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妖?你當我是茅山道士啊?」李逍塵笑著搖搖頭。他發覺自從認識了姜蜜兒以後,自己離正常人的生活與認知越來越遠離。
姜蜜兒兩手叉腰,腦袋一垂,對他的無知感到十分無奈:「影部有明文規定,但凡修仙者遇到了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都要盡力將其捉拿,交給影部處理。即使無法收服,也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及時將相關情報傳給影部。這是修仙者的義務。正邪不兩立,懂不懂?」
「捉個妖怪都有詳細的規定。影部管的還真寬啊。」
姜蜜兒翻翻白眼,不再作出這方面的解釋,朝瑟瑟發抖的化蛇與布庫大漢努努嘴:「看到沒有?這兩隻妖物對力量強大的仙器很敏感。趁機把它們收入飛仙葫蘆裡吧。」
「飛仙葫蘆?」李逍塵舉起手上的紫金色葫蘆,「你說這個?」
「白癡,這裡還有別的葫蘆嗎?」姜蜜兒用笛子在他腦袋上敲了一敲,「這飛仙葫蘆可是梅爾扎克讓我交給你的仙輪派法寶。哼哼,大大的便宜你了。」
「你、你是說,這葫蘆可以送給我?」李逍塵興奮得滿眼放光。小市民的心態不可遏制地爆發出來。
「是啊,因為對象是你,所以梅爾扎克才肯把它拱手相讓。這個飛仙葫蘆可是仙輪派祖師的隨身法寶,仙氣純厚,威力無窮。」
「哇哈,發了,這下發了!」李逍塵歡呼一聲,把飛仙葫蘆高高一拋。喜悅之情,自是溢於言表。
姜蜜兒注意到他腹部的傷口已不再流血,而且正悄然無息癒合著。
她心中不禁感慨:神雷眼藏真不愧為仙界之物,不僅能提供額外的力量,能讓主人擁有強大的修復能力。
「姜蜜兒,快快,教我怎麼使用這個葫蘆。」李逍塵像個剛拿到禮物的小孩子,拽著姜蜜兒,急欲探知其中的奧秘。
本國的葫蘆文化源遠流長。相當一部分國人對葫蘆有著獨特的情結。
李逍塵也不例外。他第一眼看到這做工精細、外形典美的葫蘆,就喜歡得不得了。
又聽姜蜜兒說,這飛仙葫蘆是仙輪派開山祖師的貼身法寶。他更加欣喜不已。
「別急,問題要一個個解決。」姜蜜兒瞧他樂得眉開眼笑,顯然是愛煞了這個葫蘆。
她自己也為之一笑:「先說說化蛇吧。你知道化蛇是什麼嗎?」
李逍塵收住了笑容,搖了搖頭,等她解釋。
「《山海經》的中次二經裡有記載,化蛇其狀如人面而豺身,鳥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見其邑大水。正如你所見,化蛇就是你眼前的那個怪物。它附在人身上,吸食了那人的精氣神,增加自己的修為,已經變成妖怪了。」
「等會兒。」聽她說完這段,李逍塵逮住機會,趕緊發問:「山海經不是神話傳說嗎?裡面的怪獸還真有啊?」
姜蜜兒沒正面回答他的話:「以我們這個娑婆世界為例。佛祖說,一個世界有成、住、壞、空四個階段。我們正處於『住劫』。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一年有春夏秋冬。一天有春夏秋冬。人的一生有春夏秋冬。每個朝代有春夏秋冬。所有的六道世界也都有春夏秋冬。連山海經裡描述的怪獸都來到人間界作亂了。這就說明我們這個『住劫』要從夏季過度到秋季,從『住』漸漸轉至『壞』。天地即將大收元,迎來大劫難。」
「大劫難?」李逍塵越聽越是雲裡霧裡。
「這個有空了再細說。我現在教你仙輪派正宗的收妖咒。」姜蜜兒把李逍塵拉到一邊,傳授這種對世人秘而不宣的咒語。
凡是密咒,無論道家還是佛家,一般都是口口相傳。
因為這種傳接的方式能讓被傳承者更容易模仿。音調的抑揚高低,念誦的節奏快慢,都很有講究。
稍有不對,咒語也許就不靈了。
可歷經千年的咒語,代代相傳,未免會有發音失真。傳到現代,已經並不完全正確了。
那麼是不是唸咒就無效了?
不是。在一種情況下,即使念不對,也能有效。
當唸咒者以真誠心和清淨心專注於咒語上,在唸咒的過程中一念不起,即使念得不對,這句咒語也會靈驗。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曾經有個持誦觀世音菩薩六字大明咒的老修行,因為文化水平不高,把「唵嘛呢叭咪吽」念成了「唵嘛呢叭咪牛」。
但因她念得非常誠心,每天以黃豆計數。
念一句,就把堆裡的一顆黃豆放到另一頭。
久而久之,念力純熟,念到雜念不起,一心清淨。
後來那些黃豆不用她伸手去拿。只等他念完一句,便自動跳到另一邊,幫他計數。
唸咒的功夫愈漸得力。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各種繽紛彩光都籠罩著這位老修行。
她越念越歡喜,覺得黃豆自己會跳,實在很好玩。之後也就倍加精進唸咒。
有一天,一位僧人路經此地,看到山裡祥瑞之光大放,知道必然有修行人在附近。
他尋著瑞祥,找到了這位老修行。
寒暄過後,僧人問她修些什麼。
老修行說自己只會念「唵嘛呢叭咪牛」。
僧人一聽,便糾正說:「不是『唵嘛呢叭咪牛』,而是『唵嘛呢叭咪吽』。」
老修行聽了很傷心,覺得自己幾十年來的功夫全白費了。
待僧人走後,她糾正自己的讀音,念了「唵嘛呢叭咪吽」。結果無論怎麼念,黃豆都不會自動跳了。
見豆子們不理她,老修行更加傷心。
遠走的僧人見到山裡的光芒黯淡了許多,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趕緊回頭去告訴老修行:「我剛才教錯你了。那個字是『牛』,不念『吽』。你念的是對的。」
老修行忽然又高興起來,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努力還是有成效的。
最後,她念回了原來的發音。黃豆又開始跳了。
這個故事充分說明,咒音並不是最重要的。
信心與念力比咒音更為重要。
《金剛經》上也說:「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可見,無論畫符、唸咒、唸經還是念佛,道理是一樣的。唯有至誠心和清淨心方能無往而不利。
將以上內容說給李逍塵聽了之後,姜蜜兒才把收妖咒的咒語傳給了他。
而後,她又說道:「飛仙葫蘆雖然能暫時鎮住這些修為不高的妖怪,但卻不能直接將其收進葫蘆內。想要收妖,就必須在它們虛弱的時候進行。」
李逍塵好奇道:「你的意思是,要把它們打個半死,然後再收?」
「你說的是一種法子。總之,不管用什麼辦法,目的就是將妖怪的妖氣盡量降低。這樣便於收化。現在我給你展示另一種降低妖氣的方法。」
姜蜜兒把手中的玉笛拿到李逍塵眼前晃了晃:「這是我的玉珊飛瓊笛,采東海玉靈珊瑚,經冰凝精煉而制得。只要按音律吹奏降妖曲,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掣制妖怪。」
李逍塵仔細瞅著那支被精琢細磨過的藍碧色短笛。
在精美絕倫的外表下,隱隱有七彩瑚光在內裡緩緩流動,煞是好看。
已進入凝丹期的他,還能微微感受到其中透出淡淡仙氣。
姜蜜兒把笛子一橫。玉蔥般的手指優雅地按在音孔上。芳唇輕啟,微貼在吹孔邊。
婉轉動聽的曲音彷如裊娜多姿的俏美舞姬,在這狼藉滿目的包間裡翩然起舞。
這首降妖曲並不像它的名字那麼有戰鬥性。
恰恰相反,吹奏出的曲調清耳悅心,雲起雪飛,彷如一道清澈透淨的潺流甘溪,淨化了李逍塵久染於塵世的心靈。
這降妖曲空靈之餘,似乎又以仙音訴說著一個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直叫人感觸至深,與之共鳴。
可那邊的布庫大漢和化蛇卻絲毫感受不到這曲子的美妙之處。
仙妖向來殊途對立。一切仙法皆是妖魔的大敵。
他們初見飛仙葫蘆,就已經抵受不住那股純正的仙氣。只歎修為低微,身體不由自主的發抖,欲逃之而不可得。
只能在原地本能般打著哆嗦。
現下又被降妖曲折磨得渾身出血,簡直生不如死。
尤其是布庫大漢,在曲子奏完第一段後,他便再也無法維持人形,現出真身——長著像鑿子一樣從下巴穿出的長牙妖物——巨獸鑿齒。
一旦妖物被動現出真身,就說明它們的妖氣已大為降低。
李逍塵判斷時機已到,便拔開塞子,左手持飛仙葫蘆,右手捏了法訣,念起了收妖咒。
化蛇修為比鑿齒要低一些,頂不住仙氣的催蝕。整個身體發出耀眼的光亮,呈半透明狀態。
緊接著,化蛇的右翼一點點碎成星光粉末,飄向飛仙葫蘆的瓶口。
這妖物心中大懼,唯怕自己會被那仙家法寶收入其中。它拚命想止住一身的顫抖,退離此地,企圖擺脫飛仙葫蘆的強大吸力。
豈料這飛仙葫蘆好似一個連光線都能吞噬的黑洞,貪婪地吞嚥著化蛇那被逐步分解的軀體。
在收妖的過程中,李逍塵明白了為什麼要在妖氣大減的時刻進行收化工作。
因為這些妖物並不是自願進入飛仙葫蘆裡的。在被收化時,它們會百般反抗,反覆掙扎。
這些修為低的下等妖怪還好。如果面對的是對仙氣有一定抵抗能力的道行高深的妖精,只怕會被強行掙脫。
這只寄宿於白師傅的體內的化蛇,一直掌握著肉身的控制權,幹了不少壞事。
恰逢劉榮偉派人聘請白師傅來解決難事,喜人為惡的化蛇便答應了。
它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這兒遇到了剋星。更沒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連收妖都要別人教的半吊子修仙者手裡。
正暗自怨憤,化蛇的右翼、右肩和右臂已經被完全分解,化散成發光的粉末,被收到飛仙葫蘆之中。
再這樣下去,它遲早會全被仙氣化掉。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搏!好歹也要把那可惡的修仙者給弄死!
心中起了歹念,化蛇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反而藉著飛仙葫蘆的吸力,任由身體被吸過去。
而就在即將被收入法寶裡的緊要時刻,化蛇驟然釋放殘存的妖氣,竟暫時克服了對仙器的畏懼,飛撲向凝神唸咒、毫無防備的李逍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