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85、家訪
張寅在家一晃十來天就過去了,他決定抓緊時間到幾個戰友的家裡走訪一下。他先來到本村曹小五家裡。曹小五的父親曹德昌老漢今年六十多歲了,他是造酒世家,祖祖輩輩靠著造酒手藝日子過得還算殷實。曹老大曹震山今年四十多歲,是一名轉業軍人,當時復轉軍人國家還責安排工作,他被分配到了市電信部門當電工。曹二就是珍珍的父親,由於石頭案件犯罪在押。曹三曹震海也是復員軍人,可惜沒趕上國家分配工作,幸好他在部隊是司機兵,回來後到處有人請,當時農村的司機人才奇缺。他就是大眼張國民的二姑夫,他頭腦靈活,目光遠大,早已先行一步,貸款買了一輛嘎斯汽車,已經在發家致富的路上奔跑了。曹四曹震川是個憨厚老實的農民,子承父業,跟著父親學習造酒手藝。曹六曹震國高中剛畢業,曹七曹震江和曹八曹震書在讀高中,曹九曹震紅在讀初中。
張寅首先見過了曹小五的父親,曹老漢雙手端著長長的煙袋桿,「吧嗒吧嗒」用嘴使勁吸著那個玉石煙嘴,完了把那個銅煙袋鍋用力在鞋底磕了兩下,掏出旱煙包用煙袋鍋在裡面又挖了一鍋,用火柴點著,又吸了兩口,一陣咳嗽過後,算是過足了煙癮。這是一個不愛說話的老頭。這時曹震國從屋裡出來,見了張寅笑笑,張寅問他今年參加高考的怎樣,他說考得不理想,準備從初三重上,希望能考個師範什麼的。張寅問:「這樣能行嗎?」曹震國說:「現在好多高考落榜生,都重返初中上了,為的就是能考個小中專,實在不行,考上高中就再讀三年,反正應屆生一般都考不上,考上的都是複習生。」
談到高考,張寅與曹震國找到了話題。張寅問:「震江和震書學習怎麼樣?」曹震國說:「他們現在學習興趣都不大,震江想學醫生,震書想學木匠,反正是都不想念了。」張寅說:「如果不念了,能跟你爹學造酒不也挺好嗎?」震江說:「我爹整天為了這事生火,可他們就是不聽。」曹老漢這時冒出一句話:「不行就都去當兵,總有能讓他們聽話的地方!你們問問張寅,在部隊誰敢不聽上級的話呢,你不聽話得行哎,你硬,非把你整軟了,你彎,非把你捋直了。」張寅說:「大伯,你知道的這麼多,你當過兵吧?」曹老漢使勁吸了一口煙,咳嗽了兩聲,說:「那當然,我還參加過抗美援朝呢,我還立過三等功呢。」說著他站起身來,對張寅說:「你進來,我叫你看看。」
張寅隨著曹老漢走進屋裡,只見曹老漢走到一個巨大的寶蓋櫃前,用力掀開笨重的櫃蓋子,從裡面取出一個古老的小木匣來,他把小木匣放在屋裡的一個大方桌上,招呼張寅過來觀看。曹老漢用微微顫動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把小木匣打開,裡面擺滿了各種軍功章和老照片,曹老漢望著著急珍藏多年的寶貝,眼睛因為激動而發出了亮光。他激動地說:「在部隊,誰敢不聽話呢,首長的話就是命令。在戰場上,誰誰敢違抗命令當逃兵,一槍就斃了你,沒有紀律,沒有規矩能打勝仗嗎,你不聽話,自作聰明開小差,丟了小命都是輕的,弄不好連累部隊,甚至全軍覆沒,這樣血的教訓太多了,人哪,非得親身經歷,否則總也不能服氣。年輕時吃點苦是好事,多摔幾個跟頭多長幾個記性,還有精神爬起來。等到歲數大了再挨摔就遲了,就再也沒有精神起來爬了。」
張寅聽完曹老漢這番話連連點頭,對曹老漢肅然起敬。曹老漢對張寅也有一種特別的欣賞,他對曹震國說:「你們呀,有張寅一半我就知足了。」說著,從裡間小屋拿出兩瓶自製燒酒,一定要張寅拿著。說:「這是十年的老窖了,你帶到部隊讓戰友們嘗嘗吧,就說是咱家鄉的特產。」張寅連連道謝。從曹小五家出來,張寅又翻過山梁子到劉家溝、李家溝等村,分別到同鄉的幾個戰友家裡去看望——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