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75、酒使月倩
張寅跪在小芳的墳前,一邊哭一邊唱,跪累了他就坐在地上,唱累了他就喝兩口北方燒酒。不知不覺他已經把一瓶北方燒酒喝光了,張寅並不想馬上離開,他不知道自己回到家裡,該怎樣去面對著空蕩蕩的屋子。他要給小芳守一夜的墳。夜幕降臨,天色已晚,張寅又打開一瓶北方燒酒,慢慢的喝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夜已經很深了,在這遙遠的山鄉的一個靜謐的仲夏之夜,璀璨的群星閃爍著,一輪皎潔的月亮宛如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盤懸掛在天際。柔和的月光給寂靜的山坡披上了一層淡淡的輕紗,微風吹來山上青草的香味,遠處上坡上的小樹們搖曳著,像是醉者的搖擺舞。月光明亮如晝,照耀在小芳的墳頭,照耀在張寅的臉上,張寅靜靜地坐在小芳的墳前,他的身影清晰的顯現在他的身旁,就好像一個知心的朋友。張寅看看身邊的影子,一邊凝視著皎潔的月亮,慢慢的喝著北方燒酒。突然,他發現自己的影子分明在動,那影子分明在說話,在唱歌,他說的話唱的歌全是自己心裡想說的想唱的。他正覺得驚奇,突然又發現那一輪玉盤似的月亮,變成了一個美麗少女的笑臉,定睛一看,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妹妹小芳。
那少女輕紗曼舞翩翩而至,她面帶微笑,美目流盼,來到張寅的面前,張寅連忙起身相迎,伸手去拉那少女的光潔的手臂,卻什麼也沒捉住,離得是那樣近,看得是如此真,張寅就是摸她不著。張寅正在感覺奇怪,忽然聽那少女說:「傻哥哥,你是摸不到我的。因為我現在早已脫離了血肉之軀。」張寅問:「小芳,是你嗎?」那少女「咯咯」的笑了。她一邊笑一邊對張寅說:「傻哥哥呀傻哥哥,我不是小芳是誰呢?」張寅說:「小芳呀,你現在好嗎?我看你這麼高興,難道你忘記了痛苦沒有了憂傷?」那少女說:「傻哥哥呀我的傻哥哥,你且只管喝酒吧,你一邊喝酒一邊聽我對你細說。」
那少女甜美的嗓音如泣如訴,她說:「原本我的痛苦太大太多,就是死了也不堪重負,就四處尋找卸掉這重負的方子,是魔鬼撒旦把我收去,讓我做了他的美酒使者,這美酒真是解愁的靈丹妙藥,真是一醉解百愁,只要你把自己灌醉,無論什麼樣的煩惱都會遠離你。我現在是撒旦的酒使,名字叫月倩。如果你今後再遇到什麼煩愁之事,可以呼喚我的名字,我保證讓你把煩惱一掃而光。」
張寅說:「可是也有人說舉杯消愁愁更愁,喝酒只能解一時之愁,等到酒醒之時。恐怕煩愁仍在。」少女月倩說:「醉是一種境界,你要想達到這種境界,需要對人生的感悟,如果你悟透了人生,即使不飲酒,亦可達到醉得境界,如果你沒有悟透人生,即使喝得爛醉如泥,也未必能把煩惱擺脫。」張寅又問:「如何才能悟透人生呢?誰又敢說自己已經悟透了人生呢?」酒使月倩說:「你好好想想吧,你為什麼如此痛苦呢?你痛苦的根源在哪裡呢?讓我告訴你吧,人痛苦的根源在於我們自己。人類就是太在乎自己的得失感受了,人最痛苦的莫過於喪失自己,在生活中找不到自己,一方面把自己看得太重,另一方面自己在生活中的地位卻又顯得太輕,這就是痛苦之源。」——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