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聽到「姜峻寧」這個名字,那十多位姜家的內室弟子都吃了一驚。
上頭有吩咐過,對姜蜜兒必須秘密狙殺,絕不能讓將來極有可能繼承姜氏當家的姜峻寧知道。
因此,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朝李逍塵目所注視之處望去。
誰知那邊除了山石外,什麼也沒有。方覺上當受騙,他們的十二人陣法已露出了破綻。
李逍塵趁機劈手奪下其中一人的長劍,待到眾人回神,早已挺劍刺向那名被奪了劍的弟子。
而姜蜜兒心裡卻好笑得要命:這群笨蛋真是傻。且不說臭流氓根本沒見過姜峻寧。就算他見過,這種幼稚的把戲竟然也能把十幾個人騙到。太白癡了吧?
李逍塵也沒想到會如此輕易得手。他知道姜峻寧是姜蜜兒的哥哥,在姜家的地位不低。
原本也只想著把姜峻寧的名頭抬出來,唬唬人,卻不料這招真的奏效。
李逍塵這一劍刺出,逼得那名手無寸鐵的弟子急忙後退。
這四象八卦陣大體上有兩種基本變化。至於其他的變化,都是基於以下所說的基本變陣而衍生出來的。
一是就如現在的這樣,八人固守在外圈,守住八方,不令陣中的兩人遁逃。四人在內圈,主動進攻。
第二種與第一種截然相反。四人佔住外層四方,只守不攻。八人駐內層,啟動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這八門,全力攻擊陣中之人。
不難看出,第一變化重守;第二變化重攻。
而今採取的陣型,就是守重於攻的內四外八。
可李逍塵已讓陣法出現了缺口,再不變陣,恐怕會被他衝出重圍。
那名無劍弟子雖然猝不及防,被奪下了兵刃,但對陣法的變化熟悉。他當下乾脆退出內四,轉入外八人的行列。
這十二人平時把四象八卦陣演練得純熟,個個心意相通。
見有人被逼退,便一齊變陣,採用進攻型陣法——改為八人在內,四人在外。
李逍塵本以為製造了陣法的缺口,就能衝殺出去,逃之夭夭。
豈料四象八卦陣還有這等變化。八人仗劍猛攻,逼得他又回到陣中央,逃脫不得。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姜蜜兒,此時見李逍塵處於下風,便說道:「他們現在用的是奇門遁甲的八門困龍。開、休、生這三門是吉門;死、驚、傷是凶門;剩下的杜門和景門為中平。你要衝不出去,就真的變成困龍了。」
李逍塵以一敵八,無論在數量上還是修為上都處在劣勢。他凝神應敵,不敢有分毫大意。
即便是這樣,也是險象環生,好幾次都要被刺中。
冷汗直冒時,又聽姜蜜兒說這些不痛不癢的東西,李逍塵登時埋怨道:「說點有用的,好不好?講這些讓人聽不懂的廢話,不如教我怎麼破出陣去。」
說話間,他幾乎又要被劍傷到。若不是憑借精妙的飛星踏月步閃躲,李逍塵早就滿身裂開口了。
這八人瞧出他腳步神奇,心裡暗暗詫異。他們雖然是姜家弟子,也聽聞過飛星踏月步之名,可卻都沒見過。
但已窺破其短處,逐漸縮小包圍圈,好叫李逍塵施展不開步法,迫他就範。
姜蜜兒心知這奇門遁甲理論深奧,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她環視了這八人的站位,尋找陣法可破之點。
這四象八卦陣中暗含八門困龍,的確在她意料之外。
然而要破解,倒也不難。
根據一年四季、時節變化的不同,這陣法的要害也會隨之改變。
現下已是深秋,開門屬金,居西北,旺於秋季,只能避其鋒芒,而不能破。
休門屬水,居北方,旺於冬季,相於秋,正在上升期,並非最弱之門。
傷門屬木,居東方,囚於四月季,死於秋。與現在的時節吻合,正是破解之處!
「快,攻擊正東方的傷門。從那裡可以出去!」找到陣法的弱點,姜蜜兒興奮地箍緊李逍塵的脖子,卻因為用氣太猛而咳嗽起來。
對奇門遁甲一竅不通的李逍塵,得了指令,便使劍撥開攻來的其餘長劍,直往傷門猛攻。
眾人聽姜蜜兒點破陣法的要害,皆是一驚。
只須李逍塵攻克傷門,這陣法就真的要被破了。
其餘七門的弟子眼看著守傷門的同伴有危險,紛紛以劍攻向李逍塵的背後空門。
李逍塵聽到身後利劍劃破空氣之聲,正要回身格擋,卻聽姜蜜兒說:「專心攻傷門。後面我替你擋。」
從他身上摸出幾道符篆,姜蜜兒使勁朝那七人投擲出去。
各人身上沾到符篆,不由得駭然退開,將其拍掉,唯恐符篆會立時爆發。
這本是一般人趨利避害的正常反應。可他們才把內圈拉大,便驚覺自己中了姜蜜兒的計。
他們早就收到上頭的訊息:如今的姜蜜兒修為全無。可以儘管殺過去。
既然如此,她又怎麼能引得符篆生效?
這只不過是利用人的心理和條件反射的伎倆罷了。
可也就是這小小的計策,不但嚇退他們七人,撐亂陣型,也為李逍塵爭取了時間。
李逍塵大喝一聲,奮不顧身地全力撲向守在傷門的姜家弟子。
他沒學過劍術,臨敵時,全靠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才得以保持不敗。
現在放手一搏,氣勢驚人,猶如猛虎下山,難以阻擋。
那姜家弟子被他這麼一吼,心裡生了些膽怯。腳步微微一後撤,便給李逍塵鑽了空子。
眼見時機大好,李逍塵背著姜蜜兒,腳下生風,殺到外圍層。
八門困龍眼瞅著就要破散。這十二人人影飄動,陣型再變,準備回到第一種變化,重守困敵。
姜蜜兒自然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連忙在李逍塵耳邊說:「趁他們變陣,趕緊衝出去!」
她很清楚,經過剛才的拚殺,這些人必然會更加重視對傷門的保護。
如果讓他們定下陣型,她和李逍塵可就真成了甕中之鱉,逃不走了。
所以,機會只有一次。抓不住就得死!
李逍塵也知道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奮勇上前,拼著受傷的危險,也要死命殺出去。
這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
可是對方畢竟是修仙多年的築基弟子。儘管資質比不上李逍塵那麼天賦異凜,但經驗卻可以彌補其不足。
那外圍四象的姜家弟子長劍一挑,將李逍塵手中的劍挑飛上天,當即向他咽喉要害刺來。
武器倏然脫手,李逍塵情急之下,鬼使神差地捏出劍訣。
右手食中二指遙遙指向在半空打轉的長劍。體內真氣有如看不見的絲線,牽引了那兵刃。
長劍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彷彿被賦予了靈性似的,將劍尖朝下,指著攻向李逍塵的姜家弟子。
只聽悠遠鏗然的龍吟之音蕩出,光芒閃過,這柄長劍的周圍竟然現出了與之相同的十餘把劍。
手捏劍訣的李逍塵,虛指著即將攻至身前的姜家弟子。
那多把長劍立刻如出了彈膛的機關鎗子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下落,飛擊姜家弟子。
錚錚之聲未絕於耳,這名築基弟子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慌忙想避開。
可這十幾柄飛劍速度委實驚人,絲毫不遜色於子彈。
劍體刺入肌肉的獨有聲音才一落下,他的大腿和身軀都已中被長劍刺穿。
觸目驚心的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褲子衣衫。
這名姜家弟子滿臉驚恐地倒了下去,不斷抽搐著身體,嘴裡叫道:「娘的,這不是驅物境界的高手嗎?上頭居然騙我們……」
李逍塵也是驚奇不已,渾然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將這等御劍仙術順手使出。
這種招數,似乎早就爛熟於心,卻又偏偏記不起來。那種微妙的感覺實在難以形容。
背上的姜蜜兒看他使出這招,自然流暢,猶如多年苦練,不禁聯想起那一晚和色大叔吳有延戰鬥的情形。
「又是御劍誅仙訣……」姜蜜兒微一沉吟,對李逍塵更加疑惑。
他究竟是什麼人?
李逍塵沒工夫去想太多,既然殺開了大道,就趕快腳底抹油,逃出生天。
仗著飛星踏月步,塵、蜜二人一轉眼,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其餘的人見他先前使出如此帥氣的仙術,全都傻愣住了。腦子裡不斷在回放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只有那個中招的弟子痛得嗷嗷大叫:「你們都杵在那裡幹嘛?還不快追!」
他的這句話馬上招來了其他人的口水和吐槽。
「追上去能贏得了他?你沒看到剛才那老帥的一招啊!」
「矮油∼人家最喜歡那種類型的男人啦∼」
「滾!你個基佬!」
「都別吵。上頭說和姜小姐在一起的是個沒築基的小子。可那個男的明明已經能驅物了。難道他一直隱藏實力,扮豬吃老虎?」
「得,你這麼說,咱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了。趕緊向上頭匯報吧。」
「我覺得吧,先找幾個人跟住他們。然後要求上頭加派人手過來,對付那個男的。」
「好,就這麼辦。你們幾個擅長追蹤的,盯著點,別跟丟了。我跟上頭聯繫一下。」
被他們作為談論主題的李逍塵怕被他們追上,卯足了勁,背著姜蜜兒沒命地狂奔。
姜蜜兒輕輕用臉頰摩挲了他的肩膀,凝望著他堅毅的神情。
看了許久,不知不覺,眼眶竟有些濕潤。
她溫柔地給李逍塵抹去臉上的汗水,然後默默將他抱緊。心中有著說不盡的感動。
「為什麼……」
「啊?什麼為什麼?」李逍塵正尋思著該走大路,還是抄小道。選擇哪一條,才能避開那些煩人的傢伙。
誰知姜蜜兒突然來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
「你很瞭解我嗎?」
「馬馬虎虎吧。」李逍塵最終揀了條小路,沒太在意姜蜜兒語氣中的不對勁。
「我們認識不到半年。你為什麼可以為了我,連命都不要?」姜蜜兒回憶起和他經歷的點點滴滴。
她數次得蒙李逍塵拚死相救,全力相護,實在有說不出的感激。
姜蜜兒想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肯這麼做。因為愛,因為承諾,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她本人自然希望李逍塵是因為愛而付出的一切。
可李逍塵的回答,卻令姜蜜兒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