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太太看著秦正明跪在地上,頓時心疼起來,忙不迭的開口,讓人把秦正明扶了起來:「快,快扶五爺起來。舒殘顎副」
小廝們急忙上前,攙住了秦正明,秦正明也就順勢起了身,伸手扶住了秦二太太:「娘,您慢些,兒子扶著您。」
「好,好!」秦二太太抓著秦正明的手,使勁的拍了拍秦正明的手背,神情十分的激動。
「此次辛苦太太了。」秦正明扶著秦二太太下了車,扭頭看著秦太太,安慰了一句。
秦太太頓時心潮一陣湧動,想著出京前,秦正明對自己的冰冷模樣,這一聲辛苦,真的讓秦太太感歎萬千,當即笑道:「老爺說哪裡話,你我夫妻,原本就應該相持相扶的,妾身哪裡敢當老爺這一聲辛苦。」
秦二太太看著秦正明夫妻恩愛的模樣,心中大喜,拉著秦太太的手笑道:「你們兩個能好好的,我就十分開心了。」
「父親。」秦雲怡帶著秦雲卿和秦雲珂上前給秦正明見禮,秦正明也安慰了女兒幾句,扭頭看見站在一邊的秦雲馨,目光閃了閃。
秦太太連忙拉著秦雲馨上前:「這是大伯家的五娘,此次跟著我們進京。」
「五叔父安。」秦雲馨屈膝給秦正明行了一個福禮。
「好,起來吧,既然來了京中,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只管找你五嬸子要就是了,千萬莫要客氣。」秦正明笑著點頭。
「是。」秦雲馨朗聲應了,看著秦正明對自己慇勤的模樣,頓時那種嫡出的高貴感,再一次湧了上來,眼前募得升起水安燃的身影來,她一定能從秦雲怡手上,把水安燃搶過來的。
秦正明早就接到了秦二太太要上京的消息,自然早就讓人把正房收拾出來,讓秦二太太住,自己和秦太太搬去了西邊的廂房。
秦二太太想要推辭,自己去住廂房,卻被秦正明攔住了:「娘,你在這裡,哪裡有兒子住正房的道理,若是讓御史知道了,參兒子一個不孝,豈不是連累兒子連前程也沒有了?」
秦正明見秦二太太極力不肯住正房,難得的沉了臉,秦二太太一聽秦正明說她不住正房與秦正明的前程有礙,頓時嚇住了,忙不迭的應道:「我住,我住,我住正房。」
秦正明扶著秦二太太進了正房,喊了府裡有臉面的婆子,媳婦子都過來給秦二太太磕頭,大家都改口開始稱秦二太太為老太太,老太太又給有臉面的婆子和媳婦子包了賞錢,婆子和媳婦子頓時大喜,使勁的給老太太磕了響頭,說了好些的奉承話,倒也聽的老太太心花怒放起來。
秦雲怡又帶著姐妹們給老太太磕頭,老太太讓孫女兒們全都起來,又招手讓佑哥兒上前,挨著自己坐了,看著這一堂和樂的模樣,老太太原先的憂鬱之色,頓時消散的乾乾淨淨的。
「娘,以後你就在京裡享福,再也不回山東去了,明兒個兒子就給聖上遞折子,為娘討個誥命來,以後娘,你也是老封君了。」秦正明笑著開口,做足了孝子的模樣。
可是這些話,聽在秦太太的耳中,卻越琢磨越不是味道,秦正明已經升到了正五品,可以為母親或者妻室討一個誥命,這老太太剛到京,秦正明便開口把誥命的封號送給了老太太,那自己算是……什麼?雖然心中幽怨,可是臉上卻不敢露出什麼來,秦正明的脾性,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原先因為府裡沒有當家人,上次把自己禁足後,又不得不把自己放了出來,這次家裡有老太太在,若是再一次被秦正明禁足,那麼家裡的中饋自然要交到老太太手中,自己在這府裡,怕是再也沒有話語權了!
一家人坐了說了一會兒話,老太太臉上便露出疲色來,到底已經有了一些年紀,又長途跋澀而來,經不得熬夜。
秦正明便讓人傳了飯,大家團團圓圓的坐著吃了,秦太太要給老太太布菜,被老太太拒絕了:「大家都好生坐著吃飯的,自己夾的吃起來香。」
秦太太看了秦正明一眼,見秦正明點點頭,這才在老太太的旁邊坐下了。
秦太太此刻心中鬱悶到了極點,她一直以來在府中一家獨大慣了,吃飯做事除了秦正明,可曾要看別人的臉色,可是這老太太剛進京一天,秦太太就覺得自己處處受到了鉗制,頓時萬分的不習慣,但卻也無可奈何。
晚飯後,秦雲卿等人散去,老太太倚在軟榻上,看著石媽媽在整理行李,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石家的,你看這裡,怎麼樣?」
石媽媽一邊手腳麻利的歸攏物品,一邊笑道:「五爺是個孝順的,老太太的好日子來了。」
「我知道老五是個孝順的,只是……」老太太微微擰了擰眉,「我瞧著老五媳婦似乎,並不是很開心。」
其實所有的一切,老太太都是看在眼裡的,她軟弱,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只是在山東老宅,向來被人欺壓慣了,就沒有了脾氣。
「老太太,明個兒五爺替你請了誥命回來,你就是老封君了,哪裡還用看媳婦的臉色,即便是以後回了老宅,誰不要奉承你一句老封君?!」石媽媽笑著說道,「老太太,五爺有出息,從今而後,你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
老太太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眼角有片刻的模糊,她這一世,竟然也有出頭的日子!
「只是……」石媽媽看著慢慢閉上眼睛的老太太,遲疑了一下,猶豫著是不是要說下去。
「只是什麼?」老太太募得張開了眼睛,「石家的,我身邊就你這麼一個得力的人,你若是不能有話就說,我以後豈不是跟瞎了眼的聾子一般。」
「那奴婢就逾越了。」石媽媽放下了手中的物件,湊近了老太太,輕聲道,「老太太剛才有沒有發現,五爺待七姑娘與別的姑娘不同?即便是佑哥兒,老爺也沒有這麼的親切。」
老太太回想了一下,點點頭:「你不說,我倒是沒有覺著,可是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想起來了,剛才在飯桌上,老五給姑娘夾了好幾次菜,說話都是特別的輕柔。」
「說的是呢!這個七姑娘是有品銜在身的,而且剛才奴婢去打聽了一下,說是五爺的官位是在七姑娘回府之後,才升上去的。」石媽媽壓低了聲音,湊近老太太的耳中。
老太太募得看了石媽媽一眼,石媽媽朝著老太太點點頭。
老太太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放軟了身子倚在靠墊上,緩緩的開口說道:「怪不得我就覺得七娘為人和善,最是懂道理規矩的,我這次進京,也是多虧了七娘。」
「老太太說的是,七姑娘是個好的,定然值得老太太特別疼她的。」石媽媽見老太太把話聽了進去,笑著拿起放在一邊的毯子,輕手輕腳的替老太太蓋在身上,這才轉身繼續去收拾歸攏物品。
秦雲馨在秦雲怡的陪同下,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才走了幾步,便皺起了眉心:「這裡沒有代步的轎子?都走的我腳生疼!還有,這院子怎麼這麼小?才三進,還不如在山東我們一房人住的院子大!六娘,趕明兒你跟五叔說說,讓他換一個大點的院子住。」
秦雲怡低著頭,沒有看秦雲馨,也沒有說話,倒是同路的秦雲珂開口說了一句:「五姐姐,這京城中可是寸土寸金的,有這麼一個三進的院子,已經很不錯的,有些人家裡,才只有兩進的,連個小花園都沒有。」
「那就買到京郊去,那裡總是有大院子吧?那兒可不會是寸土寸金的!」秦雲馨驕橫的開口,「明兒個我就跟五叔去說。」
秦雲卿默默的跟在三個人的身後,掃了一眼秦雲馨,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秦家到底是怎麼養的女兒,竟然養出個這樣的人兒來。
不過想著秦家老太太的脾性,秦雲卿釋然的露出一個笑容,有這麼一個太祖母,若是沒有秦雲馨這麼一個孫女兒,這才真的叫是怪事的!
拐過垂花門,就到了秦雲怡住的院子,而秦雲卿的院子卻在秦雲怡的旁邊,秦雲卿便笑著告辭了。
秦雲珂自然也跟著告辭了。
秦雲怡看著秦雲卿和秦雲珂的身影,再也不能忍受秦雲馨在自己身邊呱噪,扭頭吩咐月如帶著秦雲馨去她的院子,自己卻轉身進了院子。
秦雲馨看著秦雲怡那挺直的脊背,心中不由得歡快起來,在山東老家的時候,所有人都羨慕秦雲怡有一個好的未婚夫婿,今兒個一見,果然是個好的,但是這個世子爺,似乎對自己的興趣,比對秦雲怡大多了,自己若是能把他從秦雲怡手中搶了過來……秦雲馨一想起這個可能性,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五姑娘,請跟奴婢過來。」月如偷偷的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秦雲馨,心中不由得有些怪異,但是主子的事情,她這個做奴婢的自然不好過問。
「嗯。」秦雲馨點點頭,跟著月如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院子顯然是剛剛收拾的,並不是十分的合秦雲馨的心意,但是一想到水安燃,秦雲馨卻沒有心思去計較這個了,一心想著怎麼樣才能和水安燃再見上一面。
秦雲卿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倒頭便睡,這一整天下來,真的是累壞她了,和秦雲珂坐在一輛車裡,雖然一直在看藥典,但是心中卻是一直提防著她,最後,還是差點就被秦雲珂算計了去,在酒樓的時候,自己也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總算是沒有出什麼大事,現在好不容易回到府裡,只覺得渾身癱軟,在提不起一絲兒力氣來。
「姑娘,水已經好了,姑娘先沐浴吧。」春花進來看見軟癱成一團的秦雲卿,笑著伸手去拖秦雲卿。
「春花,我真的累壞了,先讓我躺一會兒。」秦雲卿看著春花,涎著臉求饒。
「姑娘,洗個熱水澡,才能把身上的乏力散去。快起來,奴婢扶著你去。」春花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鞋子,套在秦雲卿的腳上,拉著秦雲卿去淨房。
獨孤擎跟著大隊人馬進了京城,卻沒有跟著安平侯一起住在驛館,而是一進驛館,便帶著身穿紅衣的美人兒找安平侯辭行。
「小王爺,你這是……」安平侯看著整個身子掛在紅衣美人兒身上的獨孤擎,皺了皺眉。他一直駐紮在北地,很少進京,雖然聽說過獨孤擎的大名,但是卻很少交往。
在北地的時候,看著獨孤擎,倒也是算是一個漢子,雖然吃不得什麼苦,但是卻也能咬牙跟著「閻王敵」往深山裡跑。但是自從獨孤擎有一次上街的時候,看見這個紅衣男子之後,便一切全都變了個樣。
「侯爺,你也知道我這人向來是享樂慣了的,在北地的時候,師父硬逼著我上山採藥,你看看,你看看……」獨孤擎伸出雙手,在安平侯面前搖晃著,「我這雙手都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現在好不容易師父不管了,我自然要好生保養一下才行,若是住在這裡……」獨孤擎嫌棄的掃了一眼驛站,「我明個兒上街,這裡的大家閨秀都沒有人再看我一眼了。」
安平侯看著獨孤擎那雙修剪精緻的手,忍不住使勁的搖了搖頭,剛想要說上幾句,卻想到這個獨孤擎原本就是一個編外人員,只是隨著自己的大軍一起進京而已,並不一定要住在驛站,只得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王爺請自便。」
獨孤擎嬉笑著看向安平侯:「侯爺,你是個好的,我知道的。」說完,拉著紅衣美人的手,輕輕的摩挲著,「寶貝兒,我說的可是對?」
紅衣美人瞪了獨孤擎一眼:「我有名字的。」
「我自然知道你是有名字的,你的名字就是寶貝兒,我的寶貝兒。」獨孤擎把頭挨在紅衣美人的肩膀上,「寶貝兒,待會兒讓爺好生的疼你!」
安平侯原本聽的獨孤擎突然冒出的一句正經話,倒是嚇了一跳,極致看見獨孤擎這麼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頓時感到頭大如斗:「恭送王爺!」
獨孤擎倚著紅衣美人往外走去,扭頭朝著安平侯使勁的搖手:「不送,不送,爺最不耐煩的就是這個!」
「獨孤擎,你給我站住!」戎狄公主站在院子裡,看著獨孤擎擁著紅衣美人過來,氣的猛地甩了一下手中的馬鞭。
「哎呦,公主大人,這生氣可是不好使的,容易讓人長皺紋,你看看你,這才一會兒功夫不見,你的額角就憑空添了好幾道皺紋。」獨孤擎一臉吃驚的看著戎狄裸露在外面的額角,聲音雖然不大,但卻也遠遠的傳了出去。
戎狄公主自然是愛美的,被獨孤擎這麼一說,頓時臉色一緊,伸手就去抹額角,獨孤擎卻趁著戎狄公主走神的這功夫,擁著紅衣美人出了驛站,上了停在門口的馬車,揚長而去。
看著遠去的馬車,戎狄公主這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當即一甩馬鞭,喊人替自己牽了馬過來,一縱身上了馬,直追著馬車而去:「獨孤擎,你給我站住!」
獨孤擎卻似沒有聽見一般,擁著紅衣美人連臉都沒有露一下,只是疊聲的催著趕車的人,快些,再快些!
戎狄公主哪裡能就這樣的讓獨孤擎跑了,馬鞭猛地甩在馬背上,馬兒吃疼,發出「哧溜溜」一聲嘶鳴,朝著馬車便追了上去。
天水樓位於京都城最繁華熱鬧的街上,華燈初上,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
小攤販們在街道兩邊不住的叫賣著,商舖的夥計們正站在門口兜攬著客人。
剛用完飯的人們,結束了白天的繁忙的工作,開始踱出家門,向著街道上匯聚攏來。
而天水樓正是京都城中達官貴人們晚上最佳的消閒去處。
就在這個熱鬧,繁華,而又擁擠的街道上,突然有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後面又跟著一匹飛馳的駿馬,讓兩邊來不及躲避的小攤販們,頓時嚇得臉色刷白,看著自己被掀翻的攤位,欲哭無淚,呆怔了一會兒,便如瘋了一般的追趕著馬車,大聲的喊著:「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竟然還有這種無法無天的狂徒,快,快賠錢來。」
還有那些在街道上行走的貴人們,被馬車這麼一攪和,有些閃避不及的,被人踩了一腳,或者撞了一下,頓時惱羞成怒起來,揮手讓家丁小廝跟在後面追趕馬車。
頓時原本井井有條的街道上,頓時一片混亂。
疾馳的馬車在天水樓門口,猛地勒住了韁繩,馬車停了下來,一隻白皙的玉手,從垂下的車簾裡面伸了出來,接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從門簾裡露了出來,原本馬車周圍噪雜的人群,在這一刻突然沉寂下來,後面原先還在躁動的人群,聽著前面突然靜了下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頓時也靜了下來。
整條大街上,只剩下戎狄公主的一個人的怒吼聲,在夜空中迴盪:「獨孤擎,你,給我,站,住!」
「阿擎……」突然站在車上的紅衣美人朱唇輕啟,開口說話了。
馬車周圍的人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這個美人的聲音怎麼與這長相相差這麼多?!好端端的一個美人兒,卻是一個男子的嗓音,這也算是諸天神佛的看不過此人長的太過妖孽,定然要弄出一點點瑕疵來。
「寶貝兒,到了嗎?」馬車裡傳出來一個慵懶的聲音,接著一個身邊月白衣衫的男子從馬車裡探出身來,一把攬住了紅衣美人,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阿擎,就是這裡嗎?」紅衣美人明眸輕佻,流轉間,竟然隱隱的帶出一道流光來。
四周的人群不禁心中替他萬分的惋惜。
「是安郡王,那個白衣男子是安郡王。」有認識獨孤擎的人,看著獨孤擎的背影,忍不住開口,「果然這等美人,也只有安郡王這種人品,才能配得上。」
「獨孤擎,你給我下來!」戎狄公主「吁」一聲勒住了韁繩,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瞪著獨孤擎。
獨孤擎卻連看也沒有看戎狄公主一眼,一隻手環著紅衣美人的腰身,另一隻手小心的扶著紅衣美人的手臂,柔聲說著:「寶貝兒,小心一些,我們下車了。」
看著獨孤擎這麼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戎狄公主氣的舉起了馬鞭,朝著獨孤擎的身上猛地甩了過去。
眼看著馬鞭就要抽到獨孤擎的身上,突然一個侍衛不知從何處閃了出來,一把拽住了馬鞭,單膝跪在地上:「請公主息怒。」
戎狄公主使勁的拉了一下,想要收回馬鞭,可是馬鞭那一端被侍衛緊緊的拽著,怎麼也收不回來,頓時氣的扔掉了馬鞭,身子一側,便下了馬,幾步走到獨孤擎的面前,雙手叉腰怒視著獨孤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