而入,在看到躺在床上安睡的容成訣後,她提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容成訣說的對,只要秦天漠一日不安全離開,碧落就不會殺死他。
「可欣?」
容成訣聽見了腳步聲,他的警覺讓碧落懷疑,昨晚那個一聲不響躺在那裡的他有沒有真的睡著?
「王爺。」可欣走到容成訣身邊,握住他的手關切地問:「今日感覺如何?」
「好多了。把人放了吧,順便把追魂草也給秦天漠。然後,讓這個女人……」容成訣停頓了一下,「離我遠一點……」
「是,可欣這就去辦。」
容成可欣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辛嬤嬤,辛嬤嬤立馬明白地走上來,將碧落從床上拉了下去。
碧落掙脫開辛嬤嬤的手,挺直了腰桿站在容成訣的床前要求道:「我要親眼看他安全離開王府!」
容成訣沒有回答,容成可欣卻替他做了決定:「帶她去,但不許讓他們見面。」
「是,公主。」
辛嬤嬤走上來,一下子懶腰夾起了碧落,她的力氣好大,那粗壯的手臂就像枷鎖一樣死死地禁錮著碧落。
「王爺。」
碧落走後,可欣才揭開了容成訣臉上的面具,讓他的表情可以更完整地在自己面前表露出來。
昨晚讓容成可欣輾轉難眠的還有一個問題,她擔心碧落會取下容成訣臉上的面具,認出他是平安。
「可欣,我累了,要睡會兒,你守在這裡,別讓她再靠近我……」
容成訣說完後便閉上眼睛安心地沉沉地入睡了。
昨晚,他確實一夜未眠,但並不是因為害怕碧落會趁他睡著後對他下毒手,而是他不忍讓自己和碧落在一起的時間就這樣在夢中浪費掉,所以他不說話靜靜地躺在那裡,在一片黑暗中傾聽著碧落的呼吸聲,撲捉著碧落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
她終究成了他的妻,即便她是被脅迫同他成了親,從今以後,她都是他容成訣被世人認可的女人!
讓碧落離開,並不是他討厭碧落的靠近,而是他不敢讓碧落再靠近他,他不忍看碧落因為對他的憎恨而備受折磨,也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想要擁抱她的念頭引起她更深的憎恨。
昨晚那個涼薄如冰水般的吻,刺痛了容成訣的心,他想起了平安和碧落的無數個吻,想起從青澀到火熱,從忐忑到堅定……他品嚐過各種不同的她,每一個都讓他心中留有無盡的甜蜜,可容成訣和碧落的吻呢?每一次都是帶著仇恨和毀滅的念頭,傷她三分,傷己七分。
碧落被辛嬤嬤帶出梅園後被摀住口鼻躲在一處假山後,碧落看到了容成訣的侍衛將秦天漠帶了出來,雖然面容憔悴,頭髮凌亂,但衣衫卻是完好的,碧落心想一定是容成訣讓人給秦天漠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天知道那表面完好的衣服下,是怎樣觸目驚心的傷口?!但好在秦天漠還活著,只要他離開了這裡,碧落便能安心了。
大祁有伊凡在,一定能讓秦天漠迅速地好起來,希望這呆子不會在容成訣放他離開後,還繼續和容成訣做以卵擊石的糾纏,希望鬼衣能平安地護送他離開。
其實即便辛嬤嬤不用手摀住碧落的嘴,碧落也不會跑出去和秦天漠告別,她心裡清楚那呆子若是知道碧落現在在容成訣的手裡,一定會拚死帶她離開。
「容成訣,今日我秦天漠在這裡發誓,他日若定來取你項上人頭,以報今日之仇!!」
容成訣在王府門外立著重誓,王府的管家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裡,關上王府的大門後,也關上了碧落的視線。
ps:容成訣傷成那樣,沒辦法洞房(掙扎!!!),碧落對他恨之入骨,也更不會反撲他,於是就只能是這樣了(對手指)。
快放假了,工作也進入了最後的收尾忙碌階段,下班後,吃完後就打開電腦想寫稿子,可實在是太累了,整個人像是快要死掉一樣!結果就只能關了電腦上床睡了一會兒,鬧鐘響時,無比掙扎地又爬起來,打開電腦把剩下的一千多字寫完,存好明天的更新。
累,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