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秦天漠央求秦天歌的時候,碧落忽然明白,秦府中看似並不很親近的二少爺和三少爺,其實在心裡都很在意對方的。畢竟血濃於水,要不然,秦天歌也不會冒著被連累被砍頭的危險放走他們。
刺殺皇上,與兄長私奔,這哪一條都會給秦府帶來災禍。碧落給秦府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但最後放她自由,保她安全的人仍是秦府的人。
一想到自己在秦府時的那些算計,想到被自己陷害的秦天黎,碧落就更覺得愧疚不安。
此刻願意跟自己走,並保護自己的秦天漠對他大哥秦天黎的事毫不知情,倘若有一天他知道了我是怎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知道我要害死他大哥,他會不會恨我入骨?因為是我,讓他不但背棄了秦府,更讓他成了秦府的罪人。
「三哥說過,碧落在哪,三哥就在哪。」
秦天漠抬起另一隻手將碧落微涼的手握在自己的雙手之中。
碧落想起秦天漠在秦天歌面前說他喜歡她的那句話,雖明白這不過是當時秦天漠為了說服秦天歌放他們離開的謊言,但知道自己和秦天漠沒有血緣關係的碧落仍被這句話攪亂了心緒。
三哥說的喜歡,應該是指兄妹之間的那種喜歡吧,他和真正的秦碧落自小就是好朋友,好兄妹,長大後,他也一如既往地照顧那個在秦府總被人欺負的秦四小姐。
碧落將自己的手從秦天漠的手掌中抽回,轉過身背對著秦天漠說:「三哥,碧落累了,想休息一會兒。」16022365
望著自己空空的手掌,秦天漠心中有一絲悵然。
二哥今日念在手足之情放我們走,回去後一定免不了受責罰。碧落平日裡雖對二哥冷言冷語的,但她卻並不是無情之人,想必是擔心了二哥才會如此難過。
秦天漠安慰道:「二哥他向來足智多謀,再加上他和九王爺的關係,這件事中定不會連累到二哥。四妹先休息,等我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去打聽消息。」
「不!」碧落忽地睜開眼睛阻止道:「今r你我既然逃走了,便和秦府不再有任何的關係,三哥若真是為了碧落好,就不要再打聽秦府的任何消息。」
「……好。」
秦天漠答應了碧落,儘管他心中無比擔心二哥,記掛自己的姨娘,擔憂秦府的安危,但如何碧落不想知道秦府的任何消息,他也不會再去打聽。
也許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選擇,這樣就不會難過揪心和不安,這樣碧落才能過平靜的日子……
聽著秦天漠離開的聲音,碧落才轉過身去看著門的方向失神。
她不讓秦天漠去打聽消息並不是她心軟怕自己知道秦府受責罰後忍不住會回去認罪,而是她不想失去秦天漠,不想讓他知道秦府的任何消息,特別是碧落對秦天黎所作的那些事,怕他知道碧落是怎樣的人後便會離開她。
事情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碧落就只能咬牙繼續走下去!
許是折騰了一天,碧落很快就睏倦地睡去,夢裡她站在一片猩紅的沼澤地中央,四周全是濃厚的迷霧。碧落剛想抬腳,腳下的土壤中卻突然伸出一隻血淋淋的手來,抓住碧落的腳踝就要拉她下去,碧落驚恐地用力踩踏那隻手,卻不想又有一隻手伸出來,抓住她的另一隻腳要將她向下拉。
「放開我!放開我!」碧落掙扎,自己的小腿都已經陷進了沼澤裡。
迷霧中卻傳來鳳夜瀾的聲音,陰深深,冷冰冰地響在碧落的耳朵裡,「秦碧落,朕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和外人勾結刺殺朕?」
「秦碧落,你食了朕的血肉才保住你腹中的孩子,你怎麼忍心殺朕?」
「秦碧落,朕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傻子平安,朕到底做錯了什麼?!!」
……
陷在沼澤中的碧落無法動彈,身體卻下沉得很快。
「朕說過,就算死也不會放你走!所以,下來陪朕!下來!下來!!」
……
「不要——!!」碧落驚叫著坐起來,守在外面的秦天漠和青兒擔憂地立馬衝進來。
「四小姐!」青兒來到碧落身邊,扶住一直顫抖不已的她。
「做噩夢了?」秦天漠關心的問。
碧落點點頭,握緊青兒的手問:「青兒,我們現在在哪?」
青兒也不知道的看向秦天漠,秦天漠告訴碧落,這裡是距離峁燎不遠的一個村子。
眼下鳳夜瀾遇刺,碧落他們是決計不會前往大祁,只能暫時逗留在西戎國內,為防止被官兵找到,秦天漠又不能帶碧落她們去投店,於是就只能藏身在這破廟之中。
「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相信皇上他們絕不會想到我們並沒有逃走,而是藏在他們的眼皮下面。」
秦天漠認為即便秦天歌放他們走了,皇上身邊的人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眼下風頭正緊,先藏匿起來就是最好的選擇。
「青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現在應該是寅時。」
碧落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喃喃地說,「寅時……」。
「瑞妃娘娘,今日之事,本王多有得罪。明晚酉時,娘娘若能隻身來梅園相見,本王便如娘娘所願取下臉上的面具!」
「那麼,不見不散,瑞妃娘娘。」
……酉時已經過了啊……碧落的心底浮起淡淡的落寞。
按照原計劃,今晚她本該去西決王的王府赴約,看那個身體和平安一模一樣的男人取下臉上的面具。可現在她已經是逃命之人,又怎會再冒死返回峁燎赴約呢?更何況天都快要亮了,他未必會一直等著。
看到一旁的秦天漠,想到因為她計劃的失誤而連累他從此要過心驚膽戰被人追殺的日子,碧落心中對秦天漠又多了幾分愧疚。
原本她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原本按照她預想的安排,秦天漠和她會在殺了鳳夜瀾之後從這個世上徹底的失蹤,原本她沒想到會連累這麼多人,會犧牲這麼多人……可現在一切都偏離的軌道,她和明月在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的驅使下提前刺殺了鳳夜瀾,她和秦天漠雖僥倖逃脫卻被鳳蓮澈識破真相,並差一點被秦天歌抓回去。眼下雖不知道鳳夜瀾的情況如何,但碧落想到明月刺進他胸口的那一劍,心中便已經認定自己的殺父仇人定是性命難保。
他們此刻藏身在這破廟中,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何,也許早就天下大亂,也許他們的畫像早已遍佈大街小巷,他們成了通緝犯。
如果早知道將秦天漠帶走會讓他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碧落倒是希望他昨日沒有跟她們一切逃出來,那樣至少秦天漠還可以留在秦府繼續過他秦府三少爺的平靜日子,不會像現在這樣隨時隨地都會掉腦袋。
到底是誰,冒充碧落給明月他們送信,讓明月提前動手的?
儘管碧落內心對那容成訣的真實容貌還有一絲期盼,此刻他們的處境也不允許碧落再去多想。
容成可欣說過,他不是平安;
儘管他的身上有那麼多和平安相似的地方,但他的眼睛卻和平安截然不同;
人的頭髮顏色也許會變,嗓音也許會變,可眼睛,卻是怎樣也無法改變的……容成訣的眼裡只有殺戮和冷漠,他看著我的時候,沒有平安絲毫的影子。
是我太想念平安了,才會在第一次看見有男人跳朝日舞的時候,馬上聯想到平安;然後這種聯想便讓我在容成訣的果體時,潛意識地把他當成了平安……那晚屋內燈光昏暗,我未必看得仔細……他絕不是我的平安。
碧落閉上雙眼,強壓下自己內心對容成訣就是平安的猜想。159f。
「四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青兒關切地問,碧落搖搖頭說,「天亮後,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
「那我們去哪?」
「回大祁。」
碧落的腦中想到那個開滿藍色野雛菊的山谷,手不自禁地撫摸上自己的小腹。
平安,雖然我們沒辦法在那個山谷相守到老,我們的孩子也要在那個山谷裡幸福快樂地成長。
因為那個山谷,是我們一起自由飛翔過的地方,也是你將我已死之心再次喚醒的地方……
距離這座破廟十幾里之外的峁燎西決王府內,容成可欣一臉擔憂地守在門外。
自從昨晚怪蜀老人將容成訣風池穴上的銀針取出後,容成訣便一個人待在屋裡,不讓任何人進去。
怪蜀老人已經將容成訣腦中的淤血塊清除了,現在的他按照怪蜀老人的說法應該已經恢復了全部的記憶,可為什麼他要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出聲,也不出來呢?
「欣丫頭,給他一點時間,畢竟他忘記的東西太多了,一時間突然都想起來,難免會有些難以接受。」怪蜀老人安慰地勸說著容成可欣。
秦求明候白。「我等了他這麼久,不在意再多等這一天。」
容成可欣雖淡淡地說著,但她握在一起的雙手卻無法掩飾地在微微顫抖。
他都想起來了,想起來他曾是平安,想起來他曾那樣依戀一個叫碧落的女人,他會不會離開這裡回去找她?如果我求他,他會不會為了我留下來?
要是碧落死了該多好?她死了,一切就能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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