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截然不同的表情讓慕芷菡有些失神,直到聽到亞瑟說:「慕先生您恢復得非常好。」
慕芷菡才驚訝的回頭,父親正滿臉含笑站在她的身後。
「爸,您怎麼來了?」慕芷菡一時十分尷尬,即使要來也得先告訴君浩,讓他有個思想準備,他這樣搞突然襲擊,君浩能高興嗎?
「菡兒,是你告訴我君浩要為亞瑟先生接風的啊,亞瑟先生一家是我的大恩人,我自然要來的。」他說著似笑非笑看著裴君浩,「君浩,你說是不是?」
裴君浩心想,這老傢伙,知道自己對芷菡拉不下臉來,他還真上臉了,於是也如慕品文一般皮笑肉不笑問道:「伯父倒真要感謝亞瑟的父親,你看你的腿腳好得這麼利索。」
慕品文知道裴君浩言下之意他來得挺快,不露聲色答:「父債子還,你和菡兒替我多多感謝亞瑟也應該的。」
裴君浩心中惱火,我來還?意思是這一切是我造成的,責怪我了,可始作俑者是誰得先搞清楚,別以為我與芷菡的關係就能隨意擺譜,真當什麼事也沒發生,你欠我施家的債,一輩子你也補償不了不說,你還不知悔改。」
當著芷菡和亞瑟的面,他隱忍著火氣,對呆站著的慕芷菡叫:「芷菡,進來坐。」
慕芷菡這才醒悟過來,輕聲對慕品文說:『爸,君浩這不就是為了你嗎?」
慕品文毫不客氣坐了首座,慕芷菡剛在裴君浩身邊落了座。
一時之間餐桌上的氛圍有些凝固,倒是陳強適時講了一個笑話,活躍了氣氛。
見慕品文在酒席上完全以主人兼長者的姿態,裴君浩心理始終不是滋味,而慕芷菡即不能責怪父親,又擔心裴君浩的心情,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
好在亞瑟很是開朗幽默,又不瞭解他們之間的恩怨,倒並不拘束。
「伯父,您太客氣了,您的女婿就要與我合作了,我們今後不但是好朋友,還將是親密的生意夥伴了。」慕品文一愣,打了個哈哈道:「好事,好事。」
「君浩,我接電話時爸爸在旁,我不知道他會跟了來,也許他沒有想太多,只是想對亞瑟表示感謝。」慕芷菡委婉的向裴君浩解釋說。
裴君浩本想問她慕品文與楚彬軒簽下合約的事,見她一副楚楚可憐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的火氣已消了一大半,只說:「知道了,晚飯後我再去接你嘟嘟過莊園玩一會,我下午有事與亞瑟談,會回去晚點,就不接你們過去吃飯了。」
一周之後,是裴君浩與亞瑟簽合約的日子,可是亞瑟遲遲未到,關哲飛等不到亞瑟,也聯繫不到他本人,只得向裴君浩匯報。
裴君浩撥通了亞瑟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直到晚飯後,裴君浩才接到亞瑟的電話。
「浩,我很抱歉今天沒能赴約,因為您未來的岳父慕先生為了感謝我,他報上了比你給我的利潤上再讓百分之五個點的數,這麼一大樁的進口單,百分之五個點不是一筆小數,他對我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浩,你也知道,商人都是以盈利為目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更何況,對方是您未來的岳父,用中國人的俗話說,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裴君浩第一個反應是想狠狠的揍慕品文一頓,第二個反應是慕品文如何知道他報給亞瑟的數字,這可是商業機密,他是從哪裡得到這第一手的資料?
難道?不,他打斷了這個念頭,說好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胡思亂想。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為了我和芷菡的未來。」裴君浩冷冷看著翹著二郎腿坐在他對面的慕品文,心想他的腿好得太利索了,竟然能翹得那般高。
慕品文微瞇著眼睛,他的臉已經不是那種病態白和浮腫的了,恢復了健康的膚色,只是原本不小的眼睛被他一瞇,只露出些許渾濁的光芒。
「談什麼?談你如何用卑劣的手段與梁氏合夥擠垮了慕氏?讓我差點命喪懸崖?菡兒母親精神受打擊異常住進精神病院?而菡兒則被你強迫佔用?還是談你母親當年與你外婆嫌貧愛富,欺人太甚的種種惡行?」
「啪!」裴君浩手掌重重擊在桌上,桌子被震得發出了嗡嗡的響聲。
「你們的故事我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問你,你但凡與我母親有過一點點的相愛,你何曾忍心逼迫她沒有了生存的勇氣,寧願從十八層高樓縱身跳下,還有我的父親,他是何其無辜,竟然因你而失去原本年輕而有作為的生命!難道就因為母親沒有嫁給你而嫁給了我的父親嗎?」
「是他們自己尋的死路,他們是自殺!」
「你沒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卻至今不悔,你別以為因為芷菡,我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就你,你最好好自為之,別再讓我出手讓你一無所有!」
裴君浩隱忍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對著慕品文怒吼起來。
慕品文靜靜的看著怒火中燒的裴君浩,面無表情,似乎裴君浩不是衝著他發火,他只是一個毫不相關的旁觀者。
「你這樣的所做所為,就不怕傷了芷菡的心嗎?」裴君浩恨不得掰下他一搖一擺悠閒自在的二郎腿。
「我做的事情,芷菡能不支持?你以為我這麼容易就得到你那些機密的信息?」慕品文冷笑著說。
「你說什麼?你是說是芷菡」裴君浩的心一陣抽動,顫聲問:「那你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不是遲早都要知道嗎?」慕品文一副無所謂的神情,「你也別怪她,我是她父親,我的一切最後都是要給她的,而你的,誰知道呢?」
「不!芷菡知道我對她沒有異心的。」裴君浩不相信,「你想從中離間我和芷菡的關係?」他凌厲的目光投嚮慕品文。
「離間?你不覺得我們從倫敦回來後菡兒一直心事重重?悶悶不樂嗎?因為你對我的態度讓她沒有安全感,你對我不滿,對菡兒能一心一意?你既然不能從心裡接受我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又怎麼可能與芷菡毫無芥蒂的白首偕老,這麼簡單的道理菡兒這麼聰明的人還能不懂?」
慕品文哼一聲說:「幸而有彬軒時時開導她,彬軒才是能讓菡兒有安全感的男子,只可惜菡兒當初做錯了選擇。」
裴君浩冷笑:「哼!如果不是芷菡的選擇,你還能坐在這裡悠閒自得的翹二郎腿嗎?我只要得到任何有關你還活著的訊息,只要稍一動心思,你就將死無葬身之地,現在也不例外,你要好自為之!」
慕品文不聲不響從桌上的公文包裡甩出一疊資料,裴君浩冷眼一看,全是他與亞瑟合作的相關資料,而這些資料,全是裴氏的絕密,現在卻清晰的被慕品文扔在他的眼前。
裴君浩覺得眼前的字跡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來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的上了車,駕著車毫無目的的上了街道。
看著裴君浩憤然離去的背影,慕品文瞇起了眼睛,裴君浩,我們之間的這些恩恩怨怨,不是你說清就能清的,你怎麼可以做我慕品文的女婿,我又怎麼會把女兒的一生,交到仇人的手中?
「伯父,您有把握讓他與芷菡分開嗎?」亞瑟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旁。
「當然。」慕品文微笑道:「芷菡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亞瑟,你如此出色,又對我菡兒一見鍾情,菡兒她要是瞭解了你,一定會愛上你的。」
亞瑟開心一笑:『伯父,我會全力支持您,你所要做的,只是讓芷菡離開裴君浩。」
「你放心,裴君浩想不到咱們聯手,這次的資料洩密,他只能懷疑菡兒。」慕品文胸有成竹地說:「咱們再適時給他澆上一把火。」
裴君浩頹然倒在靠椅上,腦子裡一再過濾與亞瑟商談的全過程及那些資料可能洩露的所有環節,除了他本人,能接觸到的只有楊秘書,陳強,再就是芷菡了,楊秘書是父親時就在裴氏的老員工,至今獨身,為裴氏付出了她最美好的青春,已經將裴氏當成自己的家了,陳強更不用說,都可以完全排除。
而芷菡,是他最愛的人,更應該是毫無可能,他一陣心悸,如果說慕品文此舉完全是為了離間他與芷菡,那現在,他是不是算成功了呢?為什麼他的心一陣一陣的痛,他難道真的也懷疑芷菡?
「裴少,到了去接芷菡小姐和嘟嘟的時間了。」陳強敲門提醒。
「知道了。」他用指尖揉了揉緊皺的眉心。
「芷菡,晚飯我可能沒有時間陪你和嘟嘟了。」他實在不想帶著這樣的情緒去接她,他需要理性的再想一想。
「沒關係的,君浩,你忙吧,爸爸請了彬軒過來用晚餐,媽讓我幫著她做份糕點,是彬軒老家的特產,味道特別好,是彬軒最喜歡吃的,晚上我也帶一些給你償吧。」手機裡傳來慕芷菡如黃鸝般清翠的聲音,可是此時在裴君浩的耳朵邊卻是格外的刺耳。