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秀翠走了,回上界去了,她是聽童侲吩咐去做的,要將剩下的幾個姐妹帶下來,還得打探一下管委會大城裡面有沒有什麼風聲。童侲擔心濮梅美的死回掀起波瀾,他必須要未雨綢繆。鹹秀翠一走,童侲就在地穴中佈置起來,將繳獲的儲物法寶裡的材料充分利用盡量設置威力更大的陣法機關。
童侲能從毫無背景的境地中闖出聲名,能一步一步的跨越階梯,能被強家選中成為渡劫的試驗品,沒有點兒真材實料是不可能的。童侲有料,很有料,無論是心性的堅韌還是頭腦的機智果敢他都是頂尖的。此刻,還未有任何危險的先兆,他就已經先一步準備著後手了,這些陷阱可能是無用的,但要是鹹秀翠暴露了,要是她被強家手下吊住了,這些陷阱可就是保命的了。而且就算這次用不著未必下一次就用不著,在搭上強家這條線之前,童侲可是打悶棍套白狼的行家裡手,帶著他的母獅們沒少圍獵,以後他打算重操舊業,所以多設置些陷阱是很必要的。
在呂清廣的注意力被十萬流民吸引的這幾天裡,童侲一直都在埋著頭佈置陷阱設立陣法,不光是地穴中有,在他預設的幾個撤退通路上也有,只是更加的隱蔽。
一連幾天就這麼過去了,就在呂清廣拿食指逗弄劉阿斗,劉阿斗卻不識逗,哇哇哭叫又蹬又踢的時候,童侲突然抬起頭來遙望遠方。他此時是在地穴的支脈中,在底下用眼睛除了黑暗什麼也看不到,即使有光亮看到也僅僅是岩層而已,目光是透不過岩石的遮擋。
童侲並不是真的抬起頭就望見了什麼。他也沒有用靈識掃瞄,他憑借的是感應。是獅群之間對危險信號的敏銳傳遞,那是一種超驗的存在。想當初,童侲和他的母獅們在一起捕捉獵物時就是靠這樣的相互感應逃過多次的危難,也靠這個伏擊了不少修為高於他們的修真者。只是跟濮梅美在一起以後,童侲才放棄了這樣的感知模式同時也放棄了捕獵的生活模式。作為強家的依附家族,濮梅美這一類的生存原則是搖尾乞憐和仗勢欺人相結合,討好強家能得到一些好東西,但更多的都是藉著強家的勢從弱小者手裡巧取豪奪來的。兩種不同的生存模式帶來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在跟濮梅美在一起的時候童侲完全放棄了過去自己的習性,捕獵團隊之間的感應也就隨之消散。
重新找回了昔日的默契。重新有了神奇的感應能力。童侲在霎時充滿了驚喜和感觸,可是在轉瞬後這一切翻滾的情緒就都被他驅散,被冷冷的殺意所替代。
童侲能感覺得到感覺中的慌張和恐懼,他身影一閃迎著這股感覺傳來的方向急速遁去。
呂清廣一直都留了一股靈識束在觀察童侲,童侲一動。靈識束畫面立刻就浮現到紫府畫面的上層,引起了呂清廣的關注。本來呂清廣還考慮還不是透過指尖兒輸送點兒靈力給劉阿斗,讓這個不識像的小傢伙不要啼哭,可童侲的變故讓這等玩耍的心思立刻淡化。可以說是童侲改變了劉阿斗的命運,或者說是保持了劉阿斗的命運不變性。呂清廣收回了左手食指,不再逗弄小嬰兒了,對趙子龍道:「你們順流去江夏吧,我還有點兒別的事情,回頭我自會去和你們聚首的。現在要先告辭了。」也不等趙子龍回話,轉身對慈悲大妖王幻化的小童吩咐道:「走,咱們去看看童侲,他那邊兒有點兒變故。」
慈悲大妖王幻化的小童微微點頭,靈力裹住呂清廣就直接瞬移離去,剩下目瞪口呆的趙子龍傻傻的抱著猶自啼哭的劉阿斗發愣。
瞬移離開的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幾乎就在消失的同時出現在了地穴中。慈悲大妖王靈識一掃,立刻定位到正在地下土遁中的童侲。「這小傢伙遇上急事啦?」慈悲大妖王沒有一直掃瞄著童侲,不知道他這裡怎麼一回事兒,問呂清廣,「咱們跟上去不?」
「跟上去看看。」呂清廣立刻回復道,「他本來一直在佈置陣勢,突然就跑,估計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去看看。」
慈悲大妖王幻化的小童手掐法訣,也使了個土遁之法,可遁速卻要快得多,即便還帶著呂清廣,片刻之後也趕上了童侲,而且並未停頓,沿著童侲土遁的方向繼續向前,趕到了童侲的前面。
前方,雲層之上,一陣急劇的靈力波動傳來,緊跟著狂暴的靈力就被一掃而空,隨後傳來一陣誇張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賤人,別以為被你出其不意傷了幾個人就能逃得掉,一點兒陰險的小伎倆在爺爺的絕品寶器面前屁都不是。你跑呀!我看你能跑到天邊去。就算你你能逃到天邊也逃不出我的手掌,我一樣能把你抓住。嘿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是快樂什麼是幸福什麼是欲仙欲死啦!」
慈悲大妖王帶著呂清廣從地下飛昇到雲層中,隱身在一旁觀看。
數道劍光飛來,前方是三名倉皇逃竄的女人稍落後一點兒殿後的也是一名女子,正是鹹秀翠。她們身後追著十六人。這些追兵嘻嘻哈哈的笑著,一臉猥瑣淫邪的表情,似乎跟幾個女人玩兒貓捉老鼠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十六個追兵裡有五個是秘法兵解的散仙,其餘十一個都是合體期的修真者,說起來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實力拿下這四個女子,不過他們雖然說得輕鬆但沒一個如此托大的。
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可是吃了不小的虧。
話說鹹秀翠跟童侲分開之後,並沒有直接徑直的往傳送陣去,而是先潛行一陣,然後換個方向御劍飛行一陣,入江水中順水而下,借水遁直奔建業。
此下界目前開通了四處公共的傳送陣。分別在洛陽、成都、建業、番禺。從距離上說去洛陽最近,其次是成都。番禺最遠,但童侲讓鹹秀翠繞到從建業走。不用童侲解釋鹹秀翠也明白這是為了避免被別人吊上,謹慎是必要的,她一句都沒問就按照童侲說的去做了。
一路上鹹秀翠都加著小心,不過一路上風平浪靜,一點兒波折都沒有,順利的到達了建業,跟一夥兒小有斬獲的散修混在一起,搭伙一起傳送回了管委會大城。因為搭伙的原因,傳送的位置不是鹹秀翠他們居住的片區。不過這也是正符合她的心思。出了傳送陣,她繞了個圈子確定沒有誰跟著自己才往住家的區域走去。
可回到家門口鹹秀翠就頓覺氣氛不對,遠遠的在能望見家門的地方就能感覺到一股囂張的氣息封鎖著她家的門戶。鹹秀翠多了個心眼,她從側巷子轉開去,繞到後面的小街上。她家的宅子本來是很寬廣的。在小街上也有幾個門,不過現在剩下的只有祖宅正中靠前的一部分了。小門是沒有了,能分出去作為單獨院落的部分都已經賣出去了,不過圍牆還剩一段兒,鹹秀翠的主要是越牆而入。可這麼一繞她才發現,被封鎖的可不僅是大門,連天到地,她剩下的這點兒祖宅全部都被包裹在其中了。
鹹秀翠心裡很急,她擔心家裡人的安危也擔心在她家住著的三個姐妹。不過鹹秀翠沒有貿貿然的剛家裡沖,她繞著宅子轉了小半圈,花了個把時辰來細心的觀察,卻發現這個封鎖不是由外向內而是由內向外的,也就是說是宅子裡面的人將自己封鎖了起來。
鹹秀翠家的祖宅歷史比較久了,家裡已經說不清是傳承了多少代了。雖然越來越沒落但祖宅中古古怪怪的東西卻還剩下一些,這個防禦陣就是,只不過從來就沒有用過,所以鹹秀翠根本就認不出來。啟動陣法是需要晶石的,這東西他們這樣的破落戶哪裡用得起喲,所以雖然在賣院落時都將防禦陣的節點移動會了自家範圍內,可需要開啟陣法的事情卻一直沒有遇到。此刻居然到了這一步了,鹹秀翠猜不到是怎樣的災禍降到了她家頭上。管委會大城的治安還是挺好的,以往即使是有來騷擾她們的也都是軟磨,動硬的還真沒有。在大城裡,值時功曹的監視無處不在,做得太過火了立刻就會被處罰。在上界,出了城以後危險才比較普遍,在城裡是相對安全的,只要不去招惹那些門閥巨室一般都能保得平安。
現在,既然從來都不曾使用的防護陣都用上了,那就是說這一份兒平安已經保不住了,而防護罩還在,封印還沒有被破開就說明一時半會兒的不會有事兒,家裡都還在抵抗之中,起碼還有活著的人。
鹹秀翠抬頭望了望白雲空,她是多麼希望值時功曹能主持公道呀!傳說他們不是時時刻刻都監視著這裡的嗎?以前捕獵的時候就因為對值時功曹的畏懼他們從來都不敢在城內動手,甚至都不敢再靠緊大城的區域動手的,但現在看到的卻是這樣,難道值時功曹們都瞎了眼不成?鹹秀翠很想沖天而起,飛到值時功曹面前去質問,問問他們為什麼視而不見。可她忍住了,她的腦子還算清醒,紫府也明白的計算出這樣做的可怕後果。首先,衝擊值時功曹就是大罪;其次,既然值時功曹能裝睜眼瞎就說明這樣做的絕不是一般人。自己要是去了很可能是送菜上門,值時功曹說不定直接就讓座下的散仙抓了自己給對方送去了。
走著走著,鹹秀翠漸漸遠離了自己家的區域,穿過一條一條的大街小巷,謹慎的兜著圈子,悄悄接近仙獸集西方的宰殺區,以前她家祖上在這裡有份兒產業,是家裡主要的收入來源,後來一代的修為不如一代,能宰殺的獸類也就越來越低等,能賺到的錢財也就越來越少,後來就支持不住了也就轉讓了出去。這裡有座傳音陣,跟祖宅能通話,可是傳音陣設置的是死陣,跟地脈結合在一起的,優點是耗能很少,缺點是不能移動。挪不了,通話又只能跟祖宅聯絡。賣還賣不出去,所以在出讓這個鋪面的時候就沒有提這個茬。將陣法覆蓋了起來,當沒有這麼回事兒。這還是鹹秀翠小時候他爺爺當笑話講給她聽的,不過她沒有停過就忘。鹹秀翠小時候很調皮,比男孩子都淘氣,自己偷偷的跑去尋覓。那時候她也就七八歲,別人都沒在意她,任由她把那個鋪子找了個遍,居然還真讓她給找著了。那時候她雖然小可也已經築基了,靈力勉強能啟動傳音陣,不過那是人小。玩兒東西沒長性。要是沒找到可能會多找一段兒時間,找到了沒玩兒幾次就失去了興趣丟一邊兒去了。在封閉的家園之外轉悠的時候鹹秀翠突然想起這個傳音陣來,說不定能用,她打定決心要試一下,如果能用起碼可以明白很多的事情。知道了前因後果才能找到對策。
悄悄的潛入到屠宰店的後院兒,在後面庫房外牆下,一個遺棄的殘破暗窖裡,鹹秀翠輕輕劃破手指,用血在骯髒的地面上畫著即非符菉也非陣法的線條。這是鹹秀翠祖上使用的徽記,也是啟動傳音陣的快關。傳音陣也是隔音陣,啟動後首先將將暗窖裡的聲音都屏蔽起來。
「有人在聽嗎?」鹹秀翠將自己的靈力注入到傳音陣中後就急急地叫道,「家裡出了什麼事?」
隔了好一會兒才傳過一個遲疑的聲音:「誰?」
鹹秀翠聽出是華薏的聲音,連忙說:「小薏。是我。出了什麼事?」
「嗚嗚嗚,」華薏也聽出了鹹秀翠的聲音,忍不住哭了起來,「你還活著呀!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我以為咱們再也見不著面了……」
鹹秀翠打斷華薏的嗚咽:「先別哭。告訴我倒地出了什麼事。」
「是,我不哭。」華薏收住眼淚和哭聲,「是濮家,濮家的二少帶人來要抓我們,你奶奶拚死啟動了防禦陣,他們才暫時退去,不過我們也出不去。他們說要困死我們。」
「我家的人呢?二叔和三叔家的人呢?」鹹秀翠的爺爺早就去世了,她父母也都不在了,家裡的高手就是二叔和三叔,他們依附於別的豪門外圍修煉到了出竅期,平時他們不在家裡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可能不知道,應該來管一管的,他們自己雖然修為也不如何高但依靠的勢力還是有些能量的,不會一點兒沒辦法。
華薏哭訴道:「他們都倒向了濮家,嗚嗚,一開始奶奶也盼著他們能來救命,當時他們都不在,後面才來的,可他們非但不想辦法救我們反倒喊話讓我們敞開防禦陣出來投向。嗚嗚嗚,奶奶氣死了,氣得吐血,已經死了五天了。嗚嗚嗚……嗚嗚嗚,防護陣也支撐不了多少天啦,家裡的晶石都是用過多次的,沒有多少靈氣了。現在就剩下我、韓紫羽和冷裳。嗚嗚,秀翠,我們怎麼辦?」
鹹秀翠憋住一口氣穩下心神來,靜了靜才說:「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你們散開防禦罩衝出來,向街區口兒的傳送陣猛衝,別的你們什麼都不要管。」
華薏緊張的問:「這……這行不行呀?」
鹹秀翠堅定地說:「行的,一定能行的,你要有信心,動作也要快,時間要拿捏好,剛好半個時辰後啟動,不要錯了時間,明白嗎?」
華薏打起精神來勉力答道:「明白。」
鹹秀翠不再多說,關閉了傳音陣,悄悄地溜出屠宰房,從小街走到大街上,跟沒事兒人一樣閒逛著,不慌不忙的往約定好的傳送陣靠攏。在平靜的外表之下,她的神經繃得緊緊的所有的戒備神念都動了起來,防備著被盯梢,小心著可能的敵人。眼看就快到半個時辰了她才果斷的走進傳送陣區域,交了費用定下一個立刻啟動的七人傳送陣,傳送的地點設定為童侲所在下界的番禺。手續都辦好之後她又另外掏出十顆純陽丹來,這純陽丹對修真者都有些效果,等級越低效果越大,雖然不能幫助升級突破瓶頸但對恢復靈力用處比較大,在上界可以當做貨幣來用,這是她壓箱底兒的財富了。將十顆純陽丹偷偷塞給負責她這個傳送陣的分神期修真者,央告道:「您看,我的幾個同伴兒來晚了一點兒,您給通融一下好麼。」
這位一手揣起純陽丹,臉上卻並不見笑容,生硬的說:「時間是有規定的,該你了就不能晚了,晚了就該別人了,後面還有排隊的呢。」
後面沒有排隊的,大城裡傳送陣很多,沒那麼緊俏,但他就怎麼說了,你還不能較真兒。
鹹秀翠陪著笑央告道:「您啟動著,設定在十吸之後啟動,他們要到了就趕上了,趕不上也怪他們自己,您多幫忙。」(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