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常平持欽差諭令前往審衛署,要求調集自惠王登基以來,安州四品以上歷任官吏的檔案,負責管理審衛署的掌史不過區區從七品小吏,焉敢怠慢,當下便命人取來了足足兩大箱的文件資料。舒殢殩獍
看著堆積如山的檔案,水重若不由扶額長歎,真有不知道的,還以為大齊四品官吏猶如白菜般廉價,也才不過三四年光景,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肖琮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調侃道:「怎麼?璇璣樓的蕨菜杏菇燴白唇太美味了?可是有些積食?」
向天翻了一下白眼,不搭理他,水重若便自顧自地看起檔案清單來。
讓人慶幸的是,這審衛署編寫的卷宗十分有條理,年代、任期、姓名、政績、陞遷、罷黜都寫得非常詳細,而且都有編號,想要查看起來很是容易,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想要從哪裡查起?」,肖琮雙手抱胸問道。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叩在卷宗上,水重若半瞇著眼睛,肖琮跟隨她的時日不短,看她這般模樣,便知十有**是有了主意,當下也默不作聲。
「阿琮,你有沒有發現,昨兒的官員裡少了一個人?」,水重若幽幽地問道。
肖琮目光一閃,低低地應道:「嗯」,他之前對安州的府衙編製和人事配置都做過詳細的瞭解,「少了督總樊明」。
大齊的行政設置與其餘三國不同,它是典型的軍務與行政相分離的構架,督撫是地方最高行政長官,而督總則是地方最高軍政長官,兩者級別相同,各司其職,互不隸屬。
「不錯,昨日李鶴白對我耳語道,督總樊明前往城北賑災,要明日方才回城」,說到這裡,水重若似笑非笑地望著肖琮。
肖琮只覺得眼前的人兒目光明亮清澈,如玉帶碧水,容色流波,一時間有些恍然,所幸他素來機警百變,當下輕咳一聲掩下失態,沉聲說道:「聽說他出身政王府,跟隨王爺多年」。
「哦,是他?」,水重若眼前浮現出一張妖艷絕美的臉孔,一個男人長得如此,恐非幸事,往往美麗外表下,總是掩藏著不為人知的晦暗和陰冷,據說他行事狠辣,手段殘忍。
他的生母是曾經寵冠六宮的榮華貴妃,依稀記得晴雅姑姑說過,傅長榮不僅容貌出眾,而且自幼才識過人,文韜武略在眾皇子中也是個中翹楚。
當年先皇曾不止一次稱讚過,還差點立其為太子,只不過因為上有嫡出的皇長子,而榮華貴妃又出身卑微的商賈之家,群臣力諫方才作罷。
晴雅姑姑是母后的陪嫁嬤嬤,自幼在齊國皇宮長大,對這些傳聞更是如數家珍,幼時曾教導良多,看來這個傅長榮倒也的確是個人才。
「所以,安州的軍務應該是政王爺把持?」,肖琮有些皺眉。
水重若聞言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也不盡然,這些只不過是明面兒上的,本相聽說離安州三十里的罔門還駐紮著一支兩萬人的軍隊,是半個月前由兵部直接委派的,你說這又是誰的人?」
兵部直屬的自然是當今皇上的軍隊,安州剛遭大澇,糧食奇缺,而國庫空虛,連賑災銀子都沒有,如今又尚無戰事,如此不遠千里,巴巴地從玉秀派兩萬兵馬過來,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
素手輕輕翻起卷宗,水重若目光一縮,臉上有些凝重,肖琮心知有異,不由上前一步。
這是臨祥年間的卷宗,臨祥是齊惠王傅長俊登基後的年號。
臨祥二年春,安州督撫汪若水外出宴客,回府路上因酒醉不慎跌落西平江,待救起時早已氣絕身亡。
臨祥二年冬,安州督撫桑文,任期不到三個月,竟被人發現在書房上吊自殺,四周門窗緊鎖,經仵作檢驗,未發現有人謀害之嫌,故最終定案為自殺。
臨祥三年夏,安州督撫朱澤湘,強搶民女,後逼人自殺身亡,此女臨終前指天發誓要化身為厲鬼,必來索命。不出三月,朱澤湘被人發現全身**,舉止瘋癲地在大街上四處擾民,後經人診斷,確定為失心瘋。
看到這裡,肖琮不由嗤笑一聲,這也太湊巧了吧,不僅手段拙劣不堪,而且栽贓嫁禍的痕跡如此明顯,真不知道這大齊皇帝看到這些會作何感想?
水重若的手指停在了臨祥三年冬,第四任督撫名叫秋明遠,這也是除了李鶴白以外,距離最近的,他的結局居然是失蹤。
卷宗上寥寥幾筆,只說這個秋明遠是進士及第,汶南縣人,於臨祥三年十二月七日前往安州所轄的商丘郡時,遇山體滑坡,跌落山谷,遍尋五日後,無果,認定為失蹤,上報朝廷。
臨祥四年春,第五任督撫李鶴白到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