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沈涵平時不苟言笑,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美人的表情,可畢竟大家都是年輕人,三杯酒下肚,話題就逐漸熱絡起來,間或沈涵還發出「咯咯」如銀鈴的笑聲,把我看得如癡如醉,沒想到這瘦骨伶仃的丫頭還真有幾分姿色啊。
正談得興起,沈涵突然問了句:「好像林菲兒家挺有背景的吧?」
「嗯,不太清楚,我們也是網上認識的,就是約好了一起去呼倫貝爾玩兒,還真沒打聽她家的詳細背景,估計也就是一普通人家的孩子。」我順嘴胡謅道。
「別逗了,那天她們家來人接她的時候,來了四五輛越野,還有一台捷豹,一群人一個個繃著臉,跟黑社會似的,你們家普通人這麼過日子啊。」沈涵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柴禾妞,幾句話就說到了點兒上。
我有些尷尬地一笑,剛想再對付幾句,沈涵用筷子一比劃我,又滑向正咧開腮幫子玩命造蝦爬子的胖子,一臉的鄙夷之色:「我還不瞭解你們倆,整天賊眉鼠眼的,要不是看上了林菲兒家的勢力或錢財,就林菲爾那姿色平平的條件,你們會蒼蠅見了血似的死纏著人家不放?」
咦,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因為喝了幾杯啤酒、一張俏臉變得粉嫩的沈涵,這話裡真麼好像有一股子醋味兒啊,可再一想,不應該啊,沈涵屬於一見我和胖子就不煩別人,又怎麼會無端的吃林菲兒的飛醋呢,靠,喝點兒酒我這腦子就不行了,怎麼淨胡思亂想呢。
我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正要和沈涵解釋一下,我和胖子真不是她印象中已經根深蒂固的登徒子形象,這個誤會再不解開,我都快抑鬱了。
還沒等我說話,那邊的胖子撇著油汪兒的兩片厚嘴唇子發話了:「妹子,這你就不瞭解我們了,你想啊,我和凱子一直這麼素著,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那還不見個女的就賽貂蟬啊。別說林菲兒了,就連你這要啥沒啥的板皮身材,我們哥倆在凱子住院的時候還打過你的主意呢,呵呵」
胖子剛咧咧完,我在心中一聲哀歎:完了,這個死胖子,幾杯啤酒下肚他還真敢裝醇(純),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了,他這麼調戲沈涵,就沈涵那氣死小辣椒、不讓蘇丹紅的暴脾氣,當場掀了桌子都不是沒可能。
為了保險起見,我趕緊腳一點地,連人帶椅子都向後退,做好了一旦沈涵掀桌子的自我保護準備。
出乎我的所料,被胖子調戲了一番的沈涵居然沒有生氣,反倒笑吟吟地夾起自己火鍋裡的一塊熱氣騰騰的豆腐,並起身走過去要親自喂胖子吃:「既然飛哥好吃豆腐這口兒,那小妹兒就借花獻佛,送哥哥一個人情。」
別看沈涵臉上帶笑,可目光冷冽如刀,更要命的是,她夾得那塊豆腐偏偏熱如火炭,這要是吞下去,估計跟吞根火鉗子沒什麼區別。
胖子一看沈涵的表情,也知道後果嚴重了,但又不敢再刺激沈涵,就嬉皮笑臉地討饒:「那啥,妹子,我吃豆腐過敏,你不知道,我這腳氣老嚴重了,大夫說再嚴重就得剖腹產了……」
胖子一看見沈涵的眼神,酒當時就嚇醒了,都語無倫次了。可沈涵依舊笑意吟吟地舉著那塊直冒熱氣的豆腐:「飛哥,吃豆腐得趁熱,來,張嘴,啊……」
胖子緊緊閉住那兩片招災惹禍的嘴唇子,腦袋搖得像獅子滾繡球。
「你別晃了,你這腦袋的左半邊是水,右半邊是面,你再晃蕩腦袋,就徹底成漿糊了。」沈涵盯著胖子,一字一頓地說道,「乖,張嘴,別惹我發火,否則我會讓你死的很有節奏感,信不信我把火鍋扣你腦袋上?」
「信,我吃了。」胖子一聽沈涵的話,立馬張嘴吞下了那塊熱情似火的豆腐,燙的直翻白眼抻脖子,眼淚都出來了。
我看看一臉得意之色回到座位上的沈涵,再看看表情比吞了大便還痛苦的胖子,心裡一聲歎息:我操,這死胖子這豆腐吃的,真是屎無前例啊。
鬧了這麼一陣兒,我們三人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嘮也嘮得很開心了,沈涵冷不丁看到了我們堆在牆角的那一堆裝備,馬上露出了小女生好奇的本色,纏著我們問弄這些裝備幹什麼用。
「嗯,我們準備去野外進行一次人類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科考,如果這一次科考任務圓滿成功的話,將填補我國在神經病研究領域的一項空白。」胖子真是死性不改,嘴裡被燙得還火燎燎的,又忍不住得瑟上了。
「飛哥,你是不是還想吃豆腐啊?」沈涵一聲嬌叱,胖子立馬噤聲裝鴕鳥。
「啊,這不胖子他們學校準備搞一次野外生存訓練,豐富孩子們的課餘生活,培養綜合素質,我們倆幫著採購裝備呢。」我就猜到沈涵會注意到這堆新奇惹眼的玩意兒,所以早就想好了台詞。
果然,沈涵將信將疑地看看胖子,又看看我:「你們說的話,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呀,我該信你們誰啊。」
「嗨,誰的都別信,就聽媽媽的話。」我齜牙一樂,起身去算賬,生怕這丫頭再纏著我刨根問底兒刨得稀爛。
出了火鍋城,胖子忙著歸置那堆裝備,我則伸手替沈涵攔了輛出租車,在打開車門將上車的一剎那,沈涵突然看向我,語氣帶著一絲著淡淡的哀怨:「不管你去哪兒,記得打電話報個平安,不要總是在需要我的時候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沈涵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已經駛遠了,我仍癡癡地站在原地,耳邊依然縈繞著沈涵剛才的話語「不管你去哪兒,記得打電話報個平安,不要總是在需要我的時候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這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小丫頭,她這又是唱得哪兒一出啊,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難道她……不會不會,我為自己自作多情的花癡念頭搖頭哂笑,心說這才是人家給個笑臉就當愛情,整個一一廂情願嘛。
得了,別胡思亂想了,我深吸了一口飽含汽車尾氣味道的空氣,定定神,和胖子背起那一堆裝備,攔了輛出租車,往心理診所駛去。
回到診所,我和胖子將那堆司機們送的果籃飲料歸攏歸攏,悉數拿到胖子的老爹老媽家,順便告訴兩位來人一聲,我們去外地看看朋友,過幾天回來。臨出門時,我突然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反身又將本來藏在供桌下的神箭與油燈取了出來,放進背包。
胖子有點不解:「你不是說不帶這些東西,怕被敵人給搶了嗎?」
「我也不知道,可就是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提醒我需要帶著它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可又控制不住自己,這大概就是預感吧。
胖子聳聳肩,不置可否。
到了胖子父母家,老頭老太太一聽我們又要走,忍不住又數落了我們幾句,然後就張羅著包餃子,說是上車餃子下車面,圖個吉利。
晚上7點多,物我和胖子打著牛肉餡餃子的飽嗝,一人背個大背囊,直奔車站而去。當然,為了避免過火車站安檢的時候出現麻煩,那兩把砍刀我和胖子一人一把,用膠帶粘在了後背上,就跟抗日的大刀隊隊員似的。
上車過安檢時,安檢人員對那只神箭和油燈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揮手放行了。當我們坐在林區特有的老式綠皮火車的臥鋪車廂裡,看著熟悉的雅克什街景一點一點地被拋在車窗後面,我和胖子不約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氣,天知道,在旅途的盡頭等待我們的,又會是怎樣一番吉凶未卜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