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風木於來一商量,風木於說:「我們經常在一起,相當的熟。我瞭解他的為人」「還有一條呢?」
,」天辰建議說,「你是否先去跟他們談談,,要我跟他們去,無非是挽救大達。我充其量只能掛個名,搞輪船我不會,真要救大達,還得靠他們。」
風木於贊同地點了點頭,回去了。他這時在洋行當總顧問,葉半生常到他辦公室來,因此,第二天他便見到了葉半生。他還怕他傳話傳不清楚,特意轉彎抹角說:「我久仰令叔,葉先生是通州實業界的老前輩,只是自己無緣見面。」言下之意想請葉半生引見引見。葉半生很高興地說:
「這有什麼問題,我今回去就跟家叔說一聲。」
第二天,卻是廖子攏由他的侄兒陪同,親赴西門子洋行,專誠拜會風木於來了。廖子攏一到,使風木於深感不安,頗有點窘。不過廖子攏興致很高,他和風木於一見如故,促膝懇談。在這一次長談中,風木於很技巧地提出天辰的見解———一切應以挽救大達為前提,
天辰深知昌盛有徹底整頓大達的能力,使這一歷史悠久、具有光榮傳統的事業機構,發揚光大。廖子攏對天辰的熱心誠懇,非常感動,他在風木於的面前,馬上表示出歡迎聊龍德的決心與誠意。當昌盛開刀的傷口癒合,出了仁濟醫院,他只曉得又有一項新職在等待著他,還不知道其中有過一段曲折。聽說昌盛要接大達公司的事,昌盛的親戚長輩紛紛的把股權移轉給他,以使他持有夠多的股份強化他在公司的地位。
同時,昌盛也建議天辰不必去當空頭董事長,天辰深以為然,於是也大量收購其股票;結果在大達輪船公司的股東大會裡,天辰和昌盛以足夠的股權,當選董事,再經過董事會推請天辰為董事長,天辰對昌盛沒有半點的疑心,而昌盛卻在背後裡藏了陰謀詭計,這一切看似風平浪靜,天辰也是風光無限。
昌盛上任後,立即雄心壯志,準備在這個交通阻塞上打開大達公司的局面。他請天辰約來了胡龍大字輩前人,在運碼頭坐第一把交椅的沐楓雨幫忙,沐風雨在胡龍比天辰高兩輩,但是由於時局倒轉,情勢不同了,高老太爺不但對天辰很客氣,而且還口口聲聲地喊吉川先生。
沐風雨一約便到,天辰告訴他說:「有點小事情,想請高老太爺走一趟洪澤湖。」洪澤湖,位置在蘇皖邊境,早先是蚌埠通往清江浦的要道,後來因為煙波百里,成了強盜土匪的淵蔽。
沐風雨聽說天辰要請他走一趟洪澤湖,驀地興起懷鄉之念,他欣欣然地說:「30年沒有回過家了,既然吉川先生要我去,我就走這一遭吧。」
天辰大喜,當下請問:「什麼時候動身呢?」
「隨便,」沐風雨答道,「反正我是閒人,明天後天都可以。」
送走了高老太爺,天辰又叫昌盛來,吩咐他送高老3000塊錢的「路費」。
昌盛不在胡龍,但是他跟胡龍幫的人物很熟,就在他的手下,大達公司大裕輪的買辦,眾人稱為孫大哥的便是一位大字輩,因此,他選大裕作為此行的專輪。
老太爺抵鄉,消息馬上傳遍了歌舞伎町,碼頭上黑壓壓的一片,數不清有多少人來迎接———其實,還有不少胡龍人物一路遠迎,肅候老太爺在船上吃過了晚飯,輪船駛向淮安,到清江浦時,他又接受了盛大熱烈的歡迎。
被清江浦的朋友苦苦挽留了6天,天天歡宴,不曾一刻得閒。6日後,老太爺乘車往。在楊莊,高老太爺一住又是10天。他的龍親老眷,街坊鄉鄰,一撥兒一撥兒地跑來向老太爺磕頭。高老太爺也忙著一家家的拜訪、敘舊,他家中存有300石米,加上自己帶來的3000塊錢,一筆筆的送光為止。
到達楊莊的次日,高老太爺派人傳個話,叫高良澗和臨推頭之間,亦即洪澤湖相隔最遠的兩岸,管事的大寨主吳老ど來見。話傳過去,在第4天早上,這位蘇北最有勢力的大土匪頭子揮槳如飛地趕到了楊莊。
一進高老太爺的家門,吳老ど向高老太爺三跪九叩首,執禮之恭出人意外。沐風雨跟他敘一敘,這吳老ど居然也是「悟」字輩,算是老太爺的孫子。
高老太爺望一眼垂手肅立的吳老么說:「你曉得吧?我這次是特為找你來的!」吳老么作了個揖,不勝惶恐地說:「老太爺,我怎敢當?」「小本有個吉川楓,」沐風雨問,「你聽說過沒有?」「久聞吉川先生的大名,」吳老么答道,「就是至今不曾瞻仰過。」「這位朱信科先生,」沐風雨伸手一指,「就是吉川先生的要好朋友,昌盛請來當代表和你聯絡的。吉川先生和楊先生在辦大達輪船公司,大達的船要開闢蘇北航線。我找你就為這件事———看到大達公司的船來,你要好生照顧啊!」
「請老太爺放心,」吳老么慨然承諾,「大達公司的船隻管來,他們船上要是少了一顆麥,統統由我賠償。」就這樣,三言兩語,打開了蘇北航線,甚且遠遠伸展到蚌埠,清江浦之間。待沐風雨回到小本,昌盛立即開始籌備薛鴻記帆輪聯運公司,並另行籌組達通小火輪公司,航行皖北、蘇北各線,只載貨,不搭客。他設立各地分支機構盡量起用胡龍人物,譬如蚌埠辦事處請「大」字輩的夏金貫主持,清江浦有「大」字輩馮守義坐鎮,揚州、鎮江則以通字輩向春廷總管一切。
凡此胡龍幫人物一概以經理名義月支薪水大洋200元。但是實際業務昌盛仍得另外選派有經驗的人負責辦理。然而,第一次航行就出現了驚險鏡頭。達通小火輪公司的一艘船駛到了柏樹灣,這一帶因為地形關係,河道曲曲折折,成之字形,一向是盜匪出沒搶劫船隻之地。這時行駛於這一地區的船隻儼然一條長龍,形成船隊。第一艘是揚子公司的輪船,第二艘是戴生昌的船隻,達通公司的火輪殿後,還一連拖了十幾條木船。船隊駛抵柏樹灣,大概是夜晚九、十點鐘光景,週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之間,岸上響起清脆嘹亮的槍聲,緊接著便有粗獷的聲音大喊:「把燈熄掉!人回艙裡去,誰敢探出腦袋,槍就不認腦袋!」
月黑風高,碰到強盜,這時恐怖緊張的氣氛達到了極點。達通拖輪和木船上的員工水手,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發抖,可是他們受驚嚇了許久,只聽到前面停泊的輪只上哭喊之聲不絕於耳,自己的船上竟然毫無動靜。於是有膽子大些的探首外望,兩岸靜悄悄,不見人影火光,心想一定是土匪得手以後就撤退了。當夜他們疑惑不定的各自去睡,第二天清晨一問,果不其然,揚子和戴生昌的兩條船、貨物和行李全部被劫走了,惟有達通公司的船在匪徒們眼中好像不存在沒看見似的,秋毫不犯。
隨後,達通公司等於是保了險的、托達通運貨土匪不會來搶的,消息迅速傳開,托運貨物的主顧紛至沓來。達通蘇北航線的建立和開通,使大達公司的業務突飛猛進,盈餘直線上升。
天辰接任大達輪船公司董事長,派昌盛接管業務,任何人都以為他們上台一鞠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和大通公司成立協議,遏止跌價競爭以免愈賠愈深,兩敗俱傷。
起先他們很納悶,後來恍然大悟,天辰他們手條子夠狠,大達公司自從聊龍德登場,情勢丕然一變。天辰他們跟銀行界交情夠深,撥只電話就可以調來大批大洋,此其一。大達打開了蘇北航線,開設大興公司,一摜下去就有3000萬的活動能力。大達、大興、薛鴻記連成了一條線,代辦貨物,平安運達,立即押匯,三大業務做得熱鬧風光,一筆生意三層賺頭,洋鈿銀子滾滾而來,拿這裡面的贏餘來跟大通公司在一條航線上拼,可以說輕而易舉,不費氣力———搓麻將掉了人又另扳了莊,大通公司今非昔比,他們著著居於下風。於是,硬挺了一年,反倒是大通公司要叫救命了———再賠下去,就要摜倒。於是,楊在田和陸費伯反客為主,迫不得已向大達提出要求,希望雙方相忍為安,頂好是想個什麼法子,盤算盤算成本,打開這個惡性競爭的局面,彼此都能獲得合理的利潤。
有一個絕妙的法子,但是,老朋友面前,天辰卻不出口,他振振有詞地推托:「大達的事情,統統都是小開管。老兄的意思很好,但是要去跟小開商量。」大通公司只好再去找昌盛談,昌盛的答覆使大通公司方面頗感意外———他抓住大通方面人士的慷慨陳詞、順水推舟地這麼說:
「既然競爭對於雙方不利,那麼,我奉送各位一個意見———何不聯營?」
「聯營?怎麼個聯營法呢?」
「那還不簡單,」昌盛雙手一攤:「大達、大通成立聯營處,共同經營小本到揚州這條航線。」
「雙方所佔的比數,怎麼樣算?」
「有一個最合理的計算方法,我們聯合去請一位最有名的會計師,請他細查大達、大通過去3年的賬,以兩家公司的總營業額為準,訂定雙方所佔的比數。」
大通情勢危急,只有照辦,雙方請來了小本灘有名的奚玉書會計師,查過了賬,紀錄顯示,在以往3年,兩家公司的總營業額中,大達公司占63%,大通公司占37%。※
照這樣的比例,在即將成立的聯營處裡,不論船隻噸位、新舊、設備、速率,以及包括水上,陸上所有的資產,孰者為多,熟者為少,大達公司所應分得的贏餘,要比大通超過將近一倍。這樣,大通說這樣不能幹,大達說不干就算了。幾經折衝,幾經談判,最後則由大達公司讓步,將雙方所佔比例,調整為大達公司55%,大通公司45%。合約剛剛簽好,交通部又召開全國第一次航業會議,昌盛即席提出大達、大通兩輪船公司聯營10年的報告,請交通部准予備案,同時,由聯營處提供保證:不分客運貨運,今後絕不漲價。制服了大通輪船公司後,大達輪船公司的贏利更逐日遞增。不久,當虞洽卿因連任二屆小本船聯會理事長而必須改選時,天辰便以大達輪船公司董事長的身份,如願以償地獲得了這一工商界的重要頭銜。
小本的棉紗交易市場,也是天辰想加以控制的行業。
隨著他在工商金融界勢力的膨脹,這筆生意越作越大。但他不滿足,希望能坐上紗布交易所理事長的交椅,這樣他可以更加得心應手地大作投機買賣。他等待著,終於找到了機會。
穆龍澤在小本也是小有名氣,算的上一個大亨人物。
穆龍澤眼看棉紗交易的錢好賺,於是也往裡面扎。他一上來就拋空,而且拋出的數額來得很大,天辰說:「此刻拋空恐怕不利啊!」
穆龍澤眼珠子一彈,開口便罵:「他**的!老子拋空就不許不利!月川楓,你也來,胳臂不能往外彎,總不能說我拋空,你反倒做多吧?」天辰被他說得笑了起來,點點頭說:「好,我奉陪,不過,我少做點。」「不行,要做就大做!」穆龍澤自有道理,「必須我們兩個都做大,才可以把價錢摜下去!」哪曉得穆龍澤這一寶沒有押准,闖出了窮禍,他大做其空,紗布交易所便天天利多,拍一板就漲一截,而且天天漲停板,一連一個多星期,紗布交易所出觀了空前未有的怪現象。每天從早到晚,穆龍澤把「他**的!」一路罵到底,結果他做空做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他跟天辰隔一盞鴉片煙燈,扳著指頭算,他**的真正不得了哇,現在每拍一板,就要蝕本十多萬。
小本棉紗幫以通海人士居多,亦即南通與海門。櫻木道是海門的大地主、國會議員、棉紗幫的幾位亨字號人物。跟他有交情的其中有一位叫廖宏的,跟他是很知己的朋友。廖宏當時也在做空,蝕得來性命攸關,一日他忽然來訪櫻木道,劈頭便是一句:「不得了,穆龍先生都要傾家蕩產了!」櫻木道驚了驚,忙問: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廖宏把穆龍澤紗布做多,陷身泥潭,進遲維谷的窘況,細細一說。接下來他又義形於色,氣憤填膺地道:「紗布交易所,從來就沒有這種猛漲不停的事體!我們人人都曉得,這完全是裡面有幾個理事在作弊,就是苦於找不到證據。」櫻木道剛要插嘴問,廖宏忙不迭地又向他娓娓細訴,他把棉紗交易所的種種黑幕,解說得十分詳盡。、
由而櫻木道明白了廖宏的來意,於是他單刀直入地問:「要怎麼樣才可以對付他們。」
事急矣,廖宏自告奮勇地說:「要跟魯智深醉打山門一般,鬧個卷堂大散。我願意當先鋒,上台質問,叫他們明天一上來就停拍,否則的話,十多萬十多萬地賠上去,到了明天這個時候,張先生和我無法交割。」
櫻木道懂得了,再問:「你當先鋒,是要吉川先生、張先生做主帥。」「殺雞焉用牛刀,」順水園一聲苦笑,「我只要他們做幫我搖旗吶喊的小兵。」「好的,事不宜遲,」櫻木道準備起身,「我這就到華格臬路去。」
他先到隔壁頭,張家,大帥直立簷下,對著空空如也的院子出神。「嘯林哥,」櫻木道喊醒了他,「有話要跟你說。」
「唉!」穆龍澤極其罕見的歎了口氣,立刻就又罵出髒話來:「他**的!半輩子不曾這麼煩過。走,我們裡面去談。」
一坐一躺,櫻木道開口便問:「煩什麼?嘯林哥,是不是做紗布做出了紕漏?」「他**的!」穆龍澤啪地把鴉片煙槍一摜,倏然欠身坐了起來,「老子方才正想著呢,發三五十桿手槍出去,叫他們把那個鬼交易所打成稀爛。」
「打爛它不是辦法,嘯林哥,」櫻木道莞爾一笑地說,「我是來約你一道去隔壁的,去跟月笙商量商量看。」
「好哇!他**的,」穆龍澤站下了地,「我們這就去呀。」
天辰在隔壁也是煩不過,什麼客人都不見,正在一榻橫陳香兩口消愁解悶呢。穆龍澤和櫻木道撞進去的時候是中午11點鐘,三兄弟唧唧噥噥,從原則談到細節,計劃精密,步驟分明。最後,櫻木道面帶笑容地驅車離去,又找廖宏,向他「面授機宜」。
第二日上午,坐落在愛多亞路北的紗布交易所,準時開市,然而,稍有警覺的人,就會發現氣氛有點異樣,交易所裡外多了幾十位穿短打的朋友,鴨舌帽拉低到眉毛,怒眉橫目,腰際還有鼓了起來的「傢伙」。
交易所的夥計正要高聲宣佈開拍,廖宏鐵青著臉,一馬當先,他在人叢之中指手畫腳,慷慨陳詞,指控若干理事勾串舞敝,製造一發不可休止的漲風。他要求馬上宣告暫時停拍,由各經紀人成立調查小組,徹底清查弊端,然後依法處理。被指控的理事糾集場務人員,衝向前,要把「擾亂秩序」的廖宏拖出去,揚言送警察房究辦。但是這一些赤手空拳的場務人員左衝右突,卻受阻於在廳內那些板緊著臉的「陌生客」,誰也沒法挨近廖宏的身邊,有一名夥計不經意的發現,陌生客腰**的那傢伙是手槍,他臉色發白,簌簌地抖,神鬼皆驚的一聲駭呼:「他們帶了手槍的!」這一喊,交易所裡的理事職員哄然一聲,四下敞開。情況十分緊急,其中,一個理事衝進辦公室去撥電話,向警察房求救。
這時,天辰拖出來的老英雄,「大八股黨」的老前輩,戴步祥、戴老2已牢牢地守在捕房緊急電話旁邊。
電話鈴聲響,戴老2伸手一接紗布交易所十萬火急的請求,戴老2聲色不動地聽對方把話說完,當對方迫切地在等待回音時,戴步祥輕輕地把電話掛斷。
一次、二次、三次……紗布交易所第四次打電話來,根據沈杏山轉述的「錦襄妙計」,戴步祥終於開了金口:「好,我會派警察來———看看苗頭。」
又過了半天,四名警察懶洋洋地來了,經紀人一見如逢救星,正要迎上去訴苦。廖宏又在場子中央大聲疾呼,他要求警察查封經紀人的賬簿,以揭露黑幕,然後按照法律程序進行訴訟。
交易所的人眼見廖宏根本就不怕警察,甚至他還想指揮警察代他「執行任務」,於是更加著慌,他們打電話給劇景楊、松本喏。聞、袁兩人一聽交易所出現了帶槍的人,頓時驚得臉色大變,他們叫交易所的人沉著鎮靜,切忌慌張,同時安慰說:「不管來人是誰,都沒有關係,我現在就去見吉川先生。」
松本喏和劇景楊驅車到了杜家,正待邁步入內,早有杜家的聽差虛攔了攔,陪笑地說:「對不起,吉川先生還沒有起來。」
劇景楊好言相商地說:「本來是不敢驚動的,實在是因為事情緊急,沒奈何,只好煩你們進去通報一聲。」「真對不起,」聽差兩手一攤,「吉川先生說他要多睡些時,我們底下人,那個敢去喊哩。」劇景楊和松本喏一想,這話說得也不錯,總要找一位有資格,夠交情的朋友,才可以把天辰從被窩裡拖出來。兩人一商量,自知資格不夠,於是又驅車疾駛去求金木大。不會想到金木大也是高臥隆中未起。這兩位大亨逼得沒有辦法,只好去尋阿德哥———年高德劭、望重小本灘的虞洽卿。虞洽卿不但跟天辰夠交情,還可以在他面前倚老賣老,他一聽松本喏和劇景楊的報告,當時就知道這件事情不得了。洽老為人向來熱心,著起衣裳上了汽車便去杜公館。杜公館的聽差看見洽老駕到,不敢再攔,讓他帶著袁、聞兩人,直登二樓,洽老一面走一面在喊「月笙!月笙!」進門一看,天辰真睡著了,但是洽老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天辰搖醒,而且逼著他穿衣著裳,刷牙洗臉,然後3部汽車4個人,首尾相銜,風馳電掣地開到了紗布交易所。交易所的經紀人,伸長頸子在門口等,遠遠看見天辰的汽車疾馳而來,猶如天降救星,他們一個個雀躍三千,回過頭去便是聲聲高喊:
「好啦,好啦,吉川先生來啦!」
這時候,廖宏還站在台上慷慨激昴,義正詞嚴,在口若懸河地質問,一聽「吉川先生來啦」,也不覺呆了一呆,踮起腳來望時,一眼瞥見虞洽卿、松本喏、劇景楊陪著天辰駕到,他一看就明白了,毫無問題,他已經把風潮鬧得很大,小本商界領袖全到,是他們把天辰硬拖來解決問題的。
方才廖宏在大呼小叫,厲聲質問,風浪之猛彷彿把爰多亞路這幢大樓都要掀倒,如今天辰、虞洽卿和袁、聞兩人在大廳門口一站,好像搖搖欲墜的大樓即刻恢復了重心。經紀人、交易所員工和心中有病的理事一起吁了口氣,晃悠悠的一顆心,也穩穩妥妥落回肚子裡了。
天辰面帶微笑,一步步地往大廳裡走,虞洽老等人反倒跟在他的身後,擁擠的人潮眼見天辰在進來,人潮速速的劃開一條大道。一直走到台下,天辰仰臉望著廖宏,笑容可掬地問:「這位先生,可認識在下?」廖宏連忙雙手一拱地說:「久聞吉川先生的大名,就恨緣淺,始終沒有機會拜見?」
「笑話,笑話!」天辰抱了抱拳,又問:「先生既然曉得我杜某人,我杜某人有一句話,不知道先生願不願意聽?」「吉川先生的一句閒話嘛,」廖宏坦爽地說,「兄弟當然只有惟命是從。」「多謝,多謝,」天辰笑了笑,「那麼,就請先生賞光,到舍下去一趟。當然了,交易所這邊的朋友也要請他們到一到,不管有什麼事體,讓我們從長計議。」「好的。」廖宏很快地走了下來,「吉川先生叫我去,我就去。」
大隊人馬一走,時間已近中午,紗布交易所雖然風平浪靜,安靜如常,可是,一上午的功夫就這麼耽擱,只好改在下午再開拍。
到了聚義堂,雙方坐下來面對面談,天辰和楓卿是仲裁人,穆龍澤沒有露面,他在隔壁頭很緊張地等消息。
廖宏理直氣壯,毫無怯意,當著這麼幾位大亨的面,他還是一口咬定,這一次棉紗一路暴漲必定有內情、有毛病,他極力堅持查封經紀人的賬,否則,他不惜身家性命,要告到法院。好說歹說,攤出底牌,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董事們承認了促使棉紗暴漲確實是為了打擊空頭,因而難免做了點手腳,但是,事已至此,騎虎難下,怎麼個了法呢?始終都在注意傾聽兩方言詞的天辰,這個時候開口說了話:「依我看是容易得很,套一句戲詞:怎麼來的便怎麼去吧?
有好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問;「吉川先生,請你指示一個辦法,好不好?」「官司呢,不要打了,今天下午,紗布交易所還是要照樣拍。否則的話,事體越鬧越大,風言風語傳出去難聽。各位以為如何?」除了廖宏以外,在座的人一致如逢大赦,喜上眉梢,異口同聲地說:「吉川先生講的,極有道理。」
「不過,開拍以後,」天辰慢條斯裡地又說:「要是行情再漲,做空的朋友,不是更加要上吊了嗎?所以我的意思是,今天下午一開拍,行情就要跌,讓它跌停板。然後,後天再跌,天天都跌,一連跌它幾個星期,跌回兩不吃虧的原價,也好讓做空的朋友補進來,天下太平,皆大歡喜。」
做多的人很傷腦筋了,他們搔耳撓腮,遲疑不決地說:「這個……」「不必這個那個了!」天辰接口很快,「就照我剛才所說的,怎麼來的怎麼去,非法獲利,物歸原主。各位既然會做利多的手腳,這利空的佈置,想必更加容易。」
做多的人為之啞然,於是,雙方正式成立協議。天辰的這一著,不知救了多少做空出毛病、急得要跳黃浦江的投機家,他贏得了這一幫人的衷心感激,另一方面,他公開露了這一次臉,使吉川先生的威信普遍建立於商界人士的深心之中。結果以後但凡出了嚴重問題,他們都要借重他的片言解決。基於這種心理,紗布交易所一致推他擔任理事長,天辰不幹,讓給穆藕初,後來穆氏出長行政院農本局,他才兼領了這重要的一席職務。
經過激烈角逐,天辰在金融工商界的勢力得到長足發展。他終於取得了在金融工商界具有重要地位的小本市商業協會的領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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