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怎麼了,驗身的嬤嬤離開後,碧落就感覺身子又乏又累,於是便躺下去休息了一會兒。
這一覺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天黑了,碧落正要起身去倒些水喝,沒想到一個公公卻拎著食盒走進來。
「哎呦,我的小主啊,你快些準備一下,事情有變啊!」
這叫如意的公公是慧貴妃的心腹,他來找碧落是因為這選秀的事情臨時發生了變化。
「這位公公,發生了何事?」
「貴妃娘娘讓我給小主拿來這個……」
如意公公告訴碧落,皇上晚膳過後突然改變了主意,讓後宮大總管全德公公準備了各式各樣的面具,分別派發到儲秀宮的各個秀女手裡。
「發面具做什麼?」
「皇上要改一改往日選秀的過程,這一次準備換個新花樣……」
如意公公告訴碧落,這皇上聽了九王爺鳳蓮澈的主意,準備今晚就進行選秀,這甄選的過程是,所有秀女都要帶著面具去到御花園裡,與帶著面具混在一群同樣帶著面具的侍衛和公公中的皇上來個捉迷藏的遊戲。
遊戲的規則是,所有的侍衛和公公在整個過程中都不能說話,而且也不能摘下面具,暴露自己的身份,有違令者斬。
如果皇上在御花園裡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就會在結束時當場封這位姑娘為妃,而剩下的秀女再被排成一排,由皇上從中挑選出幾個看著順眼的,分別冊封為昭儀,淑儀,修儀以及貴嬪等等。
按照如意公公的說法,九王爺鳳蓮澈此點子的新奇之處就在於,皇上要等封了妃才知道自己選的秀女是什麼模樣。是美是醜完全帶著點賭博的性質,大有緣分天注定的感覺,於是皇上就立馬應允了下來,心血來潮地當即吩咐全德大總管去操辦此事。
眼下御花園內已經按照鳳蓮澈的要求全部設計好了,就等著所有的秀女前去跟皇上來一場緣分的偶遇。
慧貴妃知道這個消息後就立馬差如意來儲秀宮,借口為碧落送些吃的過程中,也順便將這個消息告訴碧落,並叮囑碧落千萬要留意面具帶子是黃色的人,定要離那個人遠一點,因為那個人便是皇上。
而另一頭,今日去往秦府告知完太夫人後的商嬤嬤回來稟告說,太夫人認為還是即刻就把碧落弄出宮最為妥當,於是為了避免事情再出變故,慧貴妃不得不改變主意,決定冒風險趁著今晚皇上在御花園選秀的時機悄悄把碧落送出宮去。
按照慧貴妃的計劃,等一會兒在御花園參與這次遊戲的中會有她的人。慧貴妃讓碧落帶著如意公公送來的這個有特殊標記的面具,以免自己人認不出碧落;而碧落要做的是,老老實實地等慧貴妃的人來,帶碧落離開御花園,到西華門那裡和商嬤嬤碰面,以出宮給慧貴妃辦事為由,帶喬裝成宮女的碧落離開皇宮。
慧貴妃已經買通了御醫和儲秀宮的嬤嬤,若是有人發現少了一位秀女,就借口稱秦三小姐患有惡疾,不宜留在宮中為由,提前送出了宮。
若不是因為全德大總管正在儲秀宮裡發放面具,人多眼雜,慧貴妃真想現在就把碧落送出宮去。
「那和碧落接頭的公公有何特徵?這樣碧落也好確認對方的身份。」
「皇上這次選的侍衛和公公,從體型上都跟皇上沒有什麼差別,一旦戴上面具,又穿上相同的衣服根本很難分辨出真假。不過貴妃娘娘已經派人打聽過,今晚所有人的腰間都會佩戴三個玉鏤雕的香囊,碧落姑娘只要見到只佩戴了兩個香囊的公公,那便是慧貴妃安排的人,到時候儘管跟他離開便是。」
如意公公還想再交代什麼,這時候門外就傳來其他公公的催促聲,「秦家小主可有準備好,就等你了!」
「請公公轉告慧貴妃,碧落定會安全地離開皇宮。」
碧落說完後,就戴上如意公公拿來的面具,整理下衣裙後走出了房間。
這還是碧落入宮後第一次離開屋子,此刻外面的院子裡已經站滿了秀女,碧落大概估算了下,至少有一百多個。
走累便公。汗!這鳳夜瀾若是把所有的秀女都選進宮,再每個女人都寵幸過來的話,他就不怕那啥耗人亡了?
皇帝果然是這世上最強的種馬啊。
碧落暗暗咒罵著鳳夜瀾,走入一群秀女中,跟著所有人一起來到了御花園。
雖然是夜晚,但碧落還是被這皇宮大內的恢弘震撼到。
月光照在琉璃瓦頂上,反射出銀子般的光芒;飛簷上的金龍,活靈活現,在宮燈的照映下像是活了般,欲騰空飛去;到處是紅牆迴廊,奇花異草……怪不得有這麼多人想當皇帝,單就這數也數不過來的宮殿就足以勾起人內心的**和貪婪。
不過在碧落看來,這皇宮再宏偉都不及平安送給她的那間竹屋。
因為,在碧落的眼裡皇宮只是一個更華麗,更冰冷,更凶險的牢籠,而平安送的竹屋才是會讓碧落溫暖,安心以及幸福的家。只可惜現在竹屋被人燒了……
眾人被帶入御花園後,全德大總管就告訴所有秀女這次選秀的規則——不許取下面具,也不許詢問對方的身份,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御花園裡此刻擺放有古箏,琵琶,笛子等等樂器,還備好了各種筆墨紙硯,各位秀女只需要選樣東西然後展示自己的才藝即可。若皇上看中了哪位小主,那便是哪位小主的福分。
隨著全德大總管一聲吆喝:「選秀開始——!」
各個秀女便直奔自己中意的樂器或是亭子走去,偌大的御花園一時間熱鬧非凡。
碧落並沒有跟她們爭搶出頭的打算,於是就找了處不是很起眼的角落站著,等待慧貴妃安排的人來和自己接頭。
各位秀女展示過一段時間後,才有三十多個身穿白衣,戴著面具的男人走進御花園,這裡面就有慧貴妃安排的公公,當然還有皇上鳳夜瀾。
碧落將身子往暗處又移了移,既害怕自己會被人發現,又擔心來接頭的公公找不到自己,於是焦急地踮起腳尖一一查看院子裡白衣人,希望能自己從中找到那位公公。
就在碧落剛發現,一個面具帶子是黃色的白衣人站在了正在撫琴的秦茹蘭面前時,一個人影突然從後跑出來,將碧落一下子撞倒在地。
是誰這麼慌裡慌張!
碧落氣憤地從地上站起來,正要發怒就發現撞倒自己的人腰上竟然是兩個香囊。
是他?!慧貴妃安排來的接頭人!
碧落心中一喜,忙走過去低聲跟那戴面具的公公說,「公公怎麼才來?我們快走吧!」
白衣人愣了下,似乎沒有明白碧落的意思。
碧落見這公公沒有下一步的行動,以為事情又有了變卦,忙擔心地詢問道:「這位公公,不會事情又有變吧?皇上眼下已看中秦府大小姐,若等一下皇上選了秦茹蘭,那我們就沒有時機逃走了!公公若是有什麼難處請快點告訴我,這樣我們也好一起想個法子離開御花園,別讓商嬤嬤在西華門等久了。」
碧落會認定皇上看中了秦茹蘭,是因為秦茹蘭所彈奏的那首曲子是碧落之前寫給二姨太柳氏用來討好她的。
雖然秦茹蘭戴了面具,但因她所彈奏的曲子還是被碧落一眼識破。眼下那個站在秦茹蘭面前的人正好面具帶子是黃色,那就十成是皇上被秦茹蘭的琴聲吸引了。
皇上已經在秦茹蘭的面前站了好一段時間,一旦他要選了秦茹蘭,今晚的這場遊戲就會結束,到那時剩下的秀女便會被重新集中起來,讓皇上繼續遴選。
碧落雖並不認為戴了面具的自己會有被皇上選中的可能,但哪怕是有百分之一的幾率,碧落都不能冒這個危險,因為一旦被皇上選中,那等待碧落的將是無法預料的結果——碧落是絕不會委身與鳳夜瀾,背叛她和平安的感情,那便只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一種選擇。
站在碧落面前的公公又怔了下後,忽然轉身朝御花園的邊緣走去。
這公公怎麼如此沒有禮數?!說走就走,一點提示都沒有!
碧落一邊抱怨慧貴妃怎麼找來這樣一個冒失的公公來接應自己,一邊快步跟上去。
兩人很快就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從御花園裡離開,可就在前往西華門的路上,巡邏的侍衛發現了他們。
「你們是哪個宮裡的?!」
碧落身後傳來一聲呵責聲,碧落頓時緊張地停在原地,她雖沒有轉身也能猜到叫住他們的人應該是巡邏的侍衛。眼下她和這個公公都還戴著面具,一旦被人發現就會敗露。
就在碧落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公公突然拉起碧落的手,帶著她狂奔起來。
「站住!給我站住——!!」
侍衛見碧落她們逃走,忙拔刀追趕上來。
碧落一邊跑,一邊在內心祈禱,千萬不要被抓住!
兩人在迷宮一樣的皇宮大內裡跑了很久後,負責接頭的公公忽然帶著碧落繞進一條偏僻的宮道,然後帶著碧落藏進一個假山的山洞內。
「人呢?!怎麼沒了?!快!你們去那邊找,我們去這邊!」
侍衛們分頭行動查找,碧落屏氣凝神地從假山的縫隙裡看出去,生怕自己會被人發現。
過了好一陣,碧落等到侍衛都離開後,才長吁一口氣道:「幸好沒被發現。」
「現在我們怎麼辦?」。
碧落轉身詢問這身邊的這位公公,心想今晚皇宮內發現可疑的人,她們要想再去西華門和商嬤嬤碰頭並假扮宮女離開已經是不可能了。
侍衛們今晚肯定會盤查地特別仔細。
逃走已變得不可能,再返回御花園也是不可能的。這會兒,說不定皇上鳳夜瀾已經開始甄選剩下的秀女了。碧落若這個時候突然返回御花園,勢必會成為焦點,她可不想引起鳳夜瀾的注意。
接頭的公公搖搖頭,碧落這才發現這位公公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你怎麼不說話?」碧落忍不住好奇地問,接頭的公公搖搖頭,嗚嗚了兩聲。
「你是啞巴?」碧落大膽地猜測,接頭的公公忙點頭。
碧落心想,這慧貴妃找個啞巴來跟自己接頭,難道是怕這個計劃走漏了消息?畢竟在這是非最多的皇宮大內,一個口不能言的啞巴,比一個正常的公公更能讓主子放心。
「那你知不知道去儲秀宮的路?」
碧落問,她決定神不知鬼不覺地返回儲秀宮去,如果被人問起,就說自己身子不適,提前離開了御花園回來休息,然後再想辦法離開皇宮。
接頭的公公點點頭,想要牽起碧落的手帶她從假山離開,碧落卻在他抓住自己的剎那,將手抽了回來道:「我看的見,公公在前面帶路即可。」
雖然對方是個公公,碧落也不想跟他有太多肢體上的接觸。剛剛他拽起碧落的手逃走,是事態緊迫,所以碧落才沒有甩開他。
接頭的公公訝異地看了看自己空著的手後,沒有再說什麼就轉頭在前面帶路。
兩人快要走出假山內的洞穴時,走在前面的公公忽然摔倒在地。
「你怎麼了?」
碧落關心地走上前問,公公搖搖頭,摀住自己的腳踝發出很痛苦的申銀。
「你的腳崴了?」
公公點點頭,碧落蹲在一旁完全束手無策,她是絕不會看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男人的腳,更何況就算她看了,也沒什麼用啊,她又不是大夫,又不能治好他。
「這可怎麼辦?你不能走,而我又不認識儲秀宮的路。」
碧落失落地說,她沒有埋怨這個公公的意思,只是眼下若她不能返回儲秀宮,就勢必會引來眾人的懷疑。
碧落正糾結著,坐在地上的公公突然將她的手拿了過去,在碧落的掌心用緩慢地寫了幾個字。
「我知道哪裡,有藥?」
碧落念出了這位公公寫的話。
公公忙點頭,並在碧落的掌心又寫了一句話,「離這裡很近。」
碧落想了想後只能做出決定,先扶這位公公去找消腫止疼的藥,然後他再帶碧落回儲秀宮。
碧落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這位公公後,他也點頭認可了碧落的安排,於是碧落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架著他的胳膊將他帶出了假山。
按照這位公公的指引,兩人果然沒有走多遠就看見一間並不大的小宮殿,宮門的牌匾上寫著「墨韻堂」。
「你在這裡當值?」碧落問,公公點點頭就瘸著腿蹦跳過去後推開空無一人的院門。
碧落跨進這個墨韻堂後,覺得這裡還真是個在皇宮大內難得一見的清淨淡雅的地方。
這裡的一切擺設和用具都非常普通,甚至連儲秀宮都不如。若不是這院子被清掃的一塵不染,乾乾淨淨,碧落還以為這會是個沒有人會來的空院子。
碧落和公公走進墨韻堂之後,公公就讓碧落坐下休息,而他自己則去上藥了。
碧落有些無聊,於是就在這墨韻堂的大廳裡四處看了看。屋內的佈置還真是很奇特,房樑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竹管,密密麻麻地從房樑上墜下來。
碧落好奇地取下一個竹管,從裡面抽出一張字條看了起來。
「咳咳!」
公公這時候走進來,碧落忙將紙條要重新放回去。
公公又拉住碧落的手,在她的手掌裡問:姑娘可知道這上面的答案?
「這是誰出的題?」碧落反問。
公公又寫道:是皇上。
「這些全都是皇上出的題?」碧落簡直有些不敢相信,這房間裡的竹管至少也有上千個,難道皇帝真是每日無所事事,所以才想出這麼多的腦筋急轉彎的題?
公公點點頭,又在碧落的掌心問她道,姑娘可知道這上面的答案?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碧落反問。
公公在碧落的掌心寫道:如果誰能答對皇上的題,就可以拿賞銀。
「你想要賞銀?」碧落問,公公篤定地點頭。
碧落歎了聲,心想這啞巴公公在宮裡的日子未必好過,所以才會被慧貴妃收買來做這樣會被殺腦袋的事,於是好心的碧落就將自己看到的那張紙條上的題的答案告訴了公公。
「這人死後為什麼變得冰涼?是因為心靜自然涼。」
公公對碧落豎起了大拇指,又取下一個竹管讓碧落答。
「用什麼可以解開所有的迷,答案是謎底。」
公公為碧落鼓掌後,一股腦拿下好幾十個竹管塞進碧落的懷裡。
碧落暗歎,這宮裡的人果然比外面的人更貪婪。
接下來,碧落又大發善心地答了六題後,終於停下來道:「時間不早了,公公還是快些帶我回儲秀宮吧。」
碧落說完這句話後,站在她對面的公公卻忽然大笑起來,碧落的心一緊,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朝她席捲而來。
「你是誰?!!」碧落喝問!
公公停下大笑,取下自己臉上的面具,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
ps:這位公公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