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內,虞昊和旭東昇頗為驚訝的看著白武易。
鄭重的點點頭,白武易篤定的說道:「我肯定這就是張元的計謀!」
聽到白武易如此說,虞昊略微沉吟一下,在這種事上,白武易是不可能開玩笑的。
「三年前,也就是白府國進兵大易之時,白無機曾找到我父親。我記得白無機當時對父親說過一句話。」白武易回憶著,露出一絲沉重。
「什麼話?」旭東昇好奇的看向白武易,對於白武易的歷史,他也略有耳聞。
「西北之亂,由此而始,他想下這麼大一盤棋,就不怕被棋子反噬?」
模範著白無機的語氣,白武易看了眼虞昊,他知道虞昊應該調查過這些事情。當初在大易國,虞昊能點出他白府國西白氏的身份,也該知道白無機的事。
虞昊摸了摸下巴,白武易的話倒是讓他想起白府國侵略大易的這場戰爭,的確是處處透著詭異。
白府國大軍所過城池,盡皆圍而不攻,即便打到大易城都下,都沒有真正發起過一次真正的攻城戰。而且,最後居然還用南方十城換了虞昊十年的質子時間,勞民傷財的一場大戰就這樣以鬧劇一般的結局而收尾。
但是,隨著那一場戰爭開始,西北之地的氣氛便開始詭異起來,隨後不出一年,夢雲城被屠,在夢雲山脈出現了一個絕地。之後,便是這場將整個西北之地都籠罩了的諸國大戰。
看似沒有聯繫的三個不相關事件,被一個關鍵性的人物聯繫在一起,讓人不得不懷疑這是一個驚天的陰謀。
如此一想,白無機開始那一句「西北之亂,由此而始」便說得過去。只是後面一句,那個所謂的他,假如真是張元,也就是白鶴書院的院正的話,那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因為在這個張元背後,還有一個王庭的龐然大物,大荒王庭,臨近西北之地最強大的庭國,千年前就和大梁王庭爭霸天下的勢力。而且,虞昊還隱約瞭解到,骷髏聖教和大荒王庭有所瓜葛。
西北之地,就好像一片池塘,而張元就如同漁夫,撒下一張細密的網,想要將池塘裡的魚兒一網打盡?
白無機如此輕易的就把計劃告訴自己和燕太子燕星,恐怕也沒安什麼好心,這個人和張元一樣可怕。仔細一想,白無機和張元很像,都精通縱橫之術,善於下棋,而且隱藏得很深,不同的地方,只怕便是兩人性格。
雖然沒有見過張元,但虞昊仍然能從張元的佈局謀劃中看出些門道,這個人很自負,自負到只著眼於大局,對細節之處便不是那麼在乎,或者說,他覺得細節影響不了他的整個佈局。
白無機很傲,他的傲不是表現出來的傲,對人對事,白無機溫文爾雅、謙遜有加,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面看,白無機就是一個完美的人,完美到連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覺中會流出一種高人一等的自傲。
「王爺,張元不愧是西北第一縱橫家,佈局謀劃浩大如此,東昇不如啊!」旭東昇很聰明,虞昊想到的一些關鍵他自然也能想到,只是越想,便越覺得張元的厲害,身為一個書院院正,足不出戶,只是動動嘴皮子,便能攪得西北之地一團亂。
毫無關聯的事件,好似一個個散開的鐵環,串起來,便形成一根可怕的鐵索,將所有人捆在上面。
喟然長歎,即便旭東昇自覺謀略只在虞昊之下,也不得不說出不如之語。
虞昊看向旭東昇,見其面露慚愧之色,一搖頭,道:「不可比,不可比,東昇之才不僅僅在謀略,條件所限,若是東昇能在張元的位置,定能做的更為出色。而且,張元的計劃漏洞十足,他也是人,是人便有缺點。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在謀劃什麼,但只要給東昇時間,想必看出缺點不成問題。」
聞聽虞昊的話,旭東昇暗罵自己愚蠢,不小心對張元無形中有了陰影,重新振作起來,一口氣長出,洒然一笑。
「王爺教訓的是,不過張元,真的不能小覷。」
「這個自然!」虞昊點點頭,獅子搏兔,尚需全力,而現在是豬吃老虎,更要小心謹慎。
白武易倒是沒有想那麼多,考慮那些浩大佈局,不如先考慮如何度過眼前難關,面對現實,更為實在些。
「王爺,此次要轉戰落月皇庭東線,取得萬佛宗的寶物,同樣也是困難重重。」白武易皺著眉頭,白無機給虞昊的任務,先取得萬佛宗的寶物後,再尋找時機回援白府國戰場,截住大軍退路。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那麼簡單。
虞昊點點頭,看向白武易,示意其說下去。
「從棲霞關到萬佛宗有兩個辦法。其一,是出棲霞關,橫穿落月皇庭北部十五城,向東再南下便能到達萬佛宗,只用半個月時間便可,但看似簡單,實際上不可行,三萬軍隊,莫說突破不了棲霞關外的百萬大軍,就是突破了,落月皇庭的十五城共計六十萬的守軍,沿途的關卡要塞都能把這三萬軍隊給吞了。」
旭東昇搖搖頭,這一條路根本不現實,還有一條?
想到另外一條路,白武易深吸一口氣,臉上肌肉略微顫抖,語氣都有些發顫:「另外一條路,便是北上抵達白府國東面的萬獸山脈,向東橫穿,再南下,三個月時間能抵達萬佛宗腹地,萬佛寺。」
萬獸山脈?虞昊眉毛一挑,裡面野獸橫行,甚至還有成了精的妖怪。
「王爺,這也是條死路,一個月後,就是萬獸山脈獸潮爆發的時候,白府國一百六十萬軍隊,一半鎮守在東面,就是為抵擋這獸潮。」白武易臉上很是嚴肅,眼中略微泛起紅光,提到受潮,更是咬牙。
看到白武易這般模樣,虞昊倒是想起西白氏來。白府國有兩支白姓氏族,其中一支是自詡正統的皇族白氏,另一支就是白武易一脈的西白氏。兩支氏族關係並不和諧,否則白武易父子就不會被流放逃亡到大易。西白氏,被皇族白氏打壓,已經落魄下去,但在白府國東面,依舊有西白氏的種子。
「對了,武易,那獸潮究竟怎麼回事?」虞昊好奇的問了問,在他印象中,白府國的獸潮就和大易國的狄夷殘部每年南下掠奪一般,都成為習慣了,但沒有人去考慮過為什麼這些野獸每年自發的衝出萬獸山脈,瘋了一樣對白府國進攻。
「沒人知道,每年的獸潮一爆發,鋪天蓋地的都是野獸,近百萬的獸群,不要命的衝向城池。面對那種場面,比面對百萬大軍還要可怕,因為人還有理性,還會害怕,可野獸不會,一旦見血,那些畜生會更加瘋狂。」
白武易對獸潮印象極為深刻,那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回憶,十歲的那場獸潮,淹沒了西白氏的榮耀。外人只知道西白氏是皇族白氏打壓,實際上,真正原因是一場獸潮毀了西白氏的一切。
那一場獸潮,導致他和父親開始過流離失所的生活,逃亡大易,其中的艱辛,常人難以想像。
旭東昇無法體會白武易的感受,對於獸潮,他雖然覺得可怕,但比起軍隊,終究只是野獸。不過,萬獸山脈凶險無比,森林內危機四伏,難度不比從落月皇庭橫穿低。
看向虞昊,究竟走哪一條路,還是虞昊拿主意,利害關係擺在那裡,他們只用聽命行事。
略微沉吟,虞昊看了眼眼中泛著一絲仇恨的白武易,道:「我們走萬獸山脈,一來避免提前暴露;二來,還可以藉著萬獸山脈的野獸練軍。白無機雖然承諾給我三萬軍隊,但他沒說會給我什麼樣的士兵。要是給我些老弱病殘,那樂子可就大發了。」
說到最後一句,虞昊倒是自己笑了笑,想必白無機還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破壞張元的計劃,自己完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無事尋開心。
旭東昇也跟著笑起來。
只有白武易臉色沉重,但想到時隔十多年,自己又要回到故地,心中也泛起一絲期待,那裡,還有他失散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