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廣說得很堅決可是口氣中透出的卻是無可奈何地落寞,是一種悲愴的情調。
慈悲大妖王是習慣於快意恩仇的,對於呂清廣此刻營造的悲劇氛圍非常的彆扭,不走他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跟這兒混戰也絕不排斥,說實在的,難得聚齊如此多的分身,也難得有機會使用成套的法寶,而且還是用呂清廣的靈力,一點兒都不心疼。對於戰鬥,慈悲大妖王一向是來者勿拒的,找茬打架的事兒不多但對於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或者蹬著鼻子上臉的,那是遇見一個滅一個從不留情的。所以說就算平時慈悲大妖王也不怕趟這一攤渾水,何況現在是為了呂清廣的體悟是為了回到出現在最初的危機時刻去拯救自己,所以戰鬥中是不怕犧牲的,哪怕是墜落大部分的分身也在所不惜。可即便是犧牲慈悲大妖王也不喜歡如此沉重的基調,他受不了這個,要犧牲就死得痛痛快快的,起碼自己感覺上舒服一點兒也好。按照呂清廣的要求去戰鬥或者不戰鬥是必須的,慈悲大妖王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可是具體戰鬥那就是慈悲大妖王自主的掌控範圍了,呂清廣從來沒有干涉過也干涉不了,作戰時的姿態也是一樣的,慈悲大妖王立刻就表示:「就留在這個漩渦裡也行,打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場,誰來咱就滅誰。」
有鑒於慈悲大妖王滔天的氣勢,顧羽如乖乖的閉上了嘴,他心裡倒是也有一份兒期待。或者說是兩份兒。期待看到慈悲大妖王最強力量的展現是一,這對以後他境界提升是大有好處的。可以看做是一次難得的參觀學習機會,這樣的機會對於大羅金仙可是相當難得的。以往在跟慈悲大妖王一個游擊隊爭奪天材地寶的時候也是見過慈悲大妖王出手的,不過那個時候卻沒見慈悲大妖王這麼賣力過,而且在游擊隊裡面人人都得戰鬥,不可能有機會完整的學習,而這樣的機會現在終於來到了,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二一個方面是他也很想看看呂清廣的水有多深。既然是按照呂清廣的主意在做那麼慈悲大妖王撐不住勁兒的時候這位陌生的同伴是否會一顯身手呢?顧羽如對此充滿了期待和揣測。
天庭四大元帥、陸吾神、范賈山莊的隊伍成網狀的圍在慈悲大妖王戰鬥分身外圍,不疾不徐的游動著變換著位置。
呂清廣皺著眉問:「他們會攻擊咱們麼?」這個問題呂清廣覺得自己問得很是艱難,這樣的懷疑本來是不應該有的,都是保護崑崙祖脈的有生力量,應當是牢牢的團結一體去抗擊倭寇以及一切外來的敵人的,可是現在卻成了這樣的局面。從關聖帝君的突然一擊撕開了彼此間脆弱的一層和睦的假面露出猙獰的面龐來。雖然現在圍住慈悲大妖王的各方都沒有出手。可他們也同樣沒有出手對付倭寇。如果剛才的戰況不是慈悲大妖王全面優勢。如果不是高天原的勢力被慈悲大妖王打得抱頭鼠竄,如果顛倒過來,如果是慈悲大妖王這邊兒處在劣勢,那麼這樣的行動就可以解釋為保護性措施,慈悲大妖王和呂清廣以及顧羽如都應當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去面對。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顛倒勝負的行為是不可能用一樣的心情去面對的。假如天庭的兵馬是趁勢追擊敵方,這個是最正常的了。也是呂清廣比較樂於見到的,雖然這裡搶功勞的味道很重,可畢竟還是站在一個戰線上,對敵的態勢是明確的。現在這樣,誰是敵誰是友可就不好說了,有沒有友怕都是一個值得探討一番的問題呢。呂清廣實在是鬧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是那個地方出的問題呢?
慈悲大妖王比呂清廣還要放鬆得多,雖然要出手的是他但他卻只有一縷淡淡的興奮。別的就沒啥了。打架還是打仗對慈悲大妖王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內涵外延都是一致的。對他來說都不算是多大的事兒。敵我也是如此,在這裡慈悲大妖王並不覺得自己有可以依靠的自己人存在。雖然太白金星李長庚將自己這邊兒算在了統一戰線之中,但是,在實際上,慈悲大妖王一直是認定自己在之外的。「要打就打唄。」慈悲大妖王的主分身笑嘻嘻的回答道,「嗨,不就是打架麼,既然你不願意走開那麼就打好了,咱怕誰。」
「不打最好。」呂清廣沉痛的輕輕搖頭,「只要一打起來就不好收拾了。」
「沒啥不好收拾的,」慈悲大妖王渾不在意的說,「你等著看好了,我一準兒都把他們給收拾了。」
慈悲大妖王說得豪氣干雲,可是呂清廣依然眉頭緊鎖輕輕的搖頭。
這邊兒話正說著,外圍的局勢已經又變了。
黃泉死氣似乎消失不見了,倭寇都回到了靖國神社裡,不論是否是亡魂都進入其中,靜穆在一旁擺出似乎無害的樣子。
呂清廣的眉頭更緊了,也顧不得再跟慈悲大妖王說話了,即便有一心二用的本事呂清廣也沒敢此刻應用,此時此刻他集中全部注意力看向圈外,因為要透過天兵天將的阻隔所以靈識束就不能靠風地操控。
風地不僅自己沒膽子操控靈識束穿透天兵天將的包圍圈兒還對呂清廣百般勸說,希望他不要這樣蠻幹。
不過呂清廣不聽這個,他已經不可能忍受太古靈族的萎縮與不作為,同樣不可忍受於他們的淡漠,除了他們自己他們不再關心別的。
生命是不該如此的,不該毫無擔當。
呂清廣身在崑崙祖脈之中,在華夏一族的信仰之力沁潤中,無數雜亂的信息在訴說在宣講,不論講什麼都是要做些事情的也正在做著一些什麼,所以呂清廣也覺得應當做些什麼的。這個感覺似乎來自於內又似乎來自於外,無論如何好似都該有些作為才對的。於是呂清廣不顧風地的堅決反對。一意孤行的將靈識束髮散出去,去探測,去觀察。
入目的一切好似突然的變了,從刀光劍影的生生死死一下子變成融融恰恰的太平盛世,一絲劍拔弩張的緊張感都沒有了,起碼看上去沒有了。好像是一下子和平就降臨了,就在突然之間。氣氛變得溫暖、曖昧、甜蜜、怪異、纏夾不清……變得沒有了方向沒有了針對性。而這裡畢竟是戰場,對面就是敵人,這是應當戰鬥的時刻,可是卻突然的呈現出和平的態勢來,是的,這是和平的態勢。或者說是做出和平的樣子。但這絕非是和平。
好似為了證明這一點,為了證明和平的偽善面具,突然間一片刀光突顯。
刀還是青龍偃月刀,刀光還是偷襲而來,跟上一次很像,但又並不完全相同。前一回合關二傻子偷襲慈悲大妖王的是一刀,此刻卻是千千萬萬刀從四面八方而來。不過沒變的是襲擊的目標——還是慈悲大妖王的戰鬥分身。
「殺!!!!!」
滔天的殺氣不是從敵方的陣營而來,也不是從天庭的隊伍中而來,卻是來自於崑崙祖脈之中,來自於華夏一族信仰之力的蓬勃朝氣中。信仰之力裡的殺氣蓬勃而懵懂,似乎並非針對者慈悲大妖王的,但這並不改變他們氣勢洶洶的衝向戰鬥分身群,因為這些殺氣都凝結於青龍偃月刀之上,當關聖帝君的刀劈向何處它們就殺向何處。誰敢擋在青龍偃月刀之前誰就是敵人,甚至是不是敵人都是無所謂的。只要在刀鋒前的就都可以砍,砍了再說。
偷襲慈悲大妖王的還是關二哥。這是必然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因為用的是青龍偃月刀,關二哥的青龍偃月刀。即使不是使用了青龍偃月刀偷襲的也還是關二哥,那刀後的人影正是面如重棗,臥蠶眉,丹鳳眼,五綹長髯胸前飄擺,穿著綠色戰袍的關聖帝君。
突然出現在慈悲大妖王戰鬥分身面前的是千千萬萬的關聖帝君,有騎著赤兔馬的也有步行的,但都舉著青龍偃月刀向慈悲大妖王砍來。
關二哥們的面目並不都一樣,身上的戰袍也不相同,有的還是甲冑在身。可不管怎麼變化總還都是關二哥的型。青龍偃月刀也是種類繁多樣貌各異的,長長短短繁繁簡簡的花樣不少,可不論花樣如何在變青龍偃月刀就是青龍偃月刀。
刀光閃閃,一刀率先劈到。
慈悲大妖王動都沒有動,一點兒都沒有動,就好像沒有看見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任由這一刀劈上身。
呂清廣不相信慈悲大妖王做不出反應來,也不相信慈悲大妖王是沒有看到,在刀光凜然劈至的那一刻裡,肉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更別說慈悲大妖王的戰鬥分身不可能不用靈識掃瞄了。「老甘,小心哪!」呂清廣雖然相信慈悲大妖王自有主張還是禁不住叫道,「你搞啥呢?刀砍來啦!趕緊招架呀!」
慈悲大妖王的主分身輕聲回答道:「不著急。」
第一刀在慈悲大妖王完全不理會甚至沒有刻意增加防禦的情況下劈至,恢弘的青龍偃月刀呼嘯而來,握刀的是右臂著鎧甲左臂著戰袍的關二爺。
刀快,馬急。
璀璨的刀光在劃開慈悲大妖王皮甲的微茫,觸到皮甲本體之前突然停頓,好像是裝在了玻璃上,刀,馬,人都變成了單維度的。
呂清廣一驚,看著關二爺自己把自己撞扁了,催促慈悲大妖王招架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慈悲大妖王的眉頭卻微微一皺,戰鬥分身不待第二刀劈至,皮甲光華大盛。這是慈悲大妖王啟動了皮甲的防禦,而靈力也源源不斷地往鎧甲中灌輸去,自然是截留自呂清廣的靈力了。
緊跟在第一刀之後的第二刀第三刀……直至七八刀都是幾乎同時從四面八方襲來。就在這些亂刀要跟第一刀砍到同樣的程度之前,慈悲大妖王的皮甲光芒大盛,向著身外輻射而去。聲勢赫赫的關聖帝君如肥皂泡一般的破碎開來,卻還不如肥皂泡。破碎的肥皂泡還有些微水滴落下,被皮甲光芒刺破的關聖帝君卻什麼都沒有留下。乾乾淨淨的消失掉。消失得乾乾淨淨的倒是不假,可那只是被刺破的,而與蜂湧而至的關二傻子比起來被刺破的這幾個不過是沙漠中的幾顆沙粒而已,後面撲來的才是沙塵暴,而其後還有浩瀚的大沙漠呢。
慈悲大妖王的主分身對呂清廣解釋道:「這些關二大概是用信仰之力合成的,很弱,不堪一擊。可是數量卻多,殺不勝殺。這你都看到了。我估計這是要耗掉我的靈力,通常來說一群單挑一個時常用這招,也算是好用。都知道我一貫是使用靈力戰鬥的,妖力很少使用,所以他們要耗掉我的靈力。一旦我的靈力不足了就只能退卻了。嘿嘿。這幫兔崽子們是擺明了欺負我沒有組織,哼,也是欺負我窮,要是遇上個家底兒雄厚的,能用補充靈力的丹藥仙石靈物等頂得上消耗的他們估計不會用這一招了,這招其實真不怎麼樣。」
「靈力你不用擔心。」呂清廣一拍胸口,「我還供給得起。」
慈悲大妖王等得就是這句話。卻並不敲定它,也不擊掌為誓,更用不著立約,有呂清廣一句話就什麼都有了。
顧羽如卻在心裡糾結的計算著,不論怎麼算呂清廣和慈悲大妖王都是使用的最笨最不討好的辦法,而當前的局面並不危急也沒有必須要堅守的利益點,所以是個進退自如游刃有餘的態勢。顧羽如越是算不出來臉上就越是平靜,他猜到這裡是呂清廣主事。可猜不到呂清廣為什麼要如此,更猜不到慈悲大妖王為什麼要捨易就難。這跟在游擊隊中的慈悲大妖王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表現,而且是完全對立的。差得也太遠了吧!事有反常即為妖,顧羽如覺得慈悲大妖王雖然明白無誤有妖的血統,而且本身已經是妖中的極品存在了,可是眼前這個ど蛾子就實在太妖了,即使慈悲大妖王也不應該妖孽到這樣一個程度。在顧羽如看來現在這樣做簡直就是自虐的行為,而整個事件可以說就是在虐主,是純純萃萃的自找難受。如果僅是呂清廣這樣還不足為怪的,顧羽如並不瞭解呂清廣,不知道他一貫是什麼樣子的,自虐的可能性總是有的,說不定這就是一個好這一口兒的主呢,重口味的也是有的不是。但慈悲大妖王也參與進去就說不過去了,顧羽如很清楚的知道慈悲大妖王可是一貫虐待對手的,自己向來不肯吃虧。正因為慈悲大妖王這個不肯吃虧的脾氣大家才願意跟著他,慈悲大妖王吃了肉大家才能啃啃骨頭喝喝湯什麼的,如果領頭的都吃了虧下面兒人那就真的沒法活了。
慈悲大妖王現在不光是佔不到便宜,他現在完全是替呂清廣在承擔著吃虧的任務,也就是說被虐的就是慈悲大妖王的戰鬥分身,而在顧羽如看,戰鬥分身完全沒必要如此自虐,衝出去是絲毫沒有難度的,守在這兒有意思麼?
呂清廣覺得守在這裡是必要的,崑崙祖脈需要守護,華夏一族的信仰之力也需要守護,他相信自己做的是有意義的,因為他相信華夏一族的信仰之力是跟自己有親密關聯的。可是說來很可笑,這親密聯繫的證據居然是華夏一族信仰之力可以傷害到呂清廣。要是換做顧羽如,他一定會暴起傷人的,可是呂清廣畢竟與之不同,思維方法不同,思考問題的方向也就不同,得出的結論自然就差得很遠很遠了。
誠然,顧羽如怎麼想的呂清廣並不知道,而且也並不在意,可並不是什麼都讓呂清廣不在意的。
此刻呂清廣就不能不在意了,漫天飛撲而來的關二哥並非是關二哥,這些都是華夏一族的信仰之力,而慈悲大妖王現在抗擊的也不是關聖帝君而是華夏一族的信仰之力。如果是關二哥自己揮刀拍馬而來,呂清廣並不介意慈悲大妖王打他個滿臉開花,即使關二哥使用的是華夏一族的信仰之力和香火傳承,該打的還是應當打的,而打的也只是關二哥。可現在,慈悲大妖王打的並非是別的,那是完完全全的華夏一族信仰之力,是來自於崑崙祖脈的華夏一族信仰之力。
這是一個悖論。
呂清廣的紫府此刻就糾結在這個悖論之中——要庇護華夏一族信仰之力就要堅持留下來,而留下來就得戰鬥,戰鬥的對象卻又正是華夏一族信仰之力……
這究竟是殺虐呢還是庇護?
滿天的關二哥如飛蛾撲火一樣的衝向慈悲大妖王的戰鬥分身,一個又一個的在慈悲大妖王撐起的皮甲保護光芒上被戳破,消散於無形,消失於崑崙祖脈之中。而好似無盡的關二哥又在其中誕生,前赴後繼的撲出來,繼續著撲向慈悲大妖王的死亡遊戲,而遊戲的唯一目的就是消耗掉慈悲大妖王的靈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