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繼續向著奧加古堡所在的凹地行進,沿途所遇到的雕像盡數在甄吳迪的礦鋤下化作飛灰。
這些石雕有大有小,大的雖只是半截,但卻有兩三米之高。而小的,再不濟也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那麼大。石雕上所刻的圖案,皆是那種奇異的莫名生物,並且通通都只有軀體,沒有頭部。
其中有一個石雕刻著的是這生物的頭部,可那雕像明顯是殘缺不全的,只有小半個面龐,灰白色的眼眸冷冷的盯著他,透著死氣,冷酷異常。
當甄吳迪揮著鋤頭看向那毫無生氣的眼睛時,忽然心生錯覺,彷彿他看的不是死物,而是活物。雖然那種感覺如即將飄散的青煙,若隱若現。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是一驚,這些石雕處處透著詭異,當年五聖騎來此地時,究竟與這些雕像怪發生了怎樣的戰鬥?為何所有的石雕全部沒有了頭部?為何這些石雕雜亂的散落在陰木林深處,而在外圍卻沒有看到半個?
甄吳迪後背一陣發涼,在這荒無人煙的林海深處,萬籟俱寂,除卻先前在陰木洞中見到的魔化古籐與幼年血蟬外,到目前為止他還未發現任何的活物,甚至連天空中都沒有鳥獸。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卻時不時的會發現一座座無頭石雕。這石雕像是一種暗示,也像是一種警告,再加上四周霧氣濛濛,整個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就連凱瑟琴也愈發的感覺渾身不自在。
不知不覺中,陽光已經漸漸暗淡,黃昏也即將走到了盡頭。整整三個多小時的時間,這一路上滿眼儘是古樹與石雕,那凹地連個邊都沒見著。不斷的擊碎那些雕像,甄吳迪也感到有些力竭,陰木洞中的經歷早已搞的他疲憊不堪,當下又費力的去破壞這些雕像,他只覺得身心有種難以言喻的疲勞感。
眼睜睜瞅著日落西山,陰沉的天空逐漸變的漆黑如墨。當夜晚來臨,不安又開始籠罩這片密林。
因為受這些詭異石雕的影響,二人走的非常小心,時刻注意著叢林中的每一個動靜,生怕會遇到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
然而隨著不斷的深入,卻並沒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一路無事,甚至連其他任何另類的景物都沒有出現。只有叢林越來越密集,盤根錯節,鋪天蓋地。走到後來,眼睛都花了,只感覺到處都是綠色絞結的籐蔓,石雕也漸漸被忽略掉了。
就這樣一直悶頭往前走,一直到林子完全黑了下來,四周的霧氣濃郁的不見三十米開外的任何事物,那起初繚繞在古堡外圍的淡淡死氣,如今也逐漸若有若無的顯現出來,夾雜著濃霧,好似魔鬼在雲中翻騰。
「看樣子一時半會咱們是到不了那片凹地了,還是在這裡暫且休息下吧,在這茫茫霧氣中走夜路,總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甄吳迪將鋤頭立於身前,半趴在那鋤頭上,氣喘吁吁的說道。悶熱的環境加上一刻不停的開路,就算是鐵人也會累到不行。
凱瑟琴同樣滿頭是汗,她微微頓了頓,停下腳步環顧了下四周,入目之處全都是一個樣子,已經很難分辨來時的路在哪了。無奈的歎了口氣,雙手扶在膝上彎腰倦聲道:「唉,只能這樣了。沒想到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在這森林中也會迷路,怎麼這奧加古堡會這麼難尋呢?」
甄吳迪把鋤頭收回背包,一屁股坐在了旁邊一塊佈滿了青苔的大石上,一邊揉著腿一邊道:「咱們這一路走來,少說也得走了有五公里了吧。如果不是中間方向出現了誤差,那就是這林中有類似於陣法的東西了。不然的話,早就應該到中央凹地處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喏,喝點水吧。」說著,隨手扔過來一個人頭大小的沉甸甸的水壺。
「喲,你這準備的還真挺充分吶。」凱瑟琴接過水壺,神情有些憔悴的調笑了一句,而後也不客套,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大口,煞是痛快。
甄吳迪淺淺一笑,也沒搭話,他這會已經累的不行了,早先在樹洞裡的時候體力就近乎透支,後來又開路鑿石雕,身體早已陷入了一種麻木的機械狀態。如今猛一鬆懈,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就這麼坐在石頭,栽頭就想要睡去。
凱瑟琴喝完水後,精神明顯似乎比剛才好一些,看了看旁邊的甄吳迪,知道他確實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於是叫了叫他,輕道:「喂……你可別坐在這裡睡啊,這大石頭滑不溜秋的,睡也睡不好。我背包裡有帳篷,咱們先搭起個帳篷你進裡面睡吧。」
甄吳迪虛著眼睛,神色有些恍惚。聞言,還是強打起精神,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在凱瑟琴的幫助下,於那塊大石邊搭起了一頂野外生存使用的單人帳篷。
「我先瞇一會,待會你困了就叫我,咱們輪流守夜。你也累了一天了,需要休息下,不然明天沒精神。」甄吳迪在鑽進帳篷的時候,回頭叮囑了凱瑟琴一句,滿目的疲憊之色顯得他整個人都有些虛浮。
「嗯,我知道了,你快睡去吧。」凱瑟琴輕笑著點了點頭,絕美的容顏即便是略顯憔悴,但還是露出一個讓前者放心的微笑。
甄吳迪長出了口氣,輕輕的看了她一眼,而後也不再多言,轉身一頭扎進了帳篷裡。
漆黑的陰雲漫布高天,雖陰暗,但好在平靜無比,沒有什麼雷雲翻滾的跡象。濃郁的霧氣在四周不斷蔓延,比之白天的時候更加凝聚了一些。不遠處散落在四周的石雕,漸漸的在霧氣中隱去了身影,只留下點點灰白色的輪廓在迷霧中若隱若現,彷彿一個個白衣幽魂。
這是一個讓人不安的夜晚,即便是凱瑟琴長年在野外駐紮,也從未感覺過黑夜是如此的寂靜可怕。午夜時,她隱隱聽到從遠方傳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音淒厲而又巨大,並伴隨著淡淡死氣及鐵鏈嘩啦啦的聲響,讓人從頭涼到了腳。在這陰森森的山林間,空洞嚇人,猶如帶著枷鎖的厲鬼在掙扎,那種聲音讓人心悸。
緊貼著甄吳迪所在的那頂帳篷,平穩的呼吸聲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在這漆黑的山林間獨自守夜,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孤寂與恐慌,並且這種孤寂不知還要持續多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熬得過去。
深夜,樹影婆娑,在風中搖顫,像是一隻隻鬼影影影綽綽。
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嘶吼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在這寂靜的夜裡好似安魂曲。不知不覺中,凱瑟琴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就那麼蜷縮在帳篷外面的角落裡,漸漸昏睡了過去。
只是她沒發現的是,就在她側方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黑夜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慢慢的湧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