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197、報到
熱騰騰的雞肉端上來。張國民從大塑料桶裡倒出一茶缸宋曹酒。對張寅說:「正好咱們先嘗嘗著宋曹酒。」邊說邊順手拿了兩個玻璃杯倒滿了酒。遞給張寅一杯。夢姐又給涼拌了一個黃瓜。熱炒一個雞蛋。毛毛在一旁用小眼盯著桌上的一盆雞肉一個勁地嚷著:「我吃肉肉。我吃肉肉。」張寅拿筷子從盆裡夾出一塊雞肉送到毛毛的嘴邊說:「來。張大口。」毛毛小嘴一張。把雞肉叼進了口裡。邊嚼邊樂。跑到一邊去了。張國民舉起酒杯對張寅說:「祝賀你考上大學。來喝一口。」張寅趕忙站起來。舉起酒杯說:「謝謝姐夫幫忙。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張國民說:「自家人謝什麼呀。來咱們喝酒。」二人乾杯一飲而盡。
第二天。張寅就要走了。張國民讓張寅把這宋曹酒帶上。張寅說:「我帶十來斤就行了。剩下的你慢慢喝吧。」張國民說:「能帶上就都帶上吧。還要求人辦事呢。」張寅說:「就帶十來斤吧。多了也拿不動。」夢姐說:「在給張寅帶點錢吧。」張國民說:「帶點帶點。你快給他拿呀。」夢姐趕緊把早已準備好的二十元錢塞進張寅手裡。張國民又找來一個十斤的塑料桶。裝滿了宋曹酒。遞給張寅說:「路上小心點。」張寅從提包裡掏出書本和一張羊皮。對夢姐說:「這些就留在你們家吧。我回去把被褥拿上直接就走了。到了學校再給你們寫信吧。」說著。拉開提包的拉鏈。把書包、牙具、毛巾等放好。一手提著提包。一手提著酒桶。走了出去。毛巾和張國民送到門口。夢姐說:「到了學校一定要來信呀。」張寅回頭說:「你們回去吧。」
張寅回到自己的家裡。看到院子裡雜草叢生。各種各樣的昆蟲在草叢裡爬動。心裡頓時感到一陣淒涼。他開門進屋。地上是一堆破舊農具。炕上是一堆牛草飼料。炕的一角堆放著他的被褥。用一塊舊塑料布遮蓋著。那是他復員時從部隊帶回來的那套軍用被褥。他把被褥搬到院子裡的一塊石板上。用行軍繩打好背包。他靜靜地坐在背包上。再一次想起了小芳。淚水止不住流下來。他心裡輕輕地呼喚著:「親愛的妹妹。哥哥終於考上大學了。要是你能等到這一天該有多好呀。」他俯身跪在這雜草叢生的院子裡。默默地與乾媽秀姑、妹妹小芳告別。
張寅從家裡出來。背著背包。一手提著提包。一手提著酒壺。沿著山澗小路向小鎮走去。從小鎮坐汽車到省城上了火車。經過一天一夜的顛簸。在第二天中午前到達山易縣城。他首先來到陶瓷廠。見過曹師傅。曹師傅領著他在伙房吃了午飯。張寅讓曹師傅找一個空酒瓶。就從塑料酒桶裡倒出一瓶宋曹酒給了他。曹師傅說:「別給我了。你留著辦事吧。」張寅說:「夠了夠了。」
從陶瓷廠出來。張寅打算到代崖一中去找劉老師。走到學校門口。看見那個釘鞋的白鬍子老頭。就走過去說:「大爺。你有空瓶子嗎。我從老家帶來些白酒。想讓你嘗嘗。」白鬍子老頭一聽連連說:「好好好。就倒在我的喝水缸裡吧。」說著就把半缸子水潑在地上。張寅就從酒桶裡倒出半缸子宋曹酒。白鬍子老頭迫不及待地用手端起來品嚐。抖動著滿嘴白鬍子說:「好酒好酒。」張寅與大爺告了別就走進學校。到了劉老師的宿舍前。看見門上掛著鎖。於是便去找李校長。
李校長正躺在床上午休。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下床開門一看。原來是張寅。就說:「快進來。快進來。你吃飯了嗎。」張寅說:「吃了。」一邊把酒桶放在地上。一邊對李校長說:「這是我們家鄉燒製的宋曹酒。你嘗嘗吧。我剛才去找劉老師。他不在。他回來後你們分分吧。」李老師說:「你給劉老師留著吧。他一直很關心你呢。」張寅說:「我知道。你們對我的幫助我會記一輩子的。我先走了。見了劉老師就說我來過了。等我到學校
安頓下來後再來看你們。」
張寅與李校長告別後。背著背包。提著提包出了校門往火車站走去。在街上正好碰見劉老師和愛人。劉老師用自行車拖著一大袋子掛面。他愛人在後門用手扶著。張寅老遠就喊:「劉老師。」走到跟前。張寅說:「劉老師。剛才我到學校找你。你沒在。把一桶酒放在了李校長宿舍。你回去後和他分分吧。」劉老師說:「就讓他要了吧。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要求他幫忙呢。」張寅說:「我已經和他說好了。等你回來後你們把酒分分。都嘗嘗。這是我們家鄉燒製的宋曹酒。在我們老家挺出名呢。」劉老師說:「好好好。你快走吧。別誤了火車。」
張寅從代崖火車站上車到朔州站下車。一出站。站前停放著好多接站的車。許多高年級的同學招呼著新同學上車。慌亂中。張寅上了一輛大巴車。上去後才知道那是神頭電廠的接站車。又匆匆忙忙地下車。等下了車才發現自己的提包丟在了車上。提包裡裝著張寅的錄取通知書。戶口、糧油關係以及牙具等日用品。張寅一下子懵了。這時候一個絡腮鬍子男同學過來問是怎麼回事。張寅說:「我的提包被丟在汽車上了。那是電廠的班車。」絡腮鬍子男生說:「別著急。我和你去電車找找。」——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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