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淑妃抬頭看了一眼王皇后,又看了一眼太后,雙膝一屈,跪倒在秦雲卿的身邊,一臉的委屈的開口:「皇后娘娘,臣妾怎麼敢指責皇后娘娘,只是……」
王皇后看著錢淑妃一臉的委屈的模樣,頓時心中火起,正要開口呵斥,卻被太后娘娘擺手阻止了。百度搜索,
「母后……」皇后可不願意大好的形勢因為太后娘娘的心軟而功虧一簣,轉身給太后娘娘行了一個禮,「淑妃……她詭辯,母后一定要……」
「只是什麼?你說來我聽聽。」太后沒有讓皇后繼續說下去,冷冷的開口,打斷了皇后的話。
「是。」錢淑妃聽著太后的聲音並不是很嚴厲,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太后娘娘剛才只是徵求雲卿的意見,並沒有讓雲卿給安郡王開方子,因此雲卿沒有開方子,也算不得違抗了懿旨,再說了,雲卿也已經開口說話,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越發的算不得違抗懿旨,皇后娘娘卻不依不饒的模樣,難不成王皇后娘娘對雲卿,或者說對臣妾有什麼看法,這才想著要趕盡殺絕的?」
錢淑妃說著,十分的傷心:「皇后娘娘,臣妾和妹妹,不知何時冒犯了您,我們……」
王皇后沒有想到錢淑妃竟然抓住了字裡行間的漏洞,迅速替秦雲卿翻案了,還倒過來逼了自己一步,頓時臉色一沉:「錢淑妃,剛才秦姑娘對待太后娘娘的模樣,眾人都看在眼裡,可不是你巧舌如簧能夠遮掩過去的。」
秦雲卿看著咄咄逼人的王皇后,在王皇后聲音停頓的時候,膝行著上前一步,趴在地上給太后磕了一個頭:「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話,臣萬萬不敢受的,臣萬不敢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敬的,若是……。」秦雲卿咬了咬牙,潔白的貝齒在唇瓣留下兩個深深的印子,這才紅著眼睛開口,「若是非要給臣這麼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臣,臣寧可一絲明志的!」
剛才是錢淑妃出馬,結果卻被皇后娘娘攔了回來,便立刻退了下去,做足了柔弱的姿態。有很多時候,吃虧就是佔便宜,人天生就有同情弱者的情節,只要表現恰當,上位者的天平自然不自然間,就向著你傾斜了。
「二妹,萬萬不可。」秦雲卿的話音剛剛落下,錢淑妃尖叫一聲,便撲上去伸手拉住了秦雲卿的手腕,「二妹,太后娘娘向來是最明理之人,怎麼會錯怪了二妹?你尋死覓活的,豈不是要陷太后娘娘與不義?!」
秦雲卿恍如被錢淑妃的話嚇住了,慘白著小臉,連動一下都不敢了,結結巴巴的開口說著:「太,太后,臣,並不敢違逆太后的意思,只是……」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轉身朝著太后磕頭,「臣並不是想要威脅太后娘娘,臣,臣只是……是臣魯莽,還請太后恕罪。」
太后娘娘見秦雲卿真的被嚇到了,忙安撫了一句,這才扭頭看向錢淑妃。
錢淑妃看見了太后的目光,忙磕了一個頭,說道:「只是雲卿原本就是一個女孩兒家,而皇后娘娘卻讓秦雲卿……。這豈是她一個尚未出嫁的女孩家能碰觸的東西?!」錢淑妃猛地抬起頭,看向太后娘娘,雙眼通紅,顯然已經委屈到了極點。
太后被錢淑妃說的一時之間倒是語塞了,剛才她咄咄逼人的時候,也忘記跪在地上的人,今年才剛剛滿十六……
「真是笑話!」就在太后娘娘猶豫了一下,心中微微有些內疚感升起來的時候,王皇后開口說話了,「淑妃妹妹可是忘記了秦姑娘是個醫者!學醫的人,竟然還有這些避諱嗎?若是真的有這些避諱,她就不給男子看病了?沒得說出來,讓人笑話!」
「……」錢淑妃一時間有些語塞了,頓了頓才說話,「二妹她並不是醫者,她只是……」
「她只是一個大夫而已,淑妃妹妹切莫讓秦姑娘自視太高,要知道烏鴉不論飛到哪裡都是烏鴉,不會因為歇在了梧桐樹上便成了鳳凰!」王皇后的聲音有些尖銳,可是這些話,卻已經刻薄到了極點。
「皇后娘娘。」一直在跪在一邊不說的話秦雲卿突然抬起頭,看著王皇后,臉上原本的怯懦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只是臉色依舊蒼白的厲害,透著微微的青色,但是那淡淡的神情,卻讓她的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平緩的光輝來,彷彿已經下了某種決心一般。
王皇后被秦雲卿突然的改變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開口:「你……想要幹什麼?」
秦雲卿嘴角一勾笑了:「依著皇后娘娘看來,臣能敢幹什麼?臣一個未出閣的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除了會一些醫術之外,別的什麼都不會,即便是想要幹些什麼,臣也不知從何幹起!皇后娘娘你心虛什麼?」
「本宮?本宮為什麼要心虛?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王皇后像是被秦雲卿戳中痛處,柳眉猛地揚了起來。
秦雲卿的臉色越發的蒼白,映著慘淡的陽光,那瑩白的肌膚下,似乎可以看見隱隱青色的血脈,可是臉上的神色卻是一片倔強:「臣妾只是想要知道,皇后娘娘為什麼一定要把臣置於不義之地?」
「你,你休要滿口胡說!」
秦雲卿給太后磕了一個頭,再一次抬起頭的,卻已經是滿臉的悲憤:「太后娘娘,非是雲卿不肯答應,實在是醫典有云:是藥三分毒,對症才能醫病。皇后娘娘說的方子,醫典中有很多,但是沒有一個方子可以確保對人體沒有絲毫的傷害。」
太后一聽果然猶豫了:「算了,你起來吧。」
綠蘿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了秦雲卿,由於跪得太久,秦雲卿的膝蓋疼的有些麻木,一時間站立不穩,扭頭朝著綠蘿感激的勾了一下嘴,綠蘿卻似沒有看見一般,低垂著頭,只是挽住秦雲卿的手臂,微微的用力了一些。
太后看著秦雲卿的模樣卻有些歉然,又想想剛才的那些話,突然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的身體還是要靠眼前這個人調理的,若是因此心生了嫌隙,倒是反而不美,沉吟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臉上有些黯然:「我剛才也是有些心急了,錯怪了你,你不會生我這個老太婆的氣吧?」
「太后娘娘,雲卿不敢。」秦雲卿低頭,一臉的恭敬。
「太后,雲卿怎麼會生娘娘的氣?若不是太后娘娘您的照拂,哪裡會有雲卿的今天?感恩圖報還來不及呢!對吧,二妹?」錢淑妃不知何時已經讓人扶了起來,聽了太后娘娘的話,急忙接口說道。
「姐姐說的對,太后娘娘也是關心則亂。」
太后對皇后的法子還是有些心動,可是看著秦雲卿的模樣,卻又不好再逼問,想了想說道:「若是你師父閻王敵出手,可是有這種方子?」
秦雲卿心裡一緊,果然不放過師父,「回太后……」
「就這麼一件小事,值得這麼鄭重的討論?」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在院子門口處響起,把秦雲卿已經說了一半的話堵在了喉嚨裡,詫異的轉身,卻看見蘭妃娘娘穿著一身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配上她那一臉淡然到了極點的神情,就這樣的悠然站在院子門口,似水明眸輕輕的掃過院子中每一個人的臉,最後落在秦雲卿的身上。
秦雲卿看著蘭妃,突然心中湧起一抹不好的感覺,心中有一種感覺,彷彿只要蘭妃出現,自己剛才的那番做作,那番努力,全都將要付諸於流水!
王皇后的臉在聽見蘭妃聲音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沉了下來,就如暴雨來臨前夕,陰沉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秦雲卿清晰的聽見了王皇后那種鼻子裡哼出來聲音,陰冷至極。
而錢淑妃除了在看見蘭妃的那一瞬間臉色僵硬了一下之外,瞬間便已經恢復了常態,笑著迎了上去:「我道是誰,竟然是蘭妃妹妹,真的是稀客!妹妹今日也來給太后娘娘請安麼?」
「也算是,也可以算不是。」蘭妃並沒有因為錢淑妃的滿臉笑容而給淑妃面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這裡可是慈寧宮,住的是太后,在以孝道治天下的大鵬,太后是為至高無上的存在,連聖上都不敢在這裡大聲說話的,沒想到蘭妃竟然說了這麼一句極沒有規矩的話,怎麼能不讓人吃驚。
這所有人中,卻不包括秦雲卿,雖然她此刻臉上也是一臉的擔憂,但是心中卻忍不住笑了,這蘭妃果然是奇葩!看著這一年來,蘭妃的性子不但絲毫沒有改變,反而更加的變本加厲了。
錢淑妃吃了癟,卻並沒有氣餒。
在錢淑妃看來,蘭妃與王皇后之間,根本就沒有和解的可能!因蘭妃的七皇子還養在皇后的手中,自從蘭妃身子的毒去盡之後,又得了聖寵,但是她卻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孩子一般,從來也不曾提起過,也不曾要還七皇子的撫養權,其實按照她現在受寵的境地,孝宗帝一定會將七皇子交還給她撫養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了一般,根本就沒有人提出來,而皇后也根本沒有將七皇子交還給蘭妃的意思,這件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因此錢淑妃對蘭妃自然是和顏悅色的:「蘭妃妹妹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談阿擎的事情,我記得阿擎和蘭妃妹妹關係最是融洽的……」錢淑妃說著,轉身看向太后娘娘,「太后不如請蘭妃娘娘想想主意,或者蘭妃妹妹會有辦法也說不定的。」
太后向來是很不待見蘭妃的,特別是上次蘭妃刺殺孝宗帝之後,按著太后的意思,那就是要誅九族的!只可惜蘭妃的身世太過離奇,在大鵬已經找不到親戚,想要誅九族也沒處誅去!再加上孝宗帝對蘭妃力保,最後讓太后娘娘不得不妥協,後來聽說中毒了,被關在冷宮裡,倒也是把心放下了,誰知道竟然讓閻王敵給救了……
太后一想到這個,就寢食難安,萬一蘭妃再一次被人下毒了,她可不知道孝宗帝是不是還有這麼好的運氣!可是兒大不由娘,逼得太過了,就是把兒子逼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太后娘娘對這一點卻是想的非常清楚明白的,能做的事情做,不能做的事,她絕不會去碰觸兒子的底線,所以對蘭妃,她只能暫時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暗中叮囑太監宮女小心防範,以免出現意外。
現在又聽錢淑妃說,阿擎與這個蘭妃關係是最好的,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太后心中妒忌到了極點,因著臉上也不經意滑過一絲狠戾的笑意。
「原來你們在商量阿擎的事情,那我真的來的太巧了。」蘭妃一聽,嘴角一勾笑了,這一笑,頓時把院裡的陰森氣息掃除的幹幹靜靜,連慘碧色的陽光也突然之間暖和起來,「倒是說給我聽聽,阿擎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阿擎了。」
秦雲卿不由得偷偷地看了一眼蘭妃,卻見她一臉的淡淡的笑意,絲毫沒有覺得剛才說的有些什麼地方不對,腳步輕盈的進來,給太后娘娘請安,接著又給王皇后請安,動作就如行雲流水一邊,優雅至極,卻也淡然至極,彷彿她做這些只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並沒有絲毫的尊重在內。
王皇后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盯著蘭妃,若是眼睛能殺人,蘭妃早已經死了千百次,屍骨無存了!
「罷了,讓你給我行禮,沒得就讓我折壽了。」太后朝著蘭妃擺擺手,「找個地方坐著吧。」
既然太后娘娘已經發話了,蘭妃也不等皇后娘娘開口,站起來,看了一眼秦雲卿,走過來,在秦雲卿面前站住了,笑容淺然,雖然沒有深達眼底,卻一臉和煦,比剛才對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時候不知道已經好了多少。
「秦姑娘,許久不見,一向可好?」笑意淺淺的問候,聽不出其中蘊含的感情。
「謝蘭妃娘娘記掛,雲卿不勝感激。」秦雲卿也回答的有板有眼,宛如最懂禮儀的女官。
「不用感激,我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若不是你救了我,我也不會跟你說話的,因此你大可不必往心裡去。」蘭妃說著,轉身在秦雲卿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你也坐著,像根木頭似得杵著,不嫌累的慌?」
蘭妃的這句話說的無禮至極,錢淑妃的臉色都已經變了,可是秦雲卿卻是見識過蘭妃說話的方式的,倒也不生氣,朝著蘭妃屈了屈膝:「謝蘭妃娘娘賜座。」
蘭妃擺了擺手:「算了,我最不耐煩的就是這個,你愛坐就坐,不愛坐盡可不坐,沒人強迫你的。」
王皇后看著錢淑妃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鬱,忍不住勾嘴笑了,這蘭妃也算是一道奇特的風景,不論誰靠近,都會被譏諷的體無完膚!這錢淑妃竟然往她跟前湊,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蘭妃這麼說,換個人或者會坐立不安,可是秦雲卿卻是例外,一聲不吭的依言在蘭妃的身邊坐了。
「你們剛才再討論阿擎的什麼事?」蘭妃看著秦雲卿坐了,這才開口說話。
可是她一開口,太后的臉色卻越發的陰沉了,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倚在軟榻上假寐,擺明了不想和蘭妃說話。
蘭妃卻卻絲毫不被太后的這個態度所影響,抬頭看向王皇后:「不知皇后能否告知?我好歹也跟阿擎的娘是閨中密友,阿擎的事情,我自然要盡一份力的。」
秦雲卿聽著蘭妃說話,總是感覺有些怪異,這時才發現蘭妃說話,竟然是一口一個我!按道理說,蘭妃的品級還不如淑妃,淑妃至少還是從一品的四妃之一,而蘭妃雖然也是妃,但是卻不可與四妃並肩的,只是從二品,但是身為從一品的淑妃,面對太后和皇后還是一口一個臣妾,而蘭妃卻一口一個我,但是這裡的人,竟然也沒有一個人指出來,想來是已經習慣她這麼自稱了。
由此可見,蘭妃在宮中的受寵程度,連太后和皇后都不敢觸其鋒芒!
王皇后微微一笑,努力的壓下自己心中的不快,開口了:「阿擎看中了一個男子,想要娶他為妻,我們正在為此擔憂……」
「娶男子?竟然是斷背山麼?」蘭妃詫異的開口說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斷背山?」錢淑妃愣了一下,重複了一邊,「什麼叫斷背山?」
蘭妃嫣然一笑:「哦,斷背山麼?由文望意,就是山脊斷了山。難道淑妃娘娘你不能理解麼?」
「……」錢淑妃知道這只是蘭妃的應付之詞,但卻也無處可以查考,只得作罷。
「難道你們就坐在這裡研究怎麼將阿擎掰直?」蘭妃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仰首笑了起來,「這可是很難的,你們可有什麼好方法?若是能將一個彎的人掰直,這可是很大的功德,我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好方法?」
王皇后雖然聽不懂蘭妃說些什麼,但是大致的意思,她還是能猜出一點來的:「母后希望阿擎能娶妻生子,所以……」
「這有什麼難辦的。」蘭妃嗤之以鼻。
「你有什麼好的法子?」躺在床上假裝假寐的太后,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蘭妃臉上依舊是那種淡淡的笑容,秦雲卿看著蘭妃那淡淡的笑容,總覺得這個蘭妃,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那笑容,那神情,就如……,秦雲卿低頭想了想,可是就是想不出一個詞能形容現在的蘭妃,彷彿,彷彿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秦雲卿的心猛地停跳了一下,生無可戀?從她的心底裡,跳出來的竟然是生無可戀這個詞,難道說……,秦雲卿想著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不由自主的慢慢的想著旁邊退了一步。
「自然有。」蘭妃依舊淡淡的笑著,「阿擎這人最是重承諾的,只要他承諾過了,定然不會失信的。」蘭妃說著,目光再一次在秦雲卿臉頰上掃過,最後對上了秦雲卿的眼睛,那盈盈的水眸中,彷彿想要訴說些什麼。
秦雲卿被蘭妃的這種眼神看的楞了一下,這雙眼睛似乎會說話一般,似是把自己看了個透明,又或者想要告訴自己什麼事情一般。
「只要勾的阿擎定下承諾,這事不就可以成了?」
「怎麼才能讓阿擎定下承諾?」太后娘娘顯然來了興致,這可是比皇后娘娘的那個什麼主意好多了。
「讓生米煮成熟飯,那小子看著心中愧疚,自然會有承諾的。」蘭妃的笑容依舊清淺,可是這清淺笑落在秦雲卿眼中,卻讓秦雲卿渾身不舒服。
「所謂的生米煮成熟飯,這很簡單,找一個你們中意的姑娘,讓她和阿擎相看一下,然後讓阿擎化身為狼,把姑娘給吃了,阿擎不得不娶……」蘭妃說著,目光落在了秦雲卿的身上,「秦姑娘就是醫者,手上定然有這種方子,開一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