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樣,當你身處險境或落魄失意的時候,哪怕只是親人的一個電話,都會讓你感到無比的親切,感到一種支撐。所以,當我和胖子聽到那聲哎呦的時候,心情之愉悅,真可謂是手拿爽歪歪、心中自然嗨啊。
可但是,當我和胖子費勁巴力的、把脖子都擰的落枕了的看到黎叔也從我們當初進來的那個地下通道爬出來的時候,我和胖子忍不住一聲歎息,:看來就衝著剛才「哎呀」那一聲,黎叔這老騙子也是遭了人家的道兒,被坐了過山車下來的。也是,我和胖子純屬病急亂投醫,你說就黎叔那麼一個管不住兩頭、奸懶饞滑的一老衙差兼江湖騙子,他來能管什麼啊,還不是賣一個搭一個。
「黎叔,別管我們,你快走。」說句發自肺腑的話,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特別惦記黎叔的安危,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想來也是,我孤身一人來到雅克什,每天接觸最多的就是黎叔,感覺他就是親人,而且,這老鬼雖然不著調,可對我,真跟自己孩子似的,雖然他總是刻意擺出一副人嫌狗不待見的嘴臉,但我能感覺到,他真的挺惦記我。
「哎,我說,你倆這倒霉孩子,沒事兒吧,這是練啥呢,頭懸樑錐刺股?不對呀,你倆整反了。」這老不正經的,都火燒眉毛了,他還有閒心打哈哈。
「黎……嗯,我應該是叫你黎看守員還是應該叫你黎道長呢?」對於黎叔的到來,那白衣男子並不意外,看來這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或者黎叔乾脆就是他指使人騙來的。
黎叔撇了那白衣男子一眼:「你他娘的應該管我叫大爺,沒大沒小的,你是墨家的後代吧?墨邪子是你啥人?」
「黎…大爺好眼力,」那白衣男子怪裡怪氣、充滿戲謔的喊了一聲黎大爺,怎麼聽怎麼像你大爺,「我是墨邪子的兒子,墨非命。」
「行了,別他媽廢話了,趕緊讓你爹出來,有事我和他講,你還不夠資格和我對話。」要不是我知道黎叔一貫善於裝逼,換一個人,肯定會被黎叔那充滿霸氣、頤指氣使的樣子給唬住,還以為他老人家是什麼大羅神仙呢。
「嘿嘿嘿,家父早已羽化成仙了,現在,血噬門由我掌舵,您說我夠資格跟您對話嗎?」那自稱墨非命的男子不急不惱,滿有興致的和黎叔拉家常。
「你爹死了?咋可能嘛,你們墨家不都擅長那些養鬼養屍的歪門邪術嗎,咋地,他遭報應了,被鬼反噬了?」黎叔倒是很淡定,看來長期的行騙生涯已經使黎叔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真是通天徹地的半仙了。
「誒呦喂,黎叔,你和他廢啥話啊,趕緊想轍跑吧。」看黎叔那馬瘦毛長、不知死活的臭德行,我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操,平時讓你多看看那些古籍珍本你當耳旁風,現在看三國掉眼淚,知道替古人**眼子心了,你可真是吃大醬放屁——閒(鹹)的。得了,我先放你們下來,省得在上面給我丟人現眼。誒,你他媽個豬頭豬腦的胖子,你咋還往叔身上掉哈喇子呢。」
黎叔嘴裡看似胡言亂語,可手上也沒閒著,就見他右手大指掐在小指二、三節之間,捏個劍訣,嘴裡還唸唸有詞:五行妙術傳紫垣,百戰金甲運神兵。一分陰陽化作五,妙理參得顯靈真。上仙華彩迸金闕,符水靈童吹玉音。自古修行無術法,雄旺癡心亦沉淪。水火即濟,走。」隨著黎叔那一聲底氣十足的暴喝,我和胖子就感覺身體一鬆,呱唧一下,實誠的砸在了黑色的磚地上,或者說掉在了那些惡鬼的身上更恰當。
「好好好,黎叔果然是寶刀不老。」墨非命就像看二人轉似的,居然還輕輕地鼓了鼓掌,「不過,今天好容易把您請來了,您覺得我能輕易就讓您走嗎?」
「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金剛鑽了。」黎叔面上輕鬆,但身體含胸拔背,已呈戒備狀態。
「呵呵呵,以我的微末道行,當然不夠您瞧得,可是,如果您面對上百具的可以吐滿這間教堂的金蟬蠱的陰屍,即便您能自保,那你這兩個廢物徒弟呢?」墨非命真是有點神經大條,本來好好說著話兒,他又開始人來瘋,還是那副揍性,嘴裡一聲尖嘯,倆膀子跟得了肩周炎似的那麼一胡擼(東北方言:劃拉),就見那些石棺裡的血液開始劇烈噴湧,猶如火山即將爆發一樣,之後,就跟洗完澡剛從池子裡出來似的,每一個石棺裡的那具黑漆漆的裸屍便如一截木樁一樣,帶著四濺的血水一下子立了起來,而且身上還帶著那些死死咬住裸屍那如干腸一樣的身體的腦袋,那些永遠不死的腦袋。
在閃電那很詭異的、還一閃一閃的慘淡白光的照射下,近百具身上掛滿了臉部血肉模糊、還擠眉弄眼的人頭的乾屍整齊的站在血水裡,你會作何感想?而且,我已經看到,一些白色的胖蛆已經出現在那些乾屍的嘴裡——媽個炮仗的,那是金蟬蠱啊!
我要瘋,胖子要瘋,黎叔已經瘋了。
「你贏了,我確實沒把握保護他倆不受傷害,你開個條件吧。」黎叔果然是社會人,從不硬碰硬,主動認栽。
「好,黎大爺就是爽快,其實啊,我的條件很簡單,您回去,把冷奇峰的聚魂缽拿來交換這兩個小子,怎麼樣?以一換二,很划算呦。」
冷奇峰,那不就是田啟功那個自創邪教血福音的師弟嗎?這孫子怎麼還和冷奇峰扯上了關係?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黎叔開腔了:「原來小珍和那巫蠱娃娃,還有那通靈透都是你馭使去我那搶冷奇峰的聚魂缽的啊。」
「姜果然是老的辣,其實我只不過是排它們去探探路,並沒指望它們真能成事。可今天,您還真就得忍痛割愛,把冷奇峰的聚魂缽交給我。要不,您就等著把這倆貨裝進聚魂缽進行超度吧。」墨非命一指我倆,黎叔當時就一哆嗦。
「你肯定我會照辦?」黎叔很不給勁兒的說了一句廢話。
「當然,因為您不想再內疚20年,對嗎?」
「你他媽的不要跟我提……」黎叔少有的動真怒了,腮幫子肌肉咬得一條一條跟板筋似的,看得出,墨非命那句話一定是戳到了黎叔的要害,黎叔才會如此失態。
片刻,黎叔平復了一下情緒:「行,你個王八羔子有種,我同意了,咱們成交。我現在就回去取冷奇峰的聚魂缽,但是,如果你敢動這倆孩子一根汗毛,那我立馬將冷奇峰的魂魄打散,咱們一拍兩瞪眼,誰也別落好。」
黎叔明顯有些疲憊,就見他眼神複雜的看了我和胖子一眼,然後歎了口氣,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孩子,這回我一定不會丟下你的。」
看著黎叔很熟練的走到教堂的一個角落,然後抓著鑲嵌在水泥牆上、我們肉眼根本發現不了的鐵製梯子,一步一步象教堂頂部爬去,原來這教堂的出口竟在哪裡。
可是,黎叔怎麼會對這裡這麼門清兒?還有,20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會令黎叔如此的諱莫如深?他,還是那個我熟悉的、貪財好色、滿嘴跑舌頭、招搖撞騙的黎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