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182、李志傑的日記
九月三日下午
今天。我去看你。你的爸爸不放心地坐在我們中間。使空氣凝固了。彷彿我是來勾引他漂亮的女兒的。我倒不敢發令尊的牢騷。
走入你的院子
你的狗向我示威
走進你的家
你的貓呲牙咧觜
走出你的門
你的羊把我包圍
九月四日夜
幸福路
挽著思念的路
幸福路
的確很幸福
這條故意躲著的路
躲著不在乎的在乎
六神無主,血肉模糊
幸福路
的確很幸福
披著淡淡的夜幕
我又來
人語如煙如霧
三排樓附近
目光驀然停住
三排樓附近
目光難捨難流
步履漸漸加重
走了一段路
駐足,回首
視線已受阻
遲疑了一時
毅然往回走
三排樓附近
那美好的影子已無
三排樓附近
絮語如那月亮和樹
很瘦
幸福路
的確很幸福
九月六日夜
蒸騰的煤都呦
好大的霧
裹著我及許多
將月輝也鎖住
慣於神遊的心兒呦
飛不出去
此時此刻
我屬於自己
九月十八日夜
我不再悸動
假如你來叩門
請稍等
我就走出書中
虛懷如空城
從這本
採擷中意的文筆
充實自己的兵營
護衛著夢
於是那些促狹的鬼神們
不敢再搬弄淒清的佈景
不敢再編排恐怖的場面
誰得安穩多了
我不再悸動
我不再悸動
如街燈俯首於深深的思考
從而忘卻了居家很冷
又如近日的風
來也輕輕,去也輕輕
我不再悸動
在陽光下採到的
最多的是笑容
大廈雄立成箴言
如此平靜,如此鎮定
隨意品嚐夜色
夜路如平江黝青
汽車從容而行
從天的這邊到天的那邊
運載黃色的馬紅色的星
我不再悸動
如冬天的楊柳
淡忘了雷雨聲
我不再悸動
只是
為了一部印度的愛情片
往日的淚
濕了眼睛
九月二十三日晨
我
一把六絃琴
我的歌好聽嗎
如果這樣
是因為我的心
被撥動
九月二十四日夜
我的友愛是白矮星
我的情愛是脈衝星
我友愛的星呀
五顏六色的衣裙
都散入星河
茫茫於找尋
我情愛的星呀
那轉過臉去的月亮
黑洞的背影
勞我一生惆悵
宇宙在誕生的日子
便產生了距離
九月二十八日夜
*
幾百萬年輾轉
心兒受著熬煎
因憂鬱而早熄滅
因寂寞而速瓦解
我心愛的木頭
心兒將你愛撫
昨夜夢見你笑了
淒涼中添了幾分暖
除了你
即使有天仙相伴
我也會覺得孤單
儘管你是塊木頭
*
要給你的是一顆心
不用提附加條件
它代表了我的一切
我追求,我希望
愛完整而不殘缺
象孩子般天真爛漫
我不會為你低頭
但為了你的心
什麼我都捨得
行了幾回價
更知情不值錢
我覺得很疲倦
難以再起愛的波瀾
只等你心回意轉
九月三十日夜流星雨
枕著星際的波浪
一回一回地感傷
有過浪漫的幻想
夢依然淒涼
一顆沉重的心
把它交給月亮
讓自己清爽
何必去編織
遙遠的天堂
迎來多少失望
道路不該再
迷迷茫茫
腳步不該
再踉踉蹌蹌
在我生命的盡頭
將是一道閃光
十月五日夜
多喝了幾杯
你不覺得我
更真實了嗎
醉臥雲霞
我知道
這是你夢的分野
你的天平
我把自己和愛擱上去
是要你
也只有你來衡量
有價與無價
等你最後標榜
無數的星系
把謎延向八極
路標還沒有種植
時空隧道
還沒有設計
路還很複雜
我不能像彗星那樣
無可奈何地
拖著的影子
又冷又長
在沒有你照亮的時候
我只好自己發光
十月九日夜觀星雲
所有的夢
內容絢麗
表面卻是
灰濛濛的
所有經歷
起因斑斕
尾聲卻是
灰濛濛的
所有的夢
所有經歷
翻騰凝聚
沒有哀號
不曾吶喊
默默挨過
所有苦難
灰濛濛的
翻騰凝聚
翻騰凝聚
內心壓抑
無數原子
凝成核子
所有表達
以光爆發
十月十二日晨
為了閃光
貯能
愛的實踐
不規則運動
幻想與現實
平行
雨中
等雨後的虹
做了噩夢
不敢熄燈
愛情兩個字
怎能陌生
十月十三日晨
多情怎落得傷神
抱柱冰涼悔問津
琴上春心天上月
念中知己畫中人
十月十六日風
天外的蕭聲
悠揚地送你
踏著雲靄而來
霓為衣裳,虹為衣帶
一臉的喜悅
映得天粉紅
那不堪回首的以往
彷彿是捉迷藏
風兒取下一片彩雲
我們同坐
依著你
沐浴著愛之光
你真好
我的凰
此時此刻
才知你這麼有心腸
愛你愛得我要死
也不冤枉
心兒與心兒
沉浸在溫存之中
音符婉轉對流
隨著徐徐的節拍
星星閃爍著
輝煌的祝詞
多情花兒
捧出含羞的絕色
相思樹上
結滿了璀璨的如意
閃爍著
絢麗斑斕的佳期
若在夢中死去
也不再悲涼
十月二十二日午
好句皆酸楚
情詩無喜篇
寒星思未絕
冷月夢相牽
故避伊人面
笑談同志前
縱使心揉碎
還教色坦然
十月二十三日夜
誰叫我是個浪漫主義者
誰叫我一下子就傾注了那麼多
情書,寫不盡的情思呦
誰知幾次筆喉凝咽
紙的白潔,盛著相思的淚和血
若將它寄給天上的妹子
也應下凡來為我的寂寞
你卻用你的借口
劃了一條隔開你我的天河
為了你的理解
我捧出了裸露的自我
在別人問起
也為了失控的心
只說應該如此
那管將會如何
應得的沒得到
得到的不應得
愛火中燒,顏色蒼白
冰水潑頭,面如死灰
我為你差點散了架子
我為你,衣帶漸寬終不悔
毫無餘地,你口中之言
一線希望,你眼裡之光
撞了南牆不回頭
再行修煉穿牆術
拋出去的相思豆收不回來了
我的心,你是主
你應該理解
我為你忍著痛
不信請看,我心頭的傷口
你應該珍惜
我為你流的淚
一顆顆珠寶
不要再折磨我了
你要不要將我的道骨
也揉成問號
悲涼的心聲
千遍萬遍地
愛你,愛你
卻見的你
彷彿愈來愈遠了
誰曉得哪天
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結合
免得父母把心操碎
我不知那喜酒該怎麼喝
怎麼下嚥
心兒就給你了
你不要,就讓它死了
別人要了我去
也是個沒有心肝的男子
除你之外
誰也休想再從我心中
聽到半個愛字
不管你喜不喜歡,愛不愛我
要你珍重,要你幸福
因為我愛你,愛你,愛你
我倒沒什麼
大不了少活幾十年而已
經歷了經不起的打擊
受過了受不起的折磨
抑著心內難以抑的高溫高壓
忍著身外難忍的寒流寒波
我不知道
如果我再求你一回
得到的又將是什麼
心兒就給你了
你不要,就讓它死去
做回好夢
說不好,自橫刀
48.木頭行
愛,有人以為那是
某種目的的高貴外衣
我則以為愛便是
為難自己
為了一塊木頭
花了我不少心思
然而木頭終究是木頭
並沒有綠色的詩意
白費了我三月的春雨
淅淅瀝瀝
點點滴滴的回憶
我怎麼也變成了木頭
也好,就此將自我
重新雕琢
十月二十七日夜
知音,意味著
並非對牛彈琴
和伴侶本無瓜葛
是誰扯的皮條
二者發生了關係
伴侶偷走了知音的外衣
覓知音代替了徵婚啟事
倒讓筆為難了
給異性朋友寫信
自覺不自覺地
嚴格要求自己
搜刮肚裡高檔的詞彙
而知音不同凡響啊
又不免顧慮到
對方可能因之而觸電
感情的遠近
是相對而言的
互不設防,不分彼此
那是理想的情形
所謂知己
也有其局限的能見度
苛求反而不明智
因而無須為知己難覓
這一古老的調子
再填入新詞
包辦的婚姻
不盡如人意
自由戀愛
也非盡善盡美
進而有離婚自由相配套
方明見其優越性
海誓山盟
精心構思的幌子」盟」一下即可
不必永遠地」盟」下去
知音也好,伴侶也罷
能將就便將就
生活
畢竟不是作詩
對於人來說
永恆的惟有死
十一月二日夜
無意地一瞥畫中
煙霞,意外地忽生異彩
眸子閃動著神光
哦,我的喜悅
我的喜悅從畫中遺失
尋,憑那異彩的煙霞
她,總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回眸,放出看不見的絲
將我纏繞
又總和我保持一段距離
異彩的煙霞
像在畫中
十一月十一日午
一顆心與一顆心
作用,搬弄了滿天的雲
陰沉沉的
兩顆心都有淚
十二月十六日風
不可否認
自身的軟弱和怪僻
甚而至於
似乎有點不大正常
正因為這樣
我才會愛得這麼真
我有意地走近你
致以親切和靦腆
而你有意還是無意地
拉開距離
我不能不捨你而去
我想到過
終沒有跪下來求你
就連再寫情書的念頭
也擱下了
我不容一絲的勉強
對於你堅持的標準
我不準備提出任何
修改意見
只是裝做滿不在乎
儘管我把你當作
水中的月亮
酒後忘形
我未必不會赴水中
尋你銀黃的笑靨
捕捉風情的眼光襲來
勾不到魂兒
卻觸到傷痛之處
我想哭
微微的睡意中
可愛的倩影與回眸
綠狐狸仙子般的忽現
不等撩起眼瞼
(那是一個可愛的荒唐)
便綠狐狸仙子般地
泯然不知所往了
唯余心潮泛起的酸楚
標注著這愛
無上的高度
夜。將血肉禁錮在床上
等待好夢或噩夢的演出
心和外面一樣地
空空蕩蕩
起風了
徒然
天崩似的一個霹靂
驚坐起
慘然失色
心跳的重重
這。這就要我去嗎——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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