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83、社員大會（2）
二合瞇張發從走到檯子中央，用手扶住鐵架上的話筒，微微低下頭嘴對準話筒「夫夫」吹了兩口氣，說：「鄉親們，今天晚上咱們在這裡召開一個發家致富動員大會，上級要我們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我們一定要積極響應上級號召，迅速行動起了，現在上級給我們村下撥二百萬的貸款指標，希望大家踴躍貸款，勇敢地邁出第一步，成為先富起來人群裡的一員，給大家帶個好頭，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完成上級下撥給我們的貸款任務。另外，今天晚上我們還有一個任務，就是上級要求我們積極承包荒山、荒地，而且要我們吃上定心丸，承包期五十年不變。對於我們村來說，主要是窩頭山和二郎山以及南沙灘和水庫。我們一會兒現場競拍報價，誰報的價高我們就承包給誰。現在，咱們首先完成第一項任務，報名貸款。誰想貸款就到台上來找黃三登記，希望社員同志們能抓住這次發財致富的大好機遇。」
二合瞇說完，看著檯子下一片黑壓壓的人群，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台下人頭攢動，一片噪雜，大家的心裡都在敲著撥浪鼓，有人驚異，有人迷惑，有人猜測，更多的人在觀望。一位五六十歲的老漢說：「哼，國家政策，那是三歲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人怕出名豬怕壯，等你成了富人就該倒霉了。」旁邊一位歲數和他相仿的老漢附和著：「就是，那過去的地主、富農都是壞人呀？幾輩人省吃儉用，置房置地，好不容易積攢的家業一夜之間就成了空。」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說：「那是過去，現在什麼年代了，時代早變了。」剛才那個老漢說：「變了？你知道個屁，等著瞧吧，如果真有這麼便宜的事，那社會還不早亂套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人上來報名。台下只是一片噪雜，台上顯得有些冷清。二合瞇的眼使勁眨呀眨的不停，他看出了人們的心理，這是都在互相觀察著，都不肯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突然，他對著話筒高喊：「大隊幹部帶頭，**員帶頭，下面開始報名。」等了五分鐘，還是不見動靜。張寅在一旁看得著急，心想國家政策應該不會是壞事吧，為什麼大家都不積極呢？他鼓動大眼，說：「你不是準備買汽車嗎？先貸二十萬試試再說，別叫你爹下不了台呀。」大眼說：「再等等吧，看看有人貸嗎？」張寅說：「別等了，大家都看著你呢？」於是大眼站起來走到會計黃三面前，讓黃三給登記了十五萬。大眼對張寅說：「有十五萬就夠了。」
二合瞇趕快對著話筒喊：「我兒子張國民已經貸了十五萬，誰還貸款，馬上到台上來報名。」剛才在台下與兩位老漢抬槓的那位中年人走上台來，對會計黃三說：「我也貸十五萬，給我記上。」二合瞇馬上又對著話筒喊：「李鎖牛貸了十五萬，誰還貸款，馬上到台上登記。」又過了十多分鐘，台下還是沒有一個人上來，二合瞇有些著急了，眼睛又開始眨呀眨呀的不停了。突然，鐵眼和大咧從人群中急匆匆的走上檯子，鐵眼對黃三說：「我貸一百萬，記上。」會計黃三眼睛怔怔的看著鐵眼，半天沒反應過來。鐵記呀。」黃三看看鐵眼，又把支書張發從叫了過來，二合瞇拉著臉對鐵眼說：「可不能開玩笑呀，這是在開會。」鐵眼說：「誰開玩笑了。快寫上。」二合瞇對鐵眼說：「咱爺們說話可得算數呀。」鐵眼說：「放心。」二合瞇這才叫黃三記上。大咧李祥說：「我也貸一百萬。」黃三說：「只有七十萬了。」李祥說：「那就七十萬，記上吧。」二合瞇在旁邊一臉奸笑，忍不住吐了吐舌頭，總算完成了上級下撥的貸款指標任務。他滿臉堆笑地對鐵眼和大咧說：「明天來大隊我帶你們去辦理貸款手續。」——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